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店伙計的叫聲此起彼伏，跑來跑去，跑上跑下，盡管忙，臉上都掛著興奮的笑容。

    聶衡嘗了嘗離自己最近的酸辣粉圈，手中的筷子幾不可察地頓了頓，眼里閃過復(fù)雜的情緒。

    聶軒嘴里不停，騰出一只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他了解大哥此時的心情。雙饗樓的菜果然不錯，難怪大哥會有壓力。值得慶幸的是，流水鎮(zhèn)離昭陽縣不近，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功夫每天都跑這么遠來吃飯，因此，雙饗樓對他們家酒樓的影響不算太大。

    “大哥，咱們家的調(diào)料不是從雙饗樓老板手里買的嗎？或許你也可以從他們手里買粉條?！甭欆幷Z速極快地說完，又去夾菜，生怕慢一步就會被另外幾人吃完一樣。

    “再說?！甭櫤庖娝麄儙讉€都只顧著吃，趕緊放下心事，一心一意吃飯。

    大堂內(nèi)，很快座無虛席。

    孫掌柜笑呵呵地站在高臺上，揚聲道：“各位貴客，老夫宣布一事，三天后，雙饗樓將實行會員卡制度。在雙饗樓的消費達到一定數(shù)量，會有不同的優(yōu)惠和獎勵措施。具體情況，請各位貴客關(guān)注雙饗樓門口的告示，老夫就不耽擱諸位持吃飯的時間了?！?/br>
    聶衡等人的小廝就坐在隔壁桌上，聶衡立馬朝春生使了一個眼色。

    春生抹抹嘴跑出去，不一會兒回來，臉上還帶著幾分震驚。

    “怎么回事？”

    春生條理清晰地回答道：“回公子，那告示上說，三天后，所有在雙饗樓吃飯的客人都能免費獲得一張有編號的會員卡，稱作‘普通會員’。會員在雙饗樓吃飯住宿，出示這張卡，雙饗樓會將消費情況記下，等到消費額達到一百兩白銀，便可升級為白銀會員，可參加雙饗樓舉辦的抽獎活動一次；達到一千兩，升級為黃金會員，在雙饗樓的消費可享受八折優(yōu)惠，每月都可參加一次抽獎活動，并配備一位專屬小二，貼身服務(wù)；消費達到一萬兩，可升級為鉆石會員。鉆石會員的好處最多，享受七折優(yōu)惠；每次消費都可抽獎；配備兩位專屬小二；每年贈送悠然田居時令水果各十斤。若是男客，還可參加年終舉辦的‘除舊迎新大冒險’；若是女客，贈送獨一無二的全套首飾。另外，如果客人是昭陽縣的，一旦有新菜推出，會派人提前通知這位客人?！?/br>
    聶軒兩眼一閃，感興趣地問：“‘除舊迎新大冒險’是何意？”

    春生答道：“回二公子，告示上面沒有說，直說，每年的‘除舊迎新大冒險’都不一樣，但可以保證客人玩得很過癮?！?/br>
    “喔？”沐晨突然出聲，“升級只能慢慢地升？”

    春生搖頭道：“不是，說是可以預(yù)存，叫什么‘充值’?！?/br>
    “長健?！弊弦履凶映P那一桌喊了一聲。

    一位瘦高的小廝立即跑過來，“主子?！?/br>
    “三天后，我要雙饗樓編號第一的會員卡，給我預(yù)存一萬兩?！?/br>
    春生連忙補充道：“沐公子，小的剛才忘了說，錢存進去了就不許再取出來?！?/br>
    沐晨神色不變，可見主意已定。

    “沐晨哥，你認真的？”聶軒驚訝地看著他，“就算你每天都來雙饗樓吃飯，每天花五十兩也要吃兩百天?！?/br>
    “很有趣，不是嗎？”沐晨無所謂地道。

    聶衡示意春生，“我要編號第二的?！?/br>
    聶軒、趙云翔和楚涵三人都有些無語。錢多了燒的吧？

    春生忙道：“公子，還有一件事。”

    “說?！?/br>
    春生道：“雙饗樓決定在一樓大堂隔出一間茶室，在申時初道申時四刻（3點到4點）和戌時四刻道戌時末（8帶你到9點）這兩個時間段開放，供應(yīng)茶水、水果和點心，還會請說書先生來說書。對了，還有一個規(guī)定，不允許從外面帶食物和水進來?！?/br>
    “這沒什么稀奇的吧？”聶軒不以為然，“好多茶館不也有說書先生說書嗎？”

    趙云翔搖首，“阿軒此言差矣。這兩個時間段都不是正膳的時間，如果故事足夠精彩的話，可不就把吃過午飯和晚飯的客人留住了？”

