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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高門庶孽之步步蓮華在線閱讀 - 第144節(jié)

第144節(jié)

    陸明萱立刻一臉的如釋重負:“老太太這么說,就是真疼我了。”

    適逢吳mama端了才熬好的藥進來請凌老太太喝,陸明萱便趁機提出告辭:“……還有一大堆瑣事等著我處理,我就不多叨擾老太太歇息了,等明兒老太太精神好時,我再來給老太太請安。”說完不待凌老太太發(fā)話,已顧自屈膝行了個禮,轉身娉娉婷婷的去了。

    余下凌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的火,當著吳mama的面兒又不好發(fā)出來,直忍到差點兒再次吐血了,吳mama才離開,她方立刻對著春華嬤嬤恨聲抱怨起來:“那個陸氏,不過仗著自己如今年輕漂亮,娘家也算得力,我們家卻敗落了,才敢這么張狂的,等她人老珠黃,祈哥兒的心不在她身上了時,我看她還怎么狂得起來!”

    春華嬤嬤卻是個更識時務的,聞言立刻小聲勸道:“老太太別生氣,夫人的確才嫁給大爺沒幾個月,怕一個不慎惹著了大爺也是有的,畢竟她娘家再得力,一家之主也是大爺不是她,倒是老奴覺得,您今兒便與夫人說為二少爺和表少爺謀差事的事,是不是稍顯急躁了些……事先咱們不是說好,今日只提出門訪客,其他的事循序漸進,從長計議的嗎,怎么您……”

    凌老太太嘆道:“我何嘗不知道今日自己是心急了,可我沒辦法不心急啊,祈哥兒和他媳婦兒的態(tài)度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哪里有把我們當家人的意思,指不定多早晚就把我們趕出去了,祈哥兒那孩子早年受了那么多苦,如今好容易彼此掉個個兒了,換你你能不趁機出氣?不落井下石已經(jīng)是好的了,所以我就想著,若是能趁早讓他給佑哥兒和文哥兒謀個差事,他如今已是四品了,就算是在京城,四品也算是高官了,他又背靠定國公府的大樹,要謀個小吏目的差事還不是舉手之勞?且先把佑哥兒兩個弄進去了,以后再想法子往上升,正式謀個官身,他兩個后半輩子也算是有靠了……誰知道那陸氏竟是個油鹽不進的,真是氣死我了!”

    想起早年趙氏母子對凌孟祈做的事,歐承文雖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跟著凌仲佑轉,但也是幫兇,春華嬤嬤不由暗自搖頭,大少爺如今還肯讓二少爺和表少爺住下,只怕都已是他忍耐的極限了,還想讓他為二人謀差事,老太太怕是注定是要失望了!

    不過這話春華嬤嬤識趣的沒有說出口,只是遲疑道:“可我瞧著大少爺好歹對您和老爺還是有幾分孝心的,之前雖鬧了幾次不愉快,但也分明是雷聲大雨點小,應當不至于真把我們趕出去罷,尤其大少爺如今還做著官,錦衣衛(wèi)又最是得罪人的衙門,他難道就不怕御史臺的人參他不成?”

    服侍了凌老太太一輩子,春華嬤嬤的見識只怕比趙氏這個曾經(jīng)的侯夫人還要強一些,自然知道為官的人要比常人更愛惜羽毛,故有此一說。

    凌老太太卻苦笑道:“他也許礙于孝道不會將我和你老爺趕出去,可趙氏母子和文哥兒還有兩個丫頭呢,連官府都不管繼子奉不奉養(yǎng)繼母呢,做繼子的奉養(yǎng)繼母那是情分,不奉養(yǎng)是應當,祈哥兒與趙氏何嘗有過情分?佑哥兒幾個就更不必說了,祈哥兒更沒有養(yǎng)著他們的義務,我不趁早為他們謀個生計,明兒難道真讓他們衣食無繼,流落街頭去?”

