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虞品言拿來一個軟枕墊在她身后,又鋪開一條手帕,蓋住她衣襟。 虞襄將頭扭到一邊,眉頭皺得緊緊地。 丫頭愣了愣,忙又將勺子遞過去。 虞襄左右擺頭,硬是不肯就范。那丫頭有些急了,恨不能掐住她下顎強(qiáng)灌,卻又礙于小侯爺在一旁盯著,不敢露出絲毫不耐。 “襄兒別鬧,喝了藥腿就不疼了。”虞品言壓住她動來動去的小腦袋,頗有些哭笑不得。 “哥哥喂我才喝?!庇菹宸词治兆∷笳疲蓱z兮兮的哀求。 虞品言笑得無奈,接過碗,學(xué)著丫頭的樣子吹涼了,喂到那蒼白的唇邊。 小姑娘這次沒再躲避,乖乖把藥喝下,臉立時扭曲了,可見怕苦的很。然而再喂,卻依舊大口大口的喝,剛消下去的淚珠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小模樣說不出的可憐,漆黑的瞳仁里卻蓄滿堅(jiān)毅。 傷成這樣不怨不恨,更沒有崩潰絕望,僅是發(fā)發(fā)小脾氣,使使小性子而已。這個meimei,比他想象中更為堅(jiān)強(qiáng)。 少年清冷的眸光逐漸柔和下來,喂完藥,從碟子里拿起一顆蜜餞塞進(jìn)meimei嘴里,看見她瞬間舒展的眉眼,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揚(yáng)。 “哥哥,腿一點(diǎn)兒也不痛了?!庇菹逖灾忚?。 虞品言眼中的笑意更濃。藥效哪能上得如此之快,小丫頭明顯是在安慰自己。 “哥哥,以后天天喂我喝藥好么?你不來,都沒人陪我說話?!庇菹迥樕系墓獠树龅氯?。 “好。”虞品言將她額前的亂發(fā)塞到耳后,心情十分復(fù)雜。從今往后,在這偌大的侯府里,虞襄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拉鉤?!庇菹迳斐鲂∧粗福p輕晃了晃。哪怕沒有血緣關(guān)系,日子長了,或多或少會積下些感情。虞品言是永樂侯府唯一會護(hù)著她的人,自然要好生相處。 “拉鉤?!庇萜费砸采斐鲂∧粗浮?/br> 虞襄勾著他不撒手,片刻后耐不住疲憊睡了過去。虞品言靜靜等候,見她睡得沉了才小心翼翼抽出指尖,卻見她猛然顫抖起來,睜圓的瞳仁里滿是驚恐,看清床前的人影,又迅速恢復(fù)平靜。 終究被那場劫難驚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虞品言忙傾身上前拍撫,口里呢喃,“莫怕莫怕,哥哥在這里。沒事了,都過去了?!?/br> 虞襄輕輕哼了哼,這才慢慢闔眼,忽又勉力睜開,道,“哥哥,幫我把東西全都要回來。她太壞了,就是扔掉也不給她。”正主兒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也許幾年,也許幾天,虞襄從現(xiàn)在開始就得攢銀子,為日后做打算。送給虞思雨那些財(cái)物都很貴重,再加上每月五兩的月錢,連送了六年,加起來便有三百六十兩,也算是一筆巨款了。雖然她不是侯府血脈,可這些東西卻買不來她的雙腿。她拿便拿了,絲毫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 虞品言一時半會兒沒聽明白,見她硬撐著眼皮等待自己回答,只得連連點(diǎn)頭,哄得她再次熟睡才尋思過來,搖頭失笑。 輕手輕腳走出房門,他看向立在廊下的兩個大丫頭,問道,“虞思雨平日都拿了襄兒哪些財(cái)物,你們可曾記得?” 