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么講？”張非好奇，“這果子能當(dāng)炸彈不成?！?/br>
    “這種果實(shí)對人類來說還不算什么，但對我等鬼魂來說，卻是一等一的劇毒?！卑谉o常的表情分外凝重，“一旦沾染，別說像我這樣的普通鬼仙，就算是諸殿判官，乃至諸位陛下，也是輕則修為大損，重則重入輪回，甚至……魂飛魄散?！?/br>
    他說得嚴(yán)肅，聽得張非也不由緊張起來：“那這種果實(shí)豈不是你們的大麻煩？萬一有誰做出一堆來怎么辦？”

    “那不可能，”白無常搖頭，“惡情果乃是異物，天道不容，這世間只能有一顆存世，若是想做第二顆，除非先將前一顆毀去。而且此物形成極難，卻不想如今……”

    他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半晌之后，才嘆道：“如果只是劇毒，也就罷了，可萬一……”

    “萬一什么？”

    “若是四種惡情果俱備，加以法術(shù)高手cao控，則可設(shè)下‘四兇狩天陣’?！碧峒斑@個名詞時，白無常的表情極為嚴(yán)肅，“此陣可從混沌之中召喚四兇魂魄，威力莫測，若是全力發(fā)揮，甚至能將陽間方圓百里化為死境?！?/br>
    方圓百里……怎么又跟這個干上了？

    白無常越說張非的臉色就越難看，等他說完，張非迫不及待地開口：“那你們有什么對策么？總不能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們得逞吧？”

    “這個……”白無常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如果在平時，靠現(xiàn)在的線索，也已足夠說動幾位陛下出兵陽間。這是緊急事態(tài)，無須因循舊制討論，可是……”

    他吞吞吐吐的態(tài)度讓張非察覺到了一絲不祥，也不催促，而是靜靜地等著。半晌之后，白無常才道：“鬼王大人正在陽間歷練……此時，是不能出兵的?！?/br>
    “你說什么？”出乎張非意料，卻是鐘錯對此反應(yīng)最大，“為什么不能出兵？”

    “大人對五百年前的李夜案還有印象么？此人居心叵測，于鬼王歷練時潛入陽間，意圖cao控鬼王，雖然日后被識破行蹤抓捕回來，可卻對當(dāng)時的那位大人造成了極壞影響。而且李夜之后，有此想法的鬼差，亦有不少?！?/br>
    他們說的事情張非不清楚，原因卻大致明白——那個李夜想必是地府的鬼差，知道鬼王在哪里歷練之后就跑到陽間去偷偷接近。雖說經(jīng)驗(yàn)知識豐富，可鬼王本質(zhì)上來說還是孩子，接觸之后慢慢親近甚至讓對方對自己產(chǎn)生依賴并不是難事，有了鬼王這么大一個靠山，日后在地府混想必也會更加輕松。

    “……我知道，然后呢？”

    “這類的事情多了，雖然沒有人真正得逞，卻也讓陛下他們非常頭疼，研究許久之后，在大約百年前，幾位陛下聯(lián)手下地規(guī)令，鬼王歷練期間，除入輪回外，任何鬼魂不得私離陰間。自然，也包括了地府陰兵。”

    “為什么我不知道？”鐘錯眉毛皺得極緊，白無常道：“那件事情發(fā)生時在位的那位大人如今還不曾入輪回，大人腦中并無對此事的記憶，也不奇怪?！?/br>
    “你們不覺得這樣很危險么？”張非說，“萬一人家吃準(zhǔn)了你們這一點(diǎn)，不停干擾歷練，難道你們就永遠(yuǎn)不到陽間來了？”

    “這個……”白無常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他瞥了眼低頭不說話的鐘錯，艱難道：“自然也有……防備的辦法。”

    “總之就是你們現(xiàn)在沒辦法了——要命，我剛剛還想讓你們派個一萬牛頭一萬馬面給我當(dāng)小弟然后大家一起去把那個死烏龜揍一頓呢，”張非很遺憾地說，“有什么建議沒？”

    “……沒有。如果需要這方面的資料的話，我現(xiàn)在就可以去查……”

    “那就去吧，唉，五百萬啊你真難賺～”哼著自編自唱的難聽小調(diào)，張非中斷了聯(lián)絡(luò)。

    得到了如此糟糕的情報(bào)，兩人的心情都不是太好。好在張非一向樂觀，很快就跑去逗弄鐘錯：“別擔(dān)心，現(xiàn)在才只有兩顆而已，至少還有兩次機(jī)會阻止他們么?！?/br>
    “你以為你還有這么好的運(yùn)氣恰好碰見他們在制造果實(shí)么？”鐘錯的語氣悶悶的，“萬一……”