    春華嬤嬤小聲道:“可現(xiàn)在夫人已經(jīng)明確回絕了您,難道您回頭真親自與大少爺說去?我怕大少爺也不肯同意啊……”

    “哎!”凌老太太長嘆一口氣,“我如今總算明白‘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了,只可惜我明白得太遲了啊!”

    再說陸明萱主仆辭了陸老太太,一直到出了西跨院的院門,丹碧方冷笑道:“老太太的臉皮可真是有夠厚的,都可以去做城墻了,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幾十年精心修煉出來的?”

    話音剛落,丹青已斥道:“胡說八道什么呢,主子的是非也是你能說得的,當著夫人和我的面兒說說也就罷了,讓那院子里的人聽了去,回頭不知道又要鬧騰成什么樣兒!”

    丹碧撇嘴:“那算哪門子的主子……”

    “你還說,仔細我回去就告訴段嬤嬤,讓段嬤嬤教訓你!”丹青恐嚇道。

    丹碧方不敢再說了,陸明萱卻笑道:“沒事兒,橫豎現(xiàn)下只有我們主仆三個,只留心不讓旁人聽了去也就是了……其實我也挺好奇,老太太的臉皮到底是什么做的,哎,你們瞧得出材質來嗎?”

    這回連丹青都繃不住笑了起來,丹碧又來了勁兒,道:“材質我是瞧不出,不過應當是祖?zhèn)鞯?,不然怎么會人人都這樣?幸好咱們大爺是個例外,不然……”

    陸明萱不由暗自腹誹,凌孟祈什么時候是個例外了,他的臉皮也很厚好嗎,只不過他一般不在旁人面前展露而已,原來竟是家學淵源?呸呸呸,凌孟祈臉皮厚的性質與凌老太太等人臉皮厚的性質是一樣的嗎,后者們給他拾鞋都不配好嗎!

    主仆三個就這樣一路說笑著,一步步走到了花園里,如今已是二月早春的天了,雖天氣仍很冷,園子里卻不復以前光禿禿的景象,而是有了幾抹新綠。

    陸明萱不由長舒了一口氣,與丹青丹碧道:“總算是要春回大地了,日日悶在家里,人都快要悶得發(fā)霉了?!?/br>
    丹青笑道:“之前端王妃娘娘還說開春以后,要約了夫人去城外踏青游玩呢,如今總算是可以如愿了。”

    陸明萱點點頭,正要再說,猛然從假山后面閃過兩個人影來,不是別個,正是凌仲佑與歐承文,這兩人倒是臭味相投,不論什么時候,只要看見其中一個,另一個必定在旁邊或是附近。

    凌仲佑與歐承文上前幾步,便對著陸明萱作起揖來:“請嫂子安?!币贿呎f,一邊忍不住拿眼不停的覷陸明萱,只覺心癢癢得厲害,暗想這么漂亮的女人,就是哪日死在她身上了,也心甘情愿?。?/br>
    陸明萱對二人那不是一般的厭惡,尤其是凌仲佑,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冷冷說了一句:“丹青丹碧,我們走,回頭把吳mama給我叫來!”竟讓這兩個人渣混到花園里來了,吳mama的差事到底怎么當?shù)模?/br>
    凌仲佑等了這么多天,好容易才等到了這個將陸明萱堵住的機會,如何肯輕易放過,向旁邊的歐承文使了個眼色,后者便上前纏住丹青丹碧說起話來:“兩位jiejie別急著走啊,我們說說話兒不好嗎,兩位jiejie生得這般漂亮又這般有氣派,差不多小戶人家的主子姑娘都還及不上呢,可見是表嫂調教得好,將來一定是有大造化的……”

    歐承文以前在臨州時,便是凌仲佑的頭號狗腿子,沒辦法,誰讓凌仲佑將來十有*是要做侯爺繼承廣平侯府偌大家業(yè)的,凌仲佑拔根毫毛,尚且比他的腰粗呢,有大腿不抱,他又不是傻子。

