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是有點。我和她……以前都喜歡過一個男生?!?/br> “唷,聽起來情況好像有點復雜。按常理來說呢,你跟姜藝珊爭男人,輸?shù)目隙ㄊ悄?。倒不是說你比她差,而是在膚淺的高中生眼里,姜藝珊的長相更討喜一點。但實際的情況可能正好相反。” “是,那男的后來和我談戀愛了?!?/br> “果然?!鳖櫾冻鲆荒槹素缘谋砬椋瑴惖綔赝裆磉?,“能跟我說說這段感情嗎?” “沒什么好說的,早就結束了?!睖赝裨掍h一轉,把矛頭指向了自己mama,“我媽也真是的,怎么能把小柔直接交給你帶來海南呢。這么遠的路她怎么放心得下?!?/br> “我看她挺放心的啊?!?/br> 溫婉越想越生氣,直接給mama打了個電話。那邊溫母接到電話倒表現(xiàn)得十分理直氣壯:“小顧又不是別人,怕什么。他就跟我半個兒子似的,我對他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說你們一個醫(yī)院的,又是朋友,小柔跟他也親近。其實溫婉啊,媽也有別的私心,聽說三亞那地方漂亮得很,你們?nèi)齻€人好好玩一玩,回來的時候最好把事情都定下了,媽也就放心了?!?/br> “什么定下了?”溫婉一頭霧水。 “你跟小顧的婚事啊。你們到底算怎么回事兒?。课铱蓡栠^他了,他說是你一直犟著不松嘴的。媽真是不明白了,小顧這樣的好男人你有什么不滿意的,這年頭上哪給小柔找個像他這么好的后爸去。你可別任性,到時候后悔。” 溫婉突然特別后悔打這個電話。掛了之后她斜眼看顧元。顧元在旁邊都聽到了,摸摸鼻子假裝沒事人。為防溫婉質(zhì)問,他先發(fā)制人道:“那就不談姜藝珊,談談江承宗吧,你跟他什么關系?” ☆、第22章 內(nèi)/幕 溫婉覺得顧元的氣勢有些逼人,于是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 但顧元一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別跑,先把話說清楚?!?/br> “有什么可說的,就是一個認識的人而已?!?/br> “我倒覺得挺有點說頭的。比如你們怎么認識的,什么時候認識的,為什么你們見面的時候氣氛這么詭異。你們是不是談過戀愛?” 說到這里顧元頓了一下,托腮凝視了片刻:“我在想,你跟姜藝珊同時喜歡的那個男的,是不是就是江承宗?” 溫婉給了他一記白眼,但顧元已經(jīng)全明白了:“我說對了。江承宗是你前男友吧,難怪你們見面表情這么怪異??磥懋斈攴质址值貌淮笸纯臁Uf來你們是高中同學,高中時候的戀情無疾而終得很多,沒必要過了這么多年見面還像仇人吧。溫醫(yī)生,這里面是不是還有什么隱情?” 溫婉突然覺得,顧元不該去當骨科精英,他該去當八卦記者才對。瞧他這挖掘小道消息的精神,簡直感天動地。關鍵是他還挺會分析,憑著一點蛛絲螞跡就能理出很多內(nèi)/幕來。 顧元只看溫婉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猜對了,于是索性繼續(xù)往下猜:“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挺好奇,但出于對你的尊重我從沒問過。小柔的爸爸是誰這個事情,你在醫(yī)院從沒對人說起過。今天既然猜都猜了,我就索性更大膽一點。這個姓江的,該不會就是小柔的親生父親吧?” 這下子溫婉再也撐不住了,她瞬間臉色巨變,就像被雷劈了一般。顧元本來還覺得自己的猜測有點扯淡了,沒想到對方竟是這樣一副表情,倒把他也給嚇住了。 “我靠,不會是真的吧?” 溫婉眉頭緊皺,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最終點了點頭。 “我說溫婉你不會吧,你居然跟江承宗生了個女兒,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吧?” “認識的時候不知道,不過后來知道了?!?/br> “所以你們才分手的?迫于家庭壓力,他拋棄了你和孩子?他知道小柔是他女兒嗎,我撞見過他好幾次,就剛才,他還給小柔買冰淇淋吃呢。從他的表現(xiàn)來看他似乎并不知道這個事兒。所以你想當言情小說里的女主角,一個人默默生下孩子撫養(yǎng)長大?” “我沒這么偉大?!睖赝衩銖姅D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確實瞞著他生下了小柔,不過我們分開是我提出的,跟他沒關系。