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阿竹摸了摸胖兒子的小肚子,并不扁,略略滿意。 這時,耿嬤嬤端著托盤過來,上面放著一個湯蠱。 阿竹坐在榻上,丫鬟將湯蠱放在榻上的小幾上,阿竹打開看罷,湯色呈淺黃色,味道清香,已經(jīng)慮去了渣滓,看不出用什么材料做的。她知道現(xiàn)在是太后的喪禮期間,阿竹這孫媳婦要守孝,可不能食葷腥,所以她對這湯的材料有些好奇。 耿嬤嬤道:“王爺吩咐了,王妃現(xiàn)在需要補身子的時候,食些湯類并無大礙。” 阿竹點頭,雖說是守孝,但是情況特殊時,人也要折中,視情況而定??峙滤F(xiàn)在因為情況特殊而食些湯湯水水的,陸禹便要真正的茹素了。不過幸好她現(xiàn)在也沒什么胃口,食素也沒什么。 吃了些東西,便是一碗煎好的藥汁遞到面前,濃郁的藥味十分古怪,讓阿竹差點產(chǎn)生了孕吐的反應。 荀太醫(yī)開的藥的味道依然如此古怪,但不得不說極為有效,阿竹捏著鼻子將它灌下,喝完后忙就著丫鬟端來的清水漱口。 喝完了藥后,也不知道是身體仍不適,或者是藥效發(fā)作,又產(chǎn)生了睡意,撐了會兒后,便被耿嬤嬤勸回床上歇著了。而且耿嬤嬤認為,以她現(xiàn)在的情況,應該臥床安胎才是正理,阿竹對臥床安胎這種說法實在是不喜,因為躺太多真的很不舒服,但架不住老人家比她懂得多,只能乖乖聽話。 “王妃好生歇息,不必擔心小主子,奴婢會照顧好小主子的?!惫邒邷芈曊f道。 阿竹眼皮耷拉著,打了個哈欠,說道:“那就辛苦嬤嬤了,若是他哭鬧的話,叫醒我也沒關系?!钡降咨岵坏米屌謨鹤涌尢谩?/br> 耿嬤嬤笑了笑,為她掖好被子后,悄聲走了出去。 阿竹這一睡,不知道睡到什么時候,隱隱約約的聽到人說話的聲音,不知怎么地突然醒了。 “三jiejie?” 阿竹睜開眼睛,朦朧間看到一張柔美的臉蛋出現(xiàn)在眼簾,那張神態(tài)嬌怯的臉蛋上還有一雙含情脈脈的水眸,此時那雙眸子正傷心欲絕地看著她,看得她都心疼了,仿佛自己是那個害得她傷心欲絕的壞人。 猛地打了個激靈,阿竹終于清醒了,也看清楚了坐在床前的女人,驚訝道:“小菊怎么來了?” 嚴青菊幽幽地看著她,哽咽道:“若不是聽到世子說,我都不知道三jiejie昨兒動了胎氣。”她低聲泣道:“是不是昨日在宮里有人給三jiejie氣受了?昨兒聽說昭華郡主去求了皇上去慈寧宮探望昭萱郡主,三jiejie當時也在,昭華郡主一直對三jiejie有敵意,是不是這個女人當時使壞了?不然好好的怎么會動了胎氣……” 阿竹:=口=!這姑娘是不是腦補太多了? “我只是勞累過度,加之近來情緒大起大落,所以不小心動了胎氣罷了,你別多想?!卑⒅裾f道,慢慢地支起身。 嚴青菊忙探身上前扶她,拿了個大引枕墊在她身后,讓她坐得舒服一些。 阿竹坐靠在床上,長發(fā)披散,面容蒼白憔悴,保養(yǎng)得宜的黑色頭發(fā)襯得心型的小臉越發(fā)的蒼白瘦弱,身上穿著寬松的白色寢衣,整個人瘦弱蒼白,沒有丁點精神及血色,看在嚴青菊眼里,只覺得她受了無盡的委屈,雙眼都冒起火光來。 阿竹被這妹子兇狠的眼神弄得哭笑不得,將荀太醫(yī)說過的話拿出來安慰她,若真是有人對她動了手腳,荀太醫(yī)會不知道么?所以她真的只是因為太后的喪禮太cao勞又休息不好而動了胎氣罷了。 “你怎地知道我動了胎氣?外面沒有傳什么吧?”阿竹有些擔心地問道,怕有人傳出什么不利于陸禹的傳聞。 嚴青菊搖頭,知她擔心什么,說道:“三jiejie放心,只有宮里的皇上、皇后和貴妃等人知道你昨兒動了胎氣的事情,我也是從世子那兒得知的,想來連二伯母都不知道呢?!?/br> 聽罷阿竹放心了,不過對于紀顯竟然能知道這事,讓她心里打了個突,不免對紀顯的消息來源感到好奇,陸禹估計是不會透露這事的,難道是他一直關注端王府?或者是關注著宮里?