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顏興致勃勃地跟著朱厚照去參觀了鎮(zhèn)國府的武器庫，然后她的世界觀頓時就被刷新了一遍。

    燧發(fā)槍，大批量的燧發(fā)槍！

    那些槍絕對是按照當初朱顏跟那幫技術宅訂購的燧發(fā)槍一比一制造的，連上面啟明道具公司的logo都一模一樣！

    “真仿造出來了??？”當初把樣品丟給朱厚照的時候朱顏根本沒抱太大希望，沒想到豹房的那幫家伙比她想象中牛得多。

    “現(xiàn)在知道朕為什么被那幫家伙暗算，卻依舊留著他們了吧？”朱厚照苦笑，“制造槍管的鋼材，里面諸如鋼輪，鏈條，彈簧之類的部件，單憑明朝的技術是絕對不可能仿制出來的。朕沒他們真的不行啊……”

    “你真的建立了火槍部隊？”

    “當然是真的！”朱厚照一臉得意地點了點頭，“西官廳諸營一直在進行火槍訓練，為此，京城還有百姓埋怨他們擾民呢，哈哈……可惜，這個時代的工匠水平終究有限，槍管的使用次數(shù)有限，沒辦法大批量列裝，所有的人手加起來也就一千多人吧。還好，朕另外還找人做了一些土制的手榴彈，對付蒙古人，綽綽有余了?！?/br>
    “想象一下，當那些蒙古人滿懷期待地準備跟之前一樣大掠一番，滿載而歸的時候，朕忽然帶著大軍如神兵天降般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熱情洋溢地請他們吃花生米，哈哈哈哈……”

    朱顏之前還在好奇邊軍數(shù)萬人跟蒙古韃靼部五萬多人交手，是如何達成斬首十六級這樣令人難以置信的戰(zhàn)果，同時卻又讓韃靼部從此不敢深入的。看過朱厚照的武器庫才明白，這應該是事實。因為應州之戰(zhàn)是一場熱兵器對冷兵器的不對等戰(zhàn)爭，所以，只有十六人死于刀兵之下也就沒什么好奇怪的人，其他蒙古人大概都是被火槍跟手榴彈干死的吧。

    “現(xiàn)在，你還覺得這會是又一次土木堡之變嗎？”

    “陛下威武！陛下必勝！”

    “別叫我陛下！要叫威武大將軍！”朱厚照昂首挺胸，“我現(xiàn)在是鎮(zhèn)國公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壽！”

    “噗——”這家伙果然還是給自己加了這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封號，朱顏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懶得吐槽了。

    “所以啊，朕肯定能全身而退的。你就別跟去了！”

    雖然朱顏看穿越小說的時候最愛看的劇情就是穿越者用超越時代的熱兵器干翻敵人，但看過朱厚照的逆天裝備之后，想象一下到時內(nèi)臟共鮮血齊飛的畫面，她果然還是慫了，既然朱厚照這么說了，她連忙借坡下驢點了點頭。

    那種場景要是真看了，會影響肚子里的孩子的，真要是做了如此恐怖的胎教，天知道將來孩子長大會是怎樣一種個性。她可不想生一個殺人如麻的魔王出來。

    “我不去可以，手槍還是你拿著吧！”

    朱厚照微微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從朱顏手中接過了槍。

    大軍開撥前，朱顏絞盡腦汁回憶關于應州之戰(zhàn)的一切，可惜，因為距離上次看到相關資料已經(jīng)過去了太久，具體的細節(jié)她根本就記不清了，完全沒辦法給朱厚照提供任何有用的提示。想半天，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想了一條。

    “如果看到流星，馬上離開，第二天蒙古人會圍困那個地點。那個地方叫什么呢？記不起來了……”朱顏覺得自己真不是一個合格的穿越者，這么緊要的關頭，連地名具體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看到朱顏拼命敲自己頭努力回想，朱厚照連忙伸手阻止了她：“別敲，越敲越笨！朕記下了，看到流星就跑！”

    “你說誰笨了？我只是記不起來了……”

    “又敲！”朱厚照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現(xiàn)在腦子不好使是因為營養(yǎng)都供給肚子里的孩子了。這么想知道，就讓朕告訴你吧。和陽衛(wèi)對吧？”

