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裂羽淡淡一笑:“好?!?/br> 寺斯將所有的擔(dān)憂和不舍都壓在表情之下,笑著說:“去吧?!?/br> 裂羽最后回頭看了寺斯一眼,身形消失在兵器中。 焯煙體內(nèi)釋放出渾厚地魂力,雪地中的兩個回魂陣同時閃爍出幽暗神秘地光芒。 虞人殊咽了咽口水,看了天戎一眼,明顯有些緊張。 天戎深深皺起眉:“你可以不做?!?/br> 虞人殊搖搖頭,莫名地,聲音有一絲哽咽:“天戎,一直以來,你總事事以我為先,我卻不能給你什么。若天棱大陸重歸平靜,我安頓好皇都的一切,你說去哪兒,我就隨你去哪兒,好嗎?” 天戎無比篤定地說:“你讓我重臨人間,見識這世間的一草一木,一物一景,還讓我認(rèn)識了你……殊,你給了我全部,無論什么時候,我都等你跟我一起云游四海?!?/br> 虞人殊眼圈微微泛起紅,他用力點了點頭。隨即閉上了眼睛,握緊息壤,在幾番掙扎后,最終鼓起勇氣,將巫力與魂力同時注入其中。 眾人只聽得虞人殊那可怖地左手手骨發(fā)出嘎喳嘎喳地聲響,好像自己有生命一般在活動,息壤在那只手中,就像一顆跳動地心臟,一下下鼓動著,并慢慢散發(fā)出黑霧。 虞人殊臉色蒼白如紙,臉上的肌rou以扭曲地方式顫動著,牙關(guān)咯咯打戰(zhàn),沒人知道他正在經(jīng)歷著什么。 江朝戈眼看著息壤中的黑霧正在向四周彌漫,簡直如同正在被引燃地炸彈,充滿了未知地危險,在場人、獸都下意識地開始后退,息壤的魂力就算不能殺死他們,也足夠他們受重創(chuàng)。 然而,天戎卻是站在虞人殊不遠處,半步也沒有退,只是默默地看著虞人殊。 虞人殊突然發(fā)出一聲低吼,抓握息壤地那只手,原本已是骨骼外凸,好像要刺破皮rou,此時竟是變本加厲地在皮下“滑”動了起來,好像要掙扎著沖破這皮rou地束縛,虞人殊整條臂膀青筋暴突,他的右手緊緊抓住了左腕,拼命想克制住那只不屬于他的手,然而那手就像與息壤融為一體般,從指尖開始逐漸變黑,骨骼變得異常地突出、碩大,那已經(jīng)不像是人類的手了。 天戎焦急地用大爪子抓撓著地面,五條大尾巴拼命甩動,身體后屈,似乎隨時準(zhǔn)備撲上去。 焯煙睜開眼睛,警告地看了天戎一眼:“不要亂動,你這時候過去,更可能害死他?!?/br> 天戎朝著齜起牙,發(fā)出一聲獸吼,他急得團團轉(zhuǎn),卻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助虞人殊,他甚至不知道虞人殊現(xiàn)在到底怎么了。 虞人殊又是一聲大吼,猛地睜開了眼睛,口中詠念著古老而神秘地咒語,一團團黑霧如同繁星般朝著空中散去,簡直像是炸裂開的黑色煙火。 焯煙也詠念起了咒語,兩個回魂陣同時光芒大盛,裂羽弓和媛姬的魂器同時漂浮起來,在陣法中心緩慢地旋轉(zhuǎn)著。 大國師表情緊繃,雖然一言未發(fā),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額上留下,焯煙為了以最快地速度找到妻兒的靈慧之魄,必定在瘋狂地消耗魂力,就不知道大國師能堅持多久了。 不斷有數(shù)不清地黑霧從息壤中彈出,彌漫在空中,將朗朗晴空變得猶如烏云壓境,那些黑霧在互相碰撞、掙扎,明顯想要飛到更遠的地方,但卻受到息壤的束縛,無法離開。 十分鐘過去了,焯煙和大國師臉色都不太好看,然而,最先支撐不住的,卻是虞人殊。 他整條左臂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青黑色,巨大的骨骼想要穿破皮rou而出,讓他的手臂完全失去了人類地特征,變得如異獸般猙獰可怖,他身上大汗淋漓,嘴唇已經(jīng)被做自己咬出了雪,那些黑霧碰撞、亂竄的速度越來越快,好像隨著虞人殊巫力與魂力的消耗,對它們的束縛也在降低。 