她知道陸禹和紀顯有往來,不過是極為隱秘的,鮮少有人知道。若非她有一次進陸禹的書房,看到紀顯讓人送來的信件,不然也不能發(fā)現(xiàn)這事。 “我娘那邊,就不用告訴她了,省得她擔心?!卑⒅穸诘?。 嚴青菊點頭,“你放心,我省得的?!比缓笥謫柕溃骸叭齤iejie可是餓了?我去喚人過送些吃食過來?!?/br> 等嚴青菊端了碗粥及小菜過來,阿竹遲疑的腦子才醒悟過來,問道:“這種時候你怎么過來了?” 嚴青菊柔聲道:“三jiejie放心,我是尋了個借口過來的,避著人耳目,沒什么人發(fā)現(xiàn),稍會就會離開了?!?/br> 聽罷,阿竹便放心了,她對嚴青菊的行事素來放心,也不多說什么。 嚴青菊確實留的時間不長,待阿竹吃了東西,又親自伺候她喝了藥后,方告辭離開。她今兒過來便是要確認阿竹的情況,雖然見她懨懨的模樣有些難受,但到底沒什么事情,心里也放心了。 “三jiejie,其他事情你不必理會,好生安胎便是。”嚴青菊握住阿竹的手,特地叮囑道,直到阿竹無奈地點頭保證自己會好好安胎,方滿意離去。 阿竹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又覺得窩心無比,有這么個meimei,其實真的挺幸福的。 嚴青菊坐著一輛普通的馬車從端王府的后門離開,坐在馬車里,她望著皇宮的方向,臉色十分陰沉。 回到了鎮(zhèn)國公府時,已經(jīng)到掌燈時分了。 作為鎮(zhèn)國公世子夫人,這段時間她也要進宮哭靈,不過時辰比較短,沒有那些皇室及宗室的女眷時間長。雖是如此,不過仍是感覺到一陣疲憊。連她都感覺到疲憊,那么懷孕的三jiejie應該也更累。果然她剛擔心,沒想到昨晚便聽到三jiejie動了胎氣的消息。 嚴青菊的臉色陰得能滴水,不過等馬車在硯墨堂停下后,臉色已經(jīng)恢復正常,扶著丫鬟的手下車。 進了正房,有些意外地看到高大的男人正抱著兒子在廳里玩九連環(huán),父子倆湊到一起,時不時地發(fā)出笑聲。 聽到聲音,紀顯抬頭看她,懶洋洋地道:“回來了,今天可真是晚的?!?/br> 嚴青菊應了聲,待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后,坐到紀顯身邊,接過朝她伸手討抱的兒子,在他白嫩的臉蛋上親了下,說道:“剛才去了趟端王府?!?/br> 聽罷,紀顯的臉色有些古怪,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幾眼,發(fā)現(xiàn)她臉色有些不太好,眼神也有些陰沉,心里頓時覺得好生不是滋味,忍不住道:“放心,有荀太醫(yī)在,端王妃好著呢?!?/br> 嚴青菊當他是廢話,抱著兒子默默地坐著。 紀顯被她這態(tài)度弄得幾乎沒了脾氣,又恨得牙癢癢的,想將她抓起來咬一口泄憤,又想掰開她的腦子瞧瞧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不由得酸溜溜地道:“你再關心她,她也是有丈夫兒子的婦人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才是她相公呢?!?/br> 嚴青菊差點嗆住,有些不可思議地道:“你胡說什么?那是我三jiejie!” 話既然說出口了,便覺得沒什么的世子爺繼續(xù)沒臉沒皮地道:“可不是嘛,連我這個知情人都覺得你反應特大了,何況不知情的?可惜你是女人,而且是姐妹,無法成就你們的好事!” “閉嘴!”嚴青菊惱了,膽子也極肥地踹了他一腳,然后直接將兒子丟給他,說道:“我是男人還是女人你不是最清楚么?”話說完,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什么,頓時漲紅了臉,越發(fā)的惱了。 