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對紅鸞無言以對又被皇上逼問無法回避，沉默半晌后道：“應(yīng)該是柔太貴妃所為，只是她下手極為小心哀家也沒有憑據(jù)，不然豈會讓她在宮中得意這許多年？你們的先皇后之死當真同哀家無關(guān)，皇帝你要相信哀家?！彼来藭r再否認已經(jīng)不可能。

    她知道自己原本是料對的，憑她是太皇太后紅鸞還真得不好就這樣弄死她，為自己日后埋下隱患；她其實還是料錯了，紅鸞不殺她不是因為自己的將來，也不是不敢，而是宮嬤嬤說過要讓太皇太后身敗名裂，不只是想讓太皇太后死這么簡單。

    所以紅鸞才會有計逼得太皇太后自己說出實情來，承認了先皇后的死同她有關(guān)。這一點確認之后，皇帝當然不會再懷疑太皇太后當年殺害過皇嗣之事。

    901章 什么都會說

    太皇太后聽到孝字馬上來了精神：“皇帝，哀家是做錯了事情，可是哀家也是為你的父皇；當年之事你父皇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是這么多年來你父皇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做，你還不明白嗎？你能動哀家，你如果降罪于哀家就是你的不孝?！?/br>
    皇帝看著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冷笑：“孝？你和朕提孝字嗎？你殺害了那些皇嗣之時可想過孝字，你要知道你那么做就是大不孝，對列祖列宗的大不孝！皇嗣于國之重，太皇太后不會不知道的，可依然為了你的一己之私而妄為，現(xiàn)如今還抬孝字來想讓朕饒過你——朕饒了你就是天大的不孝?！?/br>
    “饒過你，就是對先皇后朕的母親之不孝，饒過你就是對列祖列宗的大不孝。太皇太后你做錯事情不思悔改也就罷了，還想要陷朕于大不孝之地，你用心倒真是良苦啊?！被实鄣哪抗饫溆挠牡模瑪[擺手讓大殿之上的宮人退了下去，只留下劉總管和古安平，還有柳兒。

    他彈了彈自己的衣袍靠在椅背上：“太皇太后，你那番話對父皇有用但是對我沒有用，不要想用個孝字壓住我。我和父皇同在宮中長大，可是我是如何長大的，相信太皇太后不會一無所知吧？那十多年來的膽戰(zhàn)心驚、十多年來的步步為營，你是不能體會其中的酸痛苦楚；也因此，你認為朕還有什么是看不透的？”

    太皇太后臉色猛得灰白一片：“皇帝，哀家……”她此時忽然想起了報應(yīng)二字，如果不是當年的一己私心，她也不會借刀殺人害死先皇后，那么她也不會放任當年的太子自生自滅，讓他歷盡宮中的險惡之事，此時她也不會不能打動皇帝了。

    皇帝擺手：“朕，不會賜白綾和毒酒給你?！彼匆谎奂t鸞合了合眼睛：“你不曾親手殺害朕的母后，可是她的死你推脫不掉罪責(zé)；當年如果沒有旁人動手，你會容忍我母后活下去嗎？沒有你的縱容，柔太貴妃當年也不會有那么大的膽子?！?/br>
    紅鸞倚在皇帝身上：“太皇太后你怕死，不然你也不會自己叫破當年的事情。你高高在上享受多年，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般的威風(fēng)，所以才會懼死，不過你所懼的并不只有死這一樣，你還會懼怕權(quán)勢盡失后的白眼、凌辱等等?！?/br>
    “冷宮歲月長，太皇太后你要保重啊?！彼f完隨皇帝起身，向外行去不再理會癱軟的太皇太后。

    死，實在是太過痛快的事情，憑她的所為紅鸞和皇帝都不想讓她痛快的去死。之后的歲月，她自己會不會一死來個了斷，還是茍活在宮人的白眼中，這樣的苦痛才是她最應(yīng)該得到的報應(yīng)。

    太皇太后的淚水流了出來，她辛苦大半輩子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大勢已去的她連恨紅鸞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冷宮里，還有她的故人且不少吧？如果那幾個人不曾死掉的話。她不知道皇帝和紅鸞現(xiàn)在知道不知道冷宮有些什么人，可是已經(jīng)知道那里的日子會是什么樣兒的。

    被人拖到冷宮門前，她下意識的想后退卻被太監(jiān)猛然用力推了進去。

    冷宮里果然是冷冷清清，殿房里雖然掌著燈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出來看看，好似門口的動靜無人聽到。太皇太后呆呆的立在那里，看著清冷的月光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做些什么，如今的她連個貼身的宮人也沒有。