飲川急道:“焯煙,快收起回魂陣,他撐不住了?!?/br> 焯煙厲聲道:“堅持住,我還沒有找到他們!” 天戎怒吼道:“收回回魂陣!殊,快停下來!” 虞人殊雙目圓瞪,眼中布滿血絲,局面恐怕是有些失控了,他拼命想要控制那些亂竄地黑霧,可身體卻顫抖得如風(fēng)中蠟燭。 江朝戈也喊道:“殊,快停下!” 飲川高聲道:“焯煙,收回回魂陣,快點!” 焯煙眼看著越來越多的黑霧從息壤中彈出,也許那其中的某一個,就是他妻兒地靈慧之魄,他根本不甘心就此作罷。他一咬牙,口中吐出火精,那火精一離開他的唇瓣,就變成了一個燃燒著黑火地球體。 飲川瞪大眼睛:“焯煙——”他瞬間化作白澤,朝焯煙撲去。 然而,他還是遲了一步,火精已經(jīng)被焯煙置入了回魂陣中! 一旦以火精做陣眼,召喚魂魄的速度確實會加快好幾倍,但冥界之門必開! “焯煙這個瘋子?!比赏跬瑯酉胱柚轨虩?,卻已經(jīng)根本來不及,一旦回魂陣形成,這時候破壞陣法,不僅焯煙、大國師會受重創(chuàng),恐怕虞人殊也要遭殃,更可怕的時候,若焯煙失去了對火精的控制,那后果就更加不堪設(shè)想了。 火精置入回魂陣的瞬間,兩個回魂陣同時散發(fā)出劇烈地白光,那光芒刺得人眼睛都無法睜開。 黑霧仿佛受到了某種強烈地感召,開始劇烈的碰撞,這也將虞人殊所承受的壓力成倍地增加,虞人殊發(fā)出痛苦地嘶吼,左臂的肌rou和骨骼都開始畸化。 天戎再也無法坐視不管,奮不顧身地沖向焯煙。 大國師雖然也想阻止焯煙,但他不能讓天戎去破壞陣法,只得抽出焯煙仗,攔在天戎面前。 天戎矯健敏捷,眨眼間已經(jīng)竄到了大國師面前,毫不猶豫地一嘴咬住了大國師的脖子! 從天戎起跳到大國師鮮血四濺,這期間絕對不超過三秒鐘,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大國師已經(jīng)幾乎身首分家,脖子只連著一層皮了! 大國師的身體頓時發(fā)出白光,同時天戎也被他覺醒時散發(fā)出來的魂力撞飛了出去。 大國師突生變故,焯煙險些控制不住回魂陣,他發(fā)出凄厲地鳴叫,這時,一團黑霧突然飛進了其中一個回魂陣,焯煙激動得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他咬緊牙關(guān),以燃燒修為的方式繼續(xù)支撐著魂力消耗。 天戎渾身是血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再次要朝著焯煙撲過去,嘲飛張嘴叼住了他的皮毛:“別動,你現(xiàn)在過去也只是送死,就算你真的破壞了回魂陣,你的魂兵使可能也忘了?!?/br> 天戎看著仿佛已經(jīng)被息壤控制了的虞人殊,發(fā)出了痛苦地獸吼。 眼見著,第二團黑霧慢慢飄向了回魂陣,焯煙眼中滾出熱淚。 就在這時,一股陰邪之風(fēng)突兀地橫掃大地,那陰風(fēng)無色無形,卻叫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飲川沉聲道:“冥界之門被打開了?!?/br> 第140章 這下,連一直懶得動彈的重溟都從龜殼里伸出了腦袋,慢騰騰地說:“你別在我身上跳來跳去的。” 喬彥緊張地說:“冥界之門開了呀,怎么辦呀!” “你知道冥界之門開了會怎么樣嗎?”重溟的聲音渾厚動聽,自有一股讓人安心地力量。 喬彥頓了一下:“不知道?!?/br> “不過是有冥魂來到人間作怪,但冥魂又傷不到我們,你急什么?!?/br> “那人呢……會傷到人嗎?” “人類那么弱,抵抗不了冥魂?!?/br> 喬彥叫道:“那我不該著急嗎!” “哦,你現(xiàn)在還是人類。”