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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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望回去原處,卻發(fā)現(xiàn)先前那一抹似血撒白般氣質(zhì)獨特的詭譎身影早已消失了,虞子嬰倏地蹙眉,心底徒升幾分怪異情緒。 “族長,勿憂,無論成敗,一試方休?!币幻乙碌闹心昴凶与m亦一臉失落之色,卻還是打起精神來寬慰著蒼族族長,卻是之前虞子嬰見過伴隨蒼族族長左右的那名叫南叔之人。 這南叔穿著一件灰褂子,外罩一件無袖灰鼠皮,皮質(zhì)雖粗糙不華,卻十分保暖宜人,他亦與眾人一樣戴著一頂厚氈帽,長發(fā)梳辮垂下。 周圍蒼族隨從本亦是心灰意冷地竊竊交耳,難受不已,但聽了南叔的話后,倒是一個個地從失魂落魄中回過了神。 看來這個叫南叔的人,在蒼族地位不低,說話十分有威信。 “南叔言甚是,走罷?!鄙n族族長勉強(qiáng)一笑,笑中帶苦,他擺了擺手,與南叔進(jìn)入了隊伍。 他們一行又繼續(xù)沙沙前行,但接下來一路,隊伍卻比之前上岸時更沉默,更低靡。 少年郎猛亦是一臉垂頭喪氣樣,也沒再找虞子嬰說話了。 于虞子嬰而言,若真有鴉現(xiàn),以景相輔,是可卜吉兇,并不是非兇兆不可,但這話她卻不能對人言,看他們因一兇兆便喪了志,失了心,一個個如人偶般無望,不由得哧笑了一聲。 ——以這種敗家之犬的姿態(tài)面見兇蛟漁人,豈不是白白送肥rou填狼嘴? 所謂見狗不打三分罪! 又走了約一刻鐘,他們被帶到了一座諾大的白石建筑堡壘的寨前,邊寨以高木為柵環(huán)繞了一圈,但其內(nèi)重要建筑亦高砌圍墻,邊寨前有重兵重重把守,隱約望入,有隆隆烏煙從坊間冒出,鏘鏘鐵器聲交錯敲擊,塔塔塔塔重甲踏擊,一排排士兵巡邏放哨,一派繁華忙亂之景。 虞子嬰眼神如棱,不動聲色,暗暗觀測著,這寨內(nèi)好生豪氣,不僅建筑了數(shù)個兵營,還有器械坊,石鑿堡壘……類類種種,簡直就像一個小型軍事秘密基地一般。 他們被匆匆?guī)щx后,漁人軍團(tuán)將其帶至另一寨處,此寨則像一個規(guī)模密集的城鎮(zhèn),內(nèi)設(shè)有主城,馬廄,住宅房,倉庫,牧場,種植園,還有一些貿(mào)易攤位擺上器械。 越深入,虞子嬰的臉色越嚴(yán)峻泛冷,漠漠陽光下,她膚色似浮起一層冰晶般的寒意。 怎么沒有任何一人知曉,實然這漁人軍團(tuán)早已悄生發(fā)展成近似一小*事規(guī)模了! 這偏遠(yuǎn)宛丘,這海中城鎮(zhèn),這水上荒島,這漁人軍團(tuán)憑何種渠道鑄造如此多的兵刃器械,它已如山間小貓長至海中猛虎,卻隱而不發(fā),潛而小鬧,它圖謀為何? 顯然有此疑慮的人只有虞子嬰,想來荒野種族久居山林,穿最普通的麻衣,吃最原始的山林之物,用最簡單的泥塑器皿,山不通路,水不行船,他們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都不曾踏出過宛丘地境,哪里能知道這些中原盛況下所建造的兵坊器械爐具。 他們此時畏懼著漁人軍團(tuán)的威迫氣勢,不敢斜視,低頭默行,即使偶爾抬頭一瞥,也只是茫然好奇,或為那與他們不同風(fēng)格的建筑深深贊嘆一聲,為等以后出島后,跟同伴親人們吹噓一番盛境。 來到住宅寨區(qū)外,漁人軍團(tuán)的士兵卻不允許他們繼續(xù)前行,只容他們在寨外待候傳召。 