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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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不解:“一個下棋的?” 耿彪點頭說:“將軍一個勁兒說他特別有才?!薄?/br> 沈堅正在一堆文牘中寫著什么,耳朵里聽見了耿彪的話,就匆忙寫完,張丁一進來,沈堅小聲說:“我得出城,你看著他,別讓他跟著我?!奔热簧蛞阕屗鋈ソ尤耍隙ㄊ巧蜚胨麄兊搅?。當(dāng)初他離開時,嚴(yán)氏要跟著來。那時他把嚴(yán)氏推給了沈汶,不知道沈汶是不是帶了嚴(yán)氏來了。沈堅雖然覺得很不可能,但是心中砰砰亂跳,臉有點兒紅,他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恢復(fù)了平常微笑的樣子,和張丁一起出門,匆忙地對耿彪說:“帶我去見你們將軍吧?!?/br> 王志要跟著去,張丁說:“王大哥,今天天冷,我跟著督事去。” 沈堅扭頭對兩個人說:“你們都不用去了,我和耿彪去就行了。年關(guān)到了,好多雜事,你們在這里幫我盯著,接下活兒報給我。” 王志剛要再爭取,沈堅與耿彪已經(jīng)往外走了,張丁“好心地”一拉王志,悄聲說:“王大哥,正好可以清閑下,我們就在這里等著吧?!?/br> 他們走了以后,王志坐了一會,說:“張老弟幫忙看著,我去去就來?!?/br> 張丁忙說好。王志出了中軍,往營外鬧市走去。遠遠地,一個老兵卒不起眼地跟著他,看著他進了一個小酒館…… 沈堅和耿彪騎馬出了城,耿彪帶路,想迎上沈毅等人。沈堅不時要深呼吸一下,弄得耿彪問道:“督事可有不適?” 沈堅連忙搖頭,說道:“我只是等不及要見到他們?!?/br> 耿彪說:“他們離此也就半天路程,我們該很快就碰上了?!?/br> 可是他們并沒有很快碰面,相反,耿彪帶著沈堅一直走到了昨夜他離開的營地,那些人還在。 有沈毅帶兵守著,張允錚就不用擔(dān)心了。大家心情松弛,都睡了個大懶覺。沈毅見他們營地沒有動靜,只帶著兵士圍著周邊,也不過來打擾。結(jié)果,日頭過了晌午,這些人才紛紛起來。吃了早飯,還沒有收拾營帳,沈堅就到了。他先看到了正在等著他的沈毅,沈毅與他邊走邊低聲介紹:“除了季國手,這次來的人里有段郎中和施郎中,姓張的公子……” 沈堅點頭說:“那該是平遠侯府的人,小妹……弟能走這么一路,肯定是他們出的錢?!?/br> 沈毅說:“對,那三輛馬車雖不起眼,可都是好材料打做的。還有一位蔣公子……” 沈堅皺眉,他知道的蔣公子只有一個:四皇子,過去常在觀弈閣用蔣公子的名義和人下棋,可他怎么會來?不及沈堅想清楚,沈毅說道:“哦,還有一位嚴(yán)大舅……” “什么?!她真來了?!”沈堅失聲。 沈毅不解地看沈堅:“你認(rèn)識他?” 沈堅忙咳嗽:“我認(rèn)……認(rèn)識……一個嚴(yán)大舅……可也許不是她……” 沈毅說:“肯定是,他說他是你的娘舅,要入中軍幫著你呢?!?/br> 沈堅又是一陣咳嗽,他們走入了營地,與迎上來的季文昭張允錚段增等人見禮,到了四皇子,他眼露詫異,四皇子馬上說:“沈二公子好久不見,我與令弟沈三公子時常下棋?!甭犨@話,好像他與沈卓特別近乎的意思。沈堅被誤導(dǎo)了片刻:難道四皇子已經(jīng)是圈兒里面的人了?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都不該叫破他的身份,沈堅也就如常行禮:“蔣公子有禮了?!?