第2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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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醫(yī)來了,診了脈,說是氣血內(nèi)亂,中了內(nèi)風!當下只有灌藥,以延續(xù)生命為要,這輩子能不能說話就難說了。 四皇子被從睡夢里叫醒,匆忙洗漱,做了宮輦過來,進屋一看皇帝,也是吃了一驚,可暗地松了口氣——真是天意助我!現(xiàn)在皇帝話不能說,手不能動,這是上天讓自己心想事成呀!當然,他為自己對皇帝這么不敬深感罪過,對皇帝努力產(chǎn)生了些憐憫,拿起巾子笨拙地給皇帝擦了兩下嘴,讓孫公公覺得他很孝順。 天亮了,朝官來報,說三皇子平遠侯的大軍到了城門,皇帝現(xiàn)在不能說話,四皇子毫不猶豫地下令:“洞開京城大門,迎接得勝之師!”他身后的皇帝眼睛往上翻,孫公公急得一個勁兒說:“陛下!陛下!” 四皇子轉(zhuǎn)身對孫公公說:“我得回去換衣服,午時來請父皇上殿?!睂O公公能說什么?四皇子是監(jiān)國,還拿著皇帝給的冊封太子的圣旨,只能點頭稱是。 四皇子回到自己的宮殿,情緒很好——他原來擔憂父皇在朝上會戳穿他宣讀三皇子為太子,會惹起糾紛,只能靠著三皇子帶的人來平復(fù),如今這種混亂都不會發(fā)生了!他可以隨便念!皇帝只能干瞪眼。 丁內(nèi)侍給四皇子拿來了好久不穿的禮服,四皇子看了看,搖頭說:“別這么花哨,看著差不多就行了,最好是那種讓人一眼看了,留不下什么印象的,要謙卑,謙卑,再謙卑?!?/br> 丁內(nèi)侍使勁點頭:“懂了,懂了。”又跑去找了一件很平常的,服侍四皇子穿上。四皇子一邊伸臂穿衣,一邊搖頭吟誦著:“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耶?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他對正在給自己系衣帶的丁內(nèi)侍感慨:“多美呀!這些古人中,儒家的那些人,骨子里總帶著種低聲下氣的油膩勁兒,只有莊子,是真正的瀟灑清高,沒有造作乞求,出世逍遙,不受羈絆……” 丁內(nèi)侍心說,這大概也是四皇子心中向往的境界,有這份心思的人,的確不能當皇帝。 城門處,兵士們得到皇宮的指令,大開了城門,平遠侯和三皇子帶領(lǐng)義兵進入了都城。百姓們早就聞訊而來,擁擠在街道兩邊,歡呼雀躍,迎接得勝之師。 葉中書嚴老夫子柳老夫子,甚至簡老夫子的門下或者同仁,都竭力煽動民眾的熱情,沿途時不常有人高聲朗誦詩詞,紅樓上有人載歌載舞——一會兒宮中可能是逼宮之勢,這之前的民聲可得預(yù)備好了。 平遠侯想著三皇子就要當太子了,就想讓他前行。但是在戰(zhàn)場上走過一遭的三皇子,深覺自己幼稚,如果沒有平遠侯的策劃,根本無法取勝,堅持要平遠侯前行。最后兩個人在軍士們的簇擁下并駕入城。 隨著十萬義兵隊列整齊地進入了京城,百姓們的情緒升到了高---潮,全城轟動,到處鑼鼓鞭炮,喧鬧聲震耳欲聾。 三皇子被這歡呼聲感動得熱淚盈眶,他覺得為了這樣的百姓,他死在戰(zhàn)場也是心甘的。平遠侯慢慢地落后了幾步,讓三皇子走得靠前些。三皇子身穿黑色戰(zhàn)袍,著輕甲挎寶劍,頭盔紅纓微飄,英俊逼人。人群里的姑娘少婦們,激動得放聲大哭,無數(shù)荷包手帕向三皇子投去,以至三皇子走過的街道上鋪滿了五彩繽紛的布藝。 四皇子在宮墻上遙望著大軍在民眾的歡呼聲中浩浩蕩蕩地過來了,心中羨慕得不得了,也一樣歡欣鼓舞:三皇子回來了!