    “咦？”

    “你別把朕當白癡，你以為你不讓朕看明朝的歷史，朕就真的不看啊？對正德朝的一切，朕可比你了解得多！”朱厚照揉了揉朱顏的頭發(fā)，笑得一臉苦澀。

    “啊？”朱顏頓時感覺整個天都塌了，“你知道？”

    “嗯。所以，才會覺得累??！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明知道蒙古人會南下，朕也特意下旨讓大家加強戒備，最后卻依然讓那幫家伙跟歷史上記載的那樣殺到了北京近郊。明明那么努力，一切卻只是徒勞。感覺自己像是落入蜘蛛羅網(wǎng)的小蟲，無論怎樣掙扎都逃不過被吃掉的命運……”朱厚照說著摟著朱顏，將腦袋埋在她頸窩處使勁蹭了蹭，“不過，就算最后還是免不了會被吃掉，還是忍不住要掙扎！”

    “去年這個時候蒙古人讓朕不爽，這次換朕讓他們不爽了！朕走了，你就等著接收朕的捷報吧！”離開前朱厚照緊緊地握了握朱顏的手，他的手上布滿了拉弓射箭，甚至開槍練出來的老繭，像砂紙一樣粗糙，根本就不像守成皇帝該有的手。

    朱顏心疼不已，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淚如雨下。

    “朕將親率六師，嚴督將領，抗擊北虜，鎮(zhèn)揚國威！”那個sao包的混蛋，臨走也不忘耍一下帥。

    “抗擊北虜，鎮(zhèn)揚國威！抗擊北虜，鎮(zhèn)揚國威！”陛下一聲吼，頓時應者無數(shù)，聲音仿佛山呼海嘯，震耳欲聾。朱顏甚至不得不捂起了耳朵。

    朱厚照走后，她不得不縮在寄住的那戶人家家里當起了死宅。陛下體貼地給她留下了手機跟幾個充滿了電的充電寶，告訴她無聊了可以看看里面的小說，如果是在平時，朱顏肯定求之不得。可惜如今，她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遙望戰(zhàn)場所在的那個方向，雖然明知再怎么看也看不到什么。

    朱厚照的確早有準備，朱顏翻看他手機的時候無意中在里面看到了某位歷史學家對應州之戰(zhàn)的詳細評述，里面甚至還有朱厚照自己寫的筆記，說是同樣的狀況下他會怎樣怎樣。不僅如此，還不客氣地從一個明朝軍官的角度評價那位歷史學家腦殘，在對方的名字上畫了個大大的豬頭。

    真不愧是陛下，看篇論文都這么有個性。

    原本還有些擔心他的朱顏看到這里終于徹底放心了，那家伙對這場戰(zhàn)爭的研究可是比歷史學家還深入，如果這樣都不贏，簡直沒天理了。雖然明知道他一定會大勝而回，但朱顏還是忍不住時不時沖他所在的方向眺望。寄住的那戶人家的小孩都已經(jīng)忍不住開始嘲笑她了。

    朱顏倒是無所謂，意識到她身份的孩子家長卻是嚇得不行，差點把孩子吊起來打，還是她把小家伙從家庭暴力的威脅下救下來的。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像陛下一樣怎么吃都不胖的，這家的小孩不過五六歲大，卻已經(jīng)是個規(guī)模不小的小胖墩，每次吃點心的時候總盯著朱顏手里的東西看，朱顏原本就對甜到死的中式糕點沒什么興趣，于是，沒幾天的功夫，那小子又胖了一圈。

    朱顏好心提醒孩子的家長是時候該控制孩子的體重了，沒想到迎來的卻是意味不明的眼神。后來，她才無意中知道，原來那種眼神叫憐憫，人家這是把她當成出身貧苦連點心都舍不得吃的窮酸了?；貞浧甬敵跛奈鍤q大的朱厚照哭著跟她要更多零食的模樣，朱顏倒是沒覺得多難受，她可是窮酸到連皇太子殿下都曾苛待過的人啊！既然人家不識好人心，就由他們?nèi)グ?，反正孩子是他們自己的?/br>
    就在朱顏每天面對著小胖墩，為他那很有可能會面對高血壓糖尿病風險的未來憂心不已的時候，朱厚照終于凱旋而歸了。

