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她虛弱地?fù)u了搖頭。 阿欣見狀,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那一日花燈節(jié),大姑娘半夜才回來的,整個人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手手腳腳都在哆嗦著,唇色也是白的。 之后她臥榻了整整兩日,吃食都是由她送進(jìn)廂房里的。 老爺和夫人還有大郎都看過大姑娘,大姑娘也只是勉強(qiáng)地應(yīng)對著。阿欣不禁有些自責(zé),花燈節(jié)那一夜,肯定發(fā)生了什么。倘若她沒有貪玩就放花燈,興許大姑娘便不會如此了。 阿欣離開了廂房。 她去找了阿宇,阿宇依舊一問三不知??墒撬腊⒂钜欢〞缘檬裁吹模ㄊ遣辉父嬖V她。她又磨了阿宇好一會,阿宇閉口不言。 “老爺夫人還有大郎都擔(dān)心著呢,大姑娘這般下去不是法子呀。萬一折騰出病來了,那該如何是好。你也不是不知,大姑娘自從初秋在深山跪了七天后,到了夜里膝蓋便會隱隱發(fā)疼。本來身子就不是特別好,大姑娘又喜歡硬撐著,到時候……” 說到此處,阿欣開始抹淚了。 豆大的淚珠滾落,一顆接一顆的,哭得好不心酸。 阿宇嘆道:“阿欣jiejie莫要為難我了,想必你也曉得大姑娘是個有主見的人,斷不會放任自己的身子不理的。大姑娘只是想靜一靜,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大姑娘吩咐了我不能對任何人說,阿欣jiejie當(dāng)真莫要繼續(xù)為難我了?!?/br> 阿欣聽了,只好作罷。 . 崔錦從榻上爬了起來,拖著無力的步伐走到了梳妝鏡前。 她坐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如意紋菱花鏡中的自己,臉色微微有些蠟黃,眼眶周遭有著明顯的淡青色。盡管不太好看,可她心底卻有一絲喜色。 她原以為自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在她像是一個市井潑婦那般將謝五郎罵得狗血淋頭之后。尤其是她還將那么高傲的謝五郎的真心狠狠地踐踏在地上。 其實(shí)她在吼完之后,心里頭徹底后悔了。 這樣不冷靜的她實(shí)在不像自己,她應(yīng)該笑語嫣然地哄著謝五郎,慢慢地將他哄走。 謝五郎這樣的人,只能順著,不能忤逆。 越是忤逆,他便越是在意。 然而,她卻犯了一個大錯。她狠狠地斥罵了他!盡管罵完后,她心里頭舒爽之極!宛如酷暑之下灌了一碗冰露!可冰涼過后,她開始后怕了。 她罵了謝五郎,罵了巫子謝恒! 當(dāng)時謝五郎的臉色鐵青,疑似烏云籠罩,仿佛就差一個電閃雷鳴,他便能將她活生生地劈碎。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日的情景。 空曠的屋內(nèi)靜謐得只能聽到她的抽泣聲。 她從未如此害怕過,以至于眼淚一掉便止不住了,從憤怒的大哭再到反應(yīng)過來后害怕的抽泣。她那時真的后怕極了。 她跌坐在地上,邊哭邊看著他。 那時除了哭,她的腦子里半點(diǎn)法子也想不出。 而謝五郎的眉頭緊皺得厲害,他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明明知道他目不能視物,可她卻覺得他的那一雙眼睛里充滿了怒意。 足足有小半個時辰,他就那么“看”著她,半句話也不說。 直到她打了個噴嚏,謝五郎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他甩袖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 她傻了眼。 