他也許今天就能搬出宮去!然后,他就能海闊天空,自由自在地去生活了。三皇子將會被永久地關(guān)在這里,現(xiàn)在好好享受一下民眾的愛戴也是應(yīng)該的。 在午門口處,平遠侯獻俘,把捆綁的賀多押到了門下。朝官百姓一陣喝彩,四皇子在城上連連揮手,笑得嘴巴都張開了。他反正不在乎什么逼宮不逼宮,就讓人將宮門大敞,迎接平遠侯三皇子和他們所帶的義軍將領(lǐng)進宮。十萬義軍就留在了宮外,和百姓聯(lián)歡。 朝上,呂氏官員們看著帶著幾百義軍將領(lǐng)走來的三皇子和平遠侯,都極為緊張——這是逼宮,明顯的逼宮?。卫咸底屗麄兌甲龊脺蕚?,只要聽到皇帝宣布四皇子為太子,就據(jù)理力爭,哪怕血染朝堂,也要逼迫三皇子和平遠侯承認皇帝的旨意。呂氏朝官們也知道這是生死攸關(guān)的事,他們這些年一直和三皇子對著干,三皇子如果成了太子,可沒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朝官們眼巴巴地盯著殿后大門,準備皇帝一進來就山呼萬歲,也打壓一下三皇子的氣勢??墒侵灰娝幕首訋е押玫奈⑿M了大殿,后面幾個太監(jiān)把皇帝抬了進來。雖然孫公公給皇帝好一番擦洗梳理,但是皇帝眼歪口斜,身體半扭,看著就不對勁兒。四皇子對大家說皇上昨夜中了風,現(xiàn)在不能說話了。眾臣一聽,都心中沉重——對抗平遠侯三皇子的重頭人物病倒了,誰也不知道后面會發(fā)生什么情況。四皇子讓丁內(nèi)侍把兩個火盆擺在了皇帝頭腳邊,剛剛開了春,大敞門窗的大殿中有冷風習習,沒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好,何況大家現(xiàn)在心思都不在這里,哪里有人管放不放火盆? 三皇子一入皇宮,臉色就陰下來了。他不乘宮攆,大步地帶著一群人走向朝會大殿。他想起那張圣旨,想起多年前母親隱忍而死,怒火燒得胸中火熱。他步履堅定,氣勢洶洶,肩上的大氅飄向身后,人還沒入大殿,殿中的人們就感到了他的虎虎雄威,門口的太監(jiān)文官都連忙后退,讓出道路。 三皇子領(lǐng)先,平遠侯隨后,一群武人走入大殿,如同一團烏云涌入了室中,殿中仿佛瞬間暗了許多。 從明媚的陽光中踏入相對黑暗的宮殿里,三皇子眨了幾下眼,才咬著牙直走向帝座,他準備開口質(zhì)問皇帝——為何要下旨誅殺抵抗北戎的義兵和自己,為何要抄殺鎮(zhèn)北侯平遠侯兩府,可是他才出聲道:“父皇……”就看到了歪斜在躺椅上的皇帝,就如四皇子當初的驚訝一樣,三皇子也愣住了,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出征再回來,不過兩個月,皇帝就老邁如此:頭發(fā)灰白,面皮耷拉,坐都坐不住,只能躺在那里流口水。 四皇子見狀,小聲解釋說:“父皇中了風,不能說話了?!?/br> 三皇子激昂的情緒一下子半空折翼,原來準備好的質(zhì)問和指責,現(xiàn)在一句也說不出來了——他怎么也不可能指著個半死不活的老人鼻子尖罵他吧?何況這個老人還是他的親生父親! 三皇子有些茫然地問:“太子呢?”他知道太子被廢了,可是此時把太子揪出來,大罵一頓,也能出口氣。四皇子低聲說:“戾太子被人打了,鼻骨碎了,頭也破了,手腳都被折斷,現(xiàn)在躺著不能動?!?/br> “什么?”三皇子驚訝地看四皇子,四皇子點頭,在三皇子耳邊說:“他把太子妃打死了,這可能是呂家的報復(fù)。” 這么多信息,三皇子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四皇子及時說道:“恭喜三皇兄得勝凱旋。” 三皇子眨眼,扭頭見朝官們都看著他,他大聲說:“諸位,我軍大勝北戎,斬殺敵軍兩萬余人!” 