/br> 沈汶見到沈堅也很激動,但是她身后的嚴(yán)氏散發(fā)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氣息,沈汶只好含著眼淚對沈堅一禮,就沒敢再耽誤時間,馬上就閃開了,露出了嚴(yán)氏。嚴(yán)氏等了這么長時間,終于又見到了沈堅,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盡她最大的努力不放聲大哭或者淚如泉涌什么的。她到了沈堅面前,朦朧里根本看不清沈堅的面容,只抬手往沈堅肩上打了一拳,大大咧咧地說:“妹夫,好久沒見啦!”然后就哽咽得說不出別的話來。 沈堅眼睛也紅了,伸出手拉了嚴(yán)氏的手,兩個人執(zhí)手相看淚眼。 沈毅見到這么激動的會面,很有些驚訝,在一邊小聲問沈汶:“他們兩個人感情如此好呀?” 沈汶咬了下嘴唇,皺著眉說:“是他……給二哥做的媒……把他meimei(就是她自己)嫁給二哥了?!?/br> 沈毅恍然地點頭:“難怪?!?/br> 嚴(yán)氏豪爽地擦了眼淚,對沈堅說:“日后我們可有時間下棋了,我和我季師兄一起,要投到鎮(zhèn)北侯帳下為幕僚,到時候,會來給妹夫當(dāng)參謀的?!?/br> 沈堅急忙說:“不行!” 嚴(yán)氏一揮手:“怎么不行?!不要小看我們投筆從戎的書生呀,季師兄是天才的博弈之士就不必說了,我也是小有所成的喔!日后你就知道了,我是胸有乾坤的人!” 季文昭說道:“大話也不能說得太厲害了!我都不敢這么講自己!” 嚴(yán)氏看季文昭一眼:“你別假謙虛!忘了你總自詡‘天下第一’了?” 季文昭咳了一下,眼瞥沈汶,說道:“我現(xiàn)在,要重新考慮下這個稱號,我發(fā)現(xiàn)有些事情,我也沒有辦法解決……” 四皇子知道季文昭是因為被沈汶的社會問題攪亂了頭腦,打擊了自信,忙鼓勵季文昭說:“修明在博弈上肯定是天下第一,無人能敵的?!?/br> 季文昭忙說:“哎呀,那多不好意思!還是不該這么明白地說出來……” 嚴(yán)氏哼了一聲,說道:“那我怎么也得當(dāng)個第五第六的吧?我還是很謙虛的,沒說前三名……” 沈堅打斷:“不讓你留下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嚴(yán)氏嚴(yán)肅地把手搭在沈堅肩上,鄭重地說道:“妹夫……這個稱呼很別扭,我就叫你沈兄吧……現(xiàn)在的情況是,我已經(jīng)來了,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都會留下來的。你是想讓我去住別人的帳篷呢?還是讓我做你的貼身參謀,和你住在一起?”嚴(yán)氏瞪著哭腫的眼睛認(rèn)真地看沈堅。 沈堅也嚴(yán)肅地說:“我哪種都不想!我想讓你回家!” 嚴(yán)氏把手抽回:“沒有這個選擇項目,所以你這道題就沒答對!這種情況,就等于選了第二種!所以,謝謝你讓我成為你的參謀了,沈兄,日后請多關(guān)照!”嚴(yán)氏拱手。 沈堅還要再爭執(zhí),嚴(yán)氏對沈毅一點頭說:“沈?qū)④姸颊f我可以進中軍了?!?/br> 沈毅點頭說:“中軍多些我們的人好。 沈堅郁悶地看沈毅:這是你弟妹呀,日后你知道了會不會殺了我? 嚴(yán)氏對沈毅抱拳說:“多謝沈大將軍了!” 沈毅笑著說:“別那么見外,既然是親戚,叫我一聲大哥就行了?!?/br> 嚴(yán)氏馬上說:“大哥好!” 沈堅嘆氣,嚴(yán)氏馬上又手搭在他肩上說:“我跟你說,我們這一路來有好多故事呢!我們可都差點被人吃了!” 沈堅震驚:“真的?!” 嚴(yán)氏點頭說:“等日后到了中軍帳下,我可以好好跟你講講!” 沈堅明顯妥協(xié)了,不再反對。 季文昭哈哈笑:“我這位……師弟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我恩師的骨rou,自然是聰穎過人?!