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節(jié)
“你們不是說好帶上我的嗎?”老四爺開溜。 幾兄弟就這么一個個的溜走了,房間中頓時空曠許多,不過因?yàn)閹讉€人的插科打諢,方才房間里彌漫的憂慮和傷心的氣氛也全都消失無蹤了。 吳氏本來眼圈都紅了,瞧見這幾個小子這個樣子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扶著老太君起了身,和屋子里的幾個弟妹弟弟們道,“我瞧著韜兒不會這么快就醒過來,大家就別守著了,回去歇著吧?!庇洲D(zhuǎn)頭和老太君輕聲道,“娘,您也回去歇著,這里有兒媳呢,等韜兒醒了,兒媳馬上就派人去通知您?!?/br> “好,老大家的,你可別忘了啊?!?/br> “娘您放心吧,這個怎么會忘呢?!?/br> 房間里的人本來也是擔(dān)憂的厲害了才過來看情況,知道楚君韜沒有生命之憂就放下心來,尤其是幾個老爺們,這里還有公主還有大嫂她們女眷在這里,他們幾個大老爺們留在這里也不是什么事兒。因此就各自攜著妻子們告退了。 人群散盡了,蘇慕錦才瞧見床上躺著的楚君韜。她也嚇了一跳,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大哥這樣狼狽的樣子。臉上一層灰塵,頭發(fā)上也滿滿的都是灰塵,她仔細(xì)的看楚君韜的衣裳,他露在被子外的衣服上也都是一層細(xì)細(xì)的黃色灰塵。整個人瘦了太多,幾乎脫了型,怪不得寧淺雪還有外祖母舅母都紅了眼睛。 屋里沒有那么多人了吳氏才嘆口氣,她對蘇慕錦和楚離也道,“你們回去歇著吧,公主也回去吧,這里有我照顧著呢?!?/br> “我來照顧他?!睂帨\雪忽然道。 吳氏一愣,反應(yīng)過來連忙擺手,“不行不行,這不合規(guī)矩?!弊钪匾氖菍帨\雪的名譽(yù)有損,之前她就因?yàn)樘焯炫芩麄兂揖┏蔷蛡鞒鲲L(fēng)言風(fēng)語了,只是因?yàn)閷帨\雪是公主,所以才沒有人敢在她跟前嚼舌根,但是流言卻傳到了她的耳中。這還是什么都沒有的情況下就傳成了這樣,要真的是寧淺雪這么一個大姑娘跑到韜兒的房間里來照顧韜兒,那公主的名聲也全都沒有了。 “夫人,我知道您擔(dān)心的是什么,我不在意的,一點(diǎn)都不在意?!睂帨\雪吸吸鼻子,仰頭看著吳氏,“夫人,楚君韜是我未來的夫君啊,皇兄都下了圣旨的,我們都是未婚夫妻了,他現(xiàn)在變成這個樣子,而且還都是因?yàn)槲一市值氖ブ疾艜兂蛇@樣,您若是不讓我照顧他,我就是回到了宮里也會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 “這……” 吳氏有些遲疑。 “舅母您就隨了她吧?!碧K慕錦忍不住給寧淺雪說話,“您若是不讓她在這里守著,她估計大半夜的都能從宮里跑出來闖進(jìn)楚家,還是讓她看著吧?!?/br> “那……好吧。” 吳氏默默嘆口氣,等會兒要讓下人們都閉緊了嘴巴,誰也不能在背后嚼舌根子。 “夫人您去歇著吧?!睂帨\雪坐在床沿,開始以女主人的姿態(tài)趕人了。 吳氏輕嘆一聲,兒大不由娘啊……她走出房間,吩咐楚君韜院子里的小廝和丫頭,“公主吩咐你們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br> 吳氏還是不太放心,可再不放心也只能走了,要不然她和寧淺雪兩個人在房間里大眼瞪小眼多尷尬啊。 吳氏走了寧淺雪才松口氣,摸一把頭上不存在的虛汗?!鞍?,跟未來婆婆相處還是有點(diǎn)壓力的?!币郧坝懞贸蛉说臅r候都是一小會兒功夫,她嘴巴又甜,什么都撿好聽的說,可真的和楚夫人在一起一呆就是一兩天,那估計她也就露餡了。 蘇慕錦失笑。 “你們也趕緊出去!等會兒我要給我未來相公擦身子,你們可不準(zhǔn)偷看!”寧淺雪對蘇慕錦和楚離橫眉豎眼,揮揮手跟揮蒼蠅似的趕兩個人。 蘇慕錦瞪大眼睛,“你要給我大哥擦身子?” 