皇帝眼珠凸暴,喉嚨里咯咯響。 有朝官開口道:“恭喜殿下!朝中不能一日無君……”這話一起頭,其他人紛紛開口:“正是!陛下身體不適,要馬上立儲君……”三皇子帶著軍隊來了,皇帝又不能動彈了,誰是下個皇帝還用說?趕快拍馬屁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可呂氏的官員們負隅頑抗著說:“且慢!皇上有沒有留下旨意?是否立了儲君?”呂老太傅說皇帝一定會立四皇子為儲君的! 四皇子高聲說:“父皇給了御旨,請諸位容我宣讀!” 大殿里安靜下來,四皇子含笑從袖子里拿出黃色的御旨,用袖子擋住自己燙掉的洞,大聲宣讀:“……皇三子……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tǒng),現(xiàn)冊為太子,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殿中一片嘩然,有人大喊“遵旨!”有人說:“請四殿下將圣旨傳閱……” 各種聲音混雜,完全掩蓋住了皇帝瞪著眼睛發(fā)出的嘎嘎喉音。 四皇子一垂手臂,就把袖子后的御旨放在了火盆上,然后回頭對正用全力盯著自己的皇帝心虛地笑了笑。知道內(nèi)情的孫公公驚得魄散:他伴隨了皇帝這么多年,這是頭一次見有人矯詔!然后還燒圣旨!他奮不顧身地幾步撲過去,一把從火盆里撈出御旨,見一個邊角已經(jīng)被火燒得焦了,中間是兩個大洞,好不好的正好是皇子的序數(shù)和名字! 孫公公張著嘴看四皇子,四皇子嘖嘖地搖頭:“公公要小心哪!”這怎么成了他的錯了?!孫公公聽出了這話里的警告。如果他現(xiàn)在說出御旨不是四皇子念的那樣,誰會信他?而且,三皇子是帶著人進來的,四皇子根本沒有命令御林軍過來防守,此時間,三皇子的人都有刀有槍,這就是逼宮??!三皇子肯定是要登基了,自己如果出聲說他不是皇帝命定的儲君,那三皇子第一個要殺的,不就是自己這個知情之人了?!孫公公捧著御旨退到了一邊,低了頭,不敢看向皇帝。 三皇子皺著眉站在當場,在眾臣七嘴八舌的禮贊、建議趕快登基、質(zhì)疑等等嘈雜中,心煩意亂。忽然,殿外傳來幾聲遙遠的鴿哨,想來是有鴿子從宮墻外飛過,這么遠,哨音都如此悠揚清晰,大概是因為在晴空之中,毫無阻礙,鴿子可以盡情飛翔……三皇子扭頭向殿外看去,從暗處往明亮看,殿外的天空顯得格外湛藍,幾縷淡淡的白云似乎是靜靜地停在那里,可是三皇子知道,它們會慢慢地飄動,被和暖的春風吹著,去點綴那綠意盈盈的原野,他終是沒見到百花盛開……他回來干什么來了?要殺死他的人已經(jīng)都完蛋了…… 也許是兄弟連心,四皇子也抬眼去看殿門外天空,他忍不住微笑——這點藍空真不算什么美景,荒野上浩瀚的星空,天地合一的海面,山巒起伏的風景……我來了! 兩個人站了片刻,朝臣們猶自大聲叫喊,四皇子先回過神兒,他見三皇子僵立不動,想說讓三皇子接旨,可又怕三皇子一看圣旨上名字的地方被燒了,會起疑心,就去御案上捧過來裝著傳國御璽的錦盒,雙手遞給三皇子說:“三皇兄,請接社稷!”這傳國御璽代表著天子的名分,國家最高統(tǒng)治者的權(quán)力!三皇子一接,就算定了性。后面的什么登基,什么拜廟,讓禮部慢慢去籌劃吧。四皇子就等著受封個閑散王爺,娶了心愛的女子,開心地去旅游了…… 三皇子還是看著殿外,一副神飛天外的樣子。四皇子將御璽推到三皇子胸前,幾乎碰到三皇子所穿的黑色胸甲,四皇子看到三皇子身著輕甲的魁梧身姿,很贊美地說:“三皇兄真是威武。” 三皇子這才低頭,看了看鼻子下面的御璽,并沒有抬手,他抬眼看四皇子。朝官們見三皇子不接御璽,開始安靜下來了,想聽聽三皇子要說什么。 三皇子突然問四皇子:“四皇弟,你的腿好了嗎?” 