    不僅毫發(fā)無損，連史書上記載的“乘輿幾陷”都沒有出現(xiàn)。

    面對朱顏的疑問，朱厚照答得一臉坦然：“為了抹黑朕，朱厚熜那小子還真是不遺余力?。‰抟宦范际球T馬的，哪來什么乘輿?。　?/br>
    “蒙古人怎么樣了？”

    “你說呢？”朱厚照笑容滿面，，殺氣騰騰地比了個砍頭的手勢，“砰砰砰，猶如砍菜切瓜一般。讓人打掃戰(zhàn)場的時候數(shù)了一下，大概干掉了有近五千人吧。我方犧牲了五十二人。戰(zhàn)損比一百比一，果然不愧為熱兵器對冷兵器的不對等戰(zhàn)爭。與其說是戰(zhàn)爭，不如說是屠殺更合適一些?！?/br>
    “那些尸體呢？”朱顏被嚇到了，她以為弄死個幾百人就已經(jīng)差不多了，沒想到真實的戰(zhàn)果這么恐怖。

    “一把火燒掉了。”朱厚照苦笑，“不燒掉，難道留著過年??？”

    “你不把首級帶回去？”

    “你開什么玩笑？將近五千人，撇去被炸得不成樣子的不算，起碼也有四千多首級，全部帶回去？你想壘京觀??？知道明朝有幾大特產(chǎn)，疫病，流民，起義者。疫病排在第一位。喜歡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的不止有禿鷲，還有流民。如果不燒掉，用不了幾天肯定會有流民去翻檢尸體，如果哪具尸體不小心染有致命的病毒，那么，好玩了，隨著流民的移動又將是一場大疫?！?/br>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朱厚照皺著眉，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要不是柜子能夠消毒，朕死也不會讓你跟孩子到這邊來的，你知道明朝疫病橫行到了怎樣的程度嗎？死起人來往往是以一州一縣為單位的，而偏偏，很多地方死了人還有停靈的習慣……百姓都說之前朕借劉瑾之手頒布的不葬者火化的政令是大逆不道，倒行逆施，但是又有誰知道，朕這是在救他們的命啊……哎，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可是……”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一個人如果想抹黑你，就算你把證據(jù)堆在他眼前他也會視而不見的。你說，朕是該燒了那些尸首，還是該冒著給京城帶來一場大疫的風險把那五千首級帶回去？”

    “燒了！”朱顏摸了摸朱厚照那依然沾染著火藥味的臉，心疼不已。

    “干嘛這種表情？你知道朕是英雄就夠了！前朝的先不算，光是朕的正德朝，蒙古小王子數(shù)次南下殺戮劫掠的人口就已經(jīng)破萬了，更別提其他牲畜財產(chǎn)方面的損失了。這一仗打得蒙古人從此不敢深入，你知道這意味著朕救了多少人嗎？”

    “傻瓜……”望著朱厚照那副心滿意足的表情，朱顏反而覺得越發(fā)心疼了。

    朱厚照給了朱顏一個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隨即轉移了話題：“對了，阿顏，朕給京城的百官準備了有趣的伴手禮哦?！?/br>
    “是什么？”

    “小王子那邊十六個主要統(tǒng)帥的首級，朕剛剛讓江彬找人拿鹽腌起來，你想看看嗎？”

    “喂！”腦補了一下伴手禮的樣子，朱顏重重打了個寒戰(zhàn)。也就只有朱厚照這樣的家伙敢玩這樣無下限的惡作劇。

    “開個玩笑，就知道你不敢看。朕已經(jīng)有些期待到時文武百官的表情了。嘿嘿嘿……”

    朱顏被他那滿臉期待的表情驚到了：“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沒想到朱厚照竟真的點了點頭：“他們沒膽子去殺蒙古人，總不可能連看看死掉的蒙古人的膽子都沒有吧？”

