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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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綃看了她一眼,眼中頗為驚訝:“你不知道落墨居人?他便是被譽為當朝第一才子的衛(wèi)予墨衛(wèi)大人?!?/br> 燕恣又驚又喜:“居然是予墨的詞?那可太好了,我就要聽這一首?!?/br> 紅綃應(yīng)了一聲,卻沒有動,燕恣納悶地側(cè)身一看,只見門口站了一個人,一股冷肅之氣撲面而來,把這室內(nèi)的融融春意都澆滅了幾分。他的聲音冰冷:“無病□□之作,有什么好聽的?!?/br> ☆、第四十一章 自從回宮后,燕恣被拖著準備冊封大典,隨即又忙著過年,和霍言祁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她雖然已經(jīng)不再怨恨霍言祁,可不知怎的,一想起他還是牙癢癢的,恨不得把他臉上那張冷漠的面具撕得粉碎。 出宮后第一次出來撒歡就碰上了這煞星,燕恣覺得自己下次一定要算好黃歷再出門。 “粗俗之人自然不懂風(fēng)花雪月,你不用理他,盡管彈,我很想聽。”燕恣擺出了一副親切的面容。 霍言祁大步走到她跟前,面色不善:“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燕恣沖著他假笑一聲:“霍將軍來做什么,我也來做什么,聽聽小曲摸摸小手,芙蓉帳暖,何等快活逍遙?!?/br> “我是有正事過來?!被粞云蠲碱^一皺道。 燕恣咬了咬牙,男人怎么都這副德行,風(fēng)流就風(fēng)流了,居然還冠冕堂皇地說是正事。 “對啊,這就是正事嘛,來,紅綃,趕緊唱曲兒,霍將軍,你坐這邊,今兒我請客,你就別板著臉了?!毖囗Φ煤荛_懷。 紅綃看了一眼霍言祁,斂眉垂首,盤腿而坐,撫琴吟唱了起來。 小桃初落兩三花,深淺如飛霞。 東君也解人意,次第到山家。 臨水岸,一枝斜,照籠紗。 可憐何事,苦愛施朱,減盡容華。(*改編自李彌遜 訴衷情) 紅綃的聲音婉轉(zhuǎn)動聽,將一曲訴衷情唱得千回百轉(zhuǎn),儼如那詞中美人在桃花間盼望情郎歸來,衣帶漸寬的癡情模樣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燕恣聽得悠然神往,忽然轉(zhuǎn)頭問霍言祁:“予墨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怎么這首詩寫得這么好?” 霍言祁的臉僵了僵,生硬地道:“我怎么知道?!?/br> 燕恣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自己快活,也不多關(guān)心一下予墨。” 一曲罷了,余音猶存,燕恣正想鼓掌夸獎,卻見紅綃憤然站了起來,沖著她怒道:“這位公子,奴家雖不知道你是何來頭,卻聽不得你對霍將軍這樣冷言冷語,奴家流落風(fēng)塵,有幸得霍將軍和恭王殿下施以援手,公子豈可將霍將軍于你這樣的紈绔子弟相提并論!” 燕恣身旁的兩個侍衛(wèi)立刻按刀擋在前面喝道:“放肆!” 霍言祁沉聲道:“周梅,不得無禮!” 門簾一挑,又有人抱怨著進來了:“你們倆怎么出去了便不回來了,把我一個人丟在哪里算是什么意思?” 燕恣一瞧,來的居然也是熟人,正是那日在春香樓前被夫人揪打的那個,她的四皇叔恭王殿下燕季沖。 這位四皇叔燕恣倒是聽到過許多傳聞,據(jù)說他年輕的時候風(fēng)流倜儻,后來遭了報應(yīng),娶了個王妃河?xùn)|獅吼,善妒成性,至今沒有生下一子半女,卻不許他納妾,而他自己也是玩物喪志,喜好機關(guān)奇巧,整日里和工部的一些匠人為伍。 燕季沖一見燕恣便愣了一下,那日燕恣的臉是涂抹過的,他自然認不出來,而那個新鮮出爐的公主居然會這么大膽出現(xiàn)在春香樓,他也是萬萬想不到的。 “這位是……”他遲疑著道。 燕恣咧嘴一笑:“四皇叔,我剛才好像看到四皇嬸了。” 