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是不是飄了
滿盈咬了咬牙,目光看向了一邊的池塘,她人都在這里了,只要太子妃能夠見她,她就能把東西交出去。 “你們幾個還不趕緊快去幫奶娘!沒見奶娘年紀(jì)大了制止不住她么?”眼見著幾個回合奶娘還沒拿下那婢女,周云云不耐煩道。 她身邊的幾個婢女都是從周國帶過來的,對于自家公主的脾氣秉性那是了解的很,一聽她這話便知道她沒了耐性,當(dāng)下上前一人一邊按住了滿盈的肩膀。 滿盈沒了辦法。 匆匆從懷中拿出了撥浪鼓,用盡了力氣朝池塘那邊一扔,小小的物件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落入池塘?xí)r揚起不大不小的水花,此后便安靜沉入水底,再沒有露面。 周云云沒成想這奴婢寧愿將東西扔了也不愿意給她看,氣得不行,揚手便給了對方一個耳光,“你算是什么東西?居然敢把東西給扔了?你可不要以為你是月貴妃的人我就不敢動你,本公主可是太子府的人,就算本公主要了你的命,月貴妃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被打的臉很快紅腫,滿盈紅了眼眶卻是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未曾想過這周國公主居然如此無理取鬧,自己不過前來替娘娘送個東西罷了,居然會受此威脅。 可從她的眼中,滿盈卻又能感知到她的認(rèn)真。 她被強迫著跪在了地上,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奴才,若公主真向娘娘要了自己,娘娘也是沒有任何法子的。 滿盈低眉看著地,卻是再不發(fā)一言。 周云云這幾日都在細(xì)細(xì)想秦蓁說的話,從原先的不信到現(xiàn)在的不得不被迫接受,她從未如此討厭過自己的身份,她以為自己進(jìn)這太子府是百利而無一害,可從那人口中才知,她不過是個笑話,是個隨時都會出問題的隱患。 她還未承認(rèn)自己的無用,卻是有人上趕著想要證明秦蓁的重要性。 這讓她如何不生氣,如何不嫉妒! “你倒是說說,想要怎么個死法?” 她長長的指甲打在了對方的臉上,周云云微微俯下身子,冷笑著看著對方順從的模樣,早這樣不就好了?奶娘也不會下這么重的手,“來人,把她扔到柴房里去,不準(zhǔn)給她任何吃的,若是宮里來人,盡管告知本公主便是?!?/br> 滿盈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公主……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奴婢計較了,奴婢還要回去伺候娘娘呢,娘娘若是找不到奴婢的話一定會擔(dān)心的,還請公主饒奴婢一命!” 金如云到的時候正好看到奶娘將人拖走,情不自禁哆嗦了兩分,連忙跑向了菡萏院。 等到了門口還心有余悸,不停的拍著自己的胸脯安慰著自己。 含夏見她這模樣覺得好笑,開口問道,“姑娘這是怎么了?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跟著呢?!?/br> 金如云知道對方是在打趣,臉色卻很是不好,“剛剛我進(jìn)來時,正好看到周國公主身邊的奶娘押著一個奴婢不知道去了哪里,那奴婢的叫聲很是凄慘,也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那公主,我見她臉上還都是傷呢?!?/br> 含夏聞言看了眼躺在貴妃榻上的人,小聲道,“人家公主行事我們就不要去湊熱鬧了,許是那奴婢惹到了公主?!?/br> 金如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榻,抿了抿唇不再開口。 含夏的意思她知道,太子妃一向打抱不平,若是知道這事兒,是一定要出去和那周國公主理論理論的。 可眼下這場景,著實不是與那公主對上的好時機。 