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南下？”

    “嗯，這些事梁爺就不要管了，以后在外如果有難處，還可以回到堂口。走雖是走，堂口的規(guī)定我還要重復(fù)一遍，‘私通外人者死，泄露堂口機密者死，分裂堂口走風(fēng)者死’！”

    “祖爺！”梁文丘一下跪倒在地，抱著祖爺?shù)耐?，淚水嘩嘩流下，“祖爺，祖爺……”然后把頭深深埋在祖爺?shù)耐壬希允局x恩。

    《阿寶篇》有云：

    我從凡間來做相，

    凡間一切皆過往。

    雷打火燒不走風(fēng)，

    生生死死相門中。

    這是每個加入“江相派”的人都要立的誓言，意思是我從凡間一個普通人變成了阿寶，做“相”騙人，世俗的一切不再留戀，雷打火燒我都不會脫離堂口，生生死死都混跡在堂口。

    一個人要進(jìn)了“江相派”，這一輩子就別想脫離了。有些為生活所迫加入“江相派”的人，混了一段時間后，有銀子了，就想跑，都被統(tǒng)統(tǒng)抓回來，切掉了。

    如果能從堂口脫離，意味著重生。梁文丘獲得了重生。

    幾天后，梁文丘在祖爺?shù)陌才畔拢谔脮细娌≌堔o壩頭一職，祖爺應(yīng)允，讓他退居二線。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是退居二線，沒人知道這是永別。隨后，梁文丘以回家上墳為名，一去不回，永遠(yuǎn)地離開了堂口。走之前，給祖爺磕了三個頭，祖爺和他相擁，兄弟灑淚，江湖永別！

    梁文丘走后，“五壩頭”的職位空了出來。張崎嶺粉墨登場了。

    張崎嶺，祖籍福建，十八歲加入堂口，是三壩頭薛家仁手下的小腳。此人是三壩頭發(fā)現(xiàn)的人才，其祖父是三皇風(fēng)水的傳人，他從祖父那里學(xué)了些皮毛，就開始掛攤營業(yè)。但此人出手太黑，調(diào)風(fēng)水價碼要得太高，又孤傲自大，久而久之，求測之人越來越少，生意漸漸冷清。

    1932年三壩頭帶著幾個小腳在街頭練手時，張崎嶺正好路過，閑人管閑事，他聽出三壩頭理論中的漏洞，撥開人群去和三壩頭理論，弄得三壩頭灰頭土臉下不來臺。

    事后，三壩頭讓小腳尾隨他，自己回去將此事報告給祖爺了。

    祖爺聽后，說：“能招安嗎？”

    三壩頭說：“我去試試?！?/br>
    三壩頭之所以主動請命，是因為他有類似的經(jīng)歷，他深知落魄術(shù)士的心理，找到張崎嶺后，將來意道破，又將自己被祖爺收入堂口的經(jīng)歷一講，然后又大肆渲染了一番加入堂口后銀子滾滾而來的情景，張崎嶺一聽頓時有一種找到組織的感覺，拍著腦袋說：“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人在金錢面前容易犯渾，會忘了基本的是非。他只聽三壩頭講了白花花的銀子，卻不知這一行會缺足斷臂，弄不好還會把命丟了。他要是料到十九年后祖爺會把他切了，他絕不會加入堂口。

    張崎嶺有一些鬼才，他能把全國所有的山脈逐一勾勒出來，北起昆侖，南到海南，西起喜馬拉雅，東到福建……大大小小的山丘他都熟記于胸。來到堂口后，祖爺把他安排在三壩頭的手下。他自己也很興奮，每每做局都想要刻意表現(xiàn)自己，來到堂口后大大小小的風(fēng)水局也參與十幾次了。

    三壩頭曾提議將此人提為壩頭，祖爺卻以堂口暫設(shè)五個壩頭不變的規(guī)矩為借口，敷衍過去。對于這種見錢眼開的人，祖爺向來比較謹(jǐn)慎。

    梁文丘走后，三壩頭開始極力推薦張崎嶺。其實，還有一個人想爭這個職位，是黃法蓉。起初，祖爺還真想把這個職位給冰雪聰明的黃法蓉，但黃法蓉和江飛燕夜里妄議堂口接班人之事，被祖爺?shù)墓芗覅抢隙德牭搅?，告訴了祖爺，祖爺便改變了主意，如今的黃法蓉還在祖爺?shù)钠寰掷餅樽鏍斮u命，卻不知道這是她最后一蹦跶了。

