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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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十年來,有一半的時間,他都留在她的身邊,和她過著夫妻一樣的生活。 她容不下他另有女人,他雖然在宮外,另有外宅,但外宅里也從來沒有養(yǎng)過女人。 至于男人一次半次在外頭鬼混的事,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屋里侍女退下,殿門緊閉,如云的煙紗羅帳落了下來,起起伏伏的身影過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 云夕側(cè)著身,看著蒙蒙欲睡的婦人,輕道:“三十年了,我在你心里,還是比不過那個人?!?/br> 太上皇眼皮略動了動,“你又多心了,我對他不過是少女時的萌動,怎么能比得我們?nèi)甑姆蚱拗椤!?/br> 他不是她皇夫,但他的地位又豈是她當年的皇夫地位能比。 “如果你對他真不再有情,為什么對明王那般縱容,竟連婚事,都由著他自己來?!?/br> “縱容他的,何止是我一個,如果你不縱容他,他又豈能活到今天?!?/br> 云夕默然。 過了一會兒,見太上皇沉沉睡了過去,緩緩抬手,薄薄的煙霧從指甲縫里揚開。 太上皇吸入薄煙,睡得越加人事不知了。 云夕披衣起身,步下龍榻。 轉(zhuǎn)動榻下一只龍角雕花,龍榻無聲地緩緩移開,露出一個地道。 他步下地道,龍榻緩緩合攏,他推開一扇石門,里面竟是一間的密室。 密室里的兩個角落,分別掛著兩塊簾子。 他走到其中一塊簾子旁,拋開簾子,簾子后是一個大鐵籠子,籠子里躺著一長著翅膀的男子,他胸膛被剖開,開口處有許多赤紅小蝶留連不去,被剖開的胸膛里可以看見里面有一顆赤紅的珠子。 男子雙目緊閉,氣息弱得似有似無,身子因疼痛不住微微顫抖。 云夕站在鐵籠子前,端詳了那怪人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你只要肯招回那脈元魂,就可以得個好死,再用不著受這罪?!?/br> 籠子里的男子一動不動。 云夕道:“我知道你聽得見?!?/br> 男子冷笑了一下,“你還是死了這個心吧,總有一天云溟會來取你性命?!?/br> 不錯,他招回元魂,就可以立刻死去,但也不用受這罪。 但他的元魂一位歸位,他的兒子就能感應(yīng)到他還活著,而且會跟著感應(yīng)找來這里。 他的兒子還太年輕,對付不了這個惡魔。 當年云夕為了奪取魔君之位,四處為惡,不惜煽動族人骨rou相殘,他的親弟弟云溟忍痛大義滅親,廢了他的元神,把他逐出魔界。 云夕懷恨在心,四處尋找靈獸內(nèi)丹恢復所傷的元神。 他一人的內(nèi)丹不足以讓他恢復元神,所以這惡魔才把他囚在這里近二十年,以他為餌設(shè)法誘他的孩子前來,取他孩子體內(nèi)靈丹。 他早將生死看淡,只求自己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長大,豈能讓這惡魔如愿? 云夕對他的漠視早已經(jīng)習慣。 服用靈獸內(nèi)丹,需要極大的損耗,他現(xiàn)在的身體,只能承受一次這樣的損耗。 所以他必須收集齊足以讓他恢復元神的靈獸內(nèi)丹,一次性服用。 內(nèi)丹離開宿體,長時間不服用的話,會失去功效。 留著這頭獸,不過是用他的身體養(yǎng)珠。 他肯收回元魂,招來那頭小靈獸固然好,如果不肯,他自會另想辦法捉到那頭小靈獸。 這幾天事事不順,云夕心情極差,沒心情和這頭靈獸耗時間,冷哼了一聲,退了開去,拉攏簾子,走向另一塊幔簾。 揭開幔簾,里頭放置著一個冰玉床,床上躺著一個相貌極美的鮫人。 應(yīng)該說是一具鮫人的尸體。 那鮫人緊閉著雙眼,相貌完美得挑不出一絲瑕疵。 如果不是臉色略顯灰白,就像活的一樣。 云夕抬手輕撫上他冰冷的面頰,那溫柔的舉動和與太上皇一起時完全不同,是打心底透出來的柔情愛意。 ------題外話------ 姑娘們之前是不是被國師迷惑了呢?這才是真正的boss云夕,各種妖孽,是不? ☆、132 殺雞駭猴 “我接近你雖然是為了水明珠,但我對你是真心的啊。我得了水明珠,你與我一起離開,有什么不好?你卻要離開我,去娶不愛的女人為妻,坐那你不愿坐的皇位。你可知道,你那樣做,真?zhèn)宋业男陌??!?/br> 他明知道他無知無覺,也聽不見他說的話,仍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 “其實即便是你娶了那個女人,我也不會在意的,她生下你的孩子,我也會那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只要你能陪在我身邊,怎么樣都好,你又何必躲開?” “人類貪婪,你卻寧肯相信人類,也不肯信我一點,如果你肯信我一點,又怎么會鬧到如今的地步?!?