重溟爬了起來,“過去看看吧?!?/br> 嘲飛怒吼道:“焯煙,快將冥界之門關(guān)閉!” 虞人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天戎披在他身上的衣物滑落,雪地中,他赤裸的、修長矯健地身軀深深弓起,有力地肩胛上下起伏,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讓他的皮膚白得反光,腳趾因為寒凍而泛起微紅,他右手撐著地面,左手的黑色已經(jīng)蔓延至肩胛,小臂幾乎完全變成了堅挺地骨頭,遠看上去,似乎他的身體從手掌開始,正在被息壤一點點吞噬。 眼見著兩團黑霧先后進入了裂羽弓和媛姬的魂器中,焯煙大喊一聲,想要收回回魂陣,可這時,回魂陣突然開始泛起nongnong地黑煙,那黑煙中,猙獰鬼怪地冥魂隱約可見,正在掙扎著要從回魂陣中沖出來,火精在陣眼中忽明忽暗,焯煙滿頭大汗,似乎已經(jīng)要支撐不住了。 飲川猛地沖了上去,口中突然溢出陣陣夾雜著寒氣地白芒,那白芒頓時將兩個回魂陣都籠罩了起來,但黑煙越迷茫越大,不斷沖擊著白芒,飲川急道:“焯煙!快收起火精!” 這時,虞人殊的身體緩緩?fù)岬乖谘┑刂?,他手中聚集地黑霧頓時散了,數(shù)不清地小團黑霧擴散在空氣中,瞬間消失了蹤影。 飲川冰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不安:“那是多少人、獸的靈慧之魄啊……” 焯煙大吼一聲,口中急速詠念著咒語,可火精已經(jīng)快要被黑煙淹沒,全然不停他指揮。 壬王和嘲飛分別將自己的魂力加持在飲川的白芒上,試圖控制從回魂陣?yán)锱艹鰜淼内せ?,可異界之門已經(jīng)打開,瘋狂涌入的冥魂多如過江之卿,根本攔也攔不住,很快地就沖破了他們的束縛,竄到了回魂陣之外。 云息咬破手指,快速在地上畫了個鎮(zhèn)魂陣,以飲川琴做陣眼,詠念巫咒,鎮(zhèn)壓冥魂,冥魂有小部分被云息吸引到了陣法中,死死困住,但更多地已經(jīng)四散逃開,漫無目的地在空氣中飄蕩。 江朝戈目瞪口呆,虞人殊失去意識,不知道從息壤中釋放了多少靈慧之魄,同時異界之門打開,又不知道釋放了多少冥魂,這……事情究竟會惡化到何種地步? 紅淵搖了搖頭:“這回人類麻煩大了。” 江朝戈急道:“會、會怎么樣?” “如果息壤中釋放出來的這部分靈慧之魄,有屬于那些冥魂的,它們就會自然而然地結(jié)合,冥魂都是失去了活著時候的記憶的,一旦它們獲得了生前的記憶,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回到自己轉(zhuǎn)世的身體里,重返人間,到時候,人間必定大亂?!奔t淵聳聳肩,“不過,傷不到我們就是了?!?/br> 夙寒冷笑著說:“你又怎么知道,那些靈慧之魄中,沒有我們的?” 紅淵瞇起眼睛:“你什么意思?!?/br> “你也聽到飲川的話,飲川一直懷疑,關(guān)于我們孕育、出生、成長的記憶被吸走了,如果有什么東西能吸走我們的靈慧之魄,那非息壤莫屬,如果這次虞人殊釋放了靈慧之魄之中,有屬于我們的,它們也會來找我們,若我們憶起了更多,天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江朝戈只覺得渾身寒涼,看著那些猙獰地、形態(tài)各異地冥魂,有人的、有動物的、也有異獸的,誰又知道那其中究竟有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記憶! 炙玄沉默了半晌,意有所指道:“憶起從前又有什么好的,有些事,情愿永遠都忘記?!?