    等到凌家被奪了爵抄了家,凌仲佑雖大不如前了,凌老太太和趙氏的嫁妝卻不少,也足夠凌仲佑一輩子豐衣足食了,歐承文自然仍樂得做他的狗腿子,以致如今他都做成習慣了,更何況凌仲佑還承諾了他,得到好處后,除了美人兒,什么都分他一半?所以他今日的任務就是拖住丹青與丹碧,好讓凌仲佑與陸明萱搭上話,最好能得到陸明萱的首飾或是帕子什么的,以后不愁她不聽話。

    彼時凌仲佑也攔住了陸明萱,自認瀟灑的一笑,說道:“我與文表哥今日閑來無事,便想著來花園逛逛,也是合該我與嫂子有緣,我偶然來逛一次園子,便能遇上嫂子,這不是有緣么?”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陸明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下便勃然大怒,冷冷說了一句:“滾開!”轉身便往后走。

    凌仲佑一向自謂很有女人緣,不管是凌家沒落前還是沒落后,像陸明萱這樣直白讓他滾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遇上,當下也動了幾分真怒,但見陸明萱越生氣就越漂亮,又禁不住越發(fā)的心癢難耐。長腿一伸,便擋到了陸明萱面前,皮笑rou不笑道:“嫂子別這么無情嘛,我也是想著嫂子長天白日的在家里難免寂寞,所以想為嫂子解解悶兒,嫂子不領情也就罷了,怎么還這樣罵我?”

    說著便要探手拔陸明萱發(fā)間的簪子去:“嫂子這簪子倒是別致,難得我與嫂子有緣,不如就送了我罷,我明兒見不到嫂子時,見了這簪子也是個念想不是?”

    陸明萱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只恨不能立時戳瞎了凌仲佑的雙眼,打折了他的四肢。她敏捷的一閃身,避過了凌仲佑的手后,便朝丹碧喝道:“丹碧,你還與姓歐的廢什么話,把這兩個渣滓都給我扔池塘里喂魚去!”

    丹碧早不耐煩歐承文至極了,礙于對方到底也算個主子,陸明萱沒有發(fā)話,她不好主動對其動手,如今聽得陸明萱終于發(fā)了話,她再沒了顧忌,自然不會客氣,猛地上前一個用力,便摔了歐承文一個狗啃泥,然后飛起一腳,干凈利索的將其踢進了池塘里。

    陸明萱喝命丹碧時,凌仲佑還滿不在意,想著丹碧不過一個小丫頭罷了,能有多大的力氣,只當陸明萱是在虛張聲勢。

    直到歐承文的慘叫聲響起,然后是他“噗通”一聲落水的巨響傳來,凌仲佑才知道丹碧竟是身懷武藝的,自己今日是踢到鐵板了,唬得立時轉頭便逃,只可惜已經(jīng)遲了,丹碧飛身一掠,便擋在了他的面前,先左右開弓揍了他十來拳,然后才跟剛才替歐承文一樣,一腳將他也給踹到了池塘里去。

    初春的天池塘里的水雖然都解凍了,卻依然冰冷刺骨,凌仲佑與歐承文又穿得厚,大毛衣裳一浸水便重了好幾倍,當下二人都在水里大力的撲騰起來,一邊撲騰一邊還撕心裂肺的慘叫著:“救命啊……救命啊……”

    陸明萱將二人的狼狽樣兒看在眼里,猶不解氣,只恨不能就此將二人淹死過去,但想著到底是兩條人命,死了也麻煩,關鍵她才不想讓他們弄臟了自家的池塘。

    是以到底趕在二人即將沉到水底之前,打發(fā)了丹碧去叫邢大幾個來救人,至于救起來之后,就不關她的事了,她自己氣還沒消呢,遂冷著臉,領著丹青先回了正房去。

    丹青也氣得不輕,回房后仍余怒未消,恨聲罵道:“兩個作死的畜生,沒人倫的混帳東西,晚間大爺回來后,夫人一定要與大爺說,讓大爺狠狠收拾他們一頓,替夫人出氣!”

