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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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允錚很可憐四皇子:“你真夠倒霉的,人要是連個家都沒有,到哪里能歇口氣兒呢?” 四皇子差點哽咽,苦笑了一下說:“真沒有地方了……” 張允錚拍了下四皇子的肩膀說:“沒事!現(xiàn)在沒有不是將來沒有!” 四皇子看著前面蘇婉娘的背影,點頭說:“是,將來,我要有個家?!?/br> 張允錚覺得自己也已經(jīng)勝券在握,贊同道:“就是!家和萬事興,好人有好家!這是必須的!” 沈汶掐了下扶著的蘇婉娘的胳膊,蘇婉娘也回掐了下沈汶…… 玉蘭忽然說:“你們看,有流星!” 原來他在一邊聽著他家公子一貫愣頭愣腦的言語,不由得抬眼望天,正好看到了天空上的流星。大家都抬頭,這一看,就不約停下了腳步。只見滿天的星斗間,一縷縷流星劃過,層出不窮,如銀色的微雨,忽隱忽現(xiàn),帶著無法言喻的神秘,余暉幾秒后才會完全消失。 這些人誰也沒有見過這么美麗的天象,一時都呆了。好久,這陣流星雨過去了,幾個人才重新呼吸。 蘇婉娘小聲對沈汶說:“真美啊,這是我平生所見最美的夜空。” 沈汶也點頭:“在城里哪里見得到?這時候都在屋里睡了?!?/br> 四皇子雖然沒有出聲,但心里也覺得這是他所見最美的,浩渺的星空里,銀河璀璨如籠煙云,那輝煌的流星雨,即使片刻,也值了他這一路風(fēng)塵。 張允錚說:“哎呀,聽人說這是有好多仙人來投生世間的?!?/br> 沈汶笑著說:“還有人說這是許多重要的人要隕落的?!?/br> 張允錚心中一沉,不高興地說:“才不是!” 沈汶一想,也是,不該這么消極,自己的父親是朝中第一武將,是按照這個世間的稱呼,就是“將星”,怎么能咒自己家人?就忙說:“好吧,你說的對?!?/br> 等到休息時,四皇子找了個機會小聲對蘇婉娘說:“你看出來了嗎?他們兩個人竟然不吵嘴了?!?/br> 蘇婉娘瞥一眼四皇子,“那是好事呀,我們小姐性子好,張小哥雖然急些,但人好,他們其實很般配的。”這話里可有隱約說沈汶人不好的意思,但是四皇子自然不會點出來,他現(xiàn)在心里想的是,如果沈汶與張允錚真的同心同德,那太可怕了:鎮(zhèn)北侯府有兵平遠(yuǎn)侯府有錢不說,沈汶心計驚人,張允錚敢作敢當(dāng),這兩個人若是磕磕絆絆地不協(xié)調(diào)也就罷了,若是默契無間,這世上還有勝他們的人嗎? 皇帝太子已在必敗之地,他們一個是自己的父親,一個是自己的長兄,都是血脈家人,可是他怎么也沒有親近感,反而覺得與身邊的這些“外人”更近,這真是不忠不孝了!幸虧三皇子也是自己的兄長,自己支持他上位,算是沒有背叛了祖宗,良心多少還說得過去…… 四皇子這些暗地里的思索自然誰都沒有看出來,他也不會傻到去告訴沈汶張允錚,甚至蘇婉娘,自己的負(fù)疚感。他知道如果他們懷疑他有任何要向皇帝太子通風(fēng)報信的企圖,他可就危險了。但是他們信任他,何嘗不是說明他根本就不可能去靠近皇帝和太子。母妃的死讓他與父皇生了間隙,而太子的不容,讓他不能投靠。他其實是個流民,連個自己的家都沒有,除了跟著他們走,又有何其他的路徑呢? 四皇子覺得自己真成了喪家之犬,只能踏踏實實地跟著張允錚沈汶他們混,事成后娶了蘇婉娘,和沈汶他們一起出海,建立自己真正的家園。 他們的糧食不多了,張允錚變得憂心忡忡。他有時與玉蘭到路過的村落和小鎮(zhèn)里高價買些糧食,可是隨著離災(zāi)區(qū)越近,能買到的糧食越少。