秦蓁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的她還很小,總是掛在三師兄的身上讓他帶著在無妄谷里瘋跑,她喜歡在無妄谷里的一切,喜歡那里的環(huán)境,喜歡那里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她喜歡那里的人。 師父總是最寵溺她的人,任由她無法無天。 大師兄就不一樣了,在師父縱容她時,總能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將她抓去教育,其余的師兄都怕大師兄,于是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聽大師兄的碎碎念。 雖說大師兄管她管的多,卻也是最在意她安危的那個人。 無妄谷的生活無憂無慮,她著實很開心。 而后畫面一轉(zhuǎn),仍舊是少年模樣的百里霽撐著油紙傘站在雨中,看到雨中奔跑的她露出個笑來,他極其柔和的喚著她的名字,將她輕輕拉到了傘下。 她能夠聽到他平穩(wěn)的心跳,和微揚的下顎。 那時候她想啊,她要一輩子都和霽哥哥在一起的。 讓霽哥哥下雨天給她撐傘,晴天帶她出去玩,有空的時候教她寫字。 可溫情的畫面未曾持續(xù)多久,她的眼前卻又出現(xiàn)了娘親痛苦的模樣。 她的娘親,被人用繩子綁著掛在半空,是她,親手拉下了繩子結(jié)束了娘親的生命。 娘親讓她好好活著,可這世上獨獨留下她一個。 讓她如何好好活著? 秦蓁似乎陷入夢魘之中,孩童的哭泣聲和娘親的囑咐不停的在她耳邊盤旋。 她還未曾找到阿衡的尸首,是不是能夠證明,阿衡有可能還活在這世上? 可秦婉如的話也依舊在耳邊回旋,她和她說過的,百里霽不會留下那樣一個禍患,作為秦家的最后一個男丁,他是絕對不會留下他的命。 “衡兒……” 含夏率先發(fā)現(xiàn)了秦蓁的不對,快速到了榻邊輕聲喚道,“太子妃,您怎么了?是做噩夢了嗎?” “阿蓁jiejie……”金如云半跪在榻邊,外公說了,太子妃太過生分,叫師父又會給旁人留下口舌,因此便叫jiejie。 可在她心里,卻是比jiejie還親。 秦蓁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是雕花精美的廊檐,耳邊焦急的呼喚不絕于耳,她語氣平靜,“含夏,你和如云先前在聊什么?” 含夏與金如云對視一眼,似乎沒想明白自家太子妃這是怎么了,“含夏不過就是和姑娘閑聊罷了,沒說什么,倒是太子妃可是夢見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 不開心? 秦蓁嘴角上揚,笑意卻浮在表面,“無事,如云,前些日子要你背的可是記住了?” 金如云點了點頭,“如云都已經(jīng)記下了,阿蓁jiejie可是要抽背?” 雖說金家也讓女子上學(xué)堂,可金如意看不慣金如云,自然是連這個權(quán)利也要剝奪,因此到了太子府后,秦蓁才從容成祉書房里拿了書教她。 既然大司馬將人送到太子府里是來學(xué)東西的,那她自然也得讓她帶些什么回去。 秦蓁對她的學(xué)業(yè)很是上心,因為她發(fā)現(xiàn)對方在政事上面竟是極有天賦,很有自己的見解,前些年,算是被金家給耽誤了。 如今人在她手底下,她能挽救回來的,自然是要去做的。 “含夏,將東西拿過來?!?/br> 含夏稱是,腳步飛快的朝著書房跑去,途中經(jīng)過金如云先前說的地界,特意放慢了腳步,只見兩道血跡顯露在地上。 她心中一驚,急忙別開了眼。 …… 從離月宮回來的秦箏心情倒是舒緩了不少,如今有貴妃娘娘的人貼身保護(hù)著她,她的人身安全定然沒有什么問題。 不過這種心情只持續(xù)到她推門而入自己的房間時。 屋內(nèi)昏暗,她才將將進(jìn)屋,因此并未點燈,可就著黑暗,她隱約借著月光在房間之中看到了一個人。 秦箏心中緊張,正要趁其不備從屋內(nèi)跑出去,卻忽覺耳邊一陣風(fēng)飄過,她身后的門便自動關(guān)上了。 “誰!