這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月錢全花在自己身上,半厘未替‘虞襄’存,看上什么直接順走,把私庫都搬空了。在她們看來,虞思雨占‘虞襄’便宜就等于占她們便宜,無奈‘虞襄’是個傻的,有求必應(yīng),虞思雨的奶娘又很會來事,抓住她們把柄恐會鬧到老太太那里。她們只得佯裝大方,實(shí)則心里慪的半死。 虞思雨拿走什么,她們哪里會忘,連忙一樣一樣報(bào)出來,同時心里忐忑難安,生怕小侯爺要查虞襄私庫。 索性虞品言不管內(nèi)宅之事,寫下清單后命人前去討要,這便回了書房。襄兒為他失去雙腿,半生盡毀,他必定竭盡全力去補(bǔ)償。至于虞思雨,她只能拿她該拿的,旁的最好不要肖想。即便真正的虞襄流落在外生死不知,也輪不上她當(dāng)這永樂侯府的嫡女。 虞思雨昨日嚇得狠了,日上三竿還病怏怏的躺在床上,額頭覆著一條濕帕子。 一名小丫頭端著洗臉盆進(jìn)來,輕聲喚道,“大小姐,該起床了?!?/br> 虞思雨翻了個身,不加理會,卻聽小丫頭放下銅盆噔噔噔的跑出去,語氣驚詫,“馮嬤嬤,您怎么來了?” 這馮嬤嬤不是旁人,卻是虞品言的奶娘,盡心盡力拉拔虞品言長大,在侯府很有些臉面。虞思雨吃罪不起,勉力爬起來相迎。 “大小姐臉色極差,可是生病了?怎不讓人去找大夫?”馮嬤嬤笑容和藹,語帶關(guān)切。 虞思雨眼眶逐漸泛紅,垂著頭,低聲道,“大夫都去了meimei那里,昨日讓人尋了四五遍也不見來,便罷了。我自己敷敷帕子,反倒省事?!?/br> 馮嬤嬤臉上的笑意變淡,暗自搖頭。都這境地了還不忘給二小姐上眼藥,真真是愚鈍。雖然二小姐不是侯府血脈,現(xiàn)今卻占著嫡女的尊位,與她爭鋒便是意圖以庶壓嫡,老太太如何能容!再者,二小姐救了侯爺一命,落下一身殘疾,侯爺又怎會虧待她?與二小姐交惡等同于與侯爺交惡。也不知大小姐是怎么想的。 心下泛著嘀咕,馮嬤嬤也不接她的話頭,開門見山道,“大小姐,老奴此次奉侯爺之命來替二小姐討要財(cái)物,還請你行個方便?!?/br> “討要財(cái)物?”虞思雨虛弱的嗓音立時拔高了好幾度,“討要什么財(cái)物?” “便是大小姐往日里從二小姐那兒要走的財(cái)物。這是清單,請大小姐過目?!瘪T嬤嬤從袖袋里掏出一張紙遞過去。 虞思雨接過細(xì)看,秀麗的臉龐扭曲的不成樣子,尖聲詰問,“送了人的東西,豈有再要回去的道理?二meimei如此無理取鬧,大哥竟也縱著她么?”順來的東西有些擺在屋內(nèi),有的打點(diǎn)下人,絕大部分都被她當(dāng)了銀子拿去接濟(jì)姨娘,如今叫她怎么歸還?萬萬沒想到虞襄腿斷了,性子也變得如此乖戾,接連整治得她有苦難言。 “二小姐為侯爺廢了雙腿,舍了下半輩子,莫說二小姐只是要回自己東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海里的明珠,侯爺也得給她弄來。還請大小姐看在二小姐重傷在身心緒難平的份上莫與她計(jì)較。侯爺還等著老奴回去復(fù)命,大小姐這便使人去拿吧?!瘪T嬤嬤略略躬身,態(tài)度看似溫和,實(shí)則強(qiáng)硬。 虞品言發(fā)了話,虞思雨如何敢忤逆,搜羅了小半個時辰才集齊十之一二,還有十之八九無論如何也交代不清去向。她一個深閨小姐,自己有月錢,府里又供著吃穿,每年竟還花掉三四百兩,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馮嬤嬤打死都不相信。 想是拿去接濟(jì)她那姨娘了吧。馮嬤嬤暗自記下,命人將少得可憐的東西抬走,并附上侯爺送的許多貴重寶貝,湊齊了十好幾箱,浩浩蕩蕩抬進(jìn)二小姐院里。 