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誰知道郭姨娘就此瘋了? 這可不就是老天爺保佑嗎!那天殺的郭姨娘,一大早去祠堂就為了扒三姑娘的不是,不曾想她自己竟然瘋了。 一行人等走到半路,在回廊那里便碰到了大少奶奶。 原來這大少奶奶今日回見完了各路管家婆子,分完了牌子,安排好了各項事宜,便聽說郭姨娘那邊的丫頭急匆匆地來找,卻被擋回去了。 她是何等樣精明的人,知道怕不是小事,忙一打聽,倒是嚇了一跳,趕緊也帶著人馬往郭姨娘這邊來了。 迎面遇到了老太太,忙上前見了禮,一番匯報。 “剛剛已經(jīng)請了胡太醫(yī)過來,應(yīng)該很快就到了?!贝笊倌棠桃荒樀泥嵵?。 其實這郭姨娘,說是個姨娘,也不過是府里半個的主子罷了,誰曾在乎她死活??墒前l(fā)瘋這個事兒,卻不是什么好事兒,若是傳出去,別是有什么流言蜚語,反倒對敬國公府名聲大大的不好,是以她是鄭重對待。 “你做得極好,原該請胡太醫(yī)來看看,幫著瞧瞧,這到底是怎么了!”老太太忙說道。 一旁的三太太也是陪著過來的,聽了這話,心中卻極為不是滋味,一陣陣的發(fā)寒。 到底是親疏有別啊,自家的阿宴,若是真?zhèn)€跪了一夜,那腿怕是都要廢的,也沒見有人要幫著請個太醫(yī)。三太太低著頭,心里明白,這府里的人各懷心思,如今自己這三房是風(fēng)雨飄搖之中,任人踩踏的,誰個放在眼里啊。 其實自從昨晚,她憂心阿宴,干坐在自己房中,一夜不曾合眼,又怕自己去看阿宴反而讓老太太更為生氣,不敢去看,只能自己流淚。心里也想了許多許多,想著這老太太真?zhèn)€是心狠,不過是個九歲的小姑娘,竟然讓她跪上一夜! 及至天亮,她心里多少已經(jīng)明白了。 如今聽到這話,是徹底心死了。 真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br> 想著這個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郭姨娘所在的流芳園,卻見此時五姑娘正哭著喊著。 “姨娘啊,你這是怎么了!我是阿洛?。 ?/br> 而回應(yīng)這聲哀戚叫聲的,則是郭姨娘驚恐懼怕的聲音: “鬼啊,鬼啊,你這鬼,快滾開!” 此時有郭姨娘房中的婆子,見老太太和大少奶奶都來了,忙急匆匆地攔下。 “如今姨娘正不好著,別一個沖撞了老祖宗,還是等下再過去吧?!?/br> 大少奶奶聽此,點頭,卻是吩咐左右。 “派幾個粗壯的仆婦過去,將她按下,拿繩子綁了?!?/br> 大少奶奶這么吩咐下去,馬上就有仆婦上前,拿了繩子,進去綁人了。 于是大家便聽到里面?zhèn)鱽頀暝辛R聲,以及驚恐地呼叫聲。 五姑娘哭著跑出來,見了老祖宗,一抹淚便嗚咽起來。 “老祖宗,姨娘這是怎么了?” 老祖宗聽著里面還在叫喚,皺了下眉頭,吩咐道: “拿東西給她把嘴堵住了,也省得聽著鬧心?!?/br> 五姑娘聞言,一個瑟縮,原本要靠向老祖宗的,如今眸中卻有了驚恐不定。 大少奶奶拉過五姑娘,抱在懷里,柔聲道: “別怕,姨娘這是病了,等過些時候就好了,已經(jīng)請了太醫(yī)來給她看呢?!?/br> 五姑娘帶著眼淚點點頭。 當(dāng)下等著太醫(yī)的時候,一行人便來到一旁的廂房里坐下,老太太叫了這房里的人,一個個地開始審問。 這姨娘到底去了哪里,早上出去的時候好好的,怎么晚上回來,竟然撞鬼一般,瘋了。 這張嬤嬤和柳嫂見老太太這邊審著,便有些瑟縮,知道這事兒瞞不過。 少不得上前,大著膽子,把郭姨娘去了祠堂,結(jié)果跑去找三姑娘麻煩的事說了。自然其中隱瞞了三姑娘的在祠堂里鋪了被褥的事兒。 五姑娘聽著這話,卻是氣不打一出來,哭著叫嚷起來。 “原來是三jiejie把姨娘氣成這樣的,若不是姨娘一早去看三jiejie,如今怎么會成了這模樣!” 三太太一聽,頓時無語了。 “五姑娘啊,咱這講話得憑著良心。阿宴一個小姑娘家的,怎么會把姨娘嚇成這樣?先不說這郭姨娘沒有老祖宗的命令,一個人大清早跑到祠堂,誰也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再說了,就是她被嚇到了,那也是不關(guān)阿宴的事兒啊!一個小姑娘家的,還能裝鬼去嚇唬郭姨娘!” 發(fā)生了這兩天的事兒后,三太太算是看明白了。在這大宅子里,她不為自己的閨女,誰還能為閨女說話? 她是庶出的三房沒錯,不得老祖宗喜歡沒錯,可是這并不意味著她是好欺負的! 她好歹是市井商鋪人家出身好不好,以前怕被人笑話,在那里端著舉著,不敢撒潑吵架。 如今呢,卻是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再敢欺負她的兒女,誰再敢謀奪她的家財,她就上去跟人拼命! 堂堂國公府,難道還能把她們孤兒寡母的真?zhèn)€逼死? 就是逼死,她也要一頭撞死在國公府門口的那一對獅子上,讓這世人看看,這國公府是怎么欺負她們的! 五姑娘向來也是個膽子大的,知道這三太太生性懦弱,是以敢和三太太叫板,此時聽著這話,倒是嚇得一愣一愣的。 到底是小孩子啊,口齒還不如三太太伶俐,說話也不如三太太靈活,當(dāng)下愣在那里半響。 最后便干脆扯起嗓子哭著道: “姨娘啊,到底是誰,把你逼成這樣,竟然逼瘋了!” 三太太見此,當(dāng)下心里想著,誰怕誰啊,干脆也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噗通一聲跪在老太太跟前。 “老祖宗,您可要明鑒?。“⒀缒呛⒆?,老老實實在祠堂跪了一夜,早上的時候連路都沒法走了,這可都是幾個丫頭嬤嬤眼瞅著的事兒啊!這郭姨娘好好地去找她,這事連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阿宴是不是受了什么氣!” 她一邊哭著一邊抹鼻涕抹淚。 “這也就罷了,要說起來,郭姨娘是大老爺房里的,也算是阿宴半個長輩。便是郭姨娘說了什么,她也不敢頂撞的,還不是生生受著!可是如今這郭姨娘被嚇成這樣,怎么可能怪到阿宴頭上呢!老祖宗啊,您可要明察秋毫?。 ?/br> 這一幕,看得大少奶奶都不由得無言以對,良久后,終于轉(zhuǎn)首,對擰眉頗為不悅的老祖宗笑著道: “老祖宗啊,您也別焦急,咱們先把看著阿宴的那幾個媽子叫過來,問一問不就是了?!?/br> 老祖宗最是喜歡這個孫媳婦的,當(dāng)下點頭。 “好,我老了,實在是受不住這事兒,看著就頭疼。你去把她們叫過來,一個個細問?!?/br> 大少奶奶得了這令,便忙清點了,招來了柳嫂,張嬤嬤和孫嫂。 當(dāng)下這幾個人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大氣也不敢喘,只等著大少奶奶問話。 盯著底下的幾個人,大少奶奶笑了下,可是那笑卻不曾到了她眼睛里。 “今日呢,我就代老祖宗問問你們幾個,你們可要如實說,若是有一個隱瞞,我可不看你們是幾世的情面,到時候少不得將你們一個個都趕出府去!” 這話一出,下面張嬤嬤等都不由發(fā)冷,忙恭敬地道: “奶奶問便是,婆子不敢亂說的,自然是有什么說什么。” 大少奶奶點頭,卻是開口問道: “我且問你們,這郭姨娘是什么去的祠堂,去了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張嬤嬤低著頭,恭敬地上前回話。 “郭姨娘來的時候,天剛剛亮呢,我們正說要帶著三姑娘過來見老祖宗的。誰知道這郭姨娘來了,指著東抱廈的被褥,說是怎么三姑娘不是跪著的,竟然睡在這里呢?” 