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會

    ?　　正月十五的下午，蘇婉娘在為要去長樂侯府燈會的沈汶梳妝打扮。不是往好看了去裝扮，而是……

    “把兩個臉蛋上涂上圓圓的紅胭脂，顏色要深紅，很濃重?！瓋擅贾虚g那個點要畫得大些，像個銅幣?！^發(fā)上插大朵的花，就像過年那樣……”

    蘇婉娘嘆了口氣，看看周圍沒有人，小聲說：“小姐也不要把自己弄得這么……”蠢！

    沈汶也小聲說：“對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成功的第一印象可以給對方留下難以改變的看法。其實每個人都很固執(zhí)，如果想改變已經(jīng)形成的看法，要有多次的失望或者驚訝才行?！?/br>
    蘇婉娘皺眉想：“你是說你要把自己這個糟糕的印象留給對方，以后對方就不容易改變對你的看法了，就能犯許多錯誤？”

    沈汶笑著：“我就知道婉娘jiejie最懂得我。”

    蘇婉娘翻白眼：你這是夸我呢還是夸自己呢？

    長樂侯府是皇后的娘家，楊氏和老夫人商量了，覺得還是別讓長子沈毅陪著去，以免顯得太正式，有結(jié)交的意思，沈堅快十五歲了，陪著去一個女孩子家的燈會有為自己挑老婆的嫌疑，就讓十二歲的沈卓帶了侯府的衛(wèi)隊隨女兒們?nèi)ァＦ渌锏呐⒆尤绻麤]有兄弟，管事和嫲嫲也能領(lǐng)著人送，侯府既然有三個兒子，一個跟著去就行了。

    沈汶出了院子，見沈湘正往這邊走來。十歲的沈湘穿了深紅色帶雪白翻毛的斜襟窄袖襖，幾乎至膝，下面是鹿皮靴子，濃黑的頭發(fā)上只簡單地插了支鑲了紅珊瑚的發(fā)簪，顯得颯爽精神。而站在她面前的穿了大紅色厚厚的棉袍加同樣顏色及至腳面長裙的沈汶，就顯得臃腫而笨拙。加上臉畫得都是紅圈圈，更讓人哭笑不得。

    沈湘看了蘇婉娘一眼，蘇婉娘紅了臉，低頭喃喃地說：“小姐想要這身衣服……”

    沈汶笑著拉沈湘的手說：“是呀，jiejie看看，好看不好看？”她扭動了幾下身體。

    沈湘看著沈汶胖乎乎上下桶一樣的身材，加上臉上開心的笑，像個圓乎乎的寶寶，忽然覺得沈汶很可愛。

    沈湘毅然地握了沈汶的手說：“是，很好看！meimei可愛，穿什么都好看！”

    兩個人手拉著手去楊氏那里道別，進門就看見老夫人也在。蘇婉娘還擔(dān)心她們會對沈汶的裝束說什么，可老夫人笑著說：“汶兒好喜性的穿戴，這才是過年的樣子！真討人喜歡！”馬上把沈汶叫了過去，又掐臉蛋又捏胳膊地揉搓開了。

    蘇婉娘暗出了一口氣，老年人的看法可真不一樣。

    楊氏見狀馬上說：“湘兒穿得也漂亮，襯得眼睛都是亮的?！?/br>
    沈湘帶了些矜持地微笑著說：“謝謝母親夸我?！北冗€窩在老夫人懷里賣萌的沈汶有風(fēng)度多了，她現(xiàn)在長大了，不與沈汶一般見識。

    說了幾句話，沈卓也進來請安，他穿了湛藍的棉袍，因為要騎馬，還有披風(fēng)和護膝。

    楊氏叮囑了幾句，就對沈卓說：“你帶著meimei們?nèi)ィ绻⒌脑绲脑?，就去看看燈，可也別往遠了走，亥時正可要回來?！边@是說晚上十點前歸府。

    沈卓應(yīng)道：“母親放心吧，我?guī)Я宋迨鄠€人呢，還有老關(guān)也跟著我去，不會有事的?！?/br>
    老關(guān)是護衛(wèi)隊的老領(lǐng)頭了，說是老關(guān)，其實也就三十四五。沈汶知道這個老關(guān)在侯府覆滅時，曾帶著大哥的兩個兒子出逃，卻沒有逃出京城，與兩個孩童一起被殺。