待馮嬤嬤去得遠(yuǎn)了,虞思雨跌坐在榻上發(fā)呆,半晌后回神,環(huán)視空蕩蕩的房間,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頭。 那些東西本就是侯府的財(cái)物,虞襄一個野種,有什么資格拿???!自己才是侯府正經(jīng)的小姐,憑什么被她一個野種欺凌! 太太糊涂了,哥哥糊涂了,就不信老祖宗也跟著犯糊涂,縱容一個野種在侯府里作威作福! 想到這里,虞思雨立馬換了件衣裳,紅著眼眶往正院疾奔。 正院,老太太盤坐在榻上,腳邊擺著一本經(jīng)書,手里捻著一串佛珠,正在閉目養(yǎng)神。陪房馬嬤嬤輕手輕腳進(jìn)來,附在她耳邊道,“老太太,大小姐跪在外邊哭呢,說是要見您?!?/br> “跪著哭?怎么了?”老太太眼都沒睜。 馬嬤嬤將二小姐討要財(cái)物的事兒說了,老太太這才睜眼,道,“虞襄可算是開了竅了,我冷眼看她多年,只今日這回才算有了點(diǎn)嫡女風(fēng)范……”說到這里便想起流落在外的親孫女,她沉默了。 馬嬤嬤不敢打擾,低眉順眼的立在一旁等候。 片刻后,老太太擺手,“我不想見她,去給她帶句話,毀了虞襄就是毀了‘虞襄’,倘若她敢亂了嫡庶,壞了侯府名聲,我雖然吃齋念佛多年,卻也狠得下心腸?!?/br> 馬嬤嬤躬身應(yīng)諾,出門后一字不落的轉(zhuǎn)述給虞思雨。 虞思雨心神恍惚的回到自己屋內(nèi),琢磨了一下午才弄明白老祖宗的意思。真正的虞襄流落在外,生死不明。她有可能過得平安順?biāo)?,也有可能為奴為婢,甚至有可能流落風(fēng)塵。把這事捂嚴(yán)實(shí)了,日后將人找回來還能悄悄抹掉她的過去,全了侯府名聲。倘若自己鬧開,毀了兩個虞襄倒是其次,更有可能被人拿住把柄對付侯府。屆時莫說老祖宗,就是大哥也饒不了自己!所謂的狠下心腸,恐就不是發(fā)配莊子那么簡單了。 虞思雨驚出一身冷汗,當(dāng)晚便病倒了,將養(yǎng)半月才好。 ☆、第七章 馮嬤嬤送完東西附上一張清單,又在二小姐屋內(nèi)略坐片刻才走。 虞襄等她走遠(yuǎn)立時拿起清單查看,卻見大丫頭翠喜問也不問便從她手里奪過,喜滋滋道,“小姐,我?guī)湍惆褨|西收進(jìn)庫房?!?/br> 虞襄擰眉,“清單拿來,我看看?!?/br> “看什么,小姐你又不識字。我?guī)湍闶罩?,錯不了?!贝湎策呎f邊掀開門簾,抬腿欲走。她的好姐妹翠屏站在窗外沖她使眼色,滿目的貪婪快要溢出來了。 雖然老太太每季都不忘給虞襄添置東西,也都是上好的布料首飾,可到底不如侯爺出手大方。那滿箱子的古董、玉器、珍珠、寶石,打開來晃得人眼暈,更有幾匣子造型別致的小金豬,排得整整齊齊,憨態(tài)可掬,饞死個人了。 兩人見虞襄腿廢了,沒了自理能力,在她身邊伺候定然又苦又累,便打算尋些門路調(diào)到小侯爺身邊去。憑她們的姿色,沒準(zhǔn)兒還能撈著個姨娘當(dāng)當(dāng),正苦于手里沒銀子打點(diǎn),小侯爺便差人送上門來了,當(dāng)真是天意。 兩人心里貓抓一般難耐,恨不能立時飛去庫房,把看上的東西圈起來。 以前的虞襄是個傻的,對她們言聽計(jì)從,百般信任?,F(xiàn)在的虞襄,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如何猜不透她們那點(diǎn)小心思,眉梢一挑,冷笑起來,“把單子拿來我收著,日后學(xué)了字就能看懂了。那些東西不必存入庫房,全擺在我屋里。” “全擺上?”翠喜半只腳已經(jīng)跨出門檻,聽見主子吩咐,頓時傻眼了。 “這些都是哥哥的心意,我自然要擺在最顯眼的地方,以示我對哥哥的敬重。