    “喲，這不是太皇太后嘛，真沒有想到我們這里還能有你這等大人物來?！闭乒芾鋵m的太監(jiān)細細的一看認出了她來，草草的行了一禮大聲叫人收拾房間給她。

    干活的宮人太監(jiān)磨磨蹭蹭的還沒有走到太皇太后面前，那邊幾間屋子的門忽然打開，自里面沖出了三四個人：“太皇太后？”她們風(fēng)一樣跑到太皇太后面前：“不會真得是那個賤人吧？”

    “真得是你？”有個人認出了太皇太后來，卻開始瘋狂的大笑起來：“終于被我等到了，被我等到了。我在這里目盼夜盼，死熬活熬的不去用一根繩讓自己解脫就為了今天。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毙χχ臏I水掉下來就是嚎啕大哭，身子委頓到地上卻不忘以頭觸地：“謝謝蒼天啊，謝謝滿天的神佛?！?/br>
    其余兩個人有一個是靜立不動的，另外一個卻已經(jīng)在滿地打滾，又是哭又笑：“終于等到了，終于被我們等到了。”全然不理會地上的雜物，就好似那些東西不會硌疼她，又或者她早已經(jīng)不知道何謂疼痛。

    那個靜立不動的忽然伸手一掌甩在太皇太后的臉上：“你也有今天？！”然后又是一掌打過去，打一掌就問一句，打了十幾下后她忽然打向自己的臉仰天發(fā)出野獸般的叫聲來：“兒啊，娘就是報了仇也不能救得活你。”

    掌管冷宮的太監(jiān)只是負手看著，不勸也不理會。

    有個剛來的小太監(jiān)怯怯的道：“公公，我們看著不好吧？有個萬一好歹，我們豈不是、豈不是無法向皇帝交待？”冷宮里的人也不是死了無人過問的，有些是有些不是；如太皇太后死了皇帝絕對是要過問的。

    掌管太監(jiān)冷冷的瞟他一眼：“這里就算是冷宮，可是她們依然是貴人、是主子，你敢過去打嗎？我們是伺候的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貴人們做什么是我們能過問的嗎？有吩咐我們做事，無吩咐我們當然就是侍立等侯?！?/br>
    地上打滾的聽到兒子兩個字跳起來揪住太皇太后的頭發(fā)，張口就狠狠的咬在她的胳膊上，不管太皇太后如何掙扎她也不放，直到那塊rou被生生的咬下來，她才放開太皇太后平平靜靜的叫來伺候她的宮人：“給本宮煎了，本宮今兒晚上加餐?！?/br>
    太皇太后痛得大叫，可是掌管太監(jiān)卻回道：“現(xiàn)在宮門已經(jīng)鎖了，御醫(yī)明兒才能請來?！?/br>
    在太皇太后無法見到御醫(yī)時，皇上正摟著紅鸞看月亮，輕輕的道：“三天之后，相信太皇太后什么都肯說得，不用我們問，她就會把所有一切告訴我們。你累了，睡吧，宮嬤嬤不會想你累得病倒?！?/br>
    正文 902章 第二人

    902章 第二人

    紅鸞聽從皇帝的話早早歇下了，雖然她很累了、雖然太皇太后也得到了應(yīng)有之報，可是她躺下之后，卻就是睡不著。一會兒是宮嬤嬤平靜的臉，一會兒是滔天的巨浪，一會兒是宮中的妃嬪，一會兒是家鄉(xiāng)的父老，不時的在她腦中出現(xiàn)，讓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大仇得報之后并不會當真輕松，因為不管太皇太后如何宮嬤嬤不會回來，被太皇太后害死的人都不會再醒轉(zhuǎn)過來。她想要的不是讓太皇太后如何，而是想讓宮嬤嬤再醒過來伴在她的身邊，嗔她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照顧自己。

    淚水就這樣流了半夜她才暈暈睡去，卻一夜無夢直到有人把她喚醒。

    “太皇太后受傷了，她非要見皇上不可?！绷鴥航o紅鸞披上衣服：“御醫(yī)已經(jīng)去過，回來說那傷口是被人咬出來的?！?/br>
    紅鸞起身搖了搖頭：“不過只是一夜而已，再等上幾天吧?！爆F(xiàn)在讓太皇太后出來，她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再說讓她多在冷宮里住幾天，才對得起在那里住了十幾年的人。

    那三位太妃已經(jīng)瘋了，請御醫(yī)看過已經(jīng)不可能恢復(fù)神志，就算是現(xiàn)在皇帝知道她們是為太皇太后當年所害，也不能讓她們離開冷宮，頂多是讓她們的日子過得舒服些；這樣可憐的人，不能為她們出一口氣實在是對不起她們。

    梳洗之后紅鸞坐到桌邊：“柔太貴妃那里如何了？”太皇太后說出的話，皇帝當然會使人說給柔太貴妃聽；相信柔太貴妃不會坐以待斃才對，因為除了太皇太后的話外，再無人證或是物證能證實，她和先皇后的死有關(guān)。

