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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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湖邊有寬廣的湖岸。黑壓壓的,看不清東西。眾人商量還是等到天明再看看,就在岸邊的一從樹木間宿營了。 天明時,竟然有巡邏的鑼聲,大家都以為奇,紛紛出了篷帳觀看。只見四五個衙役,一個人打著鑼,后面跟著個著官服的中年人,沿著湖岸走來。 他們到了車隊附近停下,一個衙役大聲說:“來者聽了!去湖中取水不可打斗!不可欺負(fù)弱??!不可搶劫財物!如有違者,立斬不赦!” 這些人經(jīng)歷過搶水和吃人城,現(xiàn)在竟然看到有人在此執(zhí)法,竟然覺得不適。張允錚見這些衙役都帶刀挎劍,忙握緊了手里的劍。一個衙役指著他說:“你!取水時不能帶武器!” 季文昭忙施禮道:“見過官人們!吾等所過,有搶劫吃人的地方,武器只是為了防身。” 那個衙役點頭說:“雖然如此,但在吾縣,不可械斗!違者嚴(yán)法處置!” 季文昭感慨道:“難怪我們沿途看到有路標(biāo),縣令真是吾等救星。敢問長官姓名?” 一個衙役說道:“我家老爺是何縣令。” 季文昭再次行禮:“在此亂世,能擎律法,乃是大義之人,何縣令受我一禮?!?/br> 那個中年人面帶倦色地擺了下手,說道:“不必多禮,只要各位遵紀(jì)守法,就是吾縣之福。”說完,又隨著幾個衙役往前面走了。 湖旁邊有了許多前來汲水的人,但是因為有這一小隊衙役們走過,人們并不爭搶。 張允錚解下了劍,對其他人說:“那邊人太多了,我們不能趕著馬車過去,免得有人動了邪念。你們拿著武器的,在這里守馬車,我?guī)讉€人去汲水?!?/br> 沈汶自持有輕功,就要跟著一起去,季文昭段增施和霖同行,四皇子嚴(yán)氏和蘇婉娘留在了車?yán)铩?/br> 他們背著水袋,走到了湖中間,才見到有一片白冰。早有人將岸邊的冰砸開了,人們將容器沒入水中,汲取冰水。 一趟走下來不夠,第二次,四皇子和嚴(yán)氏也加入了,步行到湖中央,再背著沉重的水袋回來, 等到水袋都滿了,他們啟程,想盡快離開湖泊,周圍的流民越來越多了。 忽然,遠(yuǎn)處傳來吶喊聲和打斗聲,夾雜著鑼聲,張允錚皺眉看了看,說道:“我要去看看。” 季文昭猶豫著:“我們得其惠處,該去幫一把手……” 張允錚說:“我去去就來……”說話間,一閃身就跑遠(yuǎn)了。兩個跟隨他的人追著他去,自然趕不上他的腳步。 沈汶皺著眉,看著張允錚去的方向,遲疑著是不是也過去。 季文昭問道:“沈二小姐既然能掐會算,又有計謀,為何不出些能救國救民的主意?” 沈汶一搖手:“沒有!” 四皇子聞聲扭臉看她:“你聽著像是根本不想費心思的意思?” 沈汶白了他一眼,又看向遠(yuǎn)方,“根本沒辦法!這種災(zāi)荒即是天災(zāi),也是人禍。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沒法辦?!?/br> 季文昭皺著眉問:“什么叫沒法辦?!” 沈汶說:“這種事光背景情況就得講上兩個時辰,無法一言以蔽之。”語氣特別不耐煩。季文昭被搶白了,很不高興,小聲對四皇子說:“她就是擔(dān)心那個愣小子,這么沒禮貌!” 沈汶正準(zhǔn)備過去,見遠(yuǎn)處張允錚奔回來了,他到了跟前,沈汶發(fā)現(xiàn)他臉上有兩個血點,忙問:“你沒……” 張允錚不高興地說:“當(dāng)然沒有受傷!擔(dān)心就是詛咒,你知道嗎?別這么小看人!” 沈汶生氣地說:“誰小看你了?!” 季文昭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話:“真笨!” 張允錚愣了一下,忽然咧嘴一笑:“你擔(dān)心我了?” 沈汶堅定地說:“沒有!” 季文昭說:“我們趕快走吧!” 