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姚悅和他視線相撞,心頭倏地一緊:“我對葉彩有什么誤會?學長,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么。” “所以那些惡作劇也應(yīng)該與你無關(guān)對么?”沈銳的指尖無意識的輕敲著椅子扶手,聲音低緩,“姚悅,或者我該叫你……姚欣欣?!?/br> 姚悅身形一顫,死死抓住桌沿支撐住身子,和沈銳對視的目光里有震驚,有無措,更多的是無盡的慌亂。許久之后,她仿佛脫力一般癱坐進椅子里,背對著窗外的夕陽,整個人都沉浸在暗沉的光影里,看不清神情。 “我討厭那個名字?!?/br> 姚悅的聲音暗啞低沉,像是在頃刻間便被無盡的疲憊侵襲:“辛瑤瑤,姚欣欣,在子女的姓名上做盡文章,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彰顯他們當初所謂的愛情有多么甜蜜多么浪漫,真是可笑?!?/br> 所有的甜蜜浪漫走到盡頭,她和辛瑤瑤就變成了這段關(guān)系里最可笑的見證。 沈銳的沉默并未讓她有進一步傾訴的欲|||望,姚悅微微抬起頭,看著對面在落日余燼中清俊精致的臉,有些自嘲的輕笑道:“除了這些,學長還查到了些什么?” 說完之后,她不等沈銳回答,已經(jīng)再次笑了起來:“哦,對了,惡作劇??墒俏也惶靼讓W長的意思,惡作劇……是指什么?” “如果你這些年和辛瑤瑤一直有聯(lián)系,那你應(yīng)該會知道她和葉彩之間究竟是什么樣的感情,”沈銳靠在椅背上,目光沉靜如水,“如果你們沒有聯(lián)系,你又依據(jù)什么判定葉彩是罪魁禍首,辛曼如在痛失愛女之后情緒不穩(wěn)時的一面之詞嗎?” 終于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偽裝對于葉彩的憎惡,姚悅的情緒漸漸難以抑制:“如果我沒記錯,瑤瑤出事那天你才和葉彩第一次見面,她們之間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又有多少是葉彩的一面之詞?你憑什么認定她的無辜?”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不是個好jiejie,這些年一直忙于學業(yè),和瑤瑤也只是偶爾發(fā)mail聯(lián)系。雖然mama沒什么時間陪她,但至少給了她優(yōu)渥的生活。她也一直過得很開心,會在mail里講她的生活,學業(yè),和她交的男朋友。” 察覺到沈銳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后微挑的眉頭,姚悅問道:“季東川,這個名字你應(yīng)該不陌生吧?” 沈銳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下巴,聽她簡單講完辛瑤瑤和季東川的相處情形,目光復雜:“可是據(jù)我所知,季東川和辛瑤瑤之間,似乎只是因為葉彩才開始有了些交集?!?/br> “據(jù)誰所知?葉彩么?”姚悅幾不可見的冷笑,“我一直以為瑤瑤過得很幸福,可我回國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她竟不知什么時候患上了抑郁癥,我一切都來不及做,她就……” 姚悅的眼淚終于掉落下來:“如果不是因為季東川和葉彩攪到了一起,她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沈銳對于辛瑤瑤和季東川的關(guān)系一直存疑,雖然由于辛瑤遙抑郁癥的情況,他想過她給姚悅的mail里,關(guān)于季東川的內(nèi)容有臆想癥的可能,但當初的墮胎手術(shù)是真切存在著的,這似乎又無法解釋。他覺得自己似乎走入了一個誤區(qū),所有的事似乎有無數(shù)可能,卻又無時無刻都顯示著不可能。 姚悅將他垂眸沉思的模樣看在眼里,眼角淚痕閃爍:“葉彩當然要在你面前表現(xiàn)無辜,不然怎么裝可憐讓你心疼,讓你可以在我面前字字句句都偏向她?” “無論她是否無辜,你都不應(yīng)該憑你臆想的答案去報復?!鄙蜾J抬眸看她,聲音清朗,“那些究竟是不是‘惡作劇’,你心里不會不清楚。如果你還要再繼續(xù)下去,所要承擔的后果自然也不會是‘惡作劇’那么簡單?!?