她知道寧淺雪十分爽朗,男女大防也不是那么看重,可是她是一個未婚女子啊,要不要這么強(qiáng)悍??! “當(dāng)然了,沒看到他身上都是灰塵嗎!”寧淺雪說的理所當(dāng)然的道,“他這樣睡肯定不舒服?!?/br> “讓小丫頭動手?!?/br> 寧淺雪眼珠子一瞪,斜睨蘇慕錦,“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楚離,你愿意他的身體給一個小丫鬟看?” 不愿意! “不過,可以讓小廝啊……” “小廝也不行!”寧淺雪霸道的宣布,“我的男人身體只能讓我看,就是楚夫人都不能看一眼!” 蘇慕錦扶額,“那是我大哥的娘,親娘!” “親娘也不行!” 寧淺雪揚(yáng)起下巴,用下巴點(diǎn)點(diǎn)房門的方向,“趕緊走趕緊走,順便把門給關(guān)上,讓我男人染了寒氣我跟你沒完,對了,記得讓門外的小廝給抬一桶熱水進(jìn)來哈?!?/br> 蘇慕錦擺擺手,拉著楚離就出了屋。 她吩咐了小廝去抬熱水之后才哭笑不得的瞧著楚離,“這女人真是……真是瘋了!這幸好是我大哥喜歡她,要不然這事兒一出,我大哥不喜歡她恐怕也只能把她給娶回家了,被這樣的女子喜歡上,哎,真不知道對大哥來說是幸還是不幸?!?/br> “估計他自己樂在其中呢?!背x倒沒覺得有什么不好,他還期待有一天錦兒能這樣當(dāng)著別人的面宣布他是她的男人呢!不過依錦兒的性子,估計這輩子也沒有這個可能。 倒不是她不在意他,而是她的性格就注定了她說不出這么露骨的話。 臘月初十。 寧世子查出戶部尚書和戶部左右侍郎從國庫中貪污的數(shù)百萬兩白銀,皇帝大怒,徹底把戶部的人給清洗了一批,并且下旨任命楚君韜為戶部左侍郎一職。這一職位等到他身體康復(fù)之后便立馬走馬上任。 從一個七品都不品的官家子嗣直接一躍成為正四品的朝中新貴,就算明明知道人家是沾了公主的光也沒人敢說什么,畢竟楚公子也的確立了大功,讓人沒辦法反駁。因此哪怕是楚君韜仍舊沒有清醒,楚家的大門也幾乎被來恭賀的賓客們給踩斷。 臘月初十中午。 皇上下旨,讓寧世子帶著番省的林徐府以及其女押送糧食以及棉衣棉被去番省賑災(zāi)。 而此時的慈安宮中,徐兮之知道了這些消息,唇角漸漸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 “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吧……” ☆、第九十七章 徐兮之的計謀 “太后娘娘……” 杜嬤嬤憂慮不已,戶部貪污的銀子被藏的那么隱秘,怎么會被寧世子給查出來呢,可現(xiàn)如今就是查出來了,可是太后娘娘為什么一點(diǎn)都不著急啊。杜嬤嬤急的冷汗都出來了,她不停的在大殿中來回踱步,看的徐兮之直皺眉頭。“娘娘哎,您怎么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啊,戶部的尚書和侍郎都是我們的人,現(xiàn)在銀子被查出來了,皇上肯定要徹查此事,說不定就會查到您的身上?!倍艐邒吣缶o手中的帕子,急聲道,“皇上一直都想找您的把柄,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找到了這事兒,肯定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的,太后娘娘,您要想想法子避開這一劫啊?!?/br> 徐兮之盤膝坐在窗邊的陽光下曬太陽,她閉著眼睛,一副十分自在的模樣,“別擔(dān)心了,這事兒哀家自有主張?!?/br> “可是皇上那里……” “哀家不怕他查,就怕他不查!”徐兮之輕輕睜開眼睛,正對著太陽,那光亮刺的她眼睛微微疼痛,她卻沒有避開,直直的盯著那光芒的方向,喃喃道,“不這樣怎么能把別人逼到那個份上呢?!?/br> 杜嬤嬤沒聽清楚徐兮之的呢喃,微微疑惑,“娘娘您方才說什么?” “沒什么?!