四皇子突感危險,忙連連搖頭說:“沒好!還很殘廢!”他拐了一下,肩膀歪向一邊,說道:“你看,我站不穩(wěn)了,三皇兄快接御璽吧!” 三皇子深吸了口氣,說道:“你其實也用不著站著,每天就坐在那御座上,腿不好也沒什么!” 四皇子嚇壞了,心立刻到了嗓子眼兒,他使勁把御璽往三皇子懷里推:“三皇兄!三哥!我是個殘廢!史上沒有殘廢的人坐御座的!” 三皇子說:“那就開寫新的歷史吧!四弟,我從來不想當皇帝,沒有人信過我,可是我真不想……你更適合!” 四皇子瞪大眼睛:“不!我不適合!我不適合!”你這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深吸了一口氣,環(huán)顧四周,冷笑了一下,說道:“我真恨透了這個地方了!這些年來,我在這里,聽夠了那些唧唧歪歪的廢話!看夠了那些無恥下作的嘴臉!這些人一個個地,為著私心,不濟邊關(guān),不放軍需,我真恨不得把他們?nèi)沉?!?/br> 大殿里一片靜寂:天哪!這個人一旦登上皇位,可就是個暴君哪!……呂氏官員們暗叫——千萬不能讓他稱帝??!他竟然說不想當皇帝?太好了!該推崇四皇子…… 四皇子慌亂地說:“三皇兄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有些人的確可恨……三皇兄,你是個好人!”你砍幾個人算什么?沈二小姐設(shè)計的陣勢坑了十幾萬人了吧? 三皇子對四皇子苦笑了一下,說道:“四皇弟,這里讓我發(fā)瘋!這些黑色的木頭,這些骯臟的石板!我有時真想一把火全燒了!” 眾臣:您不是皇子,您是項羽!要火燒阿房宮嗎? 四皇子還是一味地附和:“三皇兄,可以燒了重建!三皇兄自己選材,定是會滿意的!” 眾臣:您也不是皇子,是jian臣。 三皇子搖頭:“四皇弟,重建也沒法除去這宮里的氣味兒,只要我一進宮,就覺得什么都是臭的……”他話沒說完,皇帝突突突地放了一串兒響屁,惡臭彌漫,大家也不敢掩鼻,只能暗自閉氣。 這次四皇子不敢說什么了,三皇子看向皇帝,說了句四皇子心里的也在想的話:“誰想當皇帝!”被囚在一方殿宇之間,一輩子無法自由自在地出去。天天聽人們在面前恬噪,其中的話一半真一半假,多少帶著欺詐,多少別有居心。若是被騙了,就是自己的錯。若是沒被騙到,那總還有下一回!一生雖然盡享榮華富貴,可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膽地活著?怕人下毒,怕人暗算,怕人造反……一口飯一口水,都不能隨便喝,就是在宮中,也不能信步而行?!搅死夏?,還不是一樣要面臨疾患?可是在病痛中,沒有兒女繞膝的親密,沒有溫暖的愛戴,最后,只有孤獨和痛苦。 三皇子轉(zhuǎn)身大聲對朝臣們說道:“我不當皇帝!” 原本安靜大殿里像炸了鍋一樣,所有人都開始大喊大叫,有勸三皇子的,有說君命不可違的,有讓三皇子指定人的,有說要尊重三皇子意愿,不能強人所好的…… 三皇子大喊了一聲:“都安靜!”人們瞬間住嘴,三皇子說道:“就讓我四弟承繼皇位!”一說完這句話,三皇子覺得千斤重石從心上挪開了,生氣頓發(fā),輕松無限! 四皇子拼命搖頭:“不!不!不要啊!”他開滿了紫藤花的院落,他養(yǎng)著貓貓狗狗的鄰居們,他要幫著寫處方的郎中恩人,他隨時可以約棋但被打得大敗的棋友,他要去的海島,那個新天地……他似乎看到,有一只手,捧著他想要的所有美好,已經(jīng)伸到了他的面前,可隨著三皇子的這句話,這只手縮了回去…… 三皇子繼續(xù)道:“我建言儲糧,是沈二公子的提點。這些年的奏章,都是葉大公子的手筆。出征迎敵,是平遠侯的指揮……”朝下出現(xiàn)一片哀求聲,有人說:“殿下當年策論精辟,自有文韜武略……” 三皇子舉手道:“當初我的那些策論,是我的四皇弟幫著我寫的!” 