/br> 天戎吐掉口中的鮮血,從大國師覺醒時的魂力狠狠沖擊的滋味兒,江朝戈是體會過的,天戎的骨頭、內(nèi)臟不知道遭受了怎樣的創(chuàng)傷,但他還是爬了起來,跑到虞人殊身邊,將衣服重新蓋在虞人殊身上,將人抱在懷里,那總是充滿野性地琥珀色眼眸里,充滿了濃重地哀傷與絕望,他將額頭抵著虞人殊蒼白地臉頰,久久不言,仿佛將倆人困在了自己建立的屏障中,恨不能與整個世界隔絕。 大國師身上的白光漸弱,被天戎咬斷的脖子已完好如新,他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抓起焯煙仗,朝回魂陣的中心跑去,他不斷釋放出魂力,支撐著焯煙,而焯煙卻無法將異界之門關(guān)閉。眾人眼見著那火精已經(jīng)燃燒出了淡紫色,雖然他們不知道火精的極限在哪里,但紫色是火焰將要熄滅的顏色,一旦達到深紫,可能就要燃燒殆盡,而一旦火精熄滅,那么焯煙就會魂飛魄散,真正地消失去天地之間! 大國師吼道:“焯煙,你還想見到媛姬與裂羽嗎!無論耗盡多少修為,一定要將火精拿回來!” 焯煙身體頓成龍形,周身燃著烈烈火焰,他眼眸冒火,不顧一切地?fù)湎蚧鼗觋?,用龍爪一把抓住了火精?/br> 在他接觸到火精地瞬間,一股黑火順著他的爪子直接將他的整條手臂點燃,他發(fā)出了凄厲地慘叫,震撼了整片天空,焯煙身體里也爆發(fā)出火焰,和那黑火沖撞在一起,互相較勁兒,一時難分高下,。 飲川喊道:“朝戈,快過來幫云息!” 江朝戈掙扎道:“炙玄,你放開我!” 炙玄猶豫了一下,松開了對他的鉗制,他跳到地上,猛朝著云息跑了過去,記憶中的本能,讓他毫不猶豫地咬破手指,在云息劃出的陣法中,添入自己的血,口中詠念著鎮(zhèn)魂咒語,大國師很快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釋放全身的巫力,將冥魂一個一個地拖入鎮(zhèn)魂陣。 這時,江朝戈的余光瞄到了一個銀白色的身影,他斜眼一看,居然是虞人奎,虞人奎冷冷看了他一眼,用匕首劃破手指,滴入自己的血液,并道:“我是為了天棱國的子民?!闭f著和他們一同穩(wěn)固起陣法。 焯煙看上去痛苦萬分,大概與自己的火精抗?fàn)帲巧降谝淮?,火精打開冥界之門后,已經(jīng)被大批冥魂控制,他拼命想要奪回火精的控制,兩股邪火在他的身體里沖撞、爭斗,整條龍身已經(jīng)大半淹沒入了火海,看上去隨時有可能將自己染成灰燼,畢竟火精是唯一有可能殺死異獸或大巫祖的神器,恐怕焯煙也往往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成為那個驗證這點的人! 在江朝戈和云息等人的壓制下,越來越多的冥魂被鎮(zhèn)壓,場面一時算是控制住了。 就在這時,銜云和嘯血突然發(fā)難,朝著回魂陣沖了過來。 江朝戈頭也沒回地吼道:“炙玄,攔住他們!” 炙玄咬了咬牙,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一頭撞開了嘯血,紅淵和嘲飛則飛上天空,一左一右地夾持住銜云,阻攔他的去路。 焚念與游釋略一猶豫,最終也緊隨其后,撲了上來。 夙寒無奈地?fù)u搖頭,對虞人奎道:“真的要打這種毫無意義地戰(zhàn)斗嗎?你想要的,我想要的,都不是這些?!?/br> 虞人奎簡短地說:“閉嘴,攔住他們?!?/br> 夙寒二話不說,化出窮奇地本體,兇狠地朝他們嘶吼了一聲。 喬彥叫道:“重溟!你快起來呀!” 重溟懶洋洋地嘆了口氣,終于將首尾兩頭都伸了出來,看似緩慢,但卻一步百米地挪了過去,擋住了焚念與游釋。 焚念嬉笑道:“重溟?真難得,你也會移動啊?” 重溟甩了甩腦袋:“確實很久不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