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jié)
“嗯?”六郎也沒反應過來。真是的,有舉薦,誰特么還來考試啊?正常人是走品評等第,依次做官的路子的,只有沒背景沒后臺的人,才需要刷個聲望,然后苦哈哈地等被送到皇帝那兒“策問”去。 葉琛只得重復了一遍:“他說要考試!” 六郎倒吸一口冷氣:“方鐸?不能夠吧?”那就是個別別扭扭的逗比??!說他清高吧,他又賴朝廷里要做官兒的,官兒小了還不樂意。說他務實吧,又要跟朝廷唱反調(diào),無論是不是對國計民生有利,他就認著舊族得高高在上,與此相悖的,哪怕于國有益,他都要反對到底。也不知道是真笨還是假傻。 葉琛道:“殿下,方鐸自姓方,李清君自姓李,他們既非師徒,更不是父子,殿下是怎么把李清君算到方鐸名下了呢?” 山璞道:“一個舉薦,一個自己考,顯然不是一心的?!?/br> 葉琛道:“駙馬這話也錯了,臣說太子,是請?zhí)映终?,不要輕易給大臣劃分黨羽。駙馬之言,與太子犯了一樣的錯?!?/br> 他是太子老師,這樣的指責張口就來,六郎和山璞還得老實接著,都反?。骸笆俏蚁氩砹?。”連寶寶都不笑了,跟個大團子似的窩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 六郎因為被葉琛指出對李清君不公,主持考試的時候就格外多看了李清君兩眼。在一堆高矮胖瘦參差不齊里,李清君顯得格外的出挑。這一次考試,雖然不限定性別,到底沒有女人來報名,考場還是男人的天下。 這些試子里,有布衣有紈绔,人人都努力將自己修飾得整潔。布衣也要新漿洗過的,穿綢衫的就更要一些派頭。不到丁號、李彥那個檔次的“名士”,就不要妄想在太子面前裝個疏狂灑脫的范兒了,當場被叉出去都是輕的。 顏神佑也與六郎一同出席了,她站左邊兒,葉琛站右邊兒,郁陶并沒有出現(xiàn)。 六郎一點也“你們畫風怎么跟七巧板似的?”的疑問都沒有,仿佛士庶一堂,并沒有區(qū)別對待是一件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都是他的臣子,自然是一視同仁的。 這兩天他被葉琛抓過去狠狠又訓了一通,對于這種“犯一次錯就要被鞭尸好幾天”的教育方式,六郎已經(jīng)頗為習慣了。就像他姐說的“連為你好的人多提醒兩句都受不了,以后遇到沽名釣譽、專一給你找不自在的人,你要怎么辦?”顏神佑說完這個話,就作為學生家長的代表,專程向老師道了一回謝。還說:“我必稟明阿爹,先生只管教訓,阿爹知道了,也只有謝您的?!?/br> 特權階層也不容易呀!裝孫子的時候也挺多的。 正常情況下,未經(jīng)允許,是不可以輕窺天顏的。換了太子和公主來了,也是一般的道理。眾生低頭行禮,垂首而立,坐到分給自己的位置上,開始答題。 一共考了三天,六郎每天都到,最后閱卷子的卻不是他一個人。乃是共同取閱。 考試的統(tǒng)共有三百多號人,對于戰(zhàn)亂之后的冀州來說,這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了。最終被取中的只有三十余人,前三名正是葉琛預計的李清君、江非、聶冕。 六郎一絲也不遲疑,便將李清君點做了榜首。江非只居其次,最后才是聶冕。葉琛猶豫了一下,江非的卷子務實,做得卻不如聶冕華麗。然聶冕卻是合作派的代表,如果讓他居于江非之下,恐怕合作派面上要有些不好看。怪只怪李清君橫插了一杠子,否則聶冕取做榜首,江非做其次,倒是很好的。 六郎錄完了,傳與葉琛看,葉琛對他頻使眼色。顏神佑覺出不對來,躡手躡腳移了過來,小聲問道:“怎么了?” 葉琛也湊了過來,順手一比劃,顏神佑便知其意。名次唄,除了頭一名,其他的都是虛的,再者說了,讓聶冕做了第二,授官上卻不一定要比江非更實惠,不是么? 然而六郎卻堅持己見:“是非曲直,自有公論?!?/br> 葉琛道:“只怕文士惜才,與朝廷愛材,不是一個cai?!?/br> 顏神佑掩口一笑:“我不管了?!倍啻蟮氖聝喊?? 有她這一句,六郎膽氣更足,一力讓江非居于次席。江非卯足了勁兒,想要在考試里一展雄材,力壓諸生的。臨了得了個第二名,江非心意難平。斜看一眼李清君,一看就是個世家子,覺得這個小白臉一定是因為長得好看,才被拉來充門面的。 聶冕自以頭名一定是自己,誰曾想半路殺出一個李清君,好歹也是同一個圈子里的人,忍忍也就過去了——人家確實長得好看?。】山撬銈€什么東西?!也爬到我上面來了?! 前三名里,倒是有兩個不滿意的,這日子眼看要沒法兒過。六郎渾不在意,將三個都納到東宮里去了。葉琛開玩笑道:“好歹給臣留個人吶!”顏神佑也說:“我營建新都,千頭百緒,你就忍讓你可憐的jiejie累得抬不起頭來?” 六郎道:“手快有、手慢無!” 顏神佑與葉琛默契地開始搶人。 