迸赃叺娜硕己俸傩?,很有種陰謀得逞的感覺。 沈堅和沈毅領(lǐng)著兵士,護送著這一行人馬往燕城去。到燕城外時,天已經(jīng)擦黑了,城門行將關(guān)閉,眾人匆忙進城,沈堅將一行人安排在了一處駐兵營區(qū)的院落里,然后對沈毅說:“我現(xiàn)在回中軍去見侯爺,好好說說,爭取明天就能讓季國手進營?!痹谘喑?,兩個人和其他人一樣稱呼鎮(zhèn)北侯為侯爺。 沈毅示意了下走過來的嚴(yán)氏說:“別忘了你的嚴(yán)大舅?!?/br> 沈堅聽著格外別扭,嚴(yán)氏嘻嘻笑著說:“嚴(yán)弟,嚴(yán)弟即可?!?/br> 見沈毅忙著去布置兵士警衛(wèi),沈堅把嚴(yán)氏拉到了一邊,低聲說:“我還是希望你能回家?!?/br> 嚴(yán)氏也小聲回答:“別想了。這事就已經(jīng)定了。你幫我想想,王志會認(rèn)出我嗎?” 沈堅仔細思索:“我們初次見面和在觀弈閣下棋,我都沒帶著他去。你嫁來后,在院子里不常出來,他不能進我們的院子,該是沒有多少機會。也許哪次在府中行走時見過……” 嚴(yán)氏自信地說:“那就不用擔(dān)心了,我在外人前總是點頭哈腰的,很少有正臉,他就是看見了,也不會看得多清楚。” 沈堅側(cè)目:“你哪里點頭哈腰過?” 嚴(yán)氏激動地搖沈堅的手,小聲嘀咕:“怎么不是點頭哈腰?我就是在你面前能舒口氣。現(xiàn)在太好了!我來了!我到這里了!我覺得我高興得要爆炸了……” 沈堅又感動又難過,他知道嚴(yán)氏行止異于常人,不是一般女子的樣子,但是他喜歡這種帶著熱情的活潑和直率,也許因為正補償了他一向有些冷淡的溫和內(nèi)斂的性情。他沒有想到嚴(yán)氏真的說到做到,拋開一切跑來與他同生共死。他深感自己的幸運,得到了這么一個女子的摯愛…… 沈毅遠遠見兩個人又拉上手了,再次詫異沈堅和這位嚴(yán)大舅的深厚情感。 沈堅對沈汶招手,沈汶有些心虛地走過來:二哥肯定會責(zé)備自己把嚴(yán)氏和四皇子帶來了。但是她又慶幸是二哥,不是大哥。她心里對沈毅多一層敬畏,很怕沈毅責(zé)備。沈堅性情溫和,沈汶覺得還可以應(yīng)付。 沈堅小聲問沈汶:“那個……蔣公子……怎么來了?” 沈汶求救地看了嚴(yán)氏一眼:我?guī)е銇砹?,你可得幫幫忙!然后對沈堅說:“我們路過他那里……他就想陪著……嗯,也想出來游玩一下?!?/br> 沈堅斥道:“什么游玩?大冬天的,天寒地凍,沒吃沒喝,出事怎么辦?!” 沈汶嘆氣:“這不已經(jīng)出來嗎?后悔也沒有用了?!?/br> 沈堅緊皺著眉說:“他的腿好了?他是不是想……” 沈汶忙搖頭說:“不想不想,他就是想娶我的婉娘jiejie?!?/br> 沈堅說:“不管怎么說,他是個……” 沈汶趕忙打斷:“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季國手都不知道,你也別告訴大哥了,省得他也來罵我。” 沈堅瞪了沈汶一眼,說道:“你也知道!” 嚴(yán)氏笑著打圓場:“知道什么?是為何帶了蔣公子嗎?誰不想出來走走?他也沒給大家添事兒,你就別責(zé)怪文小哥了……” 沈堅這才意識道嚴(yán)氏也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份,就不再多說,只嘆了口氣:沈汶這么艱難地到了邊關(guān),再因為一兩件不周全的小事責(zé)備她,會讓她傷心。四皇子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沈堅猶豫了半天,就決定先不告訴沈毅蔣公子是四皇子的事,一方面,沈毅肯定會再次批評沈汶,而沈汶已經(jīng)求自己守口了;另一方面,如果對沈毅說了,沈毅也許會告訴父親,父親會不會有所反應(yīng)?