怎么,不對么?”虞襄一瞬不瞬的盯著翠喜,瞳仁黑漆漆地,深不見底。 還真不能說她不對??扇珨[上,自己拿什么?立在窗外的翠屏急了,跑進(jìn)來四處指點(diǎn),“小姐你瞅瞅,這屋里哪還有多余的地方。全擺上豈不是亂了套,還是收起來吧?!?/br> 虞襄漫不經(jīng)心一笑,“把這些舊擺件全收進(jìn)庫房,換上新的,怎會亂套?啰嗦什么,快點(diǎn)使人把東西抬進(jìn)來,統(tǒng)統(tǒng)給我擺放整齊。我屋子里晦氣重,正好用金玉之氣沖一沖?!?/br> 兩人梗著脖子站在原地,就是不動,約莫又在打些鬼主意。 虞襄豎起眉毛,道,“使喚不動你們是吧?行!桃紅,柳綠,去前院找哥哥,就說我這兒奴才不夠用,向他借幾個人!” 桃紅、柳綠便是新來的兩個小丫頭,聽見主子召喚連忙扔下手里的物事,跑到院子中央大聲應(yīng)諾。 真讓她們?nèi)チ?,侯爺一問便能發(fā)現(xiàn)貓膩,自己遭殃不說,還得連累全家吃掛落。翠喜、翠屏這才怕了,連忙高喊,“莫去了,莫去了,院子里的人手盡夠了。我們這便找人去抬,小姐你且稍等?!?/br> “桃紅,柳綠,回來吧?!庇菹鍥_翠喜勾勾手指,“把單子給我,待會兒你們就按這單子上的順序擺,擺一件報(bào)一件,我雖看不懂,照著數(shù)數(shù)卻沒什么難的?!惫植坏谩菹濉?,十歲了還沒進(jìn)學(xué),不但大字不識,琴棋書畫也全都抓瞎,成天只知道玩,怎能不被人糊弄! 不過這也怪不得她。早幾年侯府風(fēng)雨飄搖,老太太費(fèi)盡心思幫虞品言保住爵位,便疏忽了兩個孫女。直到去年皇帝頒下圣旨,欽點(diǎn)虞品言為永樂侯,一家人才過上安寧日子。 翠屏、翠喜聽見主子這番話,心里又是氣怒又是驚恐。這人腿廢了,腦子卻靈光了,把她們所有門路堵得死死的,想做些手腳都難。她如此防范,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些什么了? 二人臉色煞白的出去。 約莫兩刻鐘后,虞襄屋內(nèi)煥然一新,原本只能算雅致,這會兒卻堪稱富麗堂皇??帐幨幍膴y奩填滿了珠寶首飾,擺在明處的全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玉器,叫人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小姐,這幾匣子金豬便收起來吧?”翠喜不死心的問。 “不收,就擺在枕頭邊。反正我腿殘了,沒事可干,早晚數(shù)一數(shù)還能愉悅心情。”虞襄將幾個小匣子攏到懷中,滿足的瞇眼。 “放在枕頭邊怎么行,被人偷走了咋辦!”翠屏擺出一副憂慮的表情。 “被人偷走了自然找你們賠唄,賠不出便打幾十板子攆出去。連這點(diǎn)東西都看不住,我要你們何用?”虞襄取出一只小金豬,放進(jìn)嘴里咬了咬,又輕輕吹了吹,朝兩人瞥去的眸光里滿含嘲諷。 翠屏、翠喜徹底無語了,僵硬的墩身行禮,退出房門。如今的虞襄性情乖戾,行事詭譎,還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又會干些什么,待在她身邊總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虞襄收好金豬,將匣子放到枕邊,輕撫隱隱作痛的雙腿長嘆口氣。忙活了一天一夜,總算把前兩章的劇情hold住了,虞襄現(xiàn)在依然是侯府正兒八經(jīng)的嫡小姐,不用再看人臉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度日。