    朱顏連忙拼命勸阻，他要是真這么做了，幾位老臣說不定會被他嚇得心臟病發(fā)作。她來的時候可沒帶硝酸甘油片，要是真被他嚇死了，他明武宗朱厚照的大名之下估計又要記下一筆惡行了。

    ☆、第一百章 建議

    蒙古人已經(jīng)被打跑，文官們又鞭長莫及管不著，朱厚照開始放心地在宣府這邊建設起了新基地，那熱火朝天的架勢，大有把這里建設成未來橫掃蒙古的大本營的打算。

    宣府鎮(zhèn)地處九邊重鎮(zhèn)口袋形防御網(wǎng)的最底部，建設好了不但能夠消除蒙古人直搗北京的威脅，還能成為一個重要的中轉站，為其他八鎮(zhèn)輸送人員跟物資。朱厚照選擇這里作為鎮(zhèn)國府的營建地點，絕對不是心血來潮。

    可惜，歷史上的記載，他的確是心血來潮，只不過受了宣府一系將領江彬等人的慫恿。史書的確不可信，史書上還記載他跟江彬夜入人家jian|□□女呢，事實卻是，那家伙每天縮在朱顏的身邊，心情愉快地當著妻奴。

    宮中長大的孩子果然或多或少都會有點被害妄想癥，雖然宣府這邊距離京城路途遙遠，身邊的人也都是心腹，但朱厚照依舊不放心，每天都要親自監(jiān)督朱顏的飲食，恨不得跟在豹房那時候一樣自己親自動手。

    朱厚照不僅每天親嘗飲食，后來甚至還找來了幾名貧寒人家的孕婦，給朱顏當小白鼠?？紤]到這邊不可能有人會害朱顏，她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朱厚照那家伙果然早有準備，手機里竟然存了大量的孕期食譜，不僅朱顏被養(yǎng)得越來越胖，連另外那幾名原本骨瘦如柴的孕婦也跟著珠圓玉潤了起來。

    除了朱厚照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有誰會害了朱顏母子，宣府這邊的小日子過得其實相當舒心。就連借住的那戶人家的小胖墩，也在朱顏長大會爆血管的恐嚇下稍稍控制了一些飲食。

    享受過沒有人管束的日子之后，朱厚照更加不想回京了，要不是朱顏提到差不多該回現(xiàn)代進行孕檢了，他說不定想一直在這邊住下去。

    因為之前騎馬引起的那段小插曲，朱顏對孩子的健康一直不太放心，看朱顏那么緊張，朱厚照只好勉為其難準備回京。他果然不喜歡京城，軟磨硬泡一直拖到過了春節(jié)才正式上路。朱顏算了一下，那個時間，孩子已經(jīng)將近四個月了，孕期反應差不多也該徹底消失了，路上應該會稍微舒服一些，也就答應了。

    “哦！對了，別忘了犒賞救了我的馬婆婆一家。”雖然之前已經(jīng)跟朱厚照提起過，但回去的路上，朱顏依舊忍不住再提了一遍。

    “忘不了！”聽到朱顏如此心心念念的想要報恩，朱厚照有些哭笑不得，“對了，你說他兒子叫什么來著？”

    “馬昂?！?/br>
    朱厚照果然看過這個時期的歷史，聽到這個名字整個人頓時一僵，笑著又重復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朱顏雖然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卻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又重復了一遍那個名字。

    朱厚照倒吸了一口涼氣，接著連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起來，顫抖著一把摟住了朱顏，仿佛生怕她忽然消失一般：“不！不！朕不會讓史書上的記載成真的，你是朕的妻子，肚子的孩子是朕的兒子！朕的！朕的！”

    “我知道！我知道！沒事的！”朱顏只能輕拍著他的背努力安撫他。這家伙啊，明明連舉世未有的大捷被史官抹殺都能面不改色，一旦事情牽涉到她跟孩子，沒想到反應竟會這么大。

    “不行！朕……朕馬上下旨殺了那個馬昂！”朱厚照心亂如麻，雖然朱顏跟馬家一點關系都沒有，偏偏此刻馬昂的meimei卻真的在豹房里，一旦他真的封賞了馬昂，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喂！朱厚照，你冷靜一點！”朱顏被嚇了一大跳，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情怎么能做？