你說迫于家庭壓力也行,但這里面事情比較復雜,我也不會跟你說,你也不要猜了。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吧?!?/br> 顧元拍了拍腦門:“這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真是想不到,江承宗會是小柔的親生父親?!?/br> 他說完這話后斜眼去看溫婉,表情復雜得就跟吞了只蒼蠅似的。他突然覺得自己要想跟溫婉走到一起,或許還有很多難關要過。他這邊姜藝珊算是一個,那溫婉那邊江承宗是不是也算一個? 溫婉也扭頭看他,一副“求求你放過我,別再問了”的表情。兩人一時都沒說話,安靜的屋子里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個不尋常的聲音,溫婉愣了一下,下意識道:“好像有人出去了。” “嗯,剛剛那個好像是……關門聲!” 顧元先溫婉一步跳了起來,拉開房門直接往隔壁小柔的房間沖去。床上一片凌亂,放在床邊的小拖鞋不見了,而溫柔也沒有了蹤影。 溫婉跟著跑了過來,一見這情景立馬都明白了:“小柔是不是聽到我們講話了?” “有可能?!?/br> “她一下人跑出去了!”溫婉嚇得心臟漏跳了兩拍,話還沒說完就沖了出去。顧元也跟著一起跑出來。外面走廊里空蕩蕩的,小柔竟已跑得沒了蹤影。 這下子溫婉真害怕了,手忙腳亂就去搭電梯??呻娞菘傄膊粊恚旨钡萌プ邩翘?。顧元先她一步跑到一樓大廳,抓住前臺工作人員就追問。 漂亮的女接待員一指大門:“哦,是有這么個小女孩,跑到門外去了。我好像還聽她嘴里在叫爸爸什么的。我以為她爸爸就在前面,就沒有攔?!?/br> 顧元沒跟人多說什么,對追趕過來的溫婉道:“她應該跑不遠,肯定還在島上。咱們分頭去找,你往左我往右,手機帶了嗎?” 溫婉摸摸口袋:“帶了?!?/br> “那就電話聯(lián)系,誰先找到就給對方打電話。行了別怕,趕緊去找,我會聯(lián)系島上工作人員幫忙一起找的?!?/br> 溫婉沒多說什么,轉頭踏出酒店大廳,鉆進了外面的炎炎烈日下。 正午時分的陽光簡直能把人烤化掉,游客們多躲在陰涼處避暑,她一路心焦得往前小跑,仔細留意著每個像小柔的孩子??擅看巫叩浇翱偸鞘?,沮喪的心情越來越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想小柔可能已經(jīng)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了。雖然這么些年來她沒怎么向自己追問過,但每個孩子都是渴望父愛的。尤其是她在幼兒園里碰見的小朋友幾乎都有爸爸,唯獨她沒有的時候,這種渴望就會愈加強烈。 更何況聽小柔的意思,她還挺喜歡江承宗這個漂亮哥哥的?,F(xiàn)在哥哥成了爸爸,可想而知她是怎樣的心情。她就這么扔下自己跑出去了,更說明她想見父親的心情有多么迫切。迫切到連養(yǎng)了她四年的mama都暫時不要了。 想到這里溫婉又有些難過。如果小柔真的知道了,會吵著鬧著去找江承宗,從此留在他身邊不回來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又該怎么辦?她已經(jīng)沒有江承宗了,現(xiàn)在連和他生的女兒都要失去了嗎? 溫婉失魂落魄地走在島上的林蔭道上,天空竟慢慢陰沉了下來,剛才還毒辣的陽光一下子不見了。 身后一輛電瓶游覽車開了過來,喇叭摁得很響。溫婉踉蹌著向旁邊避了避,車子擦身而過,幾乎撞到她的手臂。她站在那里舉目四望,一個像小柔的孩子都沒找到,那一刻她突然很想捂住臉大哭一場。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溫婉接起來一聽是顧元的聲音:“小柔找到了,在碼頭她一個人在那兒?!?/br> “謝天謝地。你帶她回來吧?!?/br> “出了點意外,我們現(xiàn)在在回三亞的船上。我找來的時候小柔已經(jīng)上船了,大概是混在大人堆里上去的。我想帶她下來她不愿意,非說前面船上的人中有她的爸爸。我想可能她看到那個人上船才跟上去的??傊F(xiàn)在我們都在船上了,你留在島上等我們吧?!?/br> “不,我馬上搭船過來?!?/br> 溫婉掛了電話就往碼頭方向走。整個島很大,而她所處的位置離島非常遠。她很想搭輛游覽車去碼頭,但一路走來一輛也沒碰上。