有人入內(nèi)報告,不一會兒,之前在船塢碼頭跟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頭扎長辮,一半無眉鯨紋的兇漢帶了一隊人馬氣勢洶洶出來,兩排守將立即行禮,這些人喚他為殷將軍。 將軍?這群匪類竟還有軍階?虞子嬰眸色微凝,陷入沉思。 那殷將軍長相甚是野蠻,正方臉,骨骼闊大,鼻梁雖挺,但中間斷了一截,銅鈴大眼帶煞,白仁多于黑瞳,唇薄似刀,總得來說,他長相有一種異域高麗血統(tǒng)的俊中帶艷,但因面容煞氣太重,顯得面容模糊,只給人一種兇神惡煞之感。 他一揚(yáng)唇,一臉?biāo)菩Ψ切Γ闫教硪环N譏冷感,他態(tài)度懶意洋洋地跟蒼族族長說了幾句,便率先入內(nèi)。 “尊貴之地,不容喧嘩,讓隨從在此待候?!鄙n族族長臉色有一些白,畢竟那殷將軍的輕蔑的態(tài)度已表明的漁人軍團(tuán)的態(tài)度,然,他還是拼著一絲僥幸,轉(zhuǎn)頭向南叔戚戚交待一句,便決定只帶幾名親衛(wèi)跟隨。 “尊貴之地”一出,虞子嬰斜目,身為一族之長,未戰(zhàn)而先屈,若是中原文化來批評,便是此子毫無風(fēng)骨,她想,這蒼族族長這一生做過最勇武的決定,便是妄想與這漁人軍團(tuán)合作吧。 “族長安心。” 南叔看族長臉色遜差,心底嘆息一聲,便安排其余的人盡數(shù)留下,而他則帶著幾名獵人隨族長而去。 在蒼族獵人一般就是隨從,他們雖然沒有習(xí)得武功,卻孔武有力,身體健壯,然此時卻懼縮佝背,若拿漁人軍團(tuán)的士兵來相比,就算是漁人軍團(tuán)最矮最弱的一名士兵,其勢其勇亦更盛蒼族獵人許多。 見此,南叔長長嘆吁一聲。 自然,像虞子嬰此等低微身份的人是沒有資格跟隨族長入主城的,他們只能被擋在外面待候消息。 “英,你說……成與不成?”少年郎猛遠(yuǎn)遠(yuǎn)看著族長等人離去的身影,頓時緊張了,他完全忘了自己先前還故作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不知?!庇葑計胂攵紱]想,隨口道。 “你……你都不關(guān)心一下嗎?”少年郎猛倏地轉(zhuǎn)過頭,瞪著虞子嬰時,顯然有些惱羞成怒了。 “不是你說,無論成與不成,我們都要留在這里嗎?”虞子嬰沒將他的怒意放在眼里,只是奇怪地睨了他一眼。 猛一噎,措不出任何反駁之詞后,只死死地瞪著她,終憤憤憋出一句:“你這人,你這人,怎恁地如此冷漠呢?” 顯然少年氣極,“你這人”說了兩遍。 虞子嬰緘默以對,懶得理他。 接著,又聽到他壓低聲音的怒罵:“你這般人……想你也有尊貴的中原人血統(tǒng),族長亦然,但族長是如此寬厚之人,你卻心性冷漠自私,難怪你會低如草芥任人踐踏,族長卻能高坐亮堂,享受富貴。” 這話基本上已屬于口不擇言了。 虞子嬰本意是不理會這少年郎的小家子氣,但聽到他不斷地碎碎念叨惹來不少人朝這方觀望,遂不耐地橫去一眼:“可笑,如今蒼族如臨危巢之下,此次交易不成,待來日蒼族一滅,即使是高高在上的族長又何如,一樣淪為下奴為賤,更甚者連一條賤命都保不住,有何相較,到時恐還不如此時我。” 這話沖口而出時,漸漸清冷語調(diào)便不復(fù)先前的正宗川腔,然少年郎猛已傻了,呆了,懵了,哪里能聽得出什么異樣,等他完全將虞子嬰這話消化掉完后,卻想哭了。 這人太狠了,她的話誅心?。∽肿指顁ou??! 但可憐他從沒有讀過書,縱覺得她這話大逆不道,但事實如此,他又反駁不了,只能呆呆地看著她,突地從喉間“嗚咽”一聲,雙手撫面,委屈無措地像婦人一樣遮面哭泣。 看著因自己一句話便將少年郎猛給說哭了的虞子嬰,神色微訝,嘴角一抽。 ……堂堂一男子怎能這么地脆弱? 想她,曾力諷貪婪候,暗嘲怒,寡毒言語嫉妒,以她這刻薄孤僻的性子,得罪之人數(shù)不甚數(shù),卻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失態(tài)痛哭。 