張嬤嬤說到這里,語氣歉疚而自責(zé)。 “這個原本是婆子們不好,我和柳嫂,孫嫂年紀(jì)都不小了,三個人盯著在那里看一夜,實在是受不住。便在東抱廈放了一個被褥,想著三個人中只要有兩個人守在那里就行了,另外一個可以歇息,所以這一夜,是我們?nèi)齻€輪流去東抱廈睡一會兒的。這件事,實在是我們的不是,老祖宗若是要責(zé)罰,婆子們也認罰的。” 柳嫂和孫嫂見此,也忙低著頭認錯。 “張嬤嬤說得極是,我們知道這是我們的不是,我們是情愿受罰的?!?/br> 大少奶奶點頭,而一旁的老祖宗卻有些不耐煩。 “你們年紀(jì)都大了,守一夜確實辛苦,便是輪著去歇歇,這算什么!就是往日值夜,也都是輪著來的。快別啰嗦這些,倒是說個正經(jīng)的,這郭姨娘后來到底怎么回事?!?/br> 張嬤嬤見老祖宗這般說,知道這事兒是逃過去了,便繼續(xù)說起來。 “郭姨娘非要說是我們不嚴(yán)加看管三姑娘,我們幾個也好生委屈,便說要拉著郭姨娘來老祖宗面前評理。這郭姨娘一聽來老祖宗面前,便頓時蔫了,跺著腳罵了一聲,就這么走了?!?/br> “當(dāng)時呢,我們想著要著急來老祖宗這里,便也沒理會,就帶著三姑娘過來了。接下來的事,老祖宗就知道了。至于這郭姨娘到底怎么回事,我們卻是不知道的?!?/br> 此話一出,大少奶奶又問了柳嫂和孫嫂,這兩個人自然是又將張嬤嬤的話說了一遍,誰也不會在這時候給自己找不自在的。 大少奶奶想了想,又叫來了看管祠堂的家仆,對方卻是對此事一無所知。 “早間在祠堂外見到過郭姨娘,確實是沒好氣的樣子,倒像是和人吵架了。后來她急匆匆地離開了,我們也便沒管。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卻是不知的?!?/br> 大少奶奶這么審訊了一圈,最后一無所獲,反而看得一旁的老祖宗頭疼不已。 “罷了,等那太醫(yī)來了,先把把脈再說吧?!?/br> 既然老祖宗這么說了,于是大家也只好各自散去。當(dāng)下大少奶奶伺候著老祖宗離開,后面一群的婆子丫頭擁簇著。 很快,這流芳園里便空落落的了。 五姑娘望著大家離去的背影,回到屋里,看著自己那個被綁在床上,渾身不能動彈,甚至連嘴里都塞了松江汗巾子的姨娘,不由得淚流滿面。 “姨娘,你趕緊好吧,我以后什么都聽你的,你讓我跟誰好,我就跟誰好,我以后也不和你吵架了,你快醒過來??!” 五姑娘湊到一旁,流著淚這么說。 可是郭姨娘嗚嗚咽咽的,卻根本說不出話來。 ☆、第23章 這是一條好路子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胡太醫(yī)在府中孫管家的陪同下,急匆匆地進了這敬國公府,到了二門上,換了一個小廝送進去,及至到了流芳園,那小廝退下,又換了一個丫鬟引領(lǐng)著,這才到了正屋來為這郭姨娘把脈。 這胡太醫(yī)一進屋,卻見暖閣里半躺著一個妖美的婦人,只是如今釵亂鬢散,滿臉驚慌,手腳都被綁著,嘴里還被塞了松江汗巾子,在那里嗚嗚咽咽的。 胡太醫(yī)見狀,忙命人將這婦人放開手,他去診脈。診脈半響后,又強迫這婦人張開唇舌,看了舌苔。 半響后,一個嬤嬤上前:“大夫,姨娘這到底是怎么了?” 胡太醫(yī)見此,便上前將自己的結(jié)論告知這嬤嬤。 “依下官所見,這位夫人是受驚嚇過度,導(dǎo)致深思憂慮,魂不歸體。正所謂肝主藏魂、肺主藏魄、心主藏神、脾主藏意、腎主藏精,如今夫人驚惶失措之下,心肺紊亂,肺不能藏魄,心不能藏神,導(dǎo)致神思恍惚?!?/br> 這嬤嬤是個不識字的,哪里懂得這些,聽來聽去如墜云霧之中,卻是個有聽沒有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