    于是，在一片慶賀聲中，張崎嶺成了新任五壩頭。

    從此，張崎嶺和薛家仁結(jié)為死黨，直到最后一起爬香，受死。

    密會梅玄子

    佛說：“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因果相報，如影隨形?！比丝梢圆恍乓磺袞|西，但因果你卻躲不開。人在做，天在看，一行一動，老天都有一筆賬給你記著。烏發(fā)棺材、壩頭叛變、鬼將風(fēng)波、西雅樓遇刺、囚禁偽滿洲、生死抉擇……接二連三的事情讓祖爺感到好累?？稍共坏脛e人，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回想這些年的江相歲月，除了騙，還是騙，終日鉤心斗角、打打殺殺，弄來弄去，如今終于把自己弄在了刀刃上！

    他第一次反思自己加入“江相派”究竟是對還是錯。他想到了張丹成，威風(fēng)八面，叱咤風(fēng)云，最后又怎么樣？無妻無兒，殘缺不全地灑淚而去；他想到了喬五妹，縱橫黑白，算盡天機，卻沒算到自己會猝死；他想到了張繼堯，一生都在扮演救世主，最后卻慘死在自己的八卦爐中；下一個也許就是自己了……

    祖爺甚至開始羨慕梁文丘，羨慕他有一個好的大師爸，羨慕他可以開啟新的人生。而自己卻騎虎難下，足踏成空！

    祖爺不怕死，但他知道，他的事還沒做完，凡事有開頭，就要有結(jié)局，擔(dān)子再重也要挑下去，這次不是為自己，更不是為“江相派”，而是為了大中華！祖爺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這步棋很險，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自己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國“會道門”會走向何方，日本人的下一步會怎樣，中華民族會怎樣。

    這么多年來，祖爺做局無數(shù)，他從來沒怕過什么，但這一次他怕了，他輸不起，輸了就是千古罪人。祖爺苦苦思考，思考布局之法，終于，他找到了突破口。

    夜里，他帶了兩個貼身小腳去了“梅花會”，密會梅玄子。

    “梅師爺別來無恙！”祖爺進(jìn)門后抱拳一聲問候。

    叫得梅玄子心里“咯噔”一下，本來就對祖爺當(dāng)漢jian之事一頭霧水，祖爺深夜到訪更讓他疑慮萬分。

    “祖爺大駕光臨，有何指教？”梅玄子問。

    “我是來和你談一談如何更好地服務(wù)于日本天皇的事?！弊鏍斊ばou不笑地說。

    “哦。”梅玄子一愣，“祖爺戲言了，以我對祖爺和‘江相派’的認(rèn)識，祖爺絕對不會當(dāng)漢jian！”

    “哈哈！”祖爺大笑，“梅師爺過獎了，一介草民，茍活亂世，我們這種騙子，活一天算一天，人死球朝天，哪管什么道義?！?/br>
    梅玄子又是一愣，祖爺很少說臟話，這次很反常。

    “梅師爺不也是當(dāng)了漢jian嗎？”祖爺反問一句。

    “呵呵?！泵沸虞p笑，“是啊，我們這種騙子，活一天算一天，人死球朝天?！?/br>
    祖爺微微一笑，梅玄子果真不簡單，雙方互試深淺之時，誰也不敢妄言。

    “這江南第一把交椅，我看還是梅師爺來坐?！弊鏍斦f。

    梅玄子搖搖頭，呵呵一笑：“‘梅花會’根基淺薄，哪里比得上祖爺?shù)摹嗯伞倌晡∪徊坏?。前段時間有日本人給我們撐腰，我們是有所抬頭，如今祖爺也得到了日本天皇恩賜的‘宮教令’，這江南第一把交椅非祖爺莫屬了。”

    祖爺也搖搖頭：“梅師爺過謙了，如果你我都不合適，那只好讓賢于‘天圣道’的左掌門了！”祖爺太刁了，他在試探梅玄子對左詠禪的看法。

    梅玄子終于爆發(fā)了，說：“那個畜生！張繼堯就是被他害死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管正道還是邪道，師父就是師父，弒師如弒父，他還算是人嗎？”

    祖爺不動聲色，喃喃地說：“活一天算一天，人死球……”