于是她只能靠兩條腿,拖著疲憊地身軀往前走,順路還回酒店拿了拉下的東西。 而這一走,居然就走了近兩個小時。加上之前找小柔的一個小時,她已經(jīng)在戶外走了三個小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會兒沒什么太陽,甚至有大風吹來,抬頭看看天空一片陰霾,顯然是要下雨了。 當溫婉趕到碼頭的時候,她覺得那兩只腳都不是自己的了。幸好小柔已經(jīng)找到了,她也不像剛才那么擔心??梢坏酱a頭她又得知了另一個壞消息。 被日照曬得皮膚黝黑的工作人員禮貌地攔住了她:“對不起小姐,今天島上所有的船都不發(fā)了?!?/br> “為什么?” “緊急氣象通知,馬上有臺風要來,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們暫停開船。” “那什么時候能開船?” “等臺風一過就開。您不用太擔心,氣象臺說了,臺風并不是很大,您待在室內(nèi)就可以了,不會有危險的。” “可是,可是我不住在這兒啊。我要回三亞去,我訂了酒店在那里。我女兒和朋友也在那里。” “那您可能得先在這里開個房間了。我們島上有很多酒店,您可以先住一晚,明天再去找你朋友。您趕緊回去吧,馬上要下雨了?!?/br> 溫婉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陣悲傷的情緒。就在這時顧元的電話也打了過來,說的是同樣的內(nèi)容:“溫婉,船不開了,你先別急。我?guī)∪峄鼐频耆?,你在島上住一晚。剛才的房間應該還沒退,你就先住那里吧。明天我?guī)Ш⒆觼斫幽??!?/br> 溫婉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她伸手胡亂抹了抹臉,盡量用平靜的語調(diào)沖對方道:“幫我照顧好小柔?!?/br> “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她。”說到這里顧元壓低了聲音,“另外我們沒找到什么人,我想小柔可能看錯了,他應該還在島上?!?/br> 溫婉掛了電話,疲憊不堪地往回走。走出候船區(qū)的時候,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已經(jīng)暗得像夜晚了。就在她低頭的一剎那,細密的雨點終于落了下來,打在她的頭上和身上,很快她的腳邊就全濕了。 溫婉捏著手機一個人走在雨里,走出一段后才突然意識道,或許她和江承宗都將被這場風暴困在島上。 但還有很多未知的事情,是她預料不到的。 天空陰沉一片,大雨瘋狂而至。 ☆、第23章 邪惡 窗外大雨滂沱,密集的水流沖刷著玻璃,將外面的世界都遮擋得有些看不清了。 江承宗拿了杯冰水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外頭來勢洶洶的雨勢。好像也才幾個小時罷了,之前還艷陽高照的蜈支洲島,一下子被成片的雨水包圍。說變就變的天氣仿佛女人捉摸不透的脾氣。 想到女人,他不可避免地就會想到溫婉。算算時間她應該已經(jīng)回去了吧,要不就會像他一樣,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耽擱,困在這個新開發(fā)的小島上。 江承宗舉起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捫心自問,他到底希不希望溫婉留在島上? 今天早上看她略帶怒氣走掉的樣子,江承宗不免覺得好笑。可她終究沒拒絕那頂帽子,就這么戴在腦袋上扭著小腰走了。那模樣還真有十幾年前那個小女生的味道。 怎么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的身材還是這么乏善可陳,似乎一點兒都沒有發(fā)育?這樣的女人穿婚紗能好看嗎? 想到這里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被隨意扔在茶幾上的那幾張宣傳單,想像著溫婉穿禮服的樣子。這么一想他又覺得挺對不起人家的,雖然他們兩個曾經(jīng)結過婚,但說起來除了花幾十塊錢領了個證外,竟是什么都沒有。 那時候他們決定結婚本就是一件倉促的事情。在他人生最低落的時候,溫婉毅然拉著他的手去到民政局,堅持把證領了。領完證后她才通知了家里父母,然后他們四個人坐在一起吃了頓便飯,這婚就算結了。 