    楊氏點頭，孩子們行禮告辭，沈卓帶頭，沈湘示意沈汶過來，拉了沈汶手跟著沈卓出了門。

    沈汶聽著心里計算著：冬日太陽落山得早，下午五點多天就黑了。她們到長樂侯府大約該是在四點多，正是傍晚。小姐們趁著余暉寫幾句詩詞什么的，就該點燈讓人猜謎了。在那府里待上兩個小時足夠了，七點前告辭出來，晚上九點來鐘肯定到家了。只是如果大皇子想見自己，他不來時，肯定有人拖住她們不讓她們走。可自己得去觀弈閣，一定不能在長樂侯府多耽擱。但愿大皇子來的不要太晚才好。

    他們一行人到了長樂侯府。一般來說，封侯的多是有軍功或者杰出的政績，但長樂侯賈慶封侯主要因為他的meimei賈氏是當(dāng)今的皇后。

    當(dāng)初賈氏容貌出眾，艷麗奪人，皇帝被封為太子時，她是側(cè)妃。太子妃懷孕后，她也懷孕，只不過太子妃生下了個女兒，她生的是兒子。長子還沒有周歲，太子就登基了。當(dāng)時就有傳言說這個兒子給皇帝帶來了好運，賈氏也因此深得皇帝寵愛，她生下的兒子成了大皇子，她后來又生下了四公主。

    太子妃成為皇后之后，就一直沒有再孕，女兒又出了天花死了，不久皇后也病故了。賈氏在先皇后病故后被封為后，其兄長也被封為長樂侯。當(dāng)然皇帝也有梅妃、蔣妃，云妃和圣寵不衰至今的陳妃。近年來，皇帝幾乎不再光顧皇后的殿所，但是這些都不能貶低賈皇后的地位，皇后手腕高強，維系著后宮的穩(wěn)定。雖然皇后的家族并不強大，但其他有了皇子的嬪妃，也不是出自名門望族。

    皇上的子息并不茂盛。

    皇后生的長公主死于天花后，二公主和三公主都沒有活過周歲，只有賈皇后所生的四公主和陳貴妃所生的五公主都還好。

    五個皇子中一個死了，一個還是個幼童。四皇子自從腿殘后，就深居簡出，除了皇帝詔喚，很少露面。健康的就剩下了大皇子和三皇子。皇上有些偏愛長相英俊鋒芒畢露的三皇子，但對給自己帶來過好運的大兒子也并不冷淡。大皇子這些年已經(jīng)開始接觸政事，為皇上料理簡單的朝務(wù)，做事四平八穩(wěn)，沒有紕漏，皇上經(jīng)常表示很滿意。

    長樂侯賈慶今年四十二歲，有兩個嫡子一個嫡女，還有八個庶生的兒女，長子二十五歲，已經(jīng)有了兒女，可算是子孫成群。長媳魏氏在府門前迎接著各府的女眷和兒女，左右逢迎，長袖善舞。按常理，沈卓才十二歲，可以跟著沈湘她們進院子里觀燈?？墒撬麄円贿M府，沈湘和沈汶剛被長樂侯府的一個庶女引著往里面去，沈卓就被長樂侯的十七歲的幼子邀去書房少坐品茶，顯得格外正式。

    沈卓被張允銘幾次在棋盤上殺得落花流水，心中憤懣，這些日子狠狠地惡補了一通博弈的書籍后，就總想著和誰試試手。反正他對游園猜謎沒興趣，就拉著這個比自己年長的少年下棋。

    這個賈家孩子的差事本來就是把沈卓和沈湘沈汶他們分開，何樂而不為？沈卓雖是初學(xué)，沒打過張允錦，可他聰明異常，長樂侯的幼子也沒在這方面花多少功夫，兩個人半斤八兩，坐下來就沒動過位子，一直下到了院子里來人告急的時刻。