之后,有侍婢進(jìn)來將她送上馬車,馭夫送她回了崔府。她回到崔府后,憶起謝家別院的事情,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害怕。 足足兩天了,她現(xiàn)在才稍微緩過神來。 . 崔錦盯了如意紋菱花鏡中的自己,左邊臉頰的紅印已經(jīng)消失了。半晌,她方喚了阿欣打水進(jìn)來。她仔細(xì)地洗凈了臉。 接著,她又喚阿欣捧來吃食。 這一次她不像前兩天那般,只用了一點(diǎn)點(diǎn),而是將所有吃食都吃進(jìn)了肚里。隨后,她開始梳妝打扮,用脂粉掩蓋住了臉色的蠟黃,和眼圈的青黑。 阿欣擔(dān)憂地道:“大姑娘,你當(dāng)真不需要尋個巫醫(yī)回來了么?” 崔錦說:“不必?fù)?dān)心,只是心病?!?/br> 阿欣聽崔錦如此說,方安心了不少。 崔錦對阿欣說的同時,也在默默地告訴自己,不能繼續(xù)這樣了。話已經(jīng)說了,覆水難收,她再懊惱再后悔也不能改變她痛罵謝五郎的事實(shí)。 她現(xiàn)在能做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應(yīng)對謝五郎! 崔錦喚來了阿宇。 她問:“這兩日洛豐城可有大事發(fā)生?” 阿宇說:“回大姑娘的話,這兩日小人一直盯著外頭,并無人說起巫子重回洛豐的事情?!?/br> 崔錦多看了阿宇一眼,說:“讓元叟備馬車,去歐陽府?!?/br> 因崔錦是歐陽府的常客,守門的小廝無需馭夫多說什么便直接放行了。崔錦下了馬車,直奔?xì)W陽鈺所在的簪花園。 歐陽鈺見到崔錦,面上含了笑意。 “阿錦你來得正好,快來嘗嘗我烹的魚rou羹。” 崔錦嘗了小半碗,道:“魚rou鮮美,火候掌握得恰恰好?!?/br> 歐陽鈺聽了,眼睛亮了亮。 “當(dāng)真?阿錦可不許哄我?!?/br> 崔錦笑道:“我何時對你說過假話?倒是不說魚rou羹,平日里你不是還嫌棄灶房不如軍營么?歐陽夫人三番四次讓阿鈺洗手作羹湯,每一回你都?xì)W陽家的姑娘就該手持刀槍,而非在小小灶房中烹rou煮飯?!?/br> “就知你會調(diào)侃我?!彼⑽⒓t了臉,說:“阿弟想吃魚羹,我才特意下了灶房,免得他只會說我就懂得催他成家立業(yè)?!?/br> 崔錦瞧著她臉上的紅暈,心里是半個字也不信她的話。 不過女兒家嬌羞,她能理解,遂笑哈哈地便過去了。臨離開的時候,她才不著痕跡地問了句:“花燈節(jié)那一日,燕陽城里頭可有什么貴人來過?” 歐陽鈺說:“哪有什么貴人,燕陽城也不是沒有花燈節(jié),來洛豐的都是臨近的州城。這兩日我也不曾聽阿爹提過燕陽城的貴人?!?/br> 微微一頓,歐陽鈺瞅著崔錦,“怎么忽然問起這事來了?” 崔錦說:“我聽聞長公主殿下格外喜歡花燈節(jié),若是來了洛豐,指不定還能遠(yuǎn)遠(yuǎn)地瞧上一眼。”她摸摸鼻子,嘿笑道:“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天家的公主呢。若是來了,瞅瞅她穿什么樣的衣裳,佩戴什么樣的飾物,興許我的布莊還能掙上一筆。” 歐陽鈺嗔她一眼。 “燕陽城的貴女也就那般,家世高,看人的時候下巴都是揚(yáng)著的。 尤其是……”說到這里,她停了下,不再多說。她本想說汾陽崔氏的嫡長女,只是想起崔錦的身份,也不便多提。 崔錦曉得歐陽鈺曾在燕陽城待過一陣子。 那會胡人還沒挑起戰(zhàn)端,晉國和平而安寧,而燕陽城又好風(fēng)雅,對打打殺殺的武將自然是看不上眼的,由此可知?dú)W陽家當(dāng)初在燕陽城的境況。 所以歐陽鈺不說,崔錦也明白。 . 崔錦向歐陽鈺告辭后,離開了簪花園。 