/br> 在姚悅的灰敗的臉色中,沈銳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這件事終究是要告訴葉彩,最后如何解決,自然也要由葉家決定。 沈銳的手覆上門把手,還未打開,姚悅已經(jīng)自身后緊緊抱住了他:“瑤瑤是我唯一的meimei,我沒辦法原諒葉彩……學長,不要因為這樣就討厭我……” 沈銳拉開她的手,轉(zhuǎn)過身看著她,神情平靜疏淡,目光里也不曾起過一絲波瀾。 “當初在普林斯頓,我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了你,我來a市是為了瑤瑤,也是為你,”姚悅在他開口之前,聲音顫抖著表達心意,向來高傲的她從未像此刻般卑微,“我從不敢讓你察覺,因為知道你一定會拒絕,我也從不敢奢求你會回報以同樣的感情,就像現(xiàn)在這樣,即使每天只是在你身邊默默看著你,我也會覺得很開心?!?/br> 姚悅聲音哽咽:“可就像我曾經(jīng)和你說過的,學長,即使不是我……可以不是我,但絕不可以是葉彩,絕不可以……” 面對姚悅近乎懇求的哭泣,沈銳聲音緩慢卻堅定: “抱歉,我可能沒辦法答應(yīng)你?!?/br> 門被打開,重又關(guān)上,姚悅僵立在辦公室里,無聲的哭泣。 片刻之后,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有些匆忙的跑到窗邊,朝樓下看去。 在她朦朧的淚眼中,即使是十五樓的距離,她依然準確的認出了沈銳走出大樓的身影。那個在無數(shù)夜里出現(xiàn)在她夢中的人,朝花園走去,彼時在小路旁等待他的兩個人,是沈嘉昱和……葉彩。 看著沈銳走向葉彩,每走近一步,姚悅的心都更疼上一分。她抬手緊緊捂住胸口的位置,只覺得心如刀絞。 她胡亂的擦著臉上的淚,轉(zhuǎn)過身有些顫抖著拿起桌上的手機,找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打了過去。 付孟言有些慵懶的聲音傳過來時,姚悅已經(jīng)擦干了眼角最后一滴淚。 窗外遠去的三個人,仿佛再普通不過的一家三口,和諧又美滿。姚悅低頭看了半晌,眼底頃刻間凝起冰刃: “加大藥量?!?/br> 第32章 “她說的那些……都是我。” 葉彩蜷在座位里,呼吸無意識的加重,她放在腿上的雙手慢慢攥緊,又有些茫然的松開,整個人都陷入到一種莫名的氛圍里。 “和季東川在植物園迷路的人是我,在圖書館外崴了腳被他背回家的人也是我……如果姚悅說的都是真的,那瑤瑤她……” 早已對此有過類似的猜測,所以沈銳對葉彩的話并不算太過意外:“說到底,她的心理問題才是癥結(jié)所在。眼下布偶和電話的事也算是有了結(jié)果,姚悅那邊……” 沈銳一面說著,一面向葉彩看去,卻發(fā)現(xiàn)她一副出神的模樣,正默默啃著指甲。沈銳眉頭微皺:“葉彩?” 葉彩回過神:“怎么了?” 沈銳沒有開口,目光里卻難免多了幾分探究。 葉彩長久的寢食難安,也許自從辛瑤瑤自殺之后,她便從未有一刻真正感覺過輕松,即使如今姚悅的事情水落石出,但她依然焦慮不安。 “姚悅的事也算是水落石出了,那些所謂的‘惡作劇’太過惡劣,我不想原諒,可也確實沒什么證據(jù)?!比~彩低下頭,唇角笑意微苦,“眼下似乎我怎么做都不對……是不是站上親情的制高點,就可以給自己的一切作為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終究是你的自由,不必因為別人有沒有站上制高點而改變什么?!鄙蜾J抿了一口清茶,把茶杯放回桌上,“倒是辛瑤瑤和季東川的事情,似乎可以不必再深究了,說到底,兩個結(jié)果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再有什么意義?!?/br> 如果一味糾結(jié)于此時只能換來如今的惶然難安,那么那些未知的過去,也就并非那么重要了。 葉彩低了低頭,聲音微顫:“也許你說的對,一個人的心理狀態(tài)其實是很難說清具體因由的。無論當初她和季東川關(guān)系如何……哪怕真的是他,我即使現(xiàn)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也根本沒有質(zhì)問他的立場和資格。” 辛瑤瑤已經(jīng)不再了,她所有的愛恨,終究也將隨著她的血rou軀體,一起歸為塵土。 “在聊什么?這么沉重的樣子?!庇羧蛔哌M包廂,一臉正經(jīng)的看向葉彩,“難道又是《正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