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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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番:…… 卻也知道皇帝宣他進宮時就已算計好的,再推辭下去便是不識抬舉了,也只好領(lǐng)旨謝恩。 太子太傅必是德望所歸,也是日后肱骨重臣?;实鄞_實是在抬舉他,可趙世番心里真是避之不及。 他雖算不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該看什么聽什么卻也都沒落下。 早些年他并不曾在意過太子的教養(yǎng)——他又不是言官,自己手頭的事還忙不過來呢??勺曰实叟f傷復(fù)發(fā)后,也不由他不在意儲君了。他又是皇帝的心腹近臣,時常出入皇宮,便早早的就意識到太子種種劣行。 做惡的紈绔多,可像太子這樣變著花樣兒做惡的還真不多。 假以時日倒未必不能糾正過來,畢竟太子還小。怕就怕皇帝時日無多。到時候太子即位,必然有無數(shù)小人投其所好,拐帶他學壞。趙世番身為太子太傅也免不了受托孤之重,偏偏他自知德才不足以服眾——又教導(dǎo)不了太子,又壓服不了眾臣,最終難免要落得和他父親一般的下場。 夜里回去,趙世番臉上便沒有喜色。 太夫人和林夫人也很擔心他——大過節(jié)的還不讓人回來團聚,顯然是宮中發(fā)生什么大事了。 趙世番見母親妻子目帶關(guān)切的望著他,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忙道,“沒什么要緊的——是三郎那邊有好消息?!?/br> ——趙世番的三弟趙文淵正隨晉國公出征在外。前些年清剿完梁國余黨,又往南去淮揚攻打陳國。已六七年沒回來了。 太夫人臉上果然就浮出喜色來,道,“是打了勝仗?” 趙世番道:“是,陛下又召晉國公回京,想來三郎也會一道回來論功行賞?!?/br> 太夫人更歡喜了,“回來就好。這混小子就知道跟著謝家人胡鬧,這次他回來,你說什么都得把他管住了?!?/br> 趙世番就笑道,“我可管不住他!何況跟著姨父也沒什么不好的?!?/br> 鶴哥兒也插嘴道,“男兒合當騎駿馬、帶吳鉤,奮勇殺敵,立功封侯。三叔是大丈夫!” 鵬哥兒雖不言語,卻也面露向往。太夫人便戳了戳鶴哥兒的頭,“跟你娘說去!” 林夫人笑而不語,雁卿便上下打量了鶴哥兒一會兒,問道,“二哥哥要去打仗?” 鶴哥兒偷偷瞧了瞧趙世番,趙世番只當沒看到。鶴哥兒便說,“怎么,你害怕?” 雁卿便認真的點了點頭,“嗯,怕?!?/br> 她太老實了,鶴哥兒反而不知怎么回。憋了一會兒才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br> 雁卿黯著眸子,垂首沉思,卻記不起自己何以會怕。一時太夫人、林夫人并趙世番都跟著沉默起來,還是鵬哥兒出聲道,“你是無知無畏,雁卿可不就替你害怕嗎?”就俯身柔聲對雁卿道,“有大哥哥在,別怕?!?/br> 鵬哥兒是極可靠的,雁卿目光果然就明亮起來,彎了眼睛仰望著他,“嗯?!?/br> 這也太狡猾了!鶴哥兒忍不住就抗議,“我也在啊,我也可靠!” 大人們反倒被他們?nèi)齻€給安慰了,紛紛笑了起來。一時趙世番見月娘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跟著他們笑,目光里分明流露出羨慕來。又見一樣的際遇,阿寶卻有林夫人無微不至的照料,便更憐惜月娘形單影只。 然而月娘是太夫人養(yǎng)著,他獨獨關(guān)切月娘,豈不是在嫌太夫人不夠用心照料?便不表露出來。 只笑著道:“男兒有男兒的功業(yè),女孩也有女孩的志向。你們兩個有什么想法?” 雁卿不開口,月娘便安靜的在一旁等著。雁卿便先說,“……要好好讀書?!毕肓讼胗值溃斑€要鍛煉身體。” 趙世番笑道:“鍛煉身體?” 雁卿便道:“嗯,身體不好,和七哥似的總生病,就讀不好書了?!?/br> 趙世番:歸根結(jié)底還是讀書…… 就問:“讀好了書以后,想做什么?” 雁卿就挺起胸膛,說:“要著書立說,還要行萬里路。” 林夫人只一笑而已。太夫人和趙世番卻愣了一愣,都沒想到雁卿竟有這樣的志向。