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 她被嚇了一大跳,正想向原先看到的人影瞧去,那地方卻早已經(jīng)空了。 “堂堂潯陽小諸葛,居然也會這么怕嗎?” 秦箏咽了咽口水,心跳快的不像樣子,聽這話的意思,對方似乎是沖著潯陽小諸葛的名號來的。 可她根本就不是??! “怎么?小諸葛這是怕了嗎?” 秦箏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她死死的抿著自己的唇,因為這身份得來的利益可不少,若是現(xiàn)在否認(rèn),指不定明日誰能夠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打死她都不能否認(rèn)。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呵呵,”那個聲音笑了笑,似乎是覺得她這話問的很是愚蠢,“我們要的是什么,小諸葛不是應(yīng)該最清楚了嗎?識相的,趕緊把藏寶圖給交出來,不然的話,小諸葛的弟弟,怕是要沒命了!” 秦箏心中咯噔一聲,她可從沒想過這小諸葛居然還有個弟弟。 對方既然能夠用他來威脅,這弟弟定然在原主心中很是重要。 秦箏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回道,“你且先讓我見見我的弟弟,待我能夠確認(rèn)他的安全之后,我才會告訴你藏寶圖的位置?!?/br> 事實上,這是秦箏第一次聽到有關(guān)于藏寶圖的言論。 陸隱只叫她以潯陽小諸葛的身份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這原主身上居然有這么多的秘密。 若她早知道的話,怕是早就將那藏寶圖占為己有了! 這小諸葛不是在意她弟弟么,或許她見到那所謂的弟弟,還能知道些許藏寶圖的信息。 秦箏這樣想著,原先的恐懼倒是被藏寶圖的誘惑給完全覆蓋了。 若她得到了藏寶圖找到了寶藏,那可是幾輩子都無憂,還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嗎? “這可是你說的,明日的這個時辰,我可就在城外坡上的懸崖邊上等著你!” 不等秦箏應(yīng)聲,這個人便從忽而從屋內(nèi)消失了,仿若從未來過。 秦箏怔怔的愣在原地,直到門外敲門聲響起才手忙腳亂的點亮了燭光,“秦小姐,可有發(fā)生什么事情?” “沒,什么都沒有?!鼻毓~匆忙回應(yīng),確認(rèn)外面的人不會再過問才癱坐在了的凳子上。 那人的意思,是想要一手交人一手交圖。 可她又不是真正的潯陽小諸葛,她要如何去找到那圖? 于她而言,她此刻可是既沒有圖,也不知那人是否真的是小諸葛的弟弟。 如此,未免太冒險了些。 可那藏寶圖的誘惑…… 又著實大了些。 秦蓁忽而放開了自己的手,滿臉盡是無辜,“我不過是詢問奶娘幾個問題,何來殺了她?” 兩人正想反駁,偏頭看向奶娘卻是驚駭了兩分,這怎么可能呢? 太子妃明明掐了上去,可她們看向奶娘的脖子,卻是半分痕跡都沒有。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開口才好,只好閉了眼。 秦蓁冷冷掃過二人,最后目光落在屋內(nèi)毫無聲息的人,她走近了才看到,滿盈頭上的頭發(fā)被人扯的脫落了一塊,血淋淋的很是嚇人,身上穿的衣服早已經(jīng)看不清楚本來面貌,皆是被各種混雜在一起。 讓人看去不適的是,她的肚子上似乎被人劃過一刀,那刀口很深,像是把里面的五臟六腑都給掏了出來。 奶娘一個人倒是也沒有那么多的精力,看來還是這兩人幫忙的。 秦蓁微微闔眼,卻是有些不愿再回想滿盈死前模樣,她見過狠毒的人,可對一個無辜的人做到這種地步的,她第一次見。 “含夏,命人將滿盈帶走?!?/br> 含夏正要應(yīng)聲,忽而感覺身后有人靠近,轉(zhuǎn)頭便見那周云云小跑著前來,看到屋內(nèi)的場景,忽而往外走去吐了。 