四皇子哭了:“不……不是……” 三皇子不為所動,說道:“我自認才德不堪重任,不能為帝,只愿為國保疆護土,征戰(zhàn)沙場!”他挺身而立,揚眉吐氣,可以擁抱萬里江山! 四皇子淚如雨下,絕望地把御璽往三皇子手里塞:“三哥!你知人善用,一定能是個好皇帝!我聽說有許多有志之士,比如季修明,都會來輔佐你的!三哥,當皇帝吧!你會成為千古明君的!” 三皇子對四皇子搖頭說:“我得往北邊去,去給鎮(zhèn)北侯解圍,而且,那里還有人等著我?!?/br> 四皇子嗚咽著說:“三皇兄可以御駕親征啊!我?guī)椭市终娎硎拢芸旌芸臁娴?!我這次不偷懶了……” 三皇子還是搖頭說:“怎么也不夠快!我過幾天就要出發(fā)!” 他身后有朝臣說:“三殿下!圣意不可違背!” 三皇子冷笑著:“什么圣意?!他還想讓我死呢!難道我也得聽?!他一向不喜我,就是寫了這種旨意也是被逼無奈。我才不要他的什么旨意!我的路,我自己選擇!不會聽他的!” 四皇子哭出聲了:“三皇兄!我也想走我的路??!” 三皇子看了下四皇子的腿,說道:“你比我愛靜,坐得住。” 這是什么話?!四皇子哭:“那是因為我腿壞了呀!沒有殘廢當皇帝的,不會有人聽我的……” 三皇子聽到這話,對群臣說:“若有人因我四弟的腿而不容他,我就廢了他的腿!看他是不是還說殘疾之人就不能做事了!” 呂氏官員此時小聲說:“好,就聽殿下的?!碧炷模∮羞@種神轉(zhuǎn)機?!只要三皇子不是皇帝,他們就有了活路了! 跟著三皇子來的人都很失落——三皇子這是怎么了?怎么就是不當皇帝?可是三皇子話說得這么堅定,誰也不能再當著四皇子勸三皇子為帝了——如果三皇子真的不當皇帝,四皇子日后肯定不會喜歡此時勸三皇子登基的人。 平遠侯微皺眉頭——三皇子真是個渾人哪!完全不可理喻。可是四皇子看著脾氣也挺好的,不像原來的皇帝那樣小心眼。反正這事之后,自己就真退了,四皇子為帝也不該有太大危害吧?他不知道四皇子曾經(jīng)北行過,自然沒有產(chǎn)生危機意識。 三皇子轉(zhuǎn)身就走,邁出幾步,看到自己帶著的人都默默地站著不動,就回頭對抱著御璽流淚追著他的四皇子說:“這些年來跟著我的人不容易,你別計較他們?!?/br> 四皇子就差哇哇大哭了,泣不成聲地說:“三哥……你別走!……別走!我比你小?。 蹦潜榈氐乃朗?,人吃人的慘景,百姓的存亡,朝官的勾心斗角,太子的慘狀,無休止的陰謀詭計,歷史長河中一個無所作為的漩渦……這么沉重而無用的擔子!我不想扛…… 三皇子含淚對四皇子說:“四弟!我真不能當!辛苦你了。”說完,不再回頭,大步地走出了大殿。平遠侯皺著眉,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只好跟著三皇子離開了。聽三皇子的意思,馬上就要啟兵北上,得趕快跟家里去見一面。三皇子所帶的其他人自然也隨著三皇子走了。 四皇子哭著瘸著腿要追三皇子到殿外,朝臣里忽然有幾個人跑過來,跪在了四皇子面前:“殿下!江山社稷要緊,一國不可無君!”接著是一片響應(yīng)之聲,一大群人過來都跪下了——太好了!四皇子一向深居簡出,沒有與人為敵,這樣的人當了皇帝,對呂氏肯定比三皇子登基有利!呂氏官員本來就占了朝官的多數(shù),現(xiàn)在立馬群起勸四皇子接下三皇子撂的挑子,趕快登基為帝。 四皇子淚眼中認出這些人都是呂氏官員,自然明白他們的意思,他真想抬腳把人全踹倒,可是這些人密密麻麻地,滿地都是。四皇子看著人群盡頭三皇子漸漸遠去的背影,淚水朦朧中只覺得四下昏暗,屋頂?shù)痛埂?/br> 他哽咽著說:“退朝吧!”抱著御璽走回桌案,將御璽放回案上。 眾臣山呼萬歲,四皇子沒有再看大家,示意丁內(nèi)侍扶著他,徑自離開了朝堂。 