    陸明萱聞言,卻皺起了眉頭,片刻方道:“這事兒還是別告訴大爺了,省得他生氣。”

    想起凌孟祈當初對平王和賀知行的手段,她還真擔心他知道此事后,會立刻要了凌仲佑與歐承文的命,要他們的命容易,善后卻不是那么容易,除非他連凌老太太凌思齊和趙氏等人一塊兒滅口,可那到底是他的親祖母和親父親,她不能讓他做那樣的事,一旦傳開,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便是僥幸不傳開,也是大傷陰鷙的,為了那樣兩個渣滓,未免太不值得!

    丹青忙道:“怎么能不告訴大爺呢,更何況事情鬧得這么大,便是想瞞也瞞不住啊,回頭那兩個渣滓鐵定要向老太太惡人先告狀的,倒不如與大爺說了,讓大爺先找他們興師問罪去,若是能趁此機會將他們都趕出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凌老太太事后會不會興師問罪陸明萱既不關心也不擔心,而且她有感覺,以凌老太太的精明,應當不會主動找凌孟祈興師問罪,只會吃下這個啞巴虧,但凌老太太不會這么做,趙氏就未必了,若凌孟祈自趙氏口中得知此事,只怕怒氣更會加倍,到時候還不定會做出什么事情來呢,的確還不如自己與他說。

    因點頭向丹青道:“你說得也有道理,罷了,晚間待大爺回來后,我親自與他說這事兒罷,順便再勸勸他,省得真鬧出人命來不好收場,橫豎他們在池塘里泡了這么一會兒,也算是受到懲罰了?!?/br>
    主仆兩個說話間,丹碧回來了,丹青立刻問道:“怎么樣,那兩個渣滓死了嗎?”

    丹碧沒好氣道:“因為救起來得及時,且死不了,真真應了那句話‘禍害遺千年’,不過大冷的天在水里被這么一泡,在路上時我又悄悄囑咐了邢大叔幾個,千萬記得好生‘照顧’他們,邢大叔幾個在救他們起來的過程中,很是下了一些黑手,他們雖死不了,活罪卻也少不了,也算是為夫人稍稍出了一口氣了,如今那邊正亂著請大夫呢,吳mama讓奴婢回來問夫人,要不要給他們請大夫?”

    依照陸明萱的本意,自然不想給凌仲佑和歐承文請大夫,但還是那句話,二人若是現(xiàn)在就死了也的確麻煩,還臟了她家的屋子,她少不得只能冷聲道:“傳話給吳mama,給請個大夫便是,再就是告訴她,這樣的事以后若再發(fā)生第二次,她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是,夫人,奴婢這便去。”丹碧一一應了,方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題外話------

    真是累死人了,嚶嚶嚶……

    ☆、第六十七回

    晚間凌孟祈回來聽陸明萱說了白日之事后,果然勃然大怒,陰沉著臉二話不說拔出墻上的劍,便要去西跨院殺了凌仲佑和歐承文。

    急得陸明萱忙自后面抱住他的腰,迭聲道:“殺他們兩個容易,可殺了之后呢,老太太與老爺定不會善罷甘休,定是要鬧騰的,屆時事情如何瞞得住,除非你把他們也都殺了,可他們到底是你的親祖母和親父,一旦事發(fā),那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便是咱們能一直瞞著不事發(fā),這樣的事也是大傷陰鷙的,我不想讓你因為他們遭到任何不幸和報應你明白嗎?我們還有大好的幾十年要過呢,何必為打老鼠傷了玉瓶,那也未免忒不值當了,橫豎我也讓他們受到懲罰了,他們此番就算不死也要大病一場,你就看在我終究沒受到什么傷害,他們甚至連我一片衣角都沒碰到的份兒上,別與他們一般見識了罷,啊?就當我求你了,我等閑不求你的,難道偶爾求你一次,你也不能讓我如愿嗎?”

    好說歹說,到底說得凌孟祈憤而扔下了手中的劍,恨聲道:“這次且便宜了他們,若有下一次,便是天皇老子來了,他們也休想再活命!”