片刻后太夫人將雁卿攬到懷里道,“這丫頭……”趙世番也撫掌大笑,“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女兒?!?/br> 鵬哥兒笑而不語,鶴哥兒已搶道,“那你得加把勁,以后寫不出佳作,我可要笑你?!?/br> 雁卿道:“我定寫的出來!” 月娘是真沒想到雁卿竟是這樣的胸襟——與其說是沒想到,不如說她壓根不曉得女人也有“著書立說”這條路走的。 一時她覺得雁卿未免離經(jīng)叛道,一時又疑惑究竟哪里離經(jīng)叛道了,一時又覺得眼前有路洞開,卻又寬廣得令人迷茫了。 聽到燕國公問她,“月丫頭呢,你想做什么?”月娘才忙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先前想的答案竟已忘記了。 她想說些乖巧討喜的答案,可腦子里全是“著書立說”“行萬里路”……片刻后聽到寶哥兒咿咿呀呀的說話聲,心里便是一涼,才清醒過來。就道:“當一名賢媛?!?/br> 這答案雖沒什么出彩耀眼之處,卻很平實——所謂的賢媛,說德言容功琴棋書畫都是虛的,歸根到底不過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八個字。重要的還是出嫁后,能當一名合格的主母,和睦家族,生兒育女。 燕國公點點頭,道:“好孩子,這想法踏實?!?/br> 夜里沒月亮看,家宴之后便各自回房歇息。林夫人帶著寶哥兒,最先回去安頓寶哥兒睡覺。雁卿作息準時,也早早的犯困回去睡了。 送走了鵬哥兒和鶴哥兒,趙世番見月娘強撐著還沒睡,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月娘立刻回過頭來,見是趙世番,才緩了心神,輕聲道:“……阿爹?!?/br> 外間風冷,越顯得屋里寂靜。燭火平穩(wěn)的燒著,白煙上流。 月娘撐到此刻,顯然是為了單獨和他說句話。趙世番曉得她要說什么,原本有意避讓,此刻卻又不忍心了。便問道,“在阿婆這里住的還習慣吧?” 月娘點頭道,“很好。阿婆疼我,阿姊也讓著我。” 趙世番就想起什么來,道:“今日吃壽面了嗎?” 月娘道,“吃了,中午和夫人、兄姊們一道在阿婆這里吃的。”又道,“哥哥們從渭南帶了禮物,我也有份。大哥哥還送了我一套紙筆。阿姊也送了我一塊玉。”又從瓔珞上解了玉給趙世番看。那玉燦若明霞、五彩流光,也是件寶物,趙世番早瞧見了——這是林夫人嫁妝里的東西,早些年曾翻出來想給雁卿做鎖頭,怕雁卿不懂事隨手丟了,到底沒舍得。這回卻給了月娘。 說是雁卿給月娘的——實際上就是林夫人給的。趙世番倒明白林夫人的心思。因月娘將紫玉給了雁卿,她不欲雁卿欠月娘什么,便讓雁卿拿這塊玉做還禮。 林夫人確實是不吝惜財物——可對月娘顯然也和待寶哥兒不同,是親疏分明的。 趙世番就道:“既是阿姊給你的,要好好帶著?!?/br> 月娘道是,父女兩個一時便沉默無話了。 趙世番就道:“你些去睡吧?!?/br> 月娘垂著頭說“嗯?!眳s不肯走。 片刻后抬起頭,就已滿眼淚水了。趙世番不看她,月娘就低低的牽了趙世番的衣袖,忍著哭聲道,“阿爹若曉得姨娘的下落,便稍稍照應(yīng)一下她吧,她還挨了打,怕是不好過……” 趙世番就含含糊糊的抽出衣袖來,輕輕推了推她的背,道,“……去睡吧?!?/br> 。 趙世番一行回了正院,林夫人早已安頓好了阿寶。 已拆掉頭上花鈿,只余下一個碧玉簪子挽著素素的髻子,在桌前打著盹兒等他。她容色明艷,便不裝飾也是極鮮活動人的。便如海棠春睡。 趙世番待要上前將她抱回床上睡,靠近了瞧見她映在燭火下的長睫毛,忽而心動。便輕輕拔去她頭上的碧玉簪子。 那一頭墨發(fā)便如瀑布般瀉下來。他抬手撥了撥,令露出白凈的耳朵來。林夫人自然就讓他弄醒過來,抬頭看見他。才無奈笑道,“多大的人了,還這么玩?!?/br> 趙世番就拈著那根簪子,笑道,“你容色如初,便令我不覺得年長?!?/br> 林夫人一時倒有些失神,垂眸含笑,嘆道,“不過是不顯老罷了,哪里還能比得上當初?!?/br> 兩人便相攜進了內(nèi)室。 一時林夫人又道:“今日陛下宣你去,究竟是為什么事?” 趙世番自然知道瞞不過林夫人,就道:“陛下想令我教導(dǎo)太子?!?/br> 林夫人便道,“這是喜事啊,你怎么滿面愁容?” 趙世番就將原委對林夫人細細說明,果然林夫人一時也沉默下來。