張允錚回頭看:“我的人一回來就走。” 季文昭問道:“什么事?” 張允錚說:“搶糧食唄!現(xiàn)在有了水,人們就開始搶糧了。那個縣令帶著人阻攔,結(jié)果對方功夫硬,幾個衙役擋不住……”正說著,他手下的兩個人和兩個衙役走了過來,兩個衙役都受了傷,一個人行禮道:“我家老爺謝過壯士援手?!?/br> 張允錚說:“沒什么,難為你們縣令此時還敢干事,你們不怕嗎?” 一個衙役點頭說:“我家老爺是條漢子,我們佩服他,就打算把命搭進(jìn)去了?!?/br> 季文昭說:“對你家縣令道聲辛苦,說總是有人感激他的?!?/br> 兩個衙役行禮去了,他們又啟程,往沈汶的酒窖方向走。 季文昭惦記著沈汶的話,一到宿營的地方,就走到剛下了車的沈汶身邊說:“好了,現(xiàn)在我們安營了,你給我講講為何沒有辦法?” 四皇子經(jīng)常跟著季文昭轉(zhuǎn)悠,此時也湊了過來。 沈汶坐在車幫上,腳懸在半空,問道:“你先說說,我們?yōu)楹我小?。?/br> 季文昭說:“官,就是管呀。你看,我們走了這一路,沒有官的地方,竟然有人吃人。今天有管事官員的地方,就安全很多?!?/br> 沈汶點頭說:“官吏的作用,就是管理,保護(hù)社會的穩(wěn)定,扶助弱者。那么你看看,現(xiàn)在朝廷起了作用了么?” 季文昭說道:“此次旱災(zāi)之重,已超乎朝廷之所能承受。朝廷已然多次派放救濟,現(xiàn)在糧倉已空,官吏無糧可放,自然不能管束民眾?!?/br> 沈汶說道:“朝廷失效,不是因為資源的短缺,而是因為決策失誤和巨大的浪費?!?/br> 季文昭想了想,點頭說:“倒也是……” 沈汶說:“不是也是,是肯定是?,F(xiàn)在人口不過億,日后這片土地可以生存四億人,經(jīng)過田地細(xì)種,甚至六億……” 季文昭失聲道:“什么?!那么多人?!” 沈汶嘆氣:“當(dāng)然,那也不是太好的事,但是我只是想說,如果管理得當(dāng),應(yīng)該完全避免這種慘禍?!?/br> 四皇子說:“也是呀,那座吃人的城,并非無水?!?/br> 季文昭緊皺眉頭:“怎么才能管理得當(dāng)?” 沈汶無奈道:“這可就難了。一般來說,一個國家如果要真的長治久安,要有各方面的支撐。比如,要有一個合理的制度,要有發(fā)達(dá)的經(jīng)濟,要有先進(jìn)的見識……” 季文昭舉手:“停!這些……可跟史記或者資治通鑒講的不一樣……” 沈汶翻眼睛,“當(dāng)然不一樣。首先,就講制度。一個制度,是軌道,能制約人們的行為。簡單來說,就是分粥?,F(xiàn)在有一大堆饑餓的人,要分一鍋粥。如果沒有管理……” 季文昭搶著說:“那肯定一起上,把粥就打翻了,誰都得不到。所以要有個人領(lǐng)導(dǎo)者?!?/br> 沈汶扳手指:“那么最原始的領(lǐng)導(dǎo)者,就是強大的人,有力量制服大家,可以分粥,但是也掌握著分配的權(quán)力?!?/br> 四皇子表示理解道:“就是說,他分了粥,還管給誰?!?/br> 沈汶點頭說:“有人會盡量分得均勻,但是人都不是完人,有七情六欲。如果大家都餓壞了……” 季文昭一拍手:“那么我就會給自己多些,給自己的親人朋友多些!我明白了,這就是你上次說的權(quán)治,人治!” 沈汶說:“所以,當(dāng)權(quán)力和利益結(jié)合起來后,人們就會爭著當(dāng)皇帝,當(dāng)土皇帝,當(dāng)掌握著分粥權(quán)力的人?!?/br> 四皇子點頭:“那自然就有貪污?!?/br> 沈汶說道:“最大的貪污犯就是皇帝!” 季文昭笑起來:“你又罵皇帝?!?/br> 沈汶說:“有個叫黃宗羲的說,為人君者,以為天下利害之權(quán)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盡歸于己,以天下之害盡歸于人!以我之大私,為天下之公!就是好事全是自己的,壞事全給別人。自己私人的利益,成為天下普遍的目標(biāo)?!?