少年郎哭得很壓抑,因怕惹來別人閑話,更怕惹怒漁人軍團(tuán)的士兵,見他哭了半天,仍得不到虞子嬰的安慰道歉,心底一揪,抽噎地抬頭間,卻發(fā)現(xiàn)她壓了壓氈毛,雙唇嚴(yán)肅的抿直,似乎對于他……不滿。 靠!不滿!她還不滿了?! 少年郎猛心一酸,嘴一癟,更想哭了怎么辦。 若這少年郎能聽到虞子嬰的心聲,倘若這少年郎也識得惡霸九洲中原的七罪,必定會痛心疾首地指著虞子嬰鼻子罵道——想他一十三、四歲的正常小兒,生平最惡之事便是殺羊宰牛,哪里能跟手滿腥血惡名昭彰的七罪相提并論! 她之話于七罪而言,只是利刀,他們皮糙rou厚戳不穿,而她之話于少年郎而言,卻是砒霜,直接見血封喉! 虞子嬰深覺受不了一個少年對著自己淚眼汪汪,期期艾艾地哭訴,她嘴角抽了抽,道:“猛,我離開一下,有人來問,便替我回了。” 少年郎猛雖惱虞子嬰,但在這遍地陌生的地方,她畢竟還是他曾熟悉的族人,自然在內(nèi)心依賴一二,一聽她說要走,心底便慌了,哪還顧得上委屈哭泣,他一掄起衣袖一擦眼淚,急巴巴道:“什么?英,你要去哪里?” “方便?!?/br> 嘎?少年郎猛很茫然,啥“方便”? 不知道他們蒼族人稱上廁所怎么說,于是虞子嬰想了想,很形象地說:“放水。” 放水?猛眨了眨眼睛,眼神轉(zhuǎn)動間,突地一頓。 噗——猛噴笑了一聲,又怕引來漁人軍團(tuán)的怒喝,便趕緊撫住嘴,湊近虞子嬰小聲道:“英,你的話好粗鄙哦,不過挺有趣的,去罷去罷,不過小心一點啊,漁人軍團(tuán)甚惡?!?/br> 看他不哭反笑了,虞子嬰心道,果然還是稚氣少年心性,怒時鮮明,哭時容易,笑時沒心沒肺。 這一次遇到這么正常的普通人,虞子嬰對他是感覺新鮮的。 “嗯?!?/br> 虞子嬰轉(zhuǎn)身朝著墻角的漁人軍團(tuán)的守衛(wèi)走去。 少年猛眼皮一跳,瞪大眼睛看著虞子嬰,看她跟那些手持兇器的守衛(wèi)不卑不亢地說了幾句后,便被那些守衛(wèi)不耐煩地?fù)]了揮手,給打發(fā)了。 見她無事,少年郎猛這才松了一口氣,待她挺直若竹的身影漸漸走遠(yuǎn)了,方郁悶疑惑地收了回視線。 明明英與他年紀(jì)相仿,落入這狼虎之地,他怎地就不怕不畏,說話行事能如此從容不迫,鎮(zhèn)定自若呢? 猛想不通,當(dāng)然這種程度的問題不是他的見識能夠想明白的。 他只是想到剛才族長面對漁人軍團(tuán)的士兵那唯唯諾諾,言微討笑的模樣,再聯(lián)想到英那即使身份卑微,即使無人尊重,依舊永遠(yuǎn)筆直挺拔的背影,心上卻是涌上了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復(fù)雜情緒。 —— 虞子嬰向漁人軍團(tuán)問了入廁的問題,便被打發(fā)去隨便找一地方解決,就近接觸,虞子嬰發(fā)現(xiàn),這些漁人士兵雖然對蒼族族民不屑鄙夷,卻并沒有匪類該有的屠殺如狗,性殺成性。 虞子嬰離了眾人視線后,便在暗處進(jìn)行搜探了一番,能去的地方很少,因寨內(nèi)基本上四處布兵,人人皆兵,她去了一趟之前心存猶慮的倉庫,那里被里三層外三層地保護(hù)著,別說進(jìn)去,連靠近一些都很困難。 虞子嬰對這個漁人軍團(tuán)越來越感興趣了,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這或許就是殷圣在宛丘設(shè)下的一個軍事?lián)c,所以她必須要來證實這一點。 