    “別、想、太、多——”張非順手捏上小鬼的臉，愣是將之拉出個笑的嘴型來，“我運(yùn)氣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主角在這種事情上總是比較有運(yùn)氣的，我這么有主角相，肯定還會再碰到的啦～”

    鐘錯沉默地看著他，眼中涌動著異樣的情緒。他嘴唇微張，然后……

    ……一口咬了下去。

    “嗷！你現(xiàn)在是人形啊怎么還咬人？”張非抱著手指頭慘叫。

    鐘錯從善如流，立刻變身小黑狗，五分鐘過后，張非帶著滿身牙印，撲地淚流：

    “有沒有王法，兒子咬老子啦……”

    夜深，人靜。

    鐘錯已經(jīng)睡下，張非卻很清醒。

    在他眼前，光幕中的白無常緩緩開口。

    “鬼王歷練并不是無限次的，他們，只有九次機(jī)會?！?/br>
    “一旦失敗九次，鬼王便會被判定為失敗之作，提前進(jìn)入輪回?！@，也是在百年前……新增加的規(guī)則。”

    說這話時，白無常的表情異常平靜，只是仔細(xì)去看，卻能在他眼中，看到一絲被竭力壓制的異樣。

    “這就是你們的‘對策’？反正最多也是拖不到九年？還真是放心啊……”

    “陽間并不乏有能力的人，就算有人有心為惡，也很難發(fā)展到地府不得不出兵的局面——九年，不算很長。”

    張非并沒有開口，他只是低著頭，軟軟垂下的頭發(fā)擋了眼，讓白無?？床磺逅谋砬?。

    半晌，他才道：“明白了，那就讓我來想辦法好了?！?/br>
    “如果事情真的……”

    “不會有那種發(fā)展，”張非猛然抬頭，注視著白無常，他一字一頓地說，“小飛絕對不會是什么失敗之作，而我，也絕對不會讓那些家伙有機(jī)會擺出那個勞什子鬼陣?！?/br>
    堅(jiān)定的火焰將他的雙眼燒得極為明亮，白無常怔了怔，隨即，他沖著光幕那邊的張非，深深低下了頭。

    “雖然我并沒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但是，無論如何，請您不要放棄祭師身份?！?/br>
    他的聲音很低，卻也掩飾不了那微微的顫意。

    “那當(dāng)然，”張非微笑，“能讓老子放棄五百萬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還不存在呢！”

    ☆、第四十九章

    重華高中神秘集體昏迷案在拖了一個星期后終于有了官方說法，在多位專家的勘測下，這件事最終被認(rèn)定為“劣質(zhì)裝修材料所引發(fā)的事故”，重華高中大禮堂為此不得不全面翻修，從墻壁到瓷磚都被人拆了下來，徹底地改頭換面。

    而另一件與之可能有關(guān)也可能沒關(guān)系的事情是，重華高中那位很愛找老師和學(xué)生麻煩的教務(wù)主任忽然無聲無息地離職了，據(jù)說是辦了提前退休。

    “畢竟誰都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在禮堂里面加了更多料，謹(jǐn)慎起見還是這樣好。”長生說，“至于那家伙，他仗著是我爺爺一手提拔起來的學(xué)校功臣沒少占過便宜，之前我都忍了，這次他為了回扣居然讓學(xué)校遇到這樣的危險，能讓他提前退休已經(jīng)算是給他面子了?！?/br>
    “喲，霸氣啊?！睆埛菓醒笱筚澚司洌安贿^霸氣的長生同學(xué)，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么你在我家？今天可是星期六，我也沒有在家給人補(bǔ)課的習(xí)慣?！?/br>
    “老師！”長生忽然一臉深情地抓住張非的手，“你就收了我吧！”

    “……啥？”

    “我是說——”長生清咳兩聲，一臉嚴(yán)肅，“在與老師共度了那樣一個精彩而刺激的夜晚之后，我的心已經(jīng)被老師深深折服，你是那樣的威猛，那樣的霸氣，那樣的……”

    “說重點(diǎn)?！睆埛谴驍?。

    “我想跟著老師你以后可以一起打鬼?！?/br>
    “免談！”張非毫不猶豫地拒絕，“太危險了，你萬一出了什么事你爺爺還不得把我吃了？”

    “沒關(guān)系，我可以負(fù)責(zé)后勤，”長生道，“我可是很擅長電腦的，信息搜索什么的不在話下，黑客入侵也可以，絕對能幫上老師你的忙！”

    “不行?！?/br>
    “老師，你要知道我天生身體不好，很可能活不過三十歲……”長生抽噎幾聲，動之以情，“我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能活得足夠精彩，老師，你忍心拒絕我么？”

    “忍心?！?/br>
    “……老師。”長生深吸一口氣，抬頭，擺出資本家的陰森表情來，“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下個月你們就要進(jìn)行新一年的工資評定了吧？”