    陸明萱聞言,方松了一口氣,忙叫丹碧進來收了劍拿走,令丹青重新擺了飯,比往日越發(fā)溫柔小意兒的勸凌孟祈吃了,又親自服侍他梳洗了,才與他一塊兒歇下了。

    次日,凌孟祈去了錦衣衛(wèi)衛(wèi)所后,吳mama過來見陸明萱,屈膝行禮后苦著臉道:“那邊鬧騰了一整夜,二少爺與表少爺都燒得渾身guntang,滿嘴的胡話,太太幾次都想過來找夫人討說法,被老太太軟硬兼施的阻止了,只說二位少爺都那么大的人了,定是他們自己不小心才掉進池塘里的,讓太太不要無理取鬧,當務之急,是照顧好兩位少爺,讓他們早日好起來,讓奴婢過來回夫人,能不能另換個大夫來瞧瞧,昨兒個那個大夫的藥吃了貌似沒什么效果?!?/br>
    凌老太太看見寶貝孫子與寶貝侄孫的狼狽樣兒,自然也是又氣又急,可她卻更知道這兩個人是什么德行,就算丹碧帶著邢大幾個將人送回西跨院時,只輕描淡寫說了一句:“二少爺與表少爺逛園子時,不知道怎么的就掉進了池塘里,適逢我們夫人遠遠看見,就讓奴婢叫人來將二位少爺救起來,送過來了?!?/br>
    她也約莫能猜到當時的情形,必是兩個不成器的東西垂涎那陸氏的美色,將人堵在了花園里說些不三不四的話,甚至還極有可能動手動腳了,才會惹怒陸氏,落得被扔下池塘的下場的。

    還虧得陸氏好歹留了二人一條性命,不然就算二人真被淹死了,論起來理虧的也是他們,祈哥兒又擺明了不待見他們,怎么會為了他們對陸氏怎么樣,到頭來他們才真是死了也白死!

    如今好容易祈哥兒昨晚上沒有過來興師問罪,也不知是陸氏壓根兒沒告訴他這事兒,還是告訴了他卻又將他勸住了,總之于他們來說都是好事,趙氏不知道慶幸也就罷了,還上趕著要去找陸氏的麻煩,是巴不得祈哥兒趁此機會將他們都趕出去是不是?

    所以凌老太太喝住趙氏,趁機又教育了她一回,讓她以后千萬管好自己的兒子,難道上次在臨州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后,只托了吳mama過來讓陸明萱另請個大夫,旁的話一句都沒有多說。

    陸明萱之前就有預感凌老太太會吃下這個啞巴虧了,如今一看,果不其然,不由哂笑一聲,果然凌老太太是個能人,她既愿息事寧人,那自己也樂得順水推舟,且就先這么著罷。

    因吩咐吳mama道:“既然老太太想換個大夫,你就替他們換個便是,順道再瞧瞧老太太的身體如今怎么樣了,早點養(yǎng)好了身體,也省得回頭舟車勞頓的又嚷嚷吃不消?!毙睦锇蛋荡蚨ㄖ饕猓冗^兩日凌仲佑與歐承文好些了,便立刻將他們送去莊子上。

    吳mama聽得陸明萱那句‘省得回頭舟車勞頓的嚷嚷吃不消’,心下不由一喜,難道大爺與夫人已商量好,過陣子就要將西跨院的人都送走了嗎,那豈非意味著自己的苦日子終于要到頭了?早知道這差事這般磨人,她當初就不該接下的……可話說回來,夫人當時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而是在通知她,哪里有她拒絕的余地,若她真拒絕了,誰知道她這會兒在什么地方?這便是為奴為婢的悲哀罷,主子讓你怎么樣,你就得怎么樣,否則主子隨時可以發(fā)賣甚至打殺了你!