    “三天后來看看就知道了?！便宄空f道。

    聶衡沒有說話。雙饗樓老板的手段令他心驚。如果雙饗樓是在昭陽縣城里，他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對雙饗樓是處不光明的手段。

    沐晨道：“我還真有興趣見一見那兩位老板?！?/br>
    聶衡道：“那兩位都不怎么來。不過，三天后或許能見到?！?/br>
    秦勉和雷鐵不知道有人在議論他們，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就是。當(dāng)天下午，兩人雇了一輛馬車去昭陽縣，到牙行買人。

    因為男女大防，不好買單身的女子，秦勉買了一家三口，一對三十出頭的夫婦全叔全嬸，帶著一個五歲的小女娃苗苗。

    之后，秦勉讓牙行老板把十四到二十歲的男子都叫出來，說明是要買兩個人做說書先生。

    接著，他講了一段故事，讓所有人復(fù)述。

    此舉和雷鐵當(dāng)初挑選家將有異曲同工之妙，雷鐵看了媳婦一眼，漆黑的眼眸深處滿是笑意。

    秦勉注意到了，挑眉以示詢問，他搖了搖頭。

    保險最突出的是一位十四歲、唱的虎頭虎腦的少年強子和一位十七歲的少年葉逢秋。強子父母雙亡，被狠心的大伯賣掉，不但記憶力好，嗓門也大；葉逢秋長相斯文，識字，講故事時擅長渲染氣氛，很合秦勉的心意，唯一有些遺憾的是，他的右腿有毛病，走路有些跛。

    葉逢秋緊張地看著秦勉，袖中的雙拳握得緊緊的。就因為他的腿有問題，他找不到活干，快要餓死了才自賣自身。

    但進了牙行快一個月了一直無人問津，如果在沒有人買他的話——

    這時，秦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對他來說，猶如天籟。

    “老板，就是他們兩個了?！?/br>
    不僅是葉逢秋，牙行老板也愣住了，瞄了一眼葉逢秋。

    “這位公子，你確定？他……”

    秦勉擺了擺手，淡淡地看了葉逢秋一眼，神色沒有任何鄙夷或者厭惡，就像對待正常人一樣，“說書是用嘴巴說，又不是用腿說?！?/br>
    葉逢秋的心忽攸落地，長舒一口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客人沒有意見，老板自然不會有意見，笑呵呵地讓人去取強子和葉逢秋的賣身契。

    第107章  擴大生產(chǎn)

    回到鎮(zhèn)上，雷鐵先送全叔、全嬸和苗苗回村。

    秦勉帶著強子和葉逢秋來到雙饗樓，讓小二帶他們?nèi)ナ嵯匆环?，把孫掌柜交到休息室里。

    “孫掌柜，你盡快找人給兩個說書先生做說書時穿的衣服，他們倆做一樣的，每人做兩套?！?/br>
    “是，小少爺。”孫掌柜對這個流程不陌生。他們雙饗樓的上工服是統(tǒng)一的，都有“雙饗樓”的標志，但工作不同的員工，服飾的顏色也不同。如今其他地方好些酒樓都模仿他們的作法，但也無法抹滅，最先統(tǒng)一上工服飾的是雙饗樓。孫掌柜為雙饗樓感到驕傲。

    “小少爺，不知您打算如何裝修茶室？”

    秦勉拿出一張紙遞給他，“休息室用模板隔開，最北面弄一張高些的平臺，上面放置一張講案，是說書人的位置；下面按照一排長桌一排凳子這樣布置。這是設(shè)計圖。茶室里會供應(yīng)水果、飲品、零嘴和點心等，定價我都寫在上面了?！?/br>
    孫掌柜接過去看。悠然田居出品時令水果68文錢一份，其他水果18文錢一份；茶水按照茶葉等級定價不同，按杯收費；果汁類飲品28文錢一杯；瓜子，每份半斤，五香瓜子28文錢一份、原味瓜子18文錢一份、水果味瓜子38文錢一份（注：水果產(chǎn)自悠然田居）；花生，每份半斤，五香花生、原味花生、麻辣花生和綠茶花生，價錢同樣不等，都高得出奇；特色點心五樣，金絲糕68文錢一份，馬蹄糕68文錢一份，蛋撻、雞蛋布丁和茶杯糕都是小小的一個就要28文錢。

    “小少爺，這價錢都不低?！睂O掌柜看出了其中的名堂，感嘆道。

    秦勉不以為然地笑笑，“茶室只對雙饗樓的客人開放。雙饗樓的菜價格本就比其他就樓高，客人既然吃得起雙饗樓的菜，不可能吃不起這些水果、點心。況且，不少飲品咱們家是第一份，完全當(dāng)?shù)闷鸶邇r碼。”

