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走了之后，我剛想洗澡，本多玲奈來了。

    “晚餐您還滿意嗎？”她問。

    “是本多小姐特殊安排的？”我一笑。

    她點(diǎn)點(diǎn)頭，“是的，接下來在日本的日子里，您的飲食起居都由我來安排。如果您有什么不滿意，請隨時告訴我，我會做出相應(yīng)的改進(jìn)的。”

    “本多小姐多費(fèi)心了”，我淡淡的說，“對了，接下來的要見的那個人，有他的資料嗎？我想先了解一下?！?/br>
    “這個人叫野澤，是大衍會的一位功勛之臣”，本多玲奈說，“至于其它的，我們就不清楚了。”

    “只有這點(diǎn)信息？”我一皺眉。

    “這就足夠了”，她說，“我們與大衍會的合作這是第一次，彼此之間積怨已久，隔閡很深，對方在這些方面有所保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點(diǎn)點(diǎn)頭，“既然積怨已久，那這個人的話我可以信幾成？”

    “我想您可以試著全部去相信”，她說，“魔法圣殿來勢洶洶，他們的目標(biāo)不僅是我們九星會，大衍會也是其中之一?！?/br>
    “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江嘯靈本來是大衍會的人，為什么還要反過來對付大衍會？”我看著她。

    “她也曾經(jīng)是九星會的人，現(xiàn)在不也一樣對付九星會嗎？”她平靜的說，“九星會和大衍會有一條鐵律是相同的，那就是對叛徒絕不放過。大衍會現(xiàn)任宗主長杉義明上任之后，曾想與魔法圣殿繼續(xù)合作，但他們拒絕了。那次事件造成了他們之間的決裂，大衍會派出了力量去歐洲想要除掉江嘯靈，結(jié)果那些人被魔法圣殿全部消滅了?！?/br>
    “哦……所以江嘯靈要連大衍會一起打？”我想了想，“那九星會有沒有派人追殺過她？”

    她搖頭，“據(jù)說我所知，沒有?！?/br>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我頓了頓，“明天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明日上午六點(diǎn)，有人過來接我們”，她看看表，“時間不早了，您如果想休息的話，我為您準(zhǔn)備?！?/br>
    我一愣，“準(zhǔn)備？準(zhǔn)備什么？”

    她輕輕笑了笑，站起微微一躬，走到墻邊打開壁櫥，從里面取出被褥，麻利而細(xì)心的給我鋪好，“您可以休息了！”

    我有點(diǎn)不好意思，“呃……其實(shí)這個我自己來就行。”

    “我跟隨您辦事，就是您的屬下，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她恭敬的說，“那……我先告辭了！”

    她走了之后，我換好衣服，在簡單而干凈的浴室里洗了個澡，擦干身子，回來鉆進(jìn)了被窩。路上有點(diǎn)暈機(jī)，頭一直昏昏沉沉的，躺了一會反而更疼了，于是我又坐起來了。

    我靜了靜心，再次試著召喚唐琪，從那天沈晴給我喝了符水之后，我跟唐琪和老四就無法溝通了，養(yǎng)傷的時候試了好幾次，一點(diǎn)回應(yīng)都沒有。明天就要去辦事了，我想再試試，萬一恢復(fù)了呢。

    “唐琪……唐琪……在嗎？”我等了一會，“老四……老四……你在不在？”

    還是老樣子，依然沒有回應(yīng)。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著窗外的夜色，“到底怎么回事這是……真想你們……”

    這時一個白色身影在我面前慢慢顯現(xiàn)出來，沖我一笑，“先生不必心急，您的兩位護(hù)法其中一位就在您的附近，只是您和她無法交談而已?！?/br>
    我看他一眼，“天服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喝了沈小姐的符水，一個月之內(nèi)和他們是無法互相感知的”，天服君說，“再過十天左右，應(yīng)該就可以恢復(fù)了?！?/br>
    我一皺眉，“到底是什么符水？為什么沈晴喝了就管十二個時辰，我喝了就得一個月呢？”

    “那是什么符水，在下也不清楚”，他說，“先生和沈小姐是不同的，因而這符水造成的影響，也不可相提并論。請先生不要擔(dān)心，這段時間，在下會跟隨您左右，做您的式神?！?/br>
    我一怔，“這……合適么？”

    他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是應(yīng)該的！”

    我想了想，“那就多謝天服君了！”

    “先生請不要這么客氣”，天服君趕緊說，“您肯幫在下尋找鈞兒，在下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br>
    提到這個，我不由得一陣慚愧，“這段時間也是太忙了，一直沒抽出身來去調(diào)查鈞兒郡主的事，不過請?zhí)旆判?，我既然答?yīng)了，就一定不會食言的?！?/br>
    “多謝先生！”他微微一躬。