    沈汶見沈卓被別人領(lǐng)走，就知道自己猜測的不錯，大約不久沈湘也會被支開。她拉著沈湘的手，一副不能離開沈湘的緊張樣子。

    院子已經(jīng)掛滿了各色燈籠，有些下面綴著燈謎。雖然天色還有些落日的余光，大廳里面已經(jīng)掌了燈。

    大條案上擺放著碟碟果子點心，另有大書案，備了紙硯筆墨，還有一條條的紅紙，表示小姐們可以隨性賦詩作詞，還可以寫個燈謎。廳中衣香鬢影，滿是女孩子的嬉笑聲。

    沈湘帶著沈汶進門，里面的人一開始沒注意到，間或到來的女眷絡(luò)繹不窮。等到隨同她們的女孩子向其他人解釋這是鎮(zhèn)北侯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時，周圍的聲音就小了片刻，眾多女子的目光都看過來，大約是想看看這兩個名聲不好的女孩子。

    沈湘昂頭挺胸，根本不在意誰在看她。她天天習(xí)武弄劍，最近喜歡上了長兵器，想著哪天會去邊關(guān)相助父親，心里看不起這幫嬌滴滴說話忸怩的女孩子，神情上就露出了些許傲氣，完全符合了大家聽聞的鎮(zhèn)北侯府長女傲慢無禮的形象。沈汶則半張了嘴，直著眼睛，左看右看，被人們立刻和那個傳言里又蠢又笨的二小姐對上了號。

    廳中的女孩子們開始竊竊私語：“這就是那個……”“真的呀……”沈湘聽力過人，十分不耐，周圍看了看，也不想寫什么詩詞，就要拉著沈汶離開，嘴里說：“這里真悶，我們?nèi)@子里走走?！?/br>
    沈汶指著長案說：“等等，我拿點吃的。”

    沈湘臉上帶著無奈的微笑，帶著沈汶到了長案前。沈汶瞪大眼睛，伸手拿了兩個油炸果子就要放在袖子里，后面蘇婉娘笑著說：“小心油了衣服，給我拿著吧。”不由分說，從沈汶手里把果子拿過去了。沈湘和蘇婉娘一同練武，待她如姐妹，道她只是愛護meimei，沒覺得什么。其他人卻感到這個丫鬟對主人沒有什么尊敬，怎么能當(dāng)著眾人的面這么管教主人呢？

    沈汶像沒注意到，笑著說：“那我再拿兩個！”又去拿了兩個糕點放到蘇婉娘手里。

    有女孩子冷笑著小聲說：“跟餓鬼似的。”

    有人譏笑著搭茬道：“鎮(zhèn)北侯府里沒吃的嗎？”

    沈湘聽了，怒目瞪起，猛扭頭回顧，看誰在說。一屋子的人淡淡地笑著，沈湘想說什么，但她可以在習(xí)武場上施展手腳，口舌上卻不利落。

    沈汶懵懵懂懂地抬頭問道：“我聽見有人說鎮(zhèn)北侯府，她們在說什么？”童音響亮，一屋子人都安靜了，想聽沈湘怎么說，沈湘臉紅了，可怎么也不能當(dāng)著大家的面斥責(zé)沈汶。

    蘇婉娘溫溫柔柔地低聲說：“哦，小姐，我沒聽清說鎮(zhèn)北侯府什么，但是我聽著倒是像有人不喜歡這府里的吃食，說誰吃就是餓鬼?！彼曇綦m然小，但是咬字清晰。一時，禍水東引，把餓鬼這個名字給了所有吃東西的人。

    原來說怪話的人目瞪口呆：譏諷人家吃東西，可不是也是在說這府里的東西不好吃？

    沈湘后面的春綠反應(yīng)過來，大聲說：“啊？！長樂侯府這是請的什么白眼狼，好吃好喝地供著，卻有人攔著不讓客人吃東西？”

    陪著她們的長樂侯府的女孩子也臉紅了，不等方才說話的人出來辯解，沈汶好奇地問蘇婉娘：“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蘇婉娘嘆氣道：“小姐是不知道，這林子大了什么鳥沒有？有的人在家里姥姥不疼娘不愛的，就喜歡到外面搬弄是非，引人注目?！闭佌伣虒?dǎo)的口氣，一點兒都沒有敵意，可這下，剛才想開口為自己澄清意思的人就站不出來了，誰是鳥？還要擔(dān)個姥姥不疼娘不愛的名？

    沈湘趁機拉沈汶說：“走吧，我可不想讓你學(xué)壞！”扯了沈汶就往門外走，沈汶逆來順受地被扯了出去，那個陪同的長樂侯府的女孩子也一起出來了。

    屋里的方才說話的幾個人被氣得咬牙，見她們走了才“呸”道：“真沒教養(yǎng)！”