    還沒說完，梅玄子打斷了祖爺：“祖爺，別再演戲了！我們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祖爺什么為人，我很清楚。你敢當(dāng)漢jian，就不怕你背后那個九爺（王亞樵）切了你？”

    祖爺又是一笑：“人免不了一死，做漢jian也是死，不做漢jian也是死，死前風(fēng)光一陣，也值！”

    梅玄子騰地站起來，眼睛死死盯著祖爺，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鄙——視——你！”

    祖爺依舊穩(wěn)穩(wěn)地坐著，說：“梅師爺，你轉(zhuǎn)身?！?/br>
    梅玄子一愣：“什……什么意思？”

    祖爺指了指梅玄子背后的西洋鏡，說：“看看里面那個人，你先對他說?！?/br>
    梅玄子憤怒轉(zhuǎn)身，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大喝一聲：“cao！”長袖一拂，啪的一聲把鏡子打翻在地，回頭怒對祖爺，冷冷地說：“我知道你不是漢jian，你也不會當(dāng)漢jian。現(xiàn)在我告訴你，你聽好了，我——梅玄子，也不是漢jian！”

    祖爺心里激靈一下，這正是祖爺想要的。

    早年，梅玄子在上海自立門戶時，祖爺就派人調(diào)查了他的底細(xì)，當(dāng)?shù)弥菄鴮W(xué)耆宿梅甫祖老先生的弟子后，便對這個后生另眼相看。梅甫祖是國學(xué)大師，人品才華都是一流，老先生一生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出家后一心清修，他和李叔同先生一個佛、一個道，在不同的人生軌跡上各自參悟著人生境界，終究一個涅槃成佛，一個舉霞飛仙。

    上梁正，下梁直。梅甫祖教出來的學(xué)生無論如何也不會壞到哪兒去，所以祖爺當(dāng)時很不解。至于梅玄子是因為什么從道門還俗，在上海灘自立堂口，個中緣由，無人知曉。

    “祖爺隨我來。”梅玄子稍微平復(fù)了一下情緒。

    祖爺知道，真正的秘密要揭開了。

    兩人進(jìn)了西偏房，祖爺一看，是個牌位，上寫：“先師梅公（諱）甫祖之靈位”。

    梅玄子取出三炷香，點燃，恭恭敬敬地插入香爐，然后三叩首。隨后對祖爺講起了他還俗的緣故。

    在家難，出家更難。無論僧，還是道，真正出家之人并不是躲起來圖清凈，那叫逃避，不叫清修?！度A嚴(yán)經(jīng)普賢行愿品》有言：“猶如蓮花不著水，亦如日月不住空?！鄙彸鲇谒瑓s不沾水，日月懸于空，卻不依賴空，這種揮灑自如、飄逸空靈的境界不是靠躲避能達(dá)到的。歷史上無數(shù)高僧大德都是勤奮精進(jìn)的典范，他們在以天下蒼生為己任慈悲大愿下，一行一動、每分每秒都在為蒼生考慮。涅槃的那一刻還念著蒼生，臨天發(fā)愿，不舍眾生，就像地藏菩薩那樣“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所以，一時出家易，一輩子出家難。梅玄子就印證了這句話，他身上有太多的壞習(xí)氣。尤其是賭，他戒不掉。

    盡管梅甫祖一次次教化，他還是狗改不了吃屎，有時他甚至想拿刀把自己的手剁了。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聽師兄們私下議論，說后院的“藏經(jīng)閣”里藏有梅甫祖批注的《奇門遁甲》之書，這個消息讓梅玄子渾身為之一震！

    “奇門遁甲”是易經(jīng)最高層次的預(yù)測學(xué)，古代稱為“帝王之學(xué)”，它涵蓋了以天盤、地盤、門盤為經(jīng)緯的五行、干支、九宮、八卦、星神等諸多預(yù)測要素，是中國神秘文化的集大成。古人有“學(xué)會奇門遁，來人不用問”的說法，意思是說，如果你懂“奇門遁甲”，你正坐在家里喝茶，此時有人咚咚敲門，他還沒開口說話，你就知道他的來意。這種神仙般的贊譽讓“奇門遁甲”成為無數(shù)人心目中追逐的對象，古往今來，術(shù)數(shù)研究者趨之若鶩。