    胡思亂想著,吳mama又聽得陸明萱道:“這些日子mama也辛苦了,雖然昨兒個有失職之嫌,總體來說也算是沒有功勞有苦勞,我心里都知道,回頭必不會虧待了你的。丹青,把前兒老太太賞下的那堆紗絹花拿出來,讓吳mama挑兩朵戴去。”

    吳mama聞言,心里那幾分悲哀瞬間蕩然無存了,她相貌很是尋常,年輕時便只能勉強算清秀,何況如今上了年紀,但卻長了一頭烏黑濃密的青絲,如今都快五十的人了,也不見幾根白發(fā),綰發(fā)時更是從來不用戴假髻,是她一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陸明萱的賞賜,顯然賞到了她的心坎兒上,她立時滿臉的笑容,屈膝道謝道:“夫人真是折殺奴婢了,那可是老太太賞下的東西,給奴婢一介下人戴,豈非糟蹋了?”

    “好馬配好鞍嘛,mama且不必推辭了?!标懨鬏嫘χ鴶[手。

    正說著,丹青捧著個紅漆剔雕匣子出來了,一打開便露出了里面七八朵色彩絢爛,做工精巧的絹花,陸明萱便讓吳mama挑。

    吳mama又豈敢真挑,不過撿了兩朵最不起眼的,又再四向陸明萱道了謝,方喜滋滋的退了出去。

    至此打理起西跨院的瑣事就更經(jīng)心了,愣是沒讓陸明萱cao半點心,也沒讓趙氏說的難聽話傳到一句半句到陸明萱耳朵里,讓她不痛快。

    如此過了三五日,凌仲佑與歐承文都好多了,陸明萱便與凌孟祈商量:“先前不是說要送他們去莊子上嗎,我瞧著如今也是時候了,你幾時與老太太說去?”

    凌孟祈淡淡一笑,“不急,后日我不是休沐嘛,我打算帶我的好弟弟和好表弟去詔獄走一趟,老太太不是說讓我給他們謀個小吏目做做嗎,我一直都在錦衣衛(wèi),也是在錦衣衛(wèi)起的家,除了錦衣衛(wèi),旁的衙門我還真插不進手去,就先帶他們去詔獄瞧瞧罷,若他們能做得了,我也不介意做這順水人情,若他們做不了,可就不干我的事兒了,以后老太太也別想我再替他們謀差事?!?/br>
    他話雖說得好聽,可陸明萱卻總覺得他打著什么旁的主意,因說道:“詔獄那地方是出了名的人間地獄,進去的人便是僥幸能出來,也已廢了,你不是想在那里廢了他們罷,這樣公器私用會不會不太好?”

    凌孟祈勾唇道:“你放心,我不會公器私用的,只是帶他們去見識見識而已,會把握好分寸的?!?/br>
    他既保證會把握好分寸,陸明萱也就不再多說,令丹青取了近日為他新做的春裳來讓他試穿不提。

    到了第三日上,凌孟祈果然在用過早膳后難得去了西跨院。

    凌老太太很是高興,拉著他好一通噓寒問暖,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素日多疼愛這個孫子呢。

    卻沒想到讓她更高興的事還在后頭,凌孟祈竟忽然提出要帶凌仲佑和歐承文出去一趟,“老太太前兒不是與夫人說,想我為二弟和文表弟謀個什么差事嗎,我已與人打過招呼了,難得今日我休沐,正好可以帶他們過去瞧瞧,看能不能應付得來那差事,若能應付得來,以后也算是有了生計?!?/br>
    凌老太太大喜過望,忙不迭說道:“我這便讓人叫他們兩個去,對了,衣著打扮什么的可有講究,總不能讓他們給人的第一印象便不好不是?也虧得你有本事,才能這么快便為他們謀好差事,回頭我一定讓他們好生謝謝你,以后萬事也一定惟你馬首是瞻。”

    凌孟祈淡淡道:“不必那么講究,就做平常打扮即可。”

    凌老太太心里有了底,忙打發(fā)了春華嬤嬤親自去傳話,不想凌仲佑與歐承文都不肯去,只嚷嚷凌孟祈向來與他們不對付,更何況又才出了那件事,他心里還不定怎生恨他們呢,又豈會好心的為他們謀差事?不弄死他們就是好的了,他們待在家里好歹還有長輩護著,去了外面可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聽春華嬤嬤附耳說了二人嚷嚷的話后,凌老太太不由皺起了眉頭,暗忖二人的擔憂也不無道理,祈哥兒莫不是真打算將二人哄到外面去再收拾他們?