    孫掌柜連連點頭。五香味的瓜子和花生他知道，是用五香調(diào)料制成，但什么金絲糕、馬蹄糕、蛋撻什么的，他完全沒有聽說過。

    “另外，”秦勉輕敲桌面，“三天后，所有以粉條為原料的菜，素菜每份500文，葷菜每份2兩。”

    孫掌柜拱手道：“是！”

    “雙饗樓增加了一個茶室，人手也要增加，倒茶、上點心什么的。該請幾個人你看著辦，辦妥之后和我說一聲就行?！鼻孛阒鹨唤淮澳壳?，五樣點心每一樣每天只能供應(yīng)五十份，我會讓人在每天早上送過來?！?/br>
    “是。”

    “你把強子和葉逢秋叫進來?！?/br>
    “是?！?/br>
    強子和葉逢秋進來時，都有些拘束。強子是因為不習(xí)慣新環(huán)境；葉逢秋垂著頭，看得出他還有些自卑，剛才進來時，雙饗樓的伙計和客人都若有若無地盯著他的腿。

    秦勉靠在椅背上，環(huán)手抱胸，蹙眉看著葉逢秋，“葉逢秋，看著我的眼睛?！?/br>
    葉逢秋一愣，抬起頭看著他，目光不自覺地閃躲。這位小少爺明明仰視他，他卻從小少爺身上感受到迫人的壓力。

    “如果連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憑什么希望別人看得起你？”秦勉用銳利的目光盯著他，“我不希望有一天會為買下你后悔！”

    葉逢秋神色一凜，挺直腰，肅然道：“小少爺，小的知錯，請小少爺再相信小的一次！”

    強子被秦勉的氣勢影響，不自覺地也挺起胸膛。

    秦勉點點頭，轉(zhuǎn)向強子。

    “強子，你全名是什么？”

    強子生怕他對自己不滿意，精神氣十足地大聲回話，“回小少爺，小的全名叫林強。”

    “以后，你們倆就待在雙饗樓做說書先生，包吃包住。雙饗樓說書每天兩場，所講的故事不同。強子負責(zé)下午的一場，葉逢秋負責(zé)晚上的一場。你們的上工任務(wù)并不重，每天只需上工半個時辰，其余的時間就背誦和琢磨下一場要講的內(nèi)容。還不是什么重活兒。林強，你的月錢暫定為每月五十文；葉逢秋，你的月錢暫定為每月八十文?！?/br>
    同時說書，月錢不同。林強和葉逢秋都有些不解。

    秦勉問林強，“你可知為什么你的月錢比葉逢秋少？”

    林強搖搖頭，“小的只知道，葉大哥比小的厲害。他識字，小的不識字?！?/br>
    秦勉贊許地看了他一眼，“是個聰明人。他比你多的三十文錢算是我替你交的學(xué)費。你每天要講的故事，由他先講給你聽，你用心記住。并且，若有閑暇，他還要教你認字。等到你什么時候能正常地閱讀了，你的月錢便和葉逢秋一樣?！?/br>
    “多謝小少爺！”林強說完，對葉逢秋露出一個憨實的笑容，“葉大哥，以后要麻煩你了?！?/br>
    葉逢秋回以友好的一笑，“不用客氣，我們互相幫助?！?/br>
    秦勉將幾頁紙遞給他，“上面三章是林強的故事，下面三章是你的。每天我會送來新的故事，你們提前記熟，并認真揣摩講故事時該用什么語氣，什么表情，總之，萬不可單個次日的說書，以免客人不滿。”

    林強和葉逢秋齊聲應(yīng)道：“是。”

    “其余的事，如果還有不懂的，去問孫掌柜。”

    秦勉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和孫掌柜打了個招呼，騎馬回家。太陽即將落山，他加快速度出鎮(zhèn)。

    “雷鐵家的！”

    張大栓揮著鞭子，趕著驢車追上來。

    “吁——”秦勉停下等他，“原來是張哥，這么巧?！?/br>
    “剛送幾個客人回昭陽縣。”張大栓一笑，兩眼角露出淺淺的魚尾紋，眼中充滿對秦勉的感激，“托你和鐵子的福，我每天光接送客人能賺五六十文錢，有時候賣些絡(luò)子、荷包什么的，賺得更多！”

    “那也是張哥能干。不然的話，再好的主意也沒用不是？”秦勉看了看天色，“張哥，不早了，咱們邊走邊聊吧？”

    張大栓點點頭，“好，走?！?/br>
    臨近青山村，太陽已落山，半邊天殘余一片淺淡的晚霞。曬谷場上，玩得不想回家的孩童還在嬉鬧，拿著粘了蜘蛛網(wǎng)的竹竿捕捉蜻蜓。

    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一動不動地站在路邊，一只黑狼安靜地蹲坐在他的腳邊，秦勉唇邊溢出一抹淺笑，抖動韁繩。

    “駕——”

    張大栓識趣地放慢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