    梅玄子得知“藏經(jīng)閣”的消息后，就千方百計要把這本書弄到手，一旦學(xué)會了這門本領(lǐng)就吃喝不愁了，他可以隨時“起局”，用奇門之術(shù)選擇一個好的日子去賭，然后再在賭桌上選擇一個好的方位，在大吉大利的時間和空間里，必贏無疑！

    殊不知一切預(yù)測術(shù)都是有靈性的，基于周易產(chǎn)生的一切預(yù)測方法都遵循一個規(guī)律：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圣人作易，為的是教化眾生，趨吉避兇，而不是用來滿足私欲，如果將預(yù)測術(shù)用在歪門邪道上那就劍走偏鋒了，最終會毀了自己。民間有些抱著發(fā)財夢去學(xué)“奇門遁甲”的人，最終走火入魔，變成癲瘋之人。

    梅甫祖老先生看穿了梅玄子的心境，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一切有為法，都是玄幻泡影。你六根不凈，不適宜學(xué)玄學(xué)道術(shù)，否則必為其累！”

    梅玄子深深地點了點頭，其實他根本沒聽進(jìn)去，“盜書走人”的念頭在他腦海里騰騰升起。翌日三更，梅玄子只身來到后院，偷偷潛入“藏經(jīng)閣”，點燃一根蠟燭，用袖子遮住燭光，翻箱倒柜，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個手抄本《奇門遁甲集注》，此時巡夜的小道士們也發(fā)現(xiàn)了藏經(jīng)閣里有燈火閃動，大喊：“有賊人！有賊人！”

    梅玄子匆匆將經(jīng)書藏于懷中，飛身破窗而出，而后爬上事先放好的梯子，翻越高墻，黑暗中一溜煙跑下山去。

    天亮后，梅玄子跑出了四五十里地，坐在一棵大樹下，擦了擦額頭的汗，哈哈大笑起來。隨即從懷中掏出那本書，打開一看，頓時xiele氣，原來這只是一本總綱，也就是概要，主要講的是“奇門遁甲”的原理和起局種類及基本推演要素，具體的cao作方法根本沒涉及，梅玄子這才發(fā)現(xiàn)，這本書的書名是“奇門遁甲集注卷一”，有“卷一”就必然有“卷二”“卷三”，乃至“卷一百”，他昨晚慌慌張張根本沒看清名字就偷書跑了出來，想到這兒梅玄子又悔又氣！

    他想回去接著偷，但理智戰(zhàn)勝了瘋狂，他知道那根本不可能了，或許回去后，他會被師兄們打死，師父也會將他逐出師門。梅玄子想了想，決定永遠(yuǎn)離開這個地方，他還算良心未泯，對著梅花觀所在的方位磕了幾個頭，從此銷聲匿跡。

    兩年后，梅玄子在街頭看到一則報紙消息，說國學(xué)耆宿梅甫祖老先生仙逝。他不顧一切地跑回了道觀。兩年前盜書之事還歷歷在目，到了門口，他有些遲疑，此時道門打開了，是玄空師兄。

    玄空道：“進(jìn)來吧，師父走前，還一直念你的名字?！?/br>
    梅玄子一聽，淚水嘩地涌了出來。

    跪在梅甫祖的牌位前，梅玄子思緒萬千，師父生前的一幕幕在眼前來回翻轉(zhuǎn)。

    玄空哭著說：“師父走前，對我們師兄弟說了很多話，他說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把你度化好。他有五百弟子和學(xué)生，每一個都走了正路，就是沒有把你拽回來，但他相信有一天你能迷途知返。他相信人人都有善根，只是機緣不到，還沒到萌發(fā)的那一天，他發(fā)下大愿：如果他說錯了，死后遭雷打火燒、周身俱焚；如果他說對了，門前鐵樹立馬開花。結(jié)果師父去世第二天，門口那棵九十年未曾開花的鐵樹竟然抽出了鮮黃色的花蕊！”

    “師父——”梅玄子仰天縱淚。秋風(fēng)瑟瑟，草木含悲，梅玄子的悲號響徹云霄。

    給馮玉祥看面相

    梅玄子再次出現(xiàn)在人們視野，是1924年二次直奉大戰(zhàn)時期，他在上海成立了“梅花會”。

    他曾對他的師兄師弟們說：“你們在道觀好好清修，守好師父的靈位，我在外面再折騰幾年。大家走的路不同，但你們放心，我不會再做違心的事！”