歐陽家是洛豐城里頭消息最靈通的,既然連歐陽家也不知道謝五郎又來了洛豐,也就是說謝五郎來洛豐一事是保密的。 花燈節(jié)那一日閔恭跟了她一路,想必跟了閔恭一路的定是謝五郎的人。 不然他不可能連閔恭親了她左臉都知道得這么清楚,先是燒了閔恭送她的花燈,又懲罰她沐冷湯,最后又不停地擦拭她的左臉頰,動作粗暴。 以謝五郎霸道的性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她一點(diǎn)也不意外。 一想到他對她表白的那幾句話,崔錦頓覺自己肯定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讓謝五郎看上了。不過崔錦現(xiàn)在還不完全認(rèn)為謝五郎真心喜歡她。 男人都有著劣根性,對于得不到的人,心里頭難免會有征服欲。 而她估摸著就屬于謝五郎想要征服的人。 她默默地嘆了聲。 前兩回她深諳此理,佯作被征服,可前幾天她卻自己打破了前兩回的努力。她唉聲嘆氣的。謝五郎果真是瘟神,每次遇上他,定沒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菌:這幾天的頻率是一長一短一長一短……今天不造為啥好困,明天再繼續(xù)更粗長的(┳_┳) 歐陽鈺:舉手,請問大大我可以走百合線嗎!我不想喜歡男配了!我覺得跟著阿錦,我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歐陽小郎:高舉女主金手指旗幟!一起走上人生巔峰! 閔恭:作為男配,我覺得我還是有扶正的可能性的…… 謝五郎:被男配撬墻角就算了,你一個女配出來搗亂什么!沒見我現(xiàn)在情路坎坷么! ☆、第六十一章 崔錦已成了歐陽府的??停徽f是守門的小廝不問便放行,就連同歐陽夫人也時常召見崔錦。 崔錦是個會說話的,一來二去自是將歐陽夫人哄得心花怒放,加之歐陽夫人又知崔錦曾是歐陽鈺的救命恩人,待崔錦便更是親近。 如今歐陽府里頭沒有人不識得崔錦,儼然有將她當(dāng)成府里姑娘對待的態(tài)度了。 是以,當(dāng)崔錦提出要自己一個人在歐陽府里轉(zhuǎn)轉(zhuǎn)時,送崔錦離開的侍婢毫不猶豫地便應(yīng)承了,欠了欠身便離開了。 阿欣好奇地道:“黃昏將至,大姑娘不現(xiàn)在回府么?” 崔錦說:“不急,先在歐陽府里頭走走?!?/br> 阿欣打量了下崔錦的臉色,方輕輕地應(yīng)了聲。今日大姑娘要出門,她可是提心吊膽了一整日。明明今早還是臉色蒼白的模樣,整個人也有些虛弱,雖說后頭妝扮了下,氣色稍微好看些了,但是她曉得妝容一褪,肯定又是蒼白的臉色。 只不過她曉得大姑娘拿定了主意的,即便是老爺也無法改變,遂作罷。她只能一路小心翼翼地緊盯著。 崔錦不知阿欣擔(dān)憂的心思。 她此時實(shí)際上是有一絲逃避的心理。 既然謝五郎重回洛豐的消息連歐陽家都不曉得,也就是她待在歐陽家就是安全的。他也不會貿(mào)然派人在歐陽家?guī)ё咚?/br> 那一夜她那般羞辱了他,以謝五郎的性子,他肯定不會罷休的。倘若他真的不與她計較,那就真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母豬也能上樹了! 此刻她留在歐陽府暫時是安全的。 崔錦漫無目的地穿過一座拱門,心想著要不要捏個措詞在歐陽府小住一段時日,隨后再想法子在其他地方生事,再讓謝五郎忙得無法顧及她。 只是此法乃下策,能避一時,不能避一世。 就算她隨便找一戶人家嫁了,她相信以謝五郎惡劣的性子,他肯定能做出奪□□的惡事!興許有可能先不動聲色地害了她夫婿,再將她的夫家一網(wǎng)打盡,然后逼迫她簽下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