道,“不用說天潢貴胄,就是我們這樣的人家,子弟一旦變壞了也難調(diào)整過來。蓋因太富貴順暢了,怎樣逞兇都可行,便敗事了也有人從后收拾。縱然一時狠下心來責打,不幾日便有故態(tài)復(fù)萌——除非立刻離了先前長大的地方?!?/br> ……可你還能讓太子離開皇宮? 待要太子不離開,除非將他身旁的人盡數(shù)換去。可就算新?lián)Q上來的人,也定然要奉承縱容他。 這差事確實是不好辦的。 還是林夫人道,“圣命難違,且行且看吧。當要緊的還是皇上的病情……”就琢磨了一會兒,道,“令白上人去看看吧?!?/br> ☆、第十七章 趙世番卻遲疑了片刻,道,“白上人是世外之人,言辭行止十分的出格。到了圣上跟前只怕要受不少整治……” 他自幼伴君,對皇帝的性情拿捏得十分精準。曉得這位皇帝雄才大略,更難得的是不多疑、不濫殺,頗有些英雄氣概。可也還是那句話,太聰明的人一旦身居高位,就難免顯露出控制欲。對于白上人這種性子擰巴又有才能的,皇帝固然能容得下他,只怕也很要敲打磋磨下他的棱角。 萬一白上人再是個寧死不屈的,那就太造孽了…… 何況白上人醫(yī)術(shù)再高明,還能勝得過御醫(yī)嗎?趙世番覺得很不必將他扯進來。 林夫人自然明白他的顧慮,便道:“皇上還能吃了他不成?要緊的是圣躬安康。既是舊瘡崩裂,吃藥是不治根的。必得剜去腐rou,剔除膿瘡才行——太醫(yī)們固然醫(yī)術(shù)高超,可誰真敢在皇上身上動刀?白上人卻沒有這些卑瑣的顧慮?!?/br> 何況皇帝要是真不行了,白上人也不會含糊。一言點透了,大家都好早作準備。 趙世番想想還真是這么回事,就道:“夫人說的是?!?/br> 林夫人又道,“鵬哥兒也大了,我想送他出去歷練歷練,你覺著怎么樣?”就望著趙世番。 趙世番沉思了許久,曉得林夫人必是深思熟慮了才說的,便問,“外邊兵荒馬亂的,你真舍得?” 林 夫人嘆了口氣,說,“我倒是舍不得??伤情L房長子,爵位已然得來容易,又要侍奉這樣的太子……一輩子還能有什么出息?與其把他拘在家里磨損志氣,還不如 送他出去長長見識。縱然不能建功立業(yè),也至少弄明白該怎么立身。把骨子里的東西守住了,日后才能教導(dǎo)好孫子?!?/br> 趙世番一旦真成了太子太傅,鵬哥兒就少不得要和太子打交道——這樣的主君你奉承他便是助紂為虐,你不奉承他便容易招惹嫉恨。反而不如離他遠些。 趙世番其實和林夫人一樣的心思,林夫人能主動提出來,他心里是很敬佩的。又聽她說到孫子,忍不住就笑她,“兒子還沒長成呢就想孫子。何況鵬哥兒是個好的,我看他比我有出息。”就道,“且等三弟回來再打算吧?!?/br> # 趙世番跟慶樂王打過招呼,就尋了個時機,向皇帝舉薦了白上人。難免說到雁卿昏迷,白上人妙手救治的事。 皇帝就靈光一現(xiàn),道:“你和云娘的女兒?朕記得跟阿雝差不多年紀來著……” 趙世番還真不怕他惦記,從容回答,“是,臣女小兩歲。只是心智尚幼,至今還不解事。外人都叫她‘癡兒’?!?/br> 皇帝就似笑非笑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反道是三年不翅,不鳴不飛的,才是真鳳凰。朕覺著你跟云娘的女兒差不了。” 趙世番就無奈笑道,“借皇上吉言——但愿她是內(nèi)秀吧。” 皇帝卻也沒多說什么,只又召慶樂王來,細細的問了問白上人的醫(yī)術(shù)。慶樂王也有心理準備,就將外間所傳白上人的逸事大致跟皇帝一提,又說起他給元徵診治?;实郾懔钐t(yī)們?nèi)ヲ灴此_給元徵的藥方。 太 醫(yī)們大都給元徵診斷過,看了方子自然就知道此人的水準。確實如林夫人所說,皇帝的病非要破瘡剜rou去膿血不可。太醫(yī)們誰敢說在皇帝身上動刀?忘了華佗怎么死 的了嗎?何況他們也少有人擅長外科。因此都巴不得立刻脫手出去,讓旁人來治。既然有燕國公和慶樂王的聯(lián)手舉薦,自然不好也說好,好只說更好。直將白上人吹 捧的天花亂墜。 倒是慶樂王厚道,特地跟皇帝提,“他是個出家人,性情難免乖僻。當年廣陵王將他投下死獄,也一樣沒擰回這牛脾氣來。只怕到了皇上跟前也唐突……” 皇帝就笑道,“治病救命,我還能自斷生路不成?四叔就別替他cao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