    “其實(shí)說來我也的確需要你的幫助”，我說，“日本是天服君的母國，而你本身又是陰陽術(shù)高手，有你在我身邊，很多事情都好辦了?！?/br>
    “在下一定不辜負(fù)先生的信任”，天服君說，“明日先生還要趕路，請?jiān)缧┌残?，在下為您護(hù)衛(wèi)?！?/br>
    “好的，有勞了”，我微微一笑，躺下蓋好被子，很快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群馬縣離東京不遠(yuǎn)，第二天我們一早出發(fā)，九點(diǎn)多趕到了富岡市，在一棟普通的磚木結(jié)構(gòu)的民居里，見到了傳說中的野澤先生。

    野澤老態(tài)龍鐘，看樣子至少八九十歲了，頭發(fā)稀疏，滿臉皺紋，但雙眼非常有神。見面寒暄之后，緊接著就開始了長達(dá)十幾分鐘的冷場。

    這種氣氛很微妙，顯然，從對手到朋友，老野澤一時還沒適應(yīng)過來，他需要點(diǎn)時間。我不著急，我給他這時間，他不說話我也不說，我端起茶來悠然自得的喝著，偶爾打量一下他身后的一對年輕男女。這倆人應(yīng)該是他的子孫或者侍者，都很年輕，約莫二十多歲。他們在野澤身后恭恭敬敬的跪坐著，低眉順目，十分規(guī)矩。

    終于，野澤長嘆一聲，說了幾句日語，接著擺擺手，后面的兩個年輕人微微一躬，慢慢的退出去了。

    “他說什么？”我小聲問本多玲奈。

    “他說后生可畏，九星會果有俊才”，本多玲奈說。

    我輕輕一笑，“野澤先生，我們可以開始談了么？”

    本多玲奈剛要翻譯，野澤一擺手，示意她不用說，“我跟隨宋先生多年，聽得懂林先生的話，本多小姐不必為我們翻譯，讓我們單獨(dú)聊一聊吧！”

    本多玲奈看看我，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隨即站了起來，“好的，那我們?nèi)ネ饷娴群颍　?/br>
    石頭沒等人喊，自己先起來了，“哥，我們就在外面，你先談著，有什么事喊我?！?/br>
    “放心吧，在野澤先生這里，不會有什么事的”，我看著野澤。

    老人的嘴角浮現(xiàn)出了一絲笑容。

    房間里就剩下我們兩個了，我端起茶壺給他點(diǎn)了點(diǎn)茶水，“前輩，我這次來是虛心請教，關(guān)于江嘯靈帶走的那本古籍，里面到底有什么，希望您坦誠相告。說到底，這不僅僅是我們九星會的事，也關(guān)系到貴會的利益。雖然兩家之間存在著很多芥蒂，但在這個事情上，我們應(yīng)該精誠合作?！?/br>
    這都是過去在傳媒圈跟客戶談判時的詞，我照貓畫虎，在這用上了。所以說生活中多積累點(diǎn)各方面的經(jīng)驗(yàn)是沒壞處的，因?yàn)槟悴恢朗裁磿r候就能派上大用場。

    野澤看我一眼，“林先生，聽聞您與弊會宗主之女長杉菁有過一面之緣，請問這事真的么？”

    我心說得，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個時候問長杉菁，是善意還是惡意？心里這么想，但表面上不能漏出來，我平靜的一笑，“是啊，我與長杉小姐是不打不相識，也算是朋友了?！?/br>
    老頭眉頭一皺，冷冷的盯著我。

    我不緊不慢的喝著茶，對他的眼光不以為意。

    盯了一會，見我根本不當(dāng)回事，老頭嘆了口氣，“九星會有閣下這樣的人物，大衍會不是你們的對手了。看來江嘯靈那個叛徒，只能靠貴會來懲戒了?！?/br>
    我放下茶杯，“前輩過謙了，我們還是聊聊那本古籍吧，聽說上面記載了一種很厲害的巫術(shù)，是什么？”

    “那是一種古老的巫術(shù)叫四殺祭，相傳其本源是兩千多年前從唐朝傳入的，經(jīng)過日本陰陽道一千多年的改進(jìn)而形成的，最終定名四殺祭”，他說。

    “威力如何？”

    “四殺祭出現(xiàn)之后，曾造成了當(dāng)時的日本天下大亂”，他頓了頓，“約二百年后，當(dāng)時的征夷大將軍源實(shí)朝下令，嚴(yán)謹(jǐn)陰陽寮繼續(xù)傳承此術(shù)，四殺祭因此失傳。又過了數(shù)百年，后世陰陽師利用前世殘存的四殺祭文獻(xiàn)，研究出了一種厲害的陰陽術(shù)，叫月氣殺神祭，這已經(jīng)是最高的境界了，他們曾努力恢復(fù)四殺祭，然而最終以失敗告終?！?/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那宋先生的那本古籍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我一眼，“那本古籍名義上是日本的，實(shí)際來自于中國，上面記載的是四殺祭的本源之術(shù)。如果江嘯靈能參透其中的玄妙，那她極有可能將四殺祭重新學(xué)會，甚至可以將其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那時她若想尋九星會報仇，就簡單的多了。”