毙熨庵匦麻]上眼睛,不再說話。 杜嬤嬤看著她的樣子也不敢多問了,只是面上的擔(dān)憂依舊沒辦法褪下。 徐兮之周身都被陽光包裹住,好長時間都沒有見到太陽,此時曬著太陽竟然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她閉上眼睛腦海卻沒有停止轉(zhuǎn)動。這一次寧煜能找到她藏起來的銀子也算是她自己放了水。 她以前是打算用這些銀子來造反,可現(xiàn)在沒有這個打算了,剛好又能做一番利用,有何不可?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求,她只要能手刃了楚瑜,讓她立馬去死她都愿意! 楚瑜! 楚瑜! 徐兮之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心中越發(fā)的陰暗。 銀子被找到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她就該實(shí)施她的下一步計劃了。 徐兮之緩緩從地毯上起身,走到床榻邊拿起一件厚厚的棉衣穿在身上,杜嬤嬤見了連忙上前幫忙,給她穿上厚重的棉衣,就瞧見太后娘娘伸手去拿掛在屏風(fēng)上厚厚的貂毛大裘。 杜嬤嬤一看就知道太后娘娘這是要進(jìn)地下的密室中去瞧張嫣然。杜嬤嬤接過大裘給徐兮之系上,又給她蓋上一頂厚重的氈帽,她動作微微有些遲鈍,猶豫的看著徐兮之,“太后娘娘,您過兩天再去看公主吧,每天都在千年寒冰旁邊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您的身子肯定會受不住的?!?/br> “沒事?!?/br> 徐兮之整理了一下衣裳,她每次只有瞧見女兒的容顏的時候才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擺擺手,示意杜嬤嬤不必跟隨,徐兮之緩步走進(jìn)密室的通道中,密室的大門剛剛被打開,一股子森冷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到了密室中,徐兮之輕輕喚出一個名字。 “嗜血!” 一道灰色的影子不知道從哪里飄了過來,靜靜的立在徐兮之的身邊。 “出宮去楚王府找楚瑜,就說我有要事相商,就說去老地方想見?!毙熨庵畡傄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她吩咐嗜血,“如果楚瑜問你什么問題,你應(yīng)該知道怎么回答?!?/br> 灰色的人影點(diǎn)點(diǎn)頭,一道煙似的又飄了出去。 這個灰衣人正是多年前楚瑜曾經(jīng)給她的那些暗衛(wèi)中武功最高的一個,她一直放在自己的身邊貼身保護(hù)。瞧著灰衣人離開之后徐兮之才勾起唇角,緩步上前。 密室中空蕩蕩的,四面都是墻壁,墻壁上雕刻著不知名的壁畫,密室里只在四角放著一人高的燈臺,每一個燈臺上蜿蜒放著十幾只白色的蠟燭,每一根蠟燭都有小孩手臂粗細(xì)。四個燈臺幾十根的蠟燭照射下,密室中光亮如白晝。密室的最中央的地方放著一口晶瑩剔透通體雪白的冰棺,冰棺周邊都冒著森森的白色寒氣,寒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升騰著,漸漸的把整個密室都給籠罩起來。就連墻壁上都染上了雪白的晶瑩。那晶瑩的冰晶在燭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射著點(diǎn)點(diǎn)光芒,十分的好看。 徐兮之緩步上前,每一步都走的異樣艱難。 很快她就走到了冰棺的旁邊,冰棺被棺蓋給蓋了起來,以前這冰棺放在她寢宮的時候?yàn)榱朔奖闼窗矊?,從來都不蓋棺蓋的,但是在密室中,她生怕會有什么蟲子爬進(jìn)棺材里,弄亂了安寧的妝容,所以才給蓋了起來。 