    柳兒邊伺候她用飯邊答道：“皇上今天早上才打發(fā)了尚宮和一位女史去傳話，嗯，那個女史名喚雙福，好像是古公公的對食。現(xiàn)在還不知道柔太貴妃會如何，不過這兩天她都和太皇貴妃一起用早飯，到時候太皇貴妃也應(yīng)該知道吧？奴婢倒是在想太皇貴妃心里會在想些什么?！?/br>
    紅鸞淡淡一笑：“借刀殺人罷了。賈太嬪如此，柔太貴妃也是如此；看得出來太皇貴妃當真在朝中無人，在宮中也沒有什么人，遇到事情也唯有借力一途。本宮助她殺掉了賈太嬪，如今又要助她拿下柔太貴妃，除去她的心頭之患，應(yīng)該找她要些好處才是?！?/br>
    杏兒想想：“太皇貴妃的城府極深，只怕娘娘想要引她出手并不難，但想捉到她的把柄卻極難了。最主要的是，我們不清楚她倒底是為了什么，真得想要為她的兒女報仇，所為也有些太過奇怪——只要對付太皇太后和毒害她兒女的事情就好了，可是她卻步步圍著皇上、娘娘還有福王等人行事，總讓人心中生中不安來。”

    柳兒聞言抬頭看她一眼：“杏兒倒真是出息了，怪不得尚宮大人來要人呢。”她說完長長嘆息：“奴婢們倒是懂尚宮大人的苦心，只是我們?nèi)绾紊岬孟履锬锬??！?/br>
    紅鸞伸出手握住她們：“你們不想出宮嫁人過活我不勉強你們，不過宮中是個什么地方，你我再清楚不過；尚宮她們年歲不小了，為宮里賣命多半輩子，我可不想她們老死在宮中，既然她們想出宮，那六局當然不能落入她人之手?！?/br>
    “尚宮的意思也是如此，也算是對本宮的回報吧，要把六局交到我們手上；柳兒和杏兒你們就算不在本宮的身邊，不也是在宮中？想見本宮還不容易，再說也沒有說過六局之人不得住在清露宮吧？”她微微一笑：“宮嬤嬤去了，我不能再讓你們?nèi)魏稳顺鍪?，所以這宮中的大權(quán)——”她微一沉吟：“不能落在旁人之手?！?/br>
    柳兒和杏兒聞言放下心來：“那倒是好事，我們應(yīng)該謝恩才對，六局之首的位子那可是多少人夢中所想，卻就這樣落在我們手中；就在昨天我們還沒有想過去掌理六局呢?！彼齻儗χt鸞行禮：“娘娘能想得明白，嬤嬤定會含笑于九泉的?！?/br>
    紅鸞長長一嘆：“現(xiàn)在不會讓你們掌理六局，總要有個二三年的時間，讓你們步步爬上去；不過以后你們有得忙了，清露宮的事情就交給二丫和招娣，只是她們本宮也留不多久吧？六局不能再被人掌握，這后宮從此之后只有一個主子?！?/br>
    她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嫻貴妃如何了？一會兒我們?nèi)デ魄扑！?/br>
    嫻貴妃的毒很奇怪，如果不是當時有小溫子給她把過脈，此時她已經(jīng)百口莫辯了：把她送回宮中，小溫子施針止了痛后她吃了盞茶御醫(yī)也就趕到，請過脈之后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不妥；既然沒有中毒、也沒有病痛，就好像她剛剛痛得在地上翻來滾去是裝的。

    嫻貴妃聽到紅鸞來了，急步迎出來扶住她：“我正想過去呢，只是想著你可能要多歇一歇，遲了這么幾步你就趕過來了。身子重要，凡事看開一些?！彼龥]有深說，生怕再勾起紅鸞的傷心來：“正好，我剛親手弄了些點心，要給你帶過去，過來嘗嘗吧，熱著呢?！?/br>
    紅鸞看看她：“我沒有事兒。宮嬤嬤為護我們兩人而死，我們更應(yīng)該活得久些再久些，才對得起她。你也有心了。”宮中是不許隨便拜祭的，所以她穿素服以示自己對宮嬤嬤的哀思，而嫻貴妃也是一身的素服。

    嫻貴妃拉著紅鸞坐下：“宮嬤嬤雖然是你的嬤嬤，但是那天她的確是救了我，本來可以不理會我的，想來是因為你我親厚的緣故。而我能為她做得也唯有一件素服而已，相比起我保得住性命，當真算不得什么。”

    她把點心遞給紅鸞：“嘗嘗吧。我一直在那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認為是有人想一箭雙雕，還是有人想借著那個刺客而順便除去我？”她中得毒無藥而自解，身體沒有半絲不同，如果不是那刺客只殺掉了宮嬤嬤的話，那她如今不是被皇上賜死就是身處宮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