燕季沖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倉皇地往霍言祁身后躲去:“哪里?言祁幫我擋著點……” 燕恣倒在椅子上捧腹大笑,就連霍言祁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被燕恣這一嚇,燕季沖不敢留在這里,直接告辭回家去了。 房間里剩下了他們?nèi)耍t綃終于有些明白了燕恣的身份,再也不敢放肆,輕撫琴弦娓娓道來,她原本是官家子弟,原名周梅,父親周禮曾是工部的一名侍郎,和燕季沖交好,周禮外放為官,在臺武郡任太守,不知怎的放走了一名重要的欽犯,加上為政時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被彈劾后鋃鐺入獄,周府被抄,家屬被充官役,周梅子便成了官妓到了春香樓。 官妓非大赦不能贖身,燕季沖倒也仗義,得知后也不避諱,四方奔走,幫她在春香樓打點,霍言祁在鎮(zhèn)南軍中時曾和周禮有幾面之緣,對這個耿直呆板的太守頗有好感,燕季沖和他講了此事后,便也順道施以援手。 不過,燕恣冷眼旁觀,發(fā)現(xiàn)紅綃對霍言祁可不只是謝恩這么簡單,瞧向霍言祁的目光尤其溫柔,嘴角的笑容也分外甜美。 難道霍言祁的心上人就是這個?怪不得對俞含婧這樣的美人都看不上眼,也不敢稟告父母娶她過門。 她的腦中想象了一下郎有情妹有意的場景,越想越生氣,拿著茶壺喝了好幾杯水。 霍言祁攔住了她倒茶的手,小聲道:“別喝了,到時候會不舒服的?!?/br> “你去管你的周meimei吧,就別cao心我了。”燕恣冷冷地道。 霍言祁愣了一下,居然真的聽話地和紅綃說話去了,兩個人湊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燕恣氣得頭頂冒煙,眼巴巴地瞧向門口,要不是和曲寧約好了在這里,她真想掉頭就走。 盼了半天,曲寧終于來了,曲大少一進門便直嚷嚷:“小恣,你可真是我的知音啊,我都一年沒聞這個味道了,想死我了。” 燕恣樂了:“你要幾個?今兒都算在我的賬上?!?/br> 曲寧大大咧咧地道:“一個敲背一個捶腿一個倒酒一個唱小曲兒,那就勉強叫個四個吧。” 燕恣一擺手叫來了龜公,曲寧撓頭建議道:“小恣,其實你來錯地方了?!?/br> 燕恣好奇地問:“那我應(yīng)該去哪里?” “出門往左……”曲寧話剛說到一半,霍言祁便大步走了過來,順手抄起一塊云片糕一擲,恰好堵住了曲寧的嘴。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彼淅涞氐?。 曲寧差點沒被噎住,氣急敗壞地吐出云片糕來,沖到他面前:“霍言祁,你不要欺人太甚!” 霍言祁冷冷地看著他:“想打一架嗎?” 真打起來曲寧怎么會是他的對手,燕恣跳了起來,擋在曲寧面前:“喂,你夠了?!?/br> 霍言祁的目光森然落在曲寧身上,聲音低沉:“曲寧,現(xiàn)今不同往日,小恣身上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要是想害她就盡管再口無遮攔?!?/br> “不用你管,”燕恣陰陽怪氣地道,“你管好你的紅綃姑娘就好?!?/br> 霍言祁眼神一黯,轉(zhuǎn)身便走,紅綃急急在后面跟了出去。 居然就這樣走了,燕恣氣得不打一處來,重重地哼了一聲:“重色輕友!” 曲寧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好像面前是個很傻的傻瓜。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燕恣奇怪地問,“我替你在出氣好不好。” 曲寧嘟囔著道:“我得去找我表哥要辛苦費?!?/br> “你找景鑠干什么?”燕恣更奇怪了。 “我……我冒著生命危險替他擋桃花??!”曲寧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看來這桃花是要擋不住了,表哥真是……一點都不象我下手那么快準很?!?/br> 真是神神叨叨的,燕恣懶得理他了,剛好幾個姑娘也一溜兒地進來了,兩個人嘻嘻哈哈地,一邊聊著山莊里的事情,一邊享受著美人們的按摩,十分愜意。 