后來,他們每天只能吃碗粥和幾塊餅,幾個人都變得面黃肌瘦,與路上的流民長得一模一樣了。 張允錚對四皇子說:“我們上次去嚴(yán)氏書院,那周圍還可以,從那里往內(nèi)陸去,才是災(zāi)區(qū)。這才一年不到,我們從海邊往那邊走,也有了災(zāi)情!災(zāi)區(qū)擴大了,可見換上的太守是個狗官!” 四皇子疲憊地嘆氣:“不是狗官又能如何?現(xiàn)在官倉肯定沒有糧食了。” 沈汶皺著眉也在后悔,她同意先行,也是因為嚴(yán)氏書院所在地不是重災(zāi)區(qū),現(xiàn)在竟然找不到糧食,難道他們竟然要餓死在路上? 沈汶說:“我們得趕快找到平遠(yuǎn)侯夫人的商點才行了?!?/br> 張允錚說:“我現(xiàn)在腦子里一片亂,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四皇子說:“我聽周掌柜說,內(nèi)陸做不下去的商點都撤了。” 張允錚說:“那些大多是我……外祖父的站點,我……府夫人的,如果很大,就不會輕易撤的?!逼竭h(yuǎn)侯的信卡,怎么可能隨便撤了? 沈汶看看天,已經(jīng)快晌午了,就說:“那我們找地方歇歇,你快想想吧?!?/br> 他們走到路邊一片干枯的樹林間,才準(zhǔn)備坐下,發(fā)現(xiàn)一棵大樹旁已經(jīng)坐著一個干瘦的年輕人。 幾個人想再換地方,可是見那個年輕閉著眼睛,面色枯槁,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就離開他遠(yuǎn)一些坐了。張允錚警惕地瞄著那個人,后來見他一動不動,才放了心。 他們休息了一會兒,準(zhǔn)備啟程時,路過那個人身邊,都看出來那個人快死了。這一路,他們見過太多死的和快要死的人,已經(jīng)麻木。他們早就明白實在救不過來,而且他們的糧食也不多了,就準(zhǔn)備離開,正午的陽光下,四皇子的余光中,見有什么東西在那個人放在腹部的手指間發(fā)亮,他不由得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在那人微蜷的手指下,有一粒白色旗子。 四皇子停了下來,轉(zhuǎn)身向那個年輕人走去,張允錚跟著他:“你想干什么?小心點兒!” 四皇子點頭,可還是走到了那個人面前。那個年輕人也不過二十上下,臉上瘦得只剩下了骨頭。四皇子碰了碰他的肩,那個人沒有睜眼,喃喃地說了什么。張允錚沒有看出來,可四皇子卻從微弱的發(fā)音和唇形辨別出那個人在說“……善敗者不亂……” 這是著名《棋經(jīng)十三篇》里的詞句,出自其“合戰(zhàn)篇”:善勝者不爭,善陣者不戰(zhàn),善戰(zhàn)者不敗,善敗者不亂……說的是博弈的胸懷和氣度。 《棋經(jīng)十三篇》博弈中的經(jīng)典之作,后人評之飽含著“妙絕千古的真知灼見”,因為其中說的不僅是棋道,也有許多治國治家為人處世的道理,這是四皇子極為喜愛的書。 這個人現(xiàn)在引這一句,是在告誡自己,雖然敗了,可不能潰亂吧。若死亡是敗落,那么他至少能做到安然處之…… 四皇子蹲下身把那個人扶了起來,從腰間解下水葫蘆,給那個人喝了幾口水。年輕人慢慢地睜了眼睛,四皇子從懷中拿出了幾塊餅,放在了年輕人的手邊。 張允錚說:“你一口干糧也救不了他?!?/br> 四皇子說:“那我們給他留幾斤糧食吧。” 張允錚驚訝:“你以為我們有多少糧食?我們總共也就剩下了十幾斤?!?