    可萬一祈哥兒是真為二人謀了差事呢,一旦錯過了這次機會,只怕就別想再有下一次了,到底是自己的親弟弟和親表弟,身上多少流著相同的血液,祈哥兒應當不至于那么狠心罷?

    西跨院就那么點兒大,凌仲佑與歐承文的聲音又不小,憑凌孟祈的耳力豈能不聽見幾分?再結合凌老太太的神色一推測,他立時便能想到凌仲佑與歐承文必是忌憚他所以不敢去,不由暗自冷笑,這兩個渣滓倒還沒蠢到家!

    他索性以退為進,淡聲道:“看樣子二弟與文表弟都瞧不上我為他們謀的差事,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強了,且先告退了?!睕_凌老太太欠了欠身,便要離開。

    急得凌老太太忙道:“沒有的事,他們怎么會瞧不上你為他們謀的差使,他們只是、只是……春華,你再催催他們兩個去,告訴他們,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以后他們也休想我再管他們的事!”

    說到最后,語氣也帶上了幾分嚴厲,心里則暗想,就算祈哥兒真想收拾那兩個不成器的東西,至多也就是打他們一頓而已,難道還能要了他們的命不成,以一頓打換一個差事,也算是賺到了,不行,自己今日就算是用綁的,也定要將那兩個不成器的東西綁來隨了祈哥兒一道出門去!

    春華嬤嬤忙應聲又去了一趟凌仲佑和歐承文的屋子,奈何二人仍是死活不肯去。

    凌孟祈也懶得再與凌老太太廢話了,抬腳便走。

    急得凌老太太忙叫住了他,掙扎著就要下地親自勸凌仲佑和歐承文去,適逢凌思齊過來,聽得事情的原委,想著自己自進京以來,礙于身上沒有銀子,還從沒去外面逛過呢,難得今日那個孽子肯帶次子和侄子出去,自己何不跟了出去,待辦完了正事,就說自己肚子餓了,要上酒樓,大庭廣眾之下,難道那個孽子還敢不聽自己的話不成?

    到時候自己再相機逼他給自己些銀子,以后不就可以想什么時候出去,就什么時候出去,再不必憋在這巴掌大的地方,白受閑氣了?!

    遂自告奮勇,說自己也要一塊兒去替凌仲佑和歐承文掌眼,看到底是什么差事,讓春華嬤嬤給二人傳話,有他在,難道凌孟祈還敢將他們怎么樣不成?

    凌仲佑與歐承文聽說凌思齊也要去后,方松了一口氣,忙忙換了衣裳,到了凌老太太屋里,與凌思齊一樣,他們這些日子也憋得狠了,如今好容易有出門的機會,自然不肯輕易放過,相形之下,差事反倒是次要的了。

    才大病一場,二人看起來都憔悴了不少,一副葳蕤至極的樣子,與旁邊長身玉立挺拔如松的凌孟祈一比,簡直就是泥豬癩狗與天上謫仙的差別,凌老太太看在眼里,不由暗自嘆道,如今看來,也就只祈哥兒最有亡夫年輕時候的風采與氣度了,只可惜當年……若不然,以祈哥兒的能力與志氣,自家的爵位與家產如今指不定都還在罷?

    可除了暗嘆一句‘造化弄人’,凌老太太也別無他法,只得嚴詞叮囑凌仲佑和歐承文:“你們大哥為你們謀差事不容易,你們可得加倍爭氣才是,若是膽敢不聽你們大哥的話,回頭我第一個饒不了你們!”

    待二人應了,又再四叮囑過凌思齊:“早去早回,不許與祈哥兒添麻煩!”后,才打發(fā)父子叔侄四人去了,心里還在想著,思齊也一并跟了去,看來祈哥兒就算真有收拾那兩個不成器東西的心,也少不得只能暫且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