見她猛地起身回內(nèi)室,紀顯反而被逗樂了,抱著兒子哈哈大笑,弄得小家伙不知道父親在笑什么,伸出小嫩手去扒他的臉。 到了晚上就寢時間,嚴青菊發(fā)現(xiàn)今晚的男人越發(fā)的沒臉沒皮了,氣得她在床上踹了他好幾腳,反而被他壓在身下。 “太后的喪禮還未過呢!”嚴青菊警告道,手指捏著他腰間的軟rou,心里氣得想要踢斷了那根戳著她的棍子。 紀顯嘀咕了聲,只得老老實實地躺下,將她使勁兒抱了抱,然后說道:“等藿兒滿周歲,再給他添個meimei吧。” “添你妹!”嚴青菊脫口而出。 “我妹不是你妹么?”紀顯對她這話明顯有些不解,覺得她這話好生古怪。 嚴青菊其實也不太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以前聽阿竹說過幾次,覺得挺有意思的,好像是反諷的意思。不過才不告訴這男人呢! 等夜深了,就要入睡時,嚴青菊突然趴到他耳邊道:“皇上的身子還能支撐到什么時候?皇后什么時候動手……” 紀顯的睡意瞬間沒了,黑暗中,一雙鷹目死死地盯著懷里膽大包天的女人,心里既被弄得驚濤駭浪,又有種她果然都知道的驚喜感。 ***** 阿竹連續(xù)喝了三天的苦藥汁,又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在荀太醫(yī)的同意下停了藥。雖然過程有些苦不堪言,但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得捏著鼻子認了。 “是藥三分毒,王妃以后還是注意些,以食補最好?!避魈t(yī)為她請脈后,如此說道。 阿竹點頭,她也知道如此,若不是動了胎氣,根本不敢吃藥,孕婦有諸多忌諱,為了孩子的健康,自然是食補比較好,那些藥物能少碰就少碰。 在荀太醫(yī)宣布可以停藥后,陸禹也同樣松了口氣。 雖然阿竹不用進宮哭靈,但是太后的喪事要做法事七七四十九天,滿七七十四九天后才下葬,這其間,皇室和宗室的女眷便不必說了,其他高品級的誥命夫人仍是要進宮的,而陸禹作為親孫子,同樣每日都少不得要去慈寧宮哭靈,然后又要跑乾清宮去侍疾,忙得團團轉(zhuǎn)。 掌燈時分,陸禹難得提前回來,胖兒子見到他十分高興,邁著兩條肥腿走了兩步便跌了,然后四腳著地爬了過去。 “哎呀,豚豚會走了呢?!标懹硎中老驳貙⑴謨鹤痈吒弑?,逗得小家伙發(fā)出歡快的笑聲。 阿竹坐在炕上,看著父子倆在樂呵,忍不住道:“王爺還沒有用膳吧?先吃些東西罷。還有,別這樣轉(zhuǎn)著他,他剛才吃了東西,小心鬧得他吐了?!?/br> 聞言,陸禹方將胖兒子放下,走到阿竹面前,彎身審視她的臉色,發(fā)現(xiàn)今日氣色不錯,不禁有些高興,摸了摸她的臉,笑道:“胖竹筒要多吃點,不然都不叫胖竹筒,是瘦竹竿了?!?/br> 笑臉僵住,阿竹扯下他的手狠狠地捏住,皮笑rou不笑地道:“我本來就不胖!你那么喜歡胖竹筒,以后將你胖閨女養(yǎng)得胖胖就是了?!?/br> 陸禹笑瞇瞇地看著她,若不是她現(xiàn)在身體特殊,都要好好地抱上一抱了。 用膳的時候,夫妻倆坐在一起,下人都譴到了外頭守著,邊用膳邊說話。 “今兒怎么回來這般早?可是父皇身子有起色了?”阿竹夾了一筷子的炒干筍子到他碗里。 陸禹也同樣夾了一筷子給她,慢條斯理地吃飯,應道:“嗯,今天有些起色了?!?/br> 看他高興的模樣,阿竹微微垂下頭。 ***** 炎熱的六月份很多過去,迎來了同樣炎熱的七月。 炎熱的天氣,又適逢太后喪事,使得今年的夏天尤其難熬,特別是對于居住在皇城的達官顯貴來說,簡直是個酷刑。只是,即便再苦再累,也沒人敢抱怨一聲,省得被因為太后去逝脾氣越發(fā)不好的皇帝找麻煩。 阿竹還好,她是孕婦,除了哭靈外,其他事情并不需要她出場,能在府里養(yǎng)孩子。 而七月份天氣炎熱,也是個同樣容易出事的月份。