/br> “現(xiàn)在鮫人國沒了,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我……很開心……” “只要恢復了元神,以我之力,一定可以讓你死而復生。到時候,我們一起稱霸天下,讓這些卑賤的人類永世為奴,你說好不好?” “鳳星說是我同樣縱容了無顏……或許,我對他是真的心軟了……他那張臉和你越來越像了,我看著他那張臉,不忍心下手……” “我每次看見他,都在想,是不是那孩子當年并沒有死去??墒?,事后我細細問過宮里的探子,他被孟廷嬌帶走的時候,確實穿著那身衣裳。我還把在血rou殘渣里撿到的免死牌,給了東臨皇的親侍確認過,確實是東臨皇在逐他們母子進冷宮里,給他的。” “如果他不是你的孫子,一個人類長成這模樣,和你還那么像,真是稀罕……對著這么張臉,我怎么下得了手?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奇怪?” 云夕依在冰玉床前絮絮叨叨,直到過了四更,才重落下幔簾,從密室里退了出來,重新在太上皇的身側(cè)躺下,又有誰會想到,這龍榻之下,竟還有那樣一間密室。 他躺了一陣,等心緒平靜了,才撐起身,細看太上皇的臉色,知道藥效過了,她即將轉(zhuǎn)醒。 手指輕梳太上皇的發(fā)根,唇在太上皇額角輕輕吻下。 太上皇慢慢轉(zhuǎn)醒,抓住正從自己發(fā)間退開的手,“要出宮?” “嗯?!?/br> “今天不留下嗎?” 云夕道:“我想出去走走?!?/br> 太上皇知道這次的事,對他的勢力打擊不小,他對她生了怨氣,“出去散散心也好?!?/br> 云夕毫無留戀地翻身下榻。 太上皇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黯然神傷,她不是不想事事順著他,但他心太大,如果不這樣,等他夠強大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她,再不看她一眼,“什么時候回來?” “少則一個月,多則半年?!?/br> 他的傀儡被幽禁,短時間內(nèi),他再不能以國師的名義做任何事,留在這里不過是浪費時間,倒不如借這機會,四處走走,見一見該見的人,做一些,一直想做,卻不得空做的事。 “半年嗎?”太上皇心臟陡然一緊,他竟要去這么長時間。 她老了,沒能找到藥引,不能像他一樣青春永駐,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多少個半年可活,可是他一去,竟要半年。 “你怪我?” “無論星兒做什么,我都不會怪星兒。”他系著衣裳系帶,連頭也不回。 “夕兒,別怪我。” “都說了不會怪?!彼仡^過來,笑了一下,灑然走向門口。 太上皇飛撲下床,想伸手拉住他,讓他別走,別離開她,她無法忍受沒有他的半年。 他明知她追了過來,卻裝作不知,徑直往前走,開門而去。 太上皇抓了個空,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突然心里生出一種無力感,莫名地慌亂。 ** 如故困不得不行,但躺下后,心里卻總覺得不踏實,怎么也睡不著。 望著頭頂奢華的床幔,難道這間‘留居’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如故對自己的直覺從來沒有懷疑過,翻身下床,推開窗,寒風夾著扯絮般的雪撲面而來。 窗外除了風吹樹葉的聲音,偶爾能聽見一兩聲咳嗽的聲音,尋常得再尋常不過的夜晚。 睡在外間的三順忙起身,點了燈進來,見如故只穿著單衣站在窗邊風口,吃了一驚,“郡主,你這是怎么了?” “沒事,只是睡不著,想出去走走?!?/br> “走走?”三順望了望窗外的風雪夜,有些懵,這鬼天氣,誰還愿意往外走。 如故‘嗯’了一聲,也不解釋,穿了外袍,邁出門口。 三順忙喚了一二三四跟在后面。 如故慢步而行,不知不覺,到了云末的住處。 云末仍是習慣性地選了與她的房間較遠的安靜小院。 換成臨安府,這個時候,云末多半在書房看當天的出入賬目。 但出行在外,那些事情也就暫時擱下,此時他屋里黑呼呼一片,也沒點燈,看來是已經(jīng)睡下。 三順見如故遠遠望著云末緊閉的房門,體貼問道:“天怪冷的,奴婢去通報一聲,郡主今晚就宿在云公子房里吧。” “不用了?!比绻适栈匾暰€,垂頭轉(zhuǎn)身。 小郎……殤王……云末…… 她和他到底算是什么? 夫妻?仇人?還是該是陌路人? 三順偷看向一二三四,身后四人也是一臉茫然。 郡主病了那一場之后,和云公子的關(guān)系就變得很奇怪。 不管是郡主,還是云公子,兩個人都似有意,又似無意地避著對方。 換成以前,郡主走到了這里了,不管云公子是不是睡下了,她都會毫不猶豫地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