其實(shí)徐兮之的擔(dān)憂真的是多余的,這么冰冷的環(huán)境下,還沒有任何的吃食,小蟲子都不可能鉆進(jìn)來,更不可能會有什么別的生物存在。 徐兮之眸子里含了一汪柔情,她動作輕柔的推開了棺蓋,露出里面容顏如生的張嫣然。 徐兮之瞧著躺在冰棺里的女兒,唇角勾起一抹輕柔的笑來,他撫上張嫣然冰冷僵硬的臉頰,柔聲細(xì)語的道,“安寧,娘親來看你了……你今天好不好?娘親想你了你知不知道?”徐兮之把張嫣然從冰棺里扶起來,冰棺不算高,她把張嫣然以坐姿扶起來,自己則邁步進(jìn)了冰棺中,和張嫣然面對面。她抬著張嫣然的身體讓她靠在冰棺的后面,自己則是從懷里掏出了浸濕的手帕,還有胭脂水粉,還有一把小巧的梳子。 她邊說話邊用濕帕子把張嫣然臉上的脂粉給擦拭掉,“安寧,你是不是太恨娘親了,所以都不肯到娘親的夢中來呢,自從你……之后,娘親竟然一次都沒有夢到過你,你別恨娘親了,娘親真的很想你,想的心都疼了……”徐兮之的聲音漸漸哽咽起來,她的眸子里浮起一汪水。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止,張嫣然臉上的胭脂水粉被擦掉之后就露出了鐵青僵硬的神色來,這才是一個死人該有的臉色。徐兮之卻受不得看她這樣的臉色,因?yàn)闆]看一次,都是在提醒她,她的安寧早就離她而去了。 徐兮之從來都不肯承認(rèn)她的安寧已經(jīng)死了,所以每次說到她“死”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省略掉。 她開始動手拆安寧頭上的發(fā)髻,幫她重新梳了頭發(fā),又給她挽了一個好看的發(fā)髻,梳好了頭發(fā)之后又開始給她上妝。這是徐兮之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她每天必來看張嫣然,每天都要給她重新梳妝上妝。她坐在冰棺中,千年寒冰的寒氣穿透層層的厚棉衣涼的她牙齒打顫,唇色烏青??伤路饹]有感覺到一般,手指顫抖著給她弄好了才輕輕笑起來。 “我們安寧真是最美的姑娘……” 徐兮之呵呵輕笑,上上下下的端詳著張嫣然,她露出滿意的笑容來,“我們安寧又聽話又乖巧……民間都說閨女是娘親的小棉襖,安寧……你就是娘親的小棉襖啊。娘親現(xiàn)在都還記得你剛剛出生的時候,皺巴巴的一小團(tuán),只有巴掌大,躺在娘親的手心里閉著小眼睛啃手指……一轉(zhuǎn)眼都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呢……” 徐兮之絮絮叨叨的說,可再也聽不到安寧回答的聲音了,她在密室里一直待了兩個時辰,當(dāng)身子已經(jīng)凍的麻痹了才踉踉蹌蹌的從冰棺中起了身,把張嫣然給放著平躺在冰棺中,腳步蹣跚的往外走。 …… 兩個時辰前。 楚王府中。 嗜血一雙眸子沒有感情的注視著楚瑜,機(jī)械般的說出了徐兮之先前吩咐的話,“主子請您去老地方見面,說是有要是相商?!?/br> 楚瑜瞧見嗜血的瞬間就知道徐兮之肯定是有事情找他,他點(diǎn)點(diǎn)頭,“你們主子有沒有說是什么時候見面?” “現(xiàn)在!” “你主子出宮了?” “還沒?!?/br> “她現(xiàn)在在哪里?” “皇宮?!?/br> 一句一答,嗜血從來不說一句廢話。虧的楚瑜知道嗜血的性子,要不然早就發(fā)怒了,他耐著好性子問嗜血,“我是問她在皇宮的哪里,什么時候出宮?” “慈安宮……”嗜血瞧著楚瑜皺緊了眉頭,又添了一句,“在慈安宮的密室中,兩個時辰?!?/br> 楚瑜剛開始微微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徐兮之在慈安宮的密室中,兩個時辰之后出宮。楚瑜皺緊了眉頭,“慈安宮中竟然還有密室?”他竟然不知道這件事情。還有,她去密室做什么? “你說清楚點(diǎ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