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赫巔人，即使大薛給予她的位份再尊貴，她也不能擁有真正控制我大薛的任何一點權(quán)力，尤其是后宮。”

    她只覺得有話堵在喉頭說不出來，心下說不清是輕松還是沉重，脫口道，“可是當初是皇上迎的紫千做側(cè)妃。”

    他的臉色突地沉了沉，像是無奈地，“煙兒不知道，可是我確實是不得已?！?/br>
    不得已。當初的赫巔戰(zhàn)敗，究竟是不得已，還是有意為之。

    女子重情義。當初他曾這樣贊許過她。他卻是‘不得已’么？她心頭閃過一絲酸澀，怪異而又疏遠。

    “煙兒的生辰，就不想要一件關(guān)于自己的東西么？”他有些歉意地問。

    “謝謝皇上，沒有了?！彼銖娦Φ?。

    屋子里難得的安靜，唯有兩人的時光，顯得悠長深遠。窗外是清爽的藍天白云，秋陽照在院落碧綠的葉子上，隔著遠遠的窗戶棱子，可以看見葉子間結(jié)出的一個個碧青色的果子。

    這樣好的季節(jié)。

    “煙兒是皇后，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還有什么能令你開心的。”他雙掌摩挲著她的臉頰，“是因為在大薛宮的原因么？”

    她茫然地看著他，心一點點抽搐起來。到底是怎樣的過錯與錯過，讓他們走到今天這一地步？明明是一點交集都沒有的兩個人，為什么，會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她自己問著自己，終于狠了狠心，“臣妾想皇上晉千妃為皇貴妃，有協(xié)理六宮事務(wù)之權(quán)。”

    他的手終是一沉，一點點從她的臉頰上松開。她往后挪了挪跪下行禮，“千妃端莊慧聰，是料理后宮的不二人選?！?/br>
    “從你為東宮主位起，一直到冊封皇后，到現(xiàn)在。幾乎一直都在深宮之中，從未料理過后宮之事。后宮沒有你，也一樣很好。不缺一個這樣的人來料理?！彼粣偟?，“我不知道你與紫千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你要讓她處于一個與你幾乎平行的位置上，我定是不會應(yīng)允的。若你堅持，我可以冊封她皇貴妃的封號，但是六宮之權(quán)，我只認你來料理。不管你是否曾經(jīng)料理過，或是愿不愿意料理?！?/br>
    麗妃斜著一雙杏眼，滿是不服氣地，“千妃娘娘真是有福氣，不久前還是個貴嬪，一轉(zhuǎn)眼就與皇后娘娘并列坐其。”

    紫千也不惱，一雙眼只是笑意盈盈地看著諶凌煙。她微微一笑，一貫的端莊神色，“千妃入宮的日子所說最遲，但與本宮倒頗為投緣，與本宮坐在一起罷了?！?/br>
    麗妃一時被堵在那，只來來回回地看著她二人，只覺得一紅一粉宮裝的兩人，坐在一起像極了院子里爭相斗艷的花兒，令人愧色?！八哉f千妃娘娘有福氣。”她自顧道。

    她不接話，停了一會道，“皇上的千秋節(jié)就要到了，今年是皇上登基新年，理當由禮部與內(nèi)務(wù)府一起大了*辦。只是最近政務(wù)繁忙，皇上無心大辦，已經(jīng)駁回了禮部隆重辦宴一說，內(nèi)務(wù)府的歌舞盛宴也被取消。雖是這般，但是皇上的千秋節(jié)不得不辦。本宮此番想問問各位姐妹們，可有什么良策，既不違背了皇上的心意，又能令皇上歡喜？”

    “嬪妾是想要大辦的，但是皇上既然不愿意，那就只能在賀禮上做做文章了?！丙愬鷺O快地從方才的情緒中出來，開始接她的話。

    她點頭表示贊成，“那依麗妃看呢？”

    “賀禮是我們身為嬪妾的心意，只能靠大家各自揣摩圣意了。嬪妾覺得，于jiejie應(yīng)當是最能迎合皇上的心意了。”

    于美人諾諾應(yīng)道，“嬪妾雖入宮時日較早，卻一直盡心服侍皇上，至于圣意，當真不敢妄自揣摩?！?/br>
    千妃終于忍不住開口，“于美人真是謙虛了，既是盡心服侍皇上，又怎揣摩不出皇上喜歡什么？”

    “嬪妾雖入宮尚早，卻在皇上身邊時日不多。”她微微一抬眼皮，朝諶凌煙看了看，“若說最能揣摩圣意的，應(yīng)當是皇后娘娘了?！?/br>
    說了一圈，又推回她的身上，諶凌煙無奈一笑，原本就不能指仗她們與自己一心的。

    “本宮也是頗為為難，惠妃？”她注意到一直未出言的惠妃。

    “連皇后娘娘都為難的事情，臣妾平庸之姿，更是不知從何而起了?！被蒎Ь吹?，卻頓時推諉的干凈。

    她點點頭，像是意料之中一般?！吧頌楹箦?，視皇上為一切，現(xiàn)在卻因一個千秋節(jié)這般為難，果真是本宮的過錯?！彼载煹溃凹热桓魑慌c本宮都沒有一個妥帖的想法，就且各自準備各自的吧，讓皇上知道了心意就行。至于負責督促內(nèi)務(wù)府事宜——”

    她轉(zhuǎn)臉去看千妃。“就交與千妃去辦吧。”

    “這……”麗妃明顯有些不能接受這個決定，一時脫口便出：“這怎么行？！”

    她微微瞇眼，一笑道：“麗妃有何良策？”

    麗妃一時語塞，想要阻攔卻又說不出什么理由來，只得懨懨地縮回位子中。

    “大家還有什么意見么？”她淡淡地問道，目光一一掃過各自的臉上。那些表面的恭敬或是不屑她早已經(jīng)看的久了。難得這樣聚在一起還算得和諧的時光，這樣難得。

    “皇后娘娘英明，嬪妾且愿皇上萬壽無疆——”于美人率先行禮應(yīng)道。一旁的惠妃隨即也隨她行禮，“嬪妾愿皇上萬壽無疆！”

    麗妃左顧右盼了片刻，終是磨磨蹭蹭地一起隨禮，“嬪妾愿皇上萬壽無疆！”

    她的笑容自始至終都浮在臉上，這會笑意漸濃，“大家對皇上有心，這些吉言且留著說與皇上聽吧?！?/br>
    麗妃退出了門外，剛出了鳳棲殿便忍不住，“千妃與皇后？她們什么時候站在一條線上了？！”

    惠妃只沉默不語，她見了急道，“惠妃今天是怎么了，這樣神思游離的模樣！”

    于美人朝她看了一眼，淡淡道，“這樣明顯的事情，麗妃何必問的這樣急切？皇后娘娘想做什么，等到皇上千秋節(jié)之時不是就知曉了？”

    “可是……”她有些急躁地還想說些什么，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見惠妃自顧朝自己宮的方向走去，想了想一跺腳隨了過去。

    于美人一雙小手藏在衣袖中，不經(jīng)意地握了握，面上卻依舊是尋常的淡漠神色。

    鳳棲宮一切如常，照在青磚白墻上的陽光像是長長久久的存在一般。日頭漸晚，她伸手對著那橘色的太陽伸去。陽光透過細長的五指，印出一片橙紅色的光芒。有的東西，想遮總是遮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