至于接下來的劇情,她當(dāng)真是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邊走邊看。 但有三點(diǎn)很明確:一,牢牢抱住虞品言的金大腿;二,多攢銀子為日后離開侯府做準(zhǔn)備;三,不與女主攪合在一塊兒。 只要堅(jiān)決貫徹好這三點(diǎn),想來日子并不難過。至于這幫刁奴,等她與虞品言的關(guān)系親厚了再收拾不遲。 將養(yǎng)了一月,虞襄的傷口終于愈合了,只在左右膝蓋骨上各留下一道猙獰地一尺來長的疤痕。因?yàn)閭缴窠?jīng)的緣故,到底是癱瘓了,沒法再站起來。 期間,‘虞襄’的母親林氏對她不聞不問,祖母也未曾來探,只命人送了好些珍貴藥材。虞品言倒是信守承諾,每天都來陪伴,還送了一輛木頭打造的輪椅。因諸葛亮很早就發(fā)明了輪椅,故而這東西算不得稀罕。 兄妹兩一個天性冷漠,不喜言談;一個還惦記著自己的親哥哥,走不出上一世的陰影,一時半會兒親近不起來。 兩人磕磕巴巴說會兒話,然后便是長久的沉默。為了避免尷尬,虞襄只得閉上眼睛裝睡,閉著閉著就真睡過去了,并不知道虞品言每次都守在床邊許久才離開。 這日,虞襄大早起來,命兩個小丫頭推自己去小院里轉(zhuǎn)悠,晌午喝了一碗老鴨湯,吃掉兩碗米飯,往榻上一倒就睡著了。忽而天上打起滾雷,掣起閃電,很快便是噼里啪啦一陣暴雨,虞襄分明是躺在屋內(nèi),卻不知怎么出現(xiàn)在一條小道上。 她踩著泥濘往前行走,聽見身后傳來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連忙避到路邊求救。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那當(dāng)先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不正是虞品言么。她喜出望外,舉起雙手高喊,虞品言卻好似看不見也聽不見,風(fēng)馳電掣一般過去了。 車隊(duì)也轟隆隆地往前進(jìn),對虞襄的求救絲毫不加理會。 虞襄雙腿陷在泥濘里,動彈不得,眼巴巴的看著他們越去越遠(yuǎn)。當(dāng)車隊(duì)快要繞過拐角時,卻見一股泥石流從山上狂涌而至,瞬間把馬車砸得七零八落,許多大箱子從車?yán)锏舫鰜恚荒嗍瘺_擊成碎片。 虞襄定睛一看,愕然的發(fā)現(xiàn)那些箱子里裝的竟全都是十兩一個的銀錠子,被泥石流沖下山澗,掉入路邊滔滔江水,再也尋不見了。而虞品言等人也生死不知。 虞襄大喘口氣,猛然半坐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待在帳子里,剛才的一切都是做夢。倒也是,不是做夢,自己怎么可能會走路呢? 她拍拍胸口,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可心慌意亂的感覺卻怎么也消不去。上輩子,每當(dāng)哥哥遇見危險時,她都會有同樣的焦慮感,并因此讓哥哥避開了許多暗殺。這也是她能在老太爺跟前保有一席之地最主要的原因。 但她從未做過如此真實(shí)地,仿若預(yù)言一般的夢,好像夢里的一切在不久的將來都會上演。 虞襄越想越心慌,大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桃紅、柳綠本就守在隔壁耳房,聽見喊聲連忙跑過來。 “去,把哥哥找來,就說我腿疼的厲害!”虞襄連連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