    第442章 火紅色小鳥

    我沉思片刻，“那我想問問，這個四殺祭當(dāng)年是如何讓日本天下大亂的？”

    野澤搖了搖頭，“這個……在下也不清楚?！?/br>
    “那這種巫術(shù)的神主是誰？”

    他低下頭，“十分抱歉，在下并不清楚?！?/br>
    “那您還知道什么？”我問。

    野澤沉默片刻，緩緩的抬起頭來，“四殺祭不是一個陰陽師可以使用的巫術(shù)，傳說至少需要五個人，人越多，威力就越大。要修煉這種巫術(shù)，不僅需要資質(zhì)上等的人，更需要巨大的靈氣場和日月光?！?/br>
    “巨大的靈氣場……日月光……”我點(diǎn)點(diǎn)頭，“前輩的意思是，這個地方必須是多晴少雨的，對吧？”

    “對，而且氣脈要極好?！?/br>
    “嗯，我記住了”，我說，“您剛才提到的那個月氣殺神祭，現(xiàn)在日本還有人會么？”

    他臉上抽搐了一下，“弊會中本有精于此術(shù)的高手，但在數(shù)年前蒙古一役中，全部隕落了?！?/br>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想自己不小心也提了一壺沒開的水，不過已經(jīng)說到這了，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問下去，“那日本其他的陰陽師家就沒人修習(xí)了么？”

    “這個嘛，就不是在下該回答的了”，野澤面露不悅。

    我尷尬的一笑，只能繞開話題，“呃……野澤先生，我有個疑問，既然這本古籍是貴會前宗主的，那又怎么會被江嘯靈偷走？”

    得，一提這個，老頭的臉頓時沉了下來，“要不是貴會的曾杰先生用陣法困住宋先生，使他生不如死，昏迷了一個多月，那個美國女人又怎么會有機(jī)會偷走秘籍？”

    我故作平靜的看他一眼，“哦，前輩覺得宋先生昏迷的事，應(yīng)該怪曾先生么？”

    其實(shí)我根本不知道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不過是情急之下耍無賴，詐他一下而已，沒想到還真靈了，老頭一聽這個，頓時蔫了很多。

    “也罷，都是過去的事了，無非是為了各自組織的利益”，他頓了頓，“林先生，我與江嘯靈曾經(jīng)共事過，這個女人非常聰明，而且相當(dāng)厲害。她不但懂中國的術(shù)數(shù)，西方的魔法，日本陰陽術(shù)的修為也相當(dāng)?shù)母?。如果你見到她，在下建議你，千萬不可以猶豫，更不可以手軟，因?yàn)樗莻€魔女。”

    “魔女？”我一皺眉，“這話怎么說？”

    “她是魔主選中的人”，他苦澀的一笑，“不然的話，蒙古一役，她怎么可能跑的了？”

    “前輩是說，是魔主救了她？”

    “對！”他看我一眼，“想必貴會是派閣下去對付她吧？在下看得出來，閣下的境界很高，弊會之中，很難找出能與閣下比肩者。可你修為再高，也高不過魔主，請多加小心，好自為之吧?！?/br>
    這算什么話？鼓勵還是恐嚇？

    我凝視著對面的這個老頭，“前輩，您這話我有點(diǎn)不懂了……難道真的魔主會出現(xiàn)在人間，幫助她江嘯靈不成？”

    野澤沒解釋，笑了笑，顫顫微微的站了起來，“我們的交談已經(jīng)結(jié)束，請閣下回去吧?！闭f完不等我說話，自己轉(zhuǎn)身先走了。

    回東京的路上，我一直沉默不語，一邊玩手機(jī)，一邊琢磨野澤的話。姐夫說江嘯靈在法國南部的一個小山上布置風(fēng)水陣，想必是為了聚集靈氣，供她的手下修煉四殺祭巫術(shù)。這么說來，我們趕到法國的時候，極有可能會和那些修煉者遭遇，他們可是魔法圣殿的精英，我們能有多大的把握？是不是該事先做點(diǎn)什么準(zhǔn)備？

    這還不是關(guān)鍵的，最讓我迷惑的是野澤口中的那個魔主。在信陽的時候，我親眼見過地魔公主，但她畢竟不是地魔女王，而魔主那是什么級別的，它真的會來人間嗎？還是說這就是一個隱喻，類似于紅衣女主教那樣的暗語？

    “你的修為再高，也高不過魔主”，野澤的這句話在我腦海里繞來繞去，繞的我心煩意亂。

    “本多小姐，停車，我想下去走走”，我嘆了口氣。

    “好的！”本多小姐沖年輕的司機(jī)吩咐了一句，車慢慢的停下了。

    我沒讓本多玲奈跟著，帶著石頭下了車，沿著公路慢慢的溜達(dá)起來。

    石頭點(diǎn)著兩根煙，遞給我一根，我接過來吸了兩口，心情舒緩了一些。

    “哥，那老鬼子跟你說什么了？”石頭問，“從跟他聊完之后，你就憂心忡忡的，我可沒見你這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