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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老太太壽宴之后,不久就傳來消息,俞婉的父親,俞大人,被陛下狠狠斥責(zé)了一頓,言其家風(fēng)敗壞,德行有虧。 禮部尚書之位也坐不穩(wěn)了,沒過幾天,又人找著了錯處,被御史上書彈劾,陛下大怒,遂貶黜出京。 溫嬌萬沒有想到,還會聽到俞婉的消息,忍不住問道:“為何?” 春籮小聲道:“俞大人,本來是定下了開春后,出京赴任。這中間也不知是發(fā)生了何事,只知那趙二公子出門赴了一趟茶會,好似就與俞大姑娘有了首尾,忠勤伯聽聞此事,氣得吐了血,差點兒沒把趙二公子打死。兩人偷偷換了帖子,不日,就要迎娶俞大姑娘入門?!?/br> 溫嬌有些難以置信:“他們二人竟然湊到一塊兒了?” 春籮笑了下:“可不是,奴婢聽到時,都吃了一驚。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俞大姑娘若不想法子絆住趙二公子,名聲壞成這樣,還有哪家肯娶她?如今看來,這夫妻二人,一個無恥,一個不要臉,也算匹配。” 溫嬌有些唏噓,前世種種有時靜靜想來,仿若一場夢?;蛟S曾經(jīng)有那么一刻,她是恨過她的。 俞婉心高氣傲,不愿低就,今日之結(jié)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上完藥,她沐浴更衣之后,等到夜幕降臨,也未見太后那邊有什么動靜。 心中煩悶,實在輾轉(zhuǎn)難眠,便等春籮睡下之后,偷偷溜了出去。 第27章 陪伴 她慌慌張張地從他身上離開,撐站…… 星幕低垂, 夜風(fēng)微涼。 溫嬌出來以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穿得太單薄, 被風(fēng)一吹,覺得有些冷。 她抱著手臂揉搓了幾下,獨自沿著草場往外走,剛開始還能看見巡邏的侍衛(wèi),還被攔下來詢問過。也許是因為她今日“大出風(fēng)頭”無人不識,也許是因為她容貌氣度一看便是世家的姑娘,侍衛(wèi)聽她說, 只是睡不著,出來散散心,便囑咐她更深露重,不要走太遠(yuǎn), 并沒有太難為她。 溫嬌仰望頭頂星辰, 一個人似乎走了很久很久。 直至走得有些累了, 她便停下腳步, 抱膝坐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么,哪怕重活一世, 她卻依舊會覺得活在這個世上很孤獨。 她有很多想法,很多思慮,想有一個可以理解她的人,細(xì)細(xì)言說。 父親的事像一把利劍時刻懸于頭頂, 逼著她想要飛快穿過荊棘之地往前走。 可她還是不夠成熟, 不夠隱忍, 上輩子受了太多委屈,這輩子氣性起來,倒是一點兒委屈也是受不得了。 像今日這般冒尖, 輕易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她攤開手掌,看了看掌心的紅痕,用拇指按壓,疼得自己有些皺眉了,她卻仍沒有放開。 直至身后突然傳來男子低沉悅耳的嗓音:“看來傷口是不夠疼了,竟還如此用力搓磨。” 這個聲音實在熟悉,溫嬌怔了一下,回頭看向站在身后之人。 江云翊解下外袍,信手往她身上一搭,坐到了她身邊。 外袍上還帶著男子溫?zé)岬捏w溫,溫嬌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下唇,急忙要脫下還他,江云翊卻像是早就知道她會說什么。 “不是叫我一聲翊表哥?穿著罷,回頭病了,老祖宗知道了,還以為我未盡心照料你。”江云翊隨手拔了一根草,捏在手中把玩。 溫嬌輕輕往右邊挪了一點,沉默了一下,輕聲問:“翊表哥怎會到此處……” 驪山山域廣闊,便是江云翊也有興致,在夜晚散步,也不好剛好和她散到同一處地方。 江云翊看了眼兩人之間的空隙,有些好笑地抬眸看她一眼,道:“我跟著你來的,不是巧合?!?/br> 他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了,溫嬌反倒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溫嬌轉(zhuǎn)開臉,收了收身上的外袍,微微垂首。 江云翊眸光微動,低聲道:“怎么?睡不著?” 溫嬌不語,江云翊思忖片刻,便道:“若是為了寶真之事,你大可放心,有我出面……” 他的話尚未說完,少女嬌軟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翊表哥難道不曾想過,你越護(hù)著我,旁人越會將我視作威脅?!?/br> 溫嬌目光平靜,只是指尖緊緊捏著,泄露了她并不平靜的心緒:“也許翊表哥是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才會對我多有照拂,可旁人不會如此想。聽聞長平郡主有意替你求娶寶真縣主,今日這般,已是讓寶真縣主深深誤會了。于你,甚是不利,我心亦是難安。” 江云翊轉(zhuǎn)動手中的野草,垂眸道:“這便是你避我如蛇蝎的原因?” “……什么?”溫嬌怔了下。 他低聲細(xì)語,全然沒有抓住溫嬌話語中的重點,問出來的話,莫名讓人覺得怪異。 江云翊扔掉手中的野草,轉(zhuǎn)頭看她片刻,傾身靠近:“我從未想過娶寶真。” 夜吹襲面,男子身上干凈的皂角香味縈繞鼻尖不散。 溫嬌心頭一慌,微微仰頭,一下站了起來:“這是翊表哥自己的事,不必同我說?!?/br> 她側(cè)身站著,避開他的視線,咬了下唇,道:“我的珍珠耳鐺,可以還我么?” 江云翊依舊坐著,聲音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那是我贏回來,為何要還給你?” 溫嬌盯著他的背影看,愈發(fā)覺得他可惡,方才同他說了那么多,他難道一個字也沒有聽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