    “就是，丫鬟竟然接話頭，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那就是青樓出來的人?！?/br>
    “難怪……”

    沈湘等人走到院落中，正迎上了張允錦走過來，張允錦見了她們忙笑著過來，行了個禮問道：“jiejie們這是要去哪里？”

    沈湘鄙夷地瞥了眼大廳，說道：“里面脂粉氣太重，出來到園子里走走?！?/br>
    張允錦抬袖掩唇笑：“jiejie乃女中丈夫，自然不耐平常女兒們，我跟你們一起去。”

    長樂侯府的人笑著說：“那我們這就去園子里看燈吧?！睅е鴰讉€人往園子去。

    冬天日落后，天馬上就黑了下來?；▓@里的樹枝上掛滿了各色的燈籠，下人們正忙著把一個個燈籠點亮。燈籠下的字條上是燈謎，長樂侯府的女孩子笑著介紹說：“如果猜出來了，就把條子取下來，再到大廳里去對對，猜得多的，有彩頭呢?！?/br>
    沈湘笑著對張允錦說：“我可不怎么會這些，看你的了。”

    張允錦也謙虛著：“我也不行，隨便玩玩唄，不用太認(rèn)真。”

    沈汶放開了沈湘的手說：“我要自己猜?！?/br>
    沈湘笑著說：“好好，你自己猜?！?nbsp;讓蘇婉娘跟著沈汶，她和張允錦兩個人一邊看燈一邊猜，說笑著往前走。那個庶女領(lǐng)著她們走了一條宛轉(zhuǎn)的小路，不久就把沈汶隔在了兩個拐角后。

    蘇婉娘拉了沈汶的手說：“小姐莫急，慢慢猜。”

    沈汶半天看一個，搖搖頭，接著再看一個，又不知道，還是搖頭。這么一步一步地走著，等到看不見沈湘她們時，就停在一棵大樹下，枝干間掛了有二十多個小燈籠。沈汶一副目不暇接的樣子，抬頭左看右看，最后找到了一個，盯著看半天，嘴里念著：“四山縱橫，兩日……兩日什么？” 同時，手里捏了蘇婉娘幾下，她聽見了往這邊來的腳步聲，有幾個人，步履有力，該是成年男子。

    蘇婉娘面帶微笑，擺出很耐心的樣子說：“稠繆。”

    沈汶皺眉：“是什么意思呀？”

    蘇婉娘說：“應(yīng)該是緊緊挨著的意思?！?/br>
    沈汶點頭，可還是疑惑著，繼續(xù)念：“富由他起腳，累是他領(lǐng)頭?！蹦樕纤坪跤行┟靼琢?，對蘇婉娘說：“我想應(yīng)該是……”手伸向那張燈謎，剛要扯下來……

    耳邊響起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這個這么好猜！是個‘田’字，我來拿了！”一只手伸過來，將沈汶剛要碰到的紙條扯了下來。這種動作很是無禮，一般人都會生氣，可是沈汶?yún)s微笑著扭頭說：“jiejie也知道了？jiejie真聰明?！?/br>
    “也？”這就是說她不是唯一知道的人，即使是好話的那半句，也讓人覺得不對勁：被一個傻乎乎的孩子夸獎有什么可驕傲的？

    站到了沈汶附近的女孩子該有十多歲，長得格外美麗，黛青長眉，雙眼皮的桃花眼，懸膽鼻，櫻桃小嘴，只是一邊腮下有一個黑色的綠豆大的痦子。就憑這顆痦子和她的裝束，沈汶就知道這是皇后所生的四公主，比五公主大一歲。比自己該大兩三歲，但并不準(zhǔn)備表示自己知道對方的身份，只是感慨了下：難怪賈皇后當(dāng)初能登上后位，看她的女兒就可知她當(dāng)初的美麗。

    這女孩子的神情帶了絲蠻橫，這位四公主的殘暴宮外都有所聞。她平時性情暴躁，隨意鞭打?qū)m人。此時她聽了沈汶的話，冷笑了一下，說道：“你是個什么東西？也配夸我？！”

    沈汶臉上現(xiàn)出不解的表情，皺眉想了想，看著蘇婉娘說：“婉娘jiejie，我說錯話了嗎？”