奶娘跟她說那奴才身子骨不夠健朗,她不過扇了她幾個耳光就暈了過去,用水潑醒后還對公主出言不遜,她們氣極了才抓了她的頭發(fā)往地上撞,沒成想撞了兩下那人就沒了氣息。 可她沒想到的是,奶娘三兩句說完了的人,死后竟是這般模樣。 秦蓁看著含夏和幾人將滿盈小心翼翼的從地上抱起來,又用手帕替她擦去臉上的血污,隨后才將人從院中帶走,轉(zhuǎn)身對著周云云道,“公主,今日我怕是得問你要三個人。” 哪三個人,在場的人心里都清楚。 周云云吐完后臉色蒼白,奶娘看著心疼,急忙跑了過去替她拍背順氣,“公主,這等臟污的地方怎么是您能夠來的呢?您趕緊回前院去吧?!?/br> 說著,就要帶著周云云回去,絲毫不曾在意身后說話之人。 秦蓁嘴角彎彎沒有說話,手中的針卻是忽而脫離了手指關(guān)節(jié),準(zhǔn)確無誤的刺入了前方不遠(yuǎn)處人的膝蓋后部。 奶娘只感覺膝蓋深處一痛,初時只是好似被螞蟻咬了一口一般,可不過轉(zhuǎn)瞬,卻覺得整條腿不像是自己的一樣,往前才走了一步就突地跪倒在地。 周云云白了臉,她原本是想自己過來糊弄秦蓁將人帶走的,雖說那人慘死的模樣卻是嚇到了她,可到底奶娘才是她的親人,她在意的,也不過就只有奶娘一人。 至于其他兩人…… 能留下來擺平秦蓁的怒火,也該值得了。 可如今,對方擺明了不想放過奶娘。 周云云咬著自己下唇,猛地轉(zhuǎn)過了身,“秦蓁!你到底要做什么?難道你要因為一個宮女就對本公主的奶娘動手嗎?你難道不怕本公主治你的罪?” “不知公主,可聽過這兩句話?”秦蓁的語氣淡淡的,可一字一句,很是清晰,“第一句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出嫁從夫?!?/br> 她說這話時,語氣很是嚴(yán)肅,可秦蓁腦中忽而閃現(xiàn)出容成祉的臉來,到底分了些許神。 “第二句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一來,公主已然嫁到了容國,在周國的那一套,還是不要再和我說的好?!?/br> “二來,公主如今身為殿下的嬪妃,且還未得平妻的稱號,我為正妻,你便是良娣,如此,你卻是要聽我的?!?/br> 要說第一點周云云尚且可以接受,這第二點,她著實生了怒意,“秦蓁,你不要以為你現(xiàn)在占了上風(fēng)本公主就會任由你拿捏,誰都知道,你配不上殿下!” “阿蓁配不上,誰配得上?你么?” 最后兩字,無論何人聽來都是極其嘲諷。 秦蓁偏頭看去,那人就站在海棠院門口,渾身冷意一如他說的話,“你怎么來了?” 他下朝便去菡萏院,沒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便算了,居然還能聽到這樣的話。 容成祉往前走了兩分,嘴角帶著先前說話時的嘲弄,站至兩人中間,卻是不著痕跡的將秦蓁護(hù)在了身后,“阿蓁為何會在這里?” 周云云見容成祉來了,急忙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面容卻很是委屈,“殿下,秦蓁不分青紅皂白就進(jìn)了我的海棠院要帶走我的奶娘和丫鬟,殿下可要給我做主!” 容成祉面無表情,他的阿蓁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更不是不冷靜的人,她會這樣,只能說明對方確實招惹到了她。 他轉(zhuǎn)頭時,猛然看到身后不遠(yuǎn)處的血跡,眼神瑟縮兩分,雙手卻是扣住了秦蓁的肩膀,將人上下打量了許久才又放松下來。 秦蓁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他是擔(dān)心自己受傷,心中升起異樣情緒,才緩緩解釋,“那不是我的血,是月貴妃身邊的宮女滿盈的血?!?/br> 月貴妃?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那人可是想要了阿蓁的命呢。 如今又來做什么? 容成祉皺緊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