/br> 那個年輕人掙扎著說:“不……不要了,天上……有人和我……下棋……很好……我可以去了……” 四皇子想起自己看到的瓊樓玉宇,說道:“既然能看到天堂,和仙人下棋,就是有靈性的人,留在人間吧,可以做些事情?!彼ゎ^對張允錚說:“把我的那份口糧給他一半?!?/br> 沈汶和蘇婉娘也湊了過來,聽到四皇子這么說,蘇婉娘說:“給我的吧,我吃的不多。” 張允錚翻眼睛:“什么你的我的,大家都是勻著吃的……”雖然這么說,可見沈汶沒反對,張允錚就給了那個年輕人一小包硬面餅子,怕他沒有水,留了個水葫蘆,還掏出了幾張銀票塞到了他的懷里。 他們起身上路,張允錚問四皇子:“你是不是餓得糊涂了?我就覺得頭腦不是那么清楚?!?/br> 四皇子嘆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覺得死也沒有什么,不必那么怕?!?/br> 張允錚皺眉:“這就是舍身喂虎嗎?你也沒愛他呀……” 本來情緒憂慮的沈汶和蘇婉娘都笑了,四皇子心中苦悶:他很可能為了這么一個人連累了大家,帶了絲抱歉說:“就是,他當(dāng)時說了句棋經(jīng),也是我喜愛的書……” 張允錚斜視四皇子,“你的確是餓傻了!” 幾個人苦中作樂,嘿嘿笑了幾聲。 這之后,他們就更難了。每天每人只能吃一口餅加上一頓稀粥。好在又走了幾天,周圍的村落多了,張允錚高價買到了一點糧食,能讓他們繼續(xù)行路。 漸漸的,城鎮(zhèn)隔三差五,沈汶說他們進入了災(zāi)前非常富裕的地區(qū),該是餓不死了,幾個人情緒又好了,重新開始說說笑笑。蘇婉娘經(jīng)過這段時間走動,已經(jīng)習(xí)慣了長足。天氣入夏,氣候和暖起來。他們在日出日落,星空下行走,雖然總是吃不飽,可并不覺得有多么苦。 終于,他們走到了一個很大的城外,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城門路邊竟然有施粥的棚子,真是特別激動。 等到走近,見到了粥棚上有“李”字,他們就更加興奮了:這如果是李氏的慈善事業(yè),他們算是熬到頭兒了。 心里一松,蘇婉娘就覺得腿發(fā)軟,往地上坐,沈汶就著她坐下。四皇子也坐了,張允錚看看地上的三個人無奈地說:“就歇一會兒!” 玉蘭蹲下,建議說:“咱們先喝口粥再進城吧,我餓了!沒力氣。況且,萬一這不是夫人的生意怎么辦?” 張允錚卻覺得有礙臉面,搖頭說:“不行!怎么能吃賒來的粥?!我這輩子抬不起頭來了,我們進城去買。” 玉蘭念秧兒:“公子!我吃還不行嗎?” 幾個都覺得要流口水,張允錚怒目玉蘭:“你這個不給我長臉的!” 玉蘭根本不怕,說:“你們歇著,我去排隊……” 張允錚搖頭:“不行!” 一個從旁邊走過的流民漢子聽見他們的爭論,回頭說:“那粥是給老幼婦孺病弱之人的,你們大小伙子要去見前面李家的伙計,李家有零活兒可以做,一天下來管飯。別排,到了人家也不給你粥!” 玉蘭失去了精神支柱,一下子滾倒在地:“我也得歇歇了!” 張允錚罵:“你剛才還說要去排隊呢,快滾起來……” 也許看到張允錚滿面灰塵可身背著破布纏著的長劍,不遠(yuǎn)處坐著的一群流民中過來了一個人,也是土頭土臉,看不出面目,露出黃牙對三個人拱了下手,張允錚懶得理人,玉蘭也裝沒看見,只有四皇子出于天生的好脾氣點了下頭,那個人小聲說:“兄弟們是江湖上的?” 張允錚剛斥責(zé)完玉蘭,口氣不善地說:“你管得著嗎?” 那個人嘿嘿笑著,“看來小哥生氣了?” 張允錚沒再開口,那個人低聲說:“那李家是不地道,喝碗粥還得給他們干活,挖渠整地的,這不埋汰人嗎?!爺們兒是江湖上的,怎么能這樣被他們羞辱?” 張允錚皺著眉看他:“你想說什么?” 那個人接著說:“我有樁富貴事,兄弟想不想干?” 