江承宗既沒有送花也沒送戒指,沒有婚紗照也沒有婚禮,套用時下挺流行的一個說法那就是,他和溫婉裸婚了。 盡管溫家父母對他挺熱情,也從不拿他當外人,但江承宗還是從溫母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絲對女兒的心疼。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不會希望女兒裸婚的,中國傳統(tǒng)的婚俗習慣就是要熱鬧喜慶公告天下的。來祝賀的人越多新人才越有福氣。像他們這樣靜悄悄地領個證什么都沒有的婚姻,在老一輩人看來十分不吉利。 所以江承宗也想過要辦一個婚禮。當時他大學畢業(yè)已經(jīng)一年,在電視臺工作也攢了一些錢,能辦一個比較基本的婚禮。請個十來桌客人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少是少了點,但因為他孑然一身無父無母,所以單請女方家的人十桌應該也勉強夠了。 除去酒席的錢外,他還預留了一部分拍婚紗照和買結婚戒指。買不了帶大鉆的,買個小鉆的可能還行。實在不夠他就問徐朗借一點,過幾個月還他就是了。 江承宗其實都打算好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被外派到貝瓦去工作了。新婚夫妻最忌分離,這他以前在古文里也看到過。但他以為書和現(xiàn)實是不一樣的,新時代通訊發(fā)達,再怎么著分開幾個月也不算什么。再說外派有補貼,錢賺得比較多開銷卻不大,他覺得自己應該接這個工作。 可他還是過于樂觀了。后來發(fā)生的事情打得他措手不及。溫婉前一次來信的時候才提到自己懷了孩子,后一封信里居然就說把孩子給打了。再后來他們迅速離婚,結束了那段維持了還不到一百天的婚姻。 真是可笑,那段他不在的日子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才會讓溫婉有如此大的轉變?江承宗幾次想要找她問清楚,最后竟裹足不前。他擔心自己問到的只會是這樣的答案:“為什么?不為什么,就是不喜歡你了。因為你沒有錢,而另一個男人能給我一切女人該有的。就這么簡單?!?/br> 江承宗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是別人對他容貌的夸獎,其次是對他智慧的夸獎。但當和溫婉離婚的那一刻他終于明白,所有這些都是假的,千好萬好敵不過黃金萬兩。男人有別的都沒用,沒有錢就是原罪。 現(xiàn)在他有錢了,可他也不再想向溫婉追問分開的原因了。他已經(jīng)成為一個貨真價實的有錢人,溫婉還會和他說實話嗎? 他不需要聽粉飾過的謊言,那比真相更令他無法接受。 一陣狂風吹來,吹得酒店的玻璃都有些微微晃動。江承宗一口喝干杯里的冰水,剛想轉身去洗杯子,卻一瞥眼掃到了樓下的一個身影。 他房間的這面墻和酒店大門的方位是一致的,如果天氣好的話,他推開窗戶就能看到不遠處的碧海藍天,也算是個海景房了。 但這會兒整座島上沒有一個人還在外面,全都躲進屋里來了。那這個慢慢挪動著身體艱難地往這里走的人,究竟會是誰呢? 因為離得遠加上雨勢很大,江承宗并沒有看清那人。因為覺得無關緊要,他并不想過多理會??刹恢獮槭裁?,他握著杯子依舊站在原地,似乎忘了剛才要洗杯子這個事情。 那人在雨里走得很慢,一點兒也不像在避雨的樣子。一般人像這樣的大雨早就沒命跑了,而他卻依舊慢吞吞地走著。走出十來米后他又停了下來,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似乎是想繼續(xù)前行,但最終卻只是蹲了下來,將頭深深地埋進了雙腿之間。 那樣子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江承宗突然覺得心頭像被什么東西擊中了,怔怔地站在那里微皺起眉頭。從剛才的一抹臉到現(xiàn)在的蹲在地上,盡管看不清這人是男是女,他卻覺得那身影隱隱透出幾分熟悉感來。 大腦還處在猶豫的階段,身體卻已經(jīng)有了行動。江承宗一個轉身放下杯子,快步走到電梯口。在坐電梯的那短短半分鐘里,他忍不住問自己:那個人真的會是溫婉嗎? 他來不及思考問題的答案,大步走到酒店門口,站在廊下望著大雨里的那個身影。雨水將那人團團包裹了起來,成了這灰暗世界里一個小小的點。江承宗望著那個點發(fā)了十秒鐘的呆,然后一腳踏了出去,直接踩進了水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