大家認為這是四皇子要經(jīng)歷一下三請四求的過程,怎么都得推讓幾番才行,但是心里是肯了。等四皇子離開了,眾人就開始商議如何開始準備登基典禮。呂氏朝臣上躥下跳,表示與四皇子有舊,那些支持三皇子的臣子,有些找不到北,可想到三皇子與四皇子的關(guān)系聽說不錯,方才三皇子還托付了四皇子,如果四皇子登基,不該太虧待三皇子的人吧,所以對登基典禮,也沒有什么抵觸。大家都想出份力氣,給四皇子留個好印象。群臣少見地和睦,典禮的事宜迅速敲定,五天后就能讓四皇子拜天祭祖,正式登基了。 老皇帝流著口水躺在御座旁邊,孤零零的,沒有人看他一眼,都把他忘了。 四皇子回到自己的宮殿里,頭暈?zāi)X脹,一頭扎在床上,他已經(jīng)哭干了眼淚,現(xiàn)在只是胸口堵得嚴嚴實實的,讓他無法喘息。他抱了一個枕頭,一下下地拍打著:“我真傻!我真傻?。≡撽P(guān)了宮門,讓他逼宮??!我躲在一個角落不就行了嗎?!我燒了圣旨,這件事就根本沒與我無關(guān)了呀!他也不會為難我!我該讓他們逼宮??!我傻??!我真傻?。∥以撝廊市值钠庋?!他這次出去了,怎么還拘得住性子?!我真傻!我傻??!……”四皇子哀叫了幾百個“傻”字,為自己一個沒留神,就把自己弄到了這個地步而無限后悔。他不知道后世對他這種人叫祥林嫂。 三皇子出了宮,馬上就對平遠侯說:“我要出城扎營?!?/br> 平遠侯現(xiàn)在心中混亂,知道三皇子是不想在京城住下,以免讓人以為他的決定有變,就同意了。三皇子帶了中軍萬人出了北門,在城外扎營,其他義軍和京城人民徹夜歡慶,一直到天明,才陸續(xù)出城安營。 平遠侯回府,在大門處就見到了一直等在門內(nèi)的李氏。夫妻相見李氏自然痛哭失聲,平遠侯安慰了李氏半天,李氏才壓住了哭泣。張允釗很牛氣地過來行禮,平遠侯對他精干的樣子很滿意。張允釗見了禮,就陪著平遠侯入府,沿途給平遠侯繪聲繪色地講述抵御抄殺的過程,平遠侯看著府中殘存的凌亂,心中難免憤恨,可想起聽說太子被廢后,在宮里遭了毒手,雖然沒死,可活著也不會舒服了,就只得將報復(fù)的心放下。先想想如果四皇子登基,自己家該有什么準備。 他們這一行人正走著,平遠侯余光瞥見了遠處屋檐下站著兩個道士。平遠侯扭頭細看,老道士趕快轉(zhuǎn)身,想進屋??墒瞧竭h侯還是看清了,大聲說:“道長!哎呀!道長!我又見到你了!” 老道士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對平遠侯行了禮。 平遠侯低聲對李氏說:“這就是那個道士?!?/br> 張允釗馬上跑過去,和小道士低聲說笑起來——老道士等人住了進來,小道士有一次碰到了張允釗,才知道張允釗竟然是平遠侯府里的!故友相見,格外親密,自然天天見面,雖然不能像以前那么胡鬧,但還是可以聊在一起。 李氏自然明白這就是當初建議讓他們把第二個孩子當女兒養(yǎng)的道士。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就是因為這道士那么一句話,自己的二兒子受了那么多的苦?,F(xiàn)在眼看就要二十二了,這些年也沒當女兒養(yǎng),不什么事都沒有嗎?可見這個道士不可靠! 平遠侯走到老道士身前行禮,老道士慌忙還禮,平遠侯笑著說:“道長可好?” 老道士有些尷尬:“還好,還好?!?/br> 平遠侯說:“我想謝謝道長當初一片好心?!?/br> 老道士忙點頭說:“是的是的,我是好心,只是,有人逆天,結(jié)果,就都變了?!?/br> 李氏覺得這老道士在找借口,可平遠侯卻很鄭重地說:“確是如此,不然的話,道長是我家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