/br> 季文昭點頭道:“這就是寧可我負(fù)天下人,不可讓天下人負(fù)我!” 沈汶冷笑著說:“視天下為莫大之產(chǎn)業(yè),傳之子孫,受享無窮!視天下人民為人君囊中之私物,只能當(dāng)走狗,不能當(dāng)主人?!?/br> 季文昭皺著眉想了想,點頭說:“還真的是這樣的。可是不這樣,誰來治理國家?” 沈汶撇嘴:“誰都可以!要知道,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有了皇帝這種集權(quán)制度,才讓國家陷入了困境!” 季文昭說:“可是,自古就有明君賢帝……” 沈汶打斷說:“沒用!不管多么賢明,十個都擋不過一個敗家子!更何況大多皇帝都是昏君!遠(yuǎn)方的國度有一個特別賢德的皇帝,嗬,又敬神又慈悲,對百姓特別好,還寫了沉思錄之類的書,鼓勵人們追求崇高和善良,算是人中的圣者??墒撬麄魑唤o了他的兒子。他兒子一上臺,先殺了萬人,許多是過去和他比過武,把他打敗的人。他讓對方持木頭劍,他自己拿真刀真劍,體會親手殺了他的那些仇人們的快感,自然這個國家也沒持久。” 季文昭苦笑:“他畢竟還是登了皇位,太子現(xiàn)在是未登天子位,先置殺人刀。已經(jīng)開了殺戒。” 四皇子小心地說:“三皇子,不是這樣的人?!?/br> 沈汶看他:“他的兒子呢?他的孫子呢?肯定都不是?日后被外夷奪了江山,外夷的皇帝可是會仁慈?而不是殺人如麻?” 四皇子啞口無言。 沈汶說道:“這種將權(quán)力和對資源調(diào)動的利益結(jié)合起來的制度,把權(quán)力的得失高置在了道德人情信仰之上,人們?yōu)榱酥\得權(quán)力和其后面附帶的種種好處,就會不顧所有準(zhǔn)則……” 四皇子說:“嚴(yán)老夫子說了,利欲熏心者,會不擇手段。那么用道德來教育人心,是否有用?你看,我們沿途遇上了呂縣令,還有這個堅守崗位的何縣令?” 沈汶問:“國家的治理怎么能靠著個人修養(yǎng)?那個靠拍馬上任的太守,那些貪污結(jié)黨的人,難道沒有研習(xí)過道德經(jīng)典?太子難道沒有讀過圣賢書?” 季文昭說:“人說欲壑難填,就是這個道理?!?/br> 沈汶說道:“這種分粥的人也管著分配,就好比管錢的人也可以花錢,權(quán)力的集中,必然導(dǎo)致貪欲橫流?!?/br> 季文昭問道:“你就知道批評,能不能說說如何能改變?” 沈汶看季文昭:“你已經(jīng)知道該怎么改了呀?!?/br> 季文昭一愣:“我怎么改的?” 沈汶說:“你那天分那一罐酒,不是分了,然后讓大家自己挑嗎?” 季文昭恍然地啊了一聲,然后久久地沉默。 四皇子想了想,搖頭道:“可是治國時,怎么才能讓能分酒的人不分配呢?” 沈汶說:“就是法治和民治……” 季文昭舉了下手,不讓沈汶說下去,半晌后說道:“我知道民治,是讓民眾自己選擇,就是自己選哪碗酒。我知道法治,就是有人在一邊看著,不讓人亂來……” 四皇子插嘴說:“不讓分粥的人和分配的人勾結(jié)……” 季文昭連連點頭:“對!比如我和你說好了,分出最大的一碗,你挑了,給我一個回扣……可是誰來分配呢?不是皇帝嗎?” 沈汶搖頭:“不能是?!?/br> 季文昭把拳頭一下拍到了自己手掌中:“對呀!分配的人不能是皇帝!” 沈汶覺得季文昭的確很聰明,贊許道:“在這個世道中,你能明白到這種程度,已經(jīng)不容易了!” 季文昭長嘆道:“這是無法做到的,怎么能讓皇帝退位?那主事的不就成了曹cao了嗎?” 沈汶說:“有別的國家,有皇帝,但實行了君主立憲制。就是皇帝還在位,但是只干些慈善事業(yè),治國交給了首輔。首輔幾年一換,是由內(nèi)閣選舉出來的。首輔的職責(zé)是分配粥,可是怎么分,要從眾議,具體治理,依據(jù)律法行事……” 季文昭點頭說:“從眾議?就是那天我們說到我是不是留在邊關(guān),大家都同意了,你也得同意。” 沈汶說:“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