從六月份起,江南許多地方有消息傳來,今年有諸多地方大旱,百姓收成不好,到了七月份仍不見好轉(zhuǎn),而在旱災之后又有蝗災,簡直是個多災多難的荒年。下面官員紛紛上報災情,朝廷又是一陣焦頭爛額,連承平帝也急得上火。 是夜,阿竹和陸禹正準備歇下時,突然聽到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喧嘩聲。 阿竹心中一驚,還未反應過來,陸禹已經(jīng)下床,走到窗前推開窗往外看去。阿竹同樣下了床跟著湊到窗口,很快便看到了不遠處被燒紅的夜空,心中微驚。 “走水了!”阿竹剛說完,發(fā)覺不對,那個方向…… “是皇宮的方向!” 陸禹臉色有些難看,他匆忙轉(zhuǎn)身,從屏風上將外袍扯過來穿上,正欲要離開時,又忙走到阿竹面前,雙手按住她的雙肩,說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府里好好呆著,稍會我會讓府中的侍衛(wèi)都守到延煦堂待命,沒事沒出門。” 阿竹看著他在幽暗的燈光中冷峻的臉,怔了下,馬上點頭,說道:“你放心,我省得。” 陸禹看了她幾秒,猛地將她擁到懷里抱了一會兒,方放開她,大步離去。 ☆、第156章 幽暗的天空,那被火光燒成暗紅色的天空尤為惹眼,也是京城近三十年來第一次出現(xiàn)如此大的火災,使得整個皇城的夜都變得不平靜。 嚴青菊驚醒,尚有些迷糊時,便聽到門外響起了下人的聲音:“夫人,京城走水了,看方向應該是皇宮?!?/br> 睡意瞬間沒了,嚴青菊往身邊一摸,發(fā)現(xiàn)身旁的位置是空的,猛地翻身而起,直接跳下了床。 守夜的丫鬟跑了進來,臉上有焦色,不過仍是先拿了件外袍為她套上。 嚴青菊顧不得形象不整,直接走了出去,看著躬身守在門口的紀山,沉聲問道:“世子呢?” 紀山腦袋往下壓了壓,輕聲道:“夫人忘記了?世子今兒有事,沒有回府。” 嚴青菊看了他半晌,直到紀山腦門子都是汗時,方移開了目光,就聽得她道:“你帶些人去外頭打探打探,還有端王府的情況?!彼穆曇纛D了下,又道:“若是情況不對,見機行事。” 紀山聽她這么一說,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恐怕她擔心皇宮突然走水必有什么蹊蹺,端王必然要去查看,端王府里只有老弱婦孺,恐會發(fā)生什么意外。若是有“賊人”趁機除了端王妃和端王世子,于端王而言,不蒂于一個沉重的打擊…… 想罷,紀山很快便領命而去。 紀山人長得矮小,身手極是滑溜,只要小心一些,避開那些巡邏的官兵,并不引人注意,是打聽消息的好手。 嚴青菊目送著紀山離開,有些心神不寧地在屋子里跺步。她知道在太后喪期間必然會有事情發(fā)生,但是卻算不出是哪天,現(xiàn)在發(fā)生了,終于可以松口氣。但是,想到端王府,她的心又不由得提了起來。 將心比心,若是她是端王的敵人,知道端王對妻兒的看重,也會第一時間趁亂除了端王妃和端王府小世子,不僅能打擊端王,如此也可以除去心腹大患。所以,同理可言,端王府現(xiàn)在的情勢估計不會太好,端王若帶了人離開,剩下府里的是老弱婦孺,簡直是一群任人宰殺的羊群。 丹寇沏了茶過來,見她沉著臉,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天氣仍是炎熱,不一會兒就出了身汗?jié)n,忙拿扇子過來為她打扇,邊說道:“夫人放心,端王府定然不會有事的。” 嚴青菊看了她一眼,又繼續(xù)在屋子里轉(zhuǎn)圈圈,轉(zhuǎn)了會兒,又讓人去打探外頭的情況,“順便瞧瞧世子在哪兒?!彼筒恍懦隽诉@等事情,紀顯沒得到一點消息,現(xiàn)在就看他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