    “只要朕殺了馬昂，那就沒人會相信你就是他的那個meimei了?！?/br>
    “人家的mama跟meimei救了我的性命，你卻去殺了人家。做了這種事情之后，你下半輩子還能心安嗎？”

    原本滿臉戾氣的朱厚照聽到這話果然一僵：“可是……”

    “沒什么可是，就算你真的殺了馬昂，我的身份也未必能夠洗刷干凈。豹房里可沒有彤史女官，無憑無據(jù)，就算我到時拿出孩子跟你的dna鑒定，他們也依舊可以不認賬?！敝祛侀L嘆了一口氣，“反正孩子注定不可能擁有名正言順的身份，我們又何必為了他再去傷人性命。”

    朱厚照沒有回答，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

    “其實，也不是沒辦法。”看他情緒這么低落，朱顏的心里也非常不好受，“你不是已經(jīng)廢掉了彤史女官嗎？后宮中早已沒了后妃侍寢的記載。如果你實在想要一個繼承人，我可以把這個孩子給夏皇后?！?/br>
    朱顏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兩人正在吃飯，朱厚照一口飯沒咽下去，差點被噎死，喝了好幾口湯才順過氣來。

    “孩子還不到四個月，不晚，馬上讓皇后準備起來，到時就說是早產(chǎn)。不僅可以免去不必要的枝節(jié)，還能讓孩子擁有嫡長子的身份?；屎髮m中寂寞，想來也會十分樂意撫養(yǎng)這個孩子的。只要你愿意時常帶著孩子回來見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敝祛亾崦艅倓傞_始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臉上無喜無怒。

    這是一個機會，讓歷史走向另一個岔道的機會。為了那個機會，放棄成為母親的權力又怎樣？

    “你……你瘋了……”朱顏覺得這個建議可行，滿以為朱厚照肯定會答應，沒想到他的反應卻比她還大。

    “朕知道你是在為朕跟孩子考慮，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孩子的感受？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將來孩子長大，要是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為了他的前途拋棄了他，會是怎樣一種感受？”朱厚照目不轉睛地望著朱顏，身體竟然因為過度激動在微微顫抖。

    “你知道史書上的你為什么會被抹黑成那副模樣嗎？因為你沒有兒子，因為你的繼任者討厭你！只要有了這個孩子，歷史馬上就會走上另一條岔道。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抹殺你的努力，你的奮斗。只要你好好教導，甚至，他將來還可能實現(xiàn)你的夢想，揚帆遠航，創(chuàng)造一個嶄新的大航海時代！兒子依舊是你的兒子，只是他母親的身份變了而已?！?/br>
    說出這番話，朱顏低下頭，瞬間感覺整個人都有些空落落的。她當然想陪著孩子一起長大，分享他成長的每一個瞬間，但是比起這個，她更希望朱厚照能夠好好的。這段時間，每每看到他因為史書上的記載而眉頭深鎖的模樣，她總是忍不住心如刀割。

    她知道他所有的樂觀開朗，所有的無所謂都是裝出來的。自己從小到大的夢想，自己拼盡一切所做出的所有努力都被人全盤否定，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在知道了這樣的事實之后依舊無動于衷。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偷看正德朝的歷史的，但現(xiàn)在她知道了他當初酗酒的原因。她很慶幸自己開始的時候瞞得很好，要是他在少年時就已經(jīng)知道了那樣的未來，說不定真的會長成史書上記載的那個絕世紈绔。

    所以，別說只是一個孩子了，只要能夠逆轉他的未來，她愿意為他付出一切。

    “這是個不錯的建議，不是嗎？你好我好，大家好！就連你最討厭的文官集團，也想必會非常樂意看到這個繼承人的！”朱顏伸手摸了摸朱厚照的臉，努力擠出一抹微笑，“乖，好好考慮一下……”

    因為朱顏的這個建議，之后的旅途朱厚照情緒一直非常低落。心情不好，他忍不住又開始捉弄人了，不僅不許迎駕的隊伍按慣例穿常服冠服，甚至還故意規(guī)定了服色讓大家按照他的要求著裝，看著五彩斑斕的迎駕隊伍，享受著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絕對權力，他的心情才終于稍稍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