她視線轉(zhuǎn)向那一排白石墻造的民舍,那里面住著島上的一些婦人,虞子嬰想了想,信步上前,這里并無士兵巡邏,僅外圍有哨兵駐防,憑她輕風(fēng)飄逸的身形,輕而易舉能避開得入。 “大嫂,能借一口水嗎?” 一名正在盆內(nèi)洗衣的婦人突感到頭上壓下一片陰影,她錯愕抬頭,卻見一名頭戴氈帽,并不高佻卻長形勻稱,下頜清秀的少年站在她跟前,他說話時頭微微低下,聲澈而流光,舉止有禮。 “你是……中原人?”那婦人似驚訝道。 虞子嬰一僵,微微抬眸:“為什么這么說?” “果然啊,你雖然說的是川腔越語,但我們這里人一般不喊大嫂,是喊大嫗的?!眿D人笑了,并且她此時用的是中原話回答。 虞子嬰面容呆訥刻板,抬眼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婦人年約二十左右,的確是一名中原女子,長相倒是一般,細(xì)眉大眼,但甚在膚夫夠白,勉強(qiáng)算得上倒有幾分姿色。 其實虞子嬰的點評有失偏差,一來她見慣的女子不是蛇蝎白蓮花如宇文清漣,便是楚楚小白色宇文櫻此類,她們都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絕色一類,這名女子長相倒是美的,可跟那類絕色一比,自然差了不少顏色。 “大嫂,可否借一口水喝?”虞子嬰沒接她的話茬,而是中規(guī)中矩地用中原話再問了一遍。 噯?婦人聞言一愣,它鄉(xiāng)遇故人本想跟他寒喧幾句,卻看少年一臉疏離而冷淡的神色后,這話便梗在喉口吐不出來了。 這少年…… “進(jìn)來吧,你是不是跟隨那蒼族族人一塊兒來的?”婦人在圍腰布上擦了擦手,便站起來領(lǐng)她入屋。 虞子嬰跟在她身后,“嗯”了一聲。 “你這人啊……剛才我還以為你是故意來找我探聽消息的,可眼下啊,我倒是相信你真純粹來喝水的了?!眿D人一入屋,便端來瓦盅替她倒了一碗水,邊笑著搖頭。 虞子嬰接過水后,淡聲道:“不,我是來探聽消息的?!?/br> 她的這句話,令婦人臉上笑容倏地一滯,她怔怔地看向虞子嬰,看那黝黃的小臉上認(rèn)真的神色,不似在開玩笑,突地腹中一絞,竟忍不住噗地噴笑了起來。 “你這少年……哈哈哈,你這少年啊……” 比起之前那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此時她的笑容多了幾分真誠,也帶了許多感慨與輕松了。 虞子嬰眸光微閃,默默垂睫,耷拉下眼皮,一臉木訥呆板模樣。 婦人笑夠了,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看向虞子嬰時眸帶溫和,想了想,她道:“你別擔(dān)心你的族長了,他是不會有事的,咱們首領(lǐng)是不屑?xì)⑺?。?/br> 不是不殺,而是不屑,從此婦言語中可推斷,他對這漁人軍團(tuán)的首領(lǐng)甚是崇拜。 “不殺便安全嗎?”虞子嬰淺抿一口水,便放下碗,低聲問道。 自然不是。 婦人對虞子嬰如此平淡的表現(xiàn)感到訝異,她以為他在得知他們族長的安危無恙時,會頎喜,會激動,萬萬沒想到,她卻是認(rèn)真反問了這么一句話。 婦人感覺自己有些看不透這名少年了,她彎唇一笑,攏了攏胸前頭發(fā),望著空氣某氣,嘆息一聲:“留下一條命,幸矣,少年啊,在這世道,活著的都是一些強(qiáng)人,弱者,永遠(yuǎn)都是被強(qiáng)人擄壓占有,朝不保夕?!?/br> 聽到這一番話,虞子嬰?yún)s是多看了婦人一眼,她這話倒是有幾分見識,果然眼前這婦人在這島上并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婦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