    蘇婉娘嘴角微提：“這位小姐不高興，你當(dāng)然說錯話了?！毖酝庵猓耗悴辉撜f她聰明。

    沈汶恍然地“哦”了一聲，馬上不再看四公主，拉著蘇婉娘說：“我們快走吧！”一副不準(zhǔn)備再搭理對方的意思。

    見她們要離開，四公主喝道：“站??！見了皇室之人卻不行禮，這么沒有規(guī)矩，是誰家的？找打嗎？！”

    沈汶茫然地看著她，然后看蘇婉娘，半張著嘴。蘇婉娘垂著眼睛，小聲說：“小姐，我是個丫鬟，她在和你說話，我就不好上前問話了。小姐得問問她是誰？如果是皇室的人，小姐要行個禮，不能失了禮數(shù)。”這話中說的是對方根本沒有介紹自己，怎么能指望別人行禮？按理說公主的穿著和頭飾都有特征，可沈汶這么小，看不出來也是可以原諒的。

    沈汶再轉(zhuǎn)了眼睛，看著四公主說：“我是鎮(zhèn)北侯的幼女，請問你是誰？”語氣格外客氣，蘇婉娘在沈汶旁邊低聲說：“小姐真是有禮貌，這樣就對了，向?qū)Ψ浇榻B了自己，再等著她告訴你。”像是個知心大jiejie在告訴小meimei該怎么辦，但這話里又指對方?jīng)]有禮貌。

    四公主自然聽得出來，咬著牙說：“我是四公主，你行禮吧！”

    沈汶看了她片刻，不確定地扭臉，慢吞吞地問蘇婉娘：“她說她是四公主，我該行禮嗎？”“說”字咬得很重，這意思是對方看著不像四公主，四公主氣得臉紅了。

    蘇婉娘皺眉了，也小聲地說：“我也沒見過?！?/br>
    沈汶看著四公主猙獰的臉，一副擔(dān)心的樣子：“會不會是這位jiejie生氣了，來和我開玩笑，想誑我行個禮？”

    蘇婉娘低聲說：“我是新來，真不知道該怎么辦，要不，我喊一聲，找個侯府的人過來吧？”說完，就抬頭大聲喊道：“有人沒有？來人呀！”

    她清亮的聲音一下子傳開，走遠了的沈湘立刻回身往這邊急步而來，到了園子里的其他女孩子聽見了動靜，也往這邊走來。

    沈汶和蘇婉娘周圍馬上擁上了幾個人，四公主厲聲道：“你如此無禮，給我掌嘴！”

    沈汶還是一副無知的樣子說：“為何掌嘴？我娘都沒說過要掌我的嘴。”

    蘇婉娘也是一副焦灼的樣子：“小姐，這可怎么好？如果她打了你，我可怎么向夫人交代？怎么向大公子他們交代？如果讓侯爺知道了，可怎么好？”一句話，完全點出了后患：如果四公主打了沈汶，鎮(zhèn)北侯府能善罷甘休嗎？

    四公主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們，氣得說：“你見了我不行禮，難道不該打？！”

    沈汶帶了些殷切的神情看著四公主，半天沒說話。旁邊的人都已經(jīng)近了，四公主喝道：“你發(fā)什么呆？！”

    沈汶眨眼：“我在想你像不像公主?！边€是不認(rèn)為她是公主？

    圍上來的人中有侯府的人大聲說：“這是四公主！哦，還有大皇子！”聽到的人都紛紛行禮。

    沈汶帶了驚訝說：“你真的是公主？”竟然還不相信？

    四公主剛要發(fā)作，沈汶說：“我給五公主jiejie行過禮呢！你看看，是不是這樣？”說完，極為笨拙地行了一禮。大家看著都覺得她很用心，但動作做出來顯得蠢得要命，扭曲得難看，一點都不恭敬。而且這話說的，倒像是在重復(fù)她給五公主行過的禮，而不是在給四公主行禮。

    沈湘到了，匆匆行了禮，一把拉起了沈汶的一只手，微笑著看四公主：“我是鎮(zhèn)北侯的長女，這是我的meimei，四公主有事？”沈湘習(xí)武，身才高挑筆直，雖然比四公主小些，卻比她還高些，在氣勢上一點不讓四公主。

    四公主冷哼道：“你的meimei見到我不行禮，該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