    梅玄子看到了大中華的敗落，鴉片戰(zhàn)爭以來，列強入侵，國土淪喪，信仰也在淪喪，他想以一己之力，將道教文化再次發(fā)揚光大。后來真正實施起來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那么容易：他跟別人講道學(xué)，別人跟他講西學(xué)；他講煉丹，別人講炮彈；他講修身，別人講自由；他講禁欲，別人講浪漫；他講元始天尊，別人講耶穌基督……他這才明白，國學(xué)的根基已經(jīng)動了，列強堅船利炮的橫沖直撞下，宗教思維也在慢慢滲透，思想的麻醉是最可怕的，他開始琢磨用什么方法才能讓國人都信他。

    就在此時，他認(rèn)識了安徽有名的神婆蓋飛仙。蓋飛仙，真名叫蓋霞，小時候經(jīng)?！白矚ぁ保矚?，就是指被不干不凈的東西上身了，比如被死去的人、鄉(xiāng)間的狐貍、冤死的惡鬼撲了身，后來長大后，她經(jīng)常說能看到別人身上附著東西。有一次傍晚，鄰居家的王老頭正放牛回來，她指著老人的背后說：“你背上有一個馬腦袋，還有一個牛腦袋?！比藗兌贾?，這是牛頭馬面，老人背后一旦出現(xiàn)了這種怪象，就離死不遠(yuǎn)了。果真第二天，一墻之隔的鄰居家就發(fā)出了哭喪聲，老頭歸西了。

    人們紛紛議論，這事太邪門了！后來漸漸地，人們開始來拜訪蓋霞，蓋霞的名氣也越來越大，經(jīng)常為一些人驅(qū)鬼治病，后來就有了“蓋飛仙”的美譽。

    梅玄子恍然大悟，原來迷信的力量是這般強大。于是他想盡一切辦法接近蓋飛仙，頻頻示好，后來竟討得對方喜歡，兩人情投意合，思想一致，最終喜結(jié)連理，并一同創(chuàng)立了“梅花會”。

    就像“江相派”的劫富濟(jì)貧一樣，“梅花會”的真正目的也不是騙錢，而是驅(qū)除洋教，恢復(fù)國學(xué)。所以，在西雅餐廳與祖爺會面時，梅玄子才會發(fā)出“修其身而發(fā)其善，繼圣學(xué)而開未來”的慨嘆，才會鄭重其事地告訴祖爺：“‘梅花會’成立十二年來，每一筆賬都記得清清楚楚，除維持堂口正常開銷外，所有收入都存于賬下……”

    多年來，梅玄子一直在找更大的靠山來發(fā)揚國學(xué)，但軍閥忙于混戰(zhàn)，當(dāng)局執(zhí)迷不悟，“會道門”自立門戶，他感覺到要做成一件事實在很難。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日本人找上了他。他一聽，認(rèn)為“借力打力”的機會來了，天賜良機，他要利用日本人的勢力，將洋教趕出國土，待時機成熟再來個釜底抽薪，將日本人的船也打翻。

    梅玄子把心里話都告訴了祖爺。祖爺聽后，默默點頭，嗟嘆不已。隨即低聲對梅玄子說：“人不知而不慍，梅師爺久背罵名，也確實難為了，梅師爺你且聽我說……”

    梅玄子俯首細(xì)聽，兩位大師推心置腹地暢談起來，曾經(jīng)的宿敵竟談得如此投機，國難面前，一笑泯恩仇！

    后來兩人又制訂了接下來的詳細(xì)計劃，一直到天亮，意猶未盡。午時許，兩人雙雙跪在梅甫祖老先生的靈位前，焚香發(fā)誓，八拜叩首，義結(jié)金蘭！

    結(jié)盟了梅玄子，祖爺心里踏實多了，但他總感覺還缺點什么。三天后，祖爺又密會曾敬武，將心中的計劃一并告訴他，并讓他轉(zhuǎn)告九爺。其實，曾敬武最近也正在找機會想和祖爺談?wù)?，如果祖爺真?dāng)了漢jian，他必定親手殺了祖爺。

    當(dāng)?shù)弥鏍數(shù)恼鎸嵈蛩愫?，曾敬武關(guān)切地說：“祖爺千萬要小心，日本人不好對付?！?/br>
    祖爺點點頭，說：“還要勞煩曾教頭一件事?！?/br>
    “祖爺請講！”

    “幫我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