從春香樓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酉時了,臨走前,燕恣特意往隔壁雅室里瞟了兩眼,只可惜門關(guān)得緊緊的,只有唱曲兒的聲音傳出來,瞧不見霍言祁是不是還在里面。 曲寧要去曲府拜見祖母祖父,兩個人便在路口分道揚鑣。 許是在春香樓里悶了大半個下午的緣故,燕恣覺得有些心跳氣促,她一路緩緩而行,腦子里一團亂麻。 一想到霍言祁有可能還在那個紅綃那里,兩個人卿卿我我,她的心里一陣陣地發(fā)悶。 她這是得了什么病了嗎? 可為什么曲寧和那些姑娘們打情罵俏她一點兒也不難受呢? 難道這病只會在霍言祁身上發(fā)作? …… 走了不知道多久,公主府就在眼前了,燕恣在門前站住了,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往后看了看。 夜色深沉,遠遠的,還能看到若隱若現(xiàn)的紅燈籠。 燕恣心里一陣發(fā)酸,咬了咬牙,剛想回府,一旁驟然竄出一個人影來,她本能想躲,肩膀卻被人牢牢的用手抓住,整個人一傾斜,連著倒退了好幾步,被人一把按在了墻壁上。 旁邊兩個侍衛(wèi)低喝一聲竄了上去,那個黑影開口了:“是我?!?/br> 侍衛(wèi)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唱的是哪一出。 燕恣的頭暈暈的,身上也有點發(fā)熱,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你……你要干什么?” “你們退后,我和公主說兩句話?!被粞云畛谅暤?。 燕恣扯了扯自己的衣領(lǐng),懶洋洋地道:“霍將軍,你這是打算以下犯上嗎?” “小恣,你就非得這樣氣我嗎?”霍言祁凝視著她,語聲輕顫,“你明知道我……我一直在門外等你,可你只顧著和他在一起……” 燕恣的氣息有點紊亂,困惑地看著他,眼神迷離,魅惑又天真,看得霍言祁不由得小腹一緊。 “我……我也很生氣……你和那個女人……這么親密好生氣……”她喃喃地道,又扯了扯領(lǐng)口。 霍言祁這才感覺到了幾分不對,手下肌膚的熱度透過衣衫傳了出來,吐息中帶著幾分甜膩。 他又氣又惱,將燕恣橫抱了起來:“你在那里吃了什么?” 燕恣驚呼一聲,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大膽,霍言祁你松手!” “你還走得動嗎?”霍言祁看著她嫣紅的唇,氣憤得很想在上面咬上一口。 燕恣的確手腳發(fā)軟,霍言祁的懷抱寬厚而溫暖,她的神經(jīng)漸漸松懈了下來,忍不住往里又靠了靠。 “我……喝了兩壺茶,還有好多點心和菜,曲寧還叫了一份烏雞白鳳湯,給我補了補,”她迷迷糊糊地道,“好熱……對了……我還偷偷喝了兩口酒……別……別告訴霍小哥……” 霍言祁哭笑不得,這種風(fēng)月場所中的熏香、酒水中都會捎帶些催情的成分助興,人家都是淺嘗遏止,哪有她這樣胡天海地地亂吃的,曲寧這家伙,還每日里吹牛自己是風(fēng)月老手,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他抱著燕恣進了公主府,引得青舟和晏洛一陣驚呼,忙不迭地去準備換洗的衣服和木桶。 霍言祁將她放在床上,燕恣被熱意蒸騰得難受,領(lǐng)口扯得半開了,口里喃喃地叫道:“水……水……” 霍言祁取來了一杯冷水,扶著她一點點地喂了幾口。燕恣這才覺得胸口的那股熱意輕了許多,躺在床上沖著他笑了笑。 霍言祁知道自己該走了,卻仍然舍不得離開,半跪在床前看著她。 自從那日重見之后,燕恣雖然不再對他惡言相向,可言語間依然疏離,這樣真心的笑容已經(jīng)多久沒有瞧見了? “小恣……”他低低地叫了一聲,“我……喜歡你?!?/br> 燕恣舔了舔嘴唇,困惑地問:“喜歡……是什么?就好像喜歡糯米雞一樣嗎?” 霍言祁的胸口一熱,俯□來,在她的紅唇上輕啄了一下,剎那間,仿如被電擊了一般,那綿軟香甜的觸感直透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