四皇子的腿明明不瘸,可是他在京城還裝瘸,可見他是個極為謹(jǐn)慎的人,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實情,他與三弟交厚,該替他保密才是。 當(dāng)晚,沈堅就去見鎮(zhèn)北侯,對他大肆贊揚季文昭的文韜武略,說他怎么多次拒絕了太子的招攬,怎么歷盡艱辛,前來投奔,讓鎮(zhèn)北侯大為感動,果然次日就要見季文昭。 沈堅走后,沈毅讓人擺了飯,只有平常的菜湯咸菜和面條。 飯后,兵士來撤去了碗碟,沈毅抱歉地說:“邊關(guān)清苦,沒有什么可以招待人的。如果不是我們聽了……文小弟的話備下大量糧草,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斷糧了。” 段增心直口快,說道:“哎呀!你就別跟我們說清苦了!這就算美味了!你不知道我們過的日子……”眾人都苦笑了幾聲,沈毅臉色有些陰沉,嘴角微垂。 沈汶忙說:“也還算好啦?!?/br> 季文昭可以理解沈毅的怒氣——如果他自己有個小meimei,卻要千里奔波而來,作為兄長也會有失敗感吧,嘆道:“也算讓我們開了眼界。我看著,邊關(guān)尚有士氣,可是內(nèi)陸已經(jīng)毫無守力,若是北戎過境,必然一路暢通無阻?!?/br> 沈毅面帶憂慮地說:“邊關(guān)之兵常年未曾大批更換,侯爺為免引起猜忌,不敢公然招募新兵。大量兵士老弱,這些年我已將沈家軍徹底摸清了,我們的軍力有限,精兵不過五萬……” 季文昭看了眼沈汶——這正是沈汶在山崖上所說的沈家軍精兵的數(shù)量。 施和霖說:“?。?!那這五萬人可得省著些……” 大家都看他——你一個郎中懂什么? 沈汶?yún)s點頭說:“的確,若真的有戰(zhàn)事,這五萬人要馬上撤入燕城!” 沈毅驚訝地看沈汶:“不做抵抗?” 沈汶搖頭:“不在邊境抵抗?!?/br> 季文昭想起沈汶說過,北戎進兵,沈家軍在邊境抵御,全軍覆沒的事,贊同道:“對,不能在邊境抵抗。敵強我弱,敵眾我寡,這種情況如果再將兵力分散在邊境一線,必遭全殲!一定要撤入燕城,保存實力?!?/br> 四皇子問道:“可是,如果沈家軍不加抵抗,北戎不就長驅(qū)直入了嗎?” 眾人看沈汶,沈汶說道:“大軍入城,吐谷可汗所率領(lǐng)的中路主力,肯定不敢南進,他們不知道內(nèi)地已經(jīng)孱弱無力,定會擔(dān)憂如果不破燕城,他們腹背受敵。吐谷可汗一定是要消滅了沈家軍才會南下。所以,二十多萬北戎該會圍城?!鼻笆?,鎮(zhèn)北侯退入燕城后,已經(jīng)沒剩多少兵力,吐谷可汗尚要圍城破城,怎么能容不損人馬的沈家軍威脅他的后方? 季文昭點頭,對張允錚說:“你該把迷宮圖都給我了?!?/br> 張允錚很勉強地從懷里拿出布包,遞給了季文昭:“這些圖可不能獻上去?!?/br> 季文昭說:“當(dāng)然不能。”他雙手接過小包,有些沉重地說:“那我們只能靠著這些守住燕城了。” 沈毅向季文昭伸手:“讓我看看。”季文昭把布包給了沈毅,沈毅翻閱迷宮以及各種武器的設(shè)計圖,不由得驚嘆:“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四皇子皺眉:“若是……不抵抗……消息傳入京城……” 張允錚冷笑:“那又有什么不同?皇帝能如何?更加忌憚?他本來就沒有打算派兵增援,還能指望他干什么好事?” 一句話,把四皇子噎了回去。 沈毅邊看邊說:“這些圖太寶貴了,真不能讓別人看到……” 季文昭說:“我們今晚要畫些假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