    “你老師我是那種會被工資誘惑的人么？”張非嚴(yán)肅地說，“不過如果你真有你保證的那么強(qiáng)，我倒是可以試試看……前提是只是試試，如果有危險你就立刻退出，不許冒險?！?/br>
    “萬歲～”長生歡呼。

    “你教師的尊嚴(yán)放到哪兒去了？”旁觀了“人民教師是如何被金錢腐蝕”的全過程，鐘錯忍不住揶揄道。

    “這也關(guān)系到你的生活環(huán)境么，我畢竟是有兒子要養(yǎng)的人～”

    此時恰好門鈴響了，張非一聲進(jìn)來，戰(zhàn)鬼推門而入，手上還拿著一盤點(diǎn)心：“老板娘聽說你有學(xué)生在這里，讓我送點(diǎn)東西上來?！?/br>
    “謝啦，戰(zhàn)鬼?！睆埛橇⒖坛c(diǎn)心湊過去，長生卻瞄上了戰(zhàn)鬼——之前他從張非那里硬磨到了之前紫金大廈那件事的大概，也知道戰(zhàn)鬼的身份不一般，眼下見了，自然有些好奇。

    “我叫長生，原長生。”微微一笑，長生向戰(zhàn)鬼伸出手。

    “戰(zhàn)鬼，你好?！彪y得遇到有人對他如此禮貌，戰(zhàn)鬼愣了愣，這才從腦子里揪出些模糊的印象作為依照，伸手過去，與他交握。

    ***

    “恭喜，完美完成任務(wù)。”

    “哪里，還是生了許多波折?！?/br>
    名為同僚的兩人一個恭維一個謙虛，貌似友好的氣氛還沒能保持多久，鬼仙便先開挑釁：“說我太過張揚(yáng)，可你這一回又能低調(diào)到哪去？”

    “如果一切按計(jì)劃進(jìn)行，自然不至于如此?！睔w先生懶懶垂了眼，似是有些無奈，可他的嘴角卻是微微翹著的。

    “哦？我還當(dāng)你自負(fù)神機(jī)妙算，算無遺策呢，怎么，也會意外？”

    “人算不如天算嘛～”

    歸先生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讓鬼仙極為不滿，他冷哼了聲，道：“因你疏忽，水頭僵粉身碎骨，與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略有僵化，還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緩解——若是因此誤了大事，你又該如何？”

    “自是以命相償?！睔w先生淡淡道。

    “……但愿你能說話算話?！彼f得如此直接，鬼仙不好繼續(xù)發(fā)作，只得悻悻道，“這次給你搗亂那人又是那個鬼王祭師？你怎么不干脆殺了他，也省了是非。”

    “這一次鬼王歷練已到了第九次，若是殺了他，地府不日便可調(diào)大軍前來，雖然鬼王空色如今不在地府，可單是你我，加上下面那些，對上地府千萬陰兵鬼將，又有幾成勝算？就算他真遇上死劫我也會出手幫他留下一條命，更別說那時，”歸先生掃了鬼仙一眼，眼中那“就知道你不懂”的淡淡同情惹得鬼仙大怒，“而且殺了他，我又去哪里找人幫我清除剩下那些無用之鬼？若是此地陰氣太盛，引來道門中人，反倒是添了額外的麻煩?！?/br>
    “能省一分力，就省一分力……”鬼仙憋了一肚子火，卻無處發(fā)泄，只能咬牙道，“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摳門小氣。”

    “比不得你瀟灑大度?！?/br>
    “穿上這身皮，你似乎伶牙俐齒了不少？”

    “既然我現(xiàn)在是‘歸先生’，那當(dāng)然要做出‘歸先生’的樣子來，不對么？”歸先生淡淡道，“怒情果的事情你辦得如何了？那條龍肯出讓果實(shí)了么？”

    “不肯！”鬼仙冷哼，“實(shí)在不成，不如把它殺了算了！”

    “哪有那么容易，幽鬼盟如今已比不得當(dāng)年，行事還需小心，反正現(xiàn)在已有兩顆果實(shí)在手，時間卻還很充裕，不必急于一時?！?/br>
    “我當(dāng)然明白！”

    ***

    “紫金大廈、重華高中……你說，這臨山最近是犯了什么邪，鬧出這么多事來？”戴著圓圓眼鏡的青年一邊哀嚎著“假期木有了”，一邊慘兮兮地敲打著鍵盤。

    “找到事主問問不就好了。”

    “也是……你說一個老師，教書育人也就算了，跑去跟鬼怪?jǐn)嚭退闶鞘裁词聝?？?/br>
    電腦屏幕上，某人的資料徐徐展開。

    “張非，男，民族漢……”

    “現(xiàn)任重華高中計(jì)算機(jī)課教師，高中時期曾……”

    “其父張保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