張允錚不耐地剛要說話,四皇子忙插嘴道:“是什么?說來聽聽?” 那個人放低了聲音說:“這李家舍粥已經(jīng)有三年多了,天天一個時辰,雖然只給婦孺老幼,可每天也有幾百人來,你說這生意得多富裕呀?不如……”他看向張允錚,張允錚眼里精光一閃,四皇子站起來,按了下張允錚的胳膊,問道:“不如什么?” 那個人湊過來:“我們打聽了,這生意過去是做綢緞,賺了好多的錢!近年來不景氣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如哥兒幾個趁夜摸進他們的店里,搶了他們的銀子……” 張允錚胳膊一抬,四皇子忙又按住他,繼續(xù)微笑著說:“既然生意不好,定然沒有什么銀子?!?/br> 那個人小聲說:“他們這么舍粥,肯定是有糧倉,我們到時對他們嚴(yán)刑拷打,定能問出地方。這年月,如果有了糧食,那就有了所有的金銀財寶啊……” 四皇子打斷道:“你吃過李家的粥嗎?” 那個人一愣,眨了下眼睛說:“吃過呀。” 四皇子問:“吃了幾次?” 那個人擺手道:“好幾次呢,可每次都得幫干活,真惡心人!所以我知道他們住的地方,進城往西去,晚上我來帶路?!?/br> 四皇子點頭,又問:“你們還有別人嗎?” 那個人往流民群一揮手:“我們找了五六個人了,這位大哥有劍,定是能幫上大忙,事成后,我們四六分……” 四皇子放下了手,對張允錚說:“四六分,你覺得怎么樣?” 張允錚也明白四皇子的意思了,哼一聲:“我覺得不好!你把你的人都叫來,我看看是什么樣的,值不值得分給你們?nèi)魏螙|西。” 那個人忙說:“我們也是有幾手的,你等著,我讓他們來?!闭f完走了。 張允錚卸下了背上的長劍,拿在手上,玉蘭從地上爬了起來,手握了腰里的短劍的劍柄。一向溫和的四皇子看看周圍,伸手撿了塊石頭,如臨大敵的感覺。 沈汶和蘇婉娘站起,走開了些。蘇婉娘小聲問:“會要緊嗎?” 沈汶無奈地小聲對蘇婉娘說:“他喜歡打架,要緊不要緊的有什么區(qū)別嗎?” 蘇婉娘笑了,推了下沈汶說:“你真慣著他!” 沈汶小聲對著蘇婉娘耳朵說:“至少我沒有……” 蘇婉娘馬上制止沈汶:“不許說了!那邊有人來了。” 等那些人過來時,張允錚翻了下白眼。這六七個人都是一副窮相,個個尖嘴猴腮,瘦得皮包了臉,背佝僂著,穿得破衣爛衫。那個來和張允錚說話的人指著張允錚說:“看,我找到了個大俠,能跟著我們?nèi)ジ墒?,這次肯定成?!?/br> 張允錚瞇著眼睛,看這幾個人,問道:“你們都準(zhǔn)備去搶?” 幾個人激動地點頭,帶著眼屎的眼睛里露出光來,張允錚罵道:“我打死你們這幫忘恩負(fù)義狼心狗肺不要臉的雜種們……”四皇子忙說:“不能殺人!他們只是小賊!”扔了石頭,拍了拍手。 張允錚就沒有拔出劍,只握著鞘,用一手出拳,連帶上腳踹,幾下就把幾個人打得四下逃開。張允錚氣喘,根本追不出去。那些人跑開后,回身指著他們喊:“強盜??!那個人想去搶李家??!”“他是個江湖上的賊!”“快抓他去官府??!”…… 許多流民向他們圍過來,有人大聲說:“喂!你有沒有良心呀!”“大家一起上!” 張允錚氣得看四皇子:“看看!小賊?是小人!小人就是該殺!他們不是東西!” 四皇子大聲對周圍的人們說:“方才那幾個人想去搶劫施粥的人家,被我等識破了,把他們打走了,大家不要誤會!”他的聲音也不大,人們還是包抄上來,他們幾個人忙跑起來,張允錚一路推推搡搡,幸好剛剛歇了會,腳步還算快,不久就跑到了城門外,張允錚等人放緩了腳步,兵士們只以為是流民間的起哄,也不深究,就放幾個人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