李清君聽著個女聲的時候渾身一震,捏了捏手心,強迫自己想些別的事情:考試這幾天伯父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現(xiàn)在考了頭名,回去應該是好交差了吧?姨丈應該是很開心的。這回不知道要授個什么官。太子不至于不去新都巡視的,應該能夠跟著去…… 后來稀里糊涂地,跟著去跨馬游街,被大姑娘小媳婦兒砸得冠兒也歪了,衣服也斜了,領了宴,再回家。直到被仆役扔到浴桶里香湯沐浴,才回過味兒來——我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方鐸果如他所料,十分開心:“就是要這樣叫他們知道厲害?!边B李伯父也不喊打喊殺的了,轉而叮囑他不要忘了根本,要好生輔佐太子,不要讓太子親近小人。 跨馬游街的主意是顏神佑出的,原本就有打了勝仗就流街的傳統(tǒng),人都好熱鬧,不要說娶媳婦兒引人圍觀了,就是發(fā)個喪,也要繞著村子轉一圈招人看呢。 李清君賣相很好,正好打個廣告,吸引更多的人投入到考試的大業(yè)中來。 方鐸今日也去圍觀了,深覺得這個外甥委實不錯,擅自考試本來是件褒貶不一的事情,考了榜首卻又另當別論了。舊族覺得他爭了臉——至少不丟臉,朝廷那里也認為他合作,前途不可限量。 方鐸便與李伯父商議:“十六郎(李清君排行)年已弱冠,也該求娶淑女啦!” 李伯父一想,也對!兩人頭碰頭,開始商議李清君的婚事了。 李清君頭腦亂亂烘烘,只想大醉一場,到了明日,交際應酬,他是萬不能再失禮了的。 ———————————————————————————————— 次日起來,果然收了許多拜帖,都是邀他去吃酒的。李清君推辭不得,只得與伯父、姨丈,一一拜訪,拜訪不過來的,也要回帖。李伯父又籌劃著搬回自家宅子里去,總邀一席,答謝方勾起,并回請諸人。 如是數(shù)日,李清君以美姿儀、擅雅謔,飛速地獲得了冀州上層的認可,連聶冕都要退后一步了。正春風得意間,接到通知——打包,跟著太子去巡視新都。 六郎這一回,不止帶了他去了,連江非、聶冕、方鐸等人一并帶了去。方鐸原本不想去的,無奈行宮那里點了他的名字,不想去也得去了。方鐸也有些好奇的,想看看這所謂長安,究竟是個什么樣子。在他的心里“女人蓋房,墻倒屋塌”,是想挑一挑毛病的。 正所謂,我整不了你,也要惡心惡心你。方鐸頗有一點有恃無恐,恃的,正是他的姓氏名望,以及席重說的“阮梅不講理,朝廷講理”。 顏神佑離開長安足有兩月有余,再次回去,外墻還沒起出來只有淺淺的痕跡,大明宮已經(jīng)有了雛型了。六郎興奮地跳下車來,搶了匹馬,繞著城墻跑了一圈兒,跑完了,馬都累得不想動了。 六郎還開心:“我只道昂州城已經(jīng)夠大了,長安更是宏偉!等建好了,金城湯池,說的就是這個了吧?!” 冷不防方鐸給他潑個冷水:“殿下,在德不在險。天下初定,軍民疲弊,勞師動重興建樓臺館閣,實非仁君所為,臣不知殿下喜從何來?!?/br> 六郎:……你怎么這么欠抽?! 有方鐸開了個頭兒,自然有人來補刀,不特舊族,便是一些寒門讀書人,也頗以方鐸之語為然。 理就是這么個理,但是聽起來相當?shù)夭豁樁?。六郎心道,果然明君不是人干的差使!瞅瞅他姐?/br> 顏神佑眉毛一動,曼吟道:“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1】 霍白嘲笑道:“有人園囿擬上林,館第僭太極,卻不許天子起深宮高墻,這是什么道理?” 方鐸臉上一白,李清君欲為他打一圓場,六郎已經(jīng)一笑置之:“方卿說得也有道理,只是不知朝廷深意,無知者無罪?!闭f完,撈起外甥:“你上回說的小豆子在哪里?” 李清君心里發(fā)苦,覷了個機會,對方鐸道:“姨丈何必如此執(zhí)拗?”說完也匆匆跟上去了,留下方鐸氣咻咻地呆在原地。過了半晌,不見有人來尋他,他自己再看這長安城,雖然還是個大工地,卻能想見建成后的盛況,心里也有些癢,又蹓蹓跶跶繞去看。腿都要跑斷了,還沒看完,回來又生一回悶氣。 還是六郎厚道,逛了半天,命王大郎領人去尋方鐸,引回來安置,別走丟了。方鐸自以無錯,卻丟了個大臉,直到六郎再回冀州,都沒有在眾面前出現(xiàn)。 作者有話要說:小李子在家長眼里,也是個熊孩子叻。好在熊孩子比較爭氣。 小李不是爛桃花了啦~人家真的是君子的叻,跟小七的桃花不一樣的哈!(說了我是言情苦手了…… 我還是老老實實寫劇情吧!明天刷進度條!前方高能預警! 【1】這是唐詩啦,大名鼎鼎的駱賓王寫的。特別有氣勢?。?/br> 方鐸的話,原意是沒有錯的,只是說的人態(tài)度不對頭而已。所以很多人會認同他的話。不過這不代表興建新都就不對。古人的觀點里,宮室城垣也是威嚴的象征,所以你看戰(zhàn)勝的會把戰(zhàn)敗一方的宮殿給燒了啥的,不全是他們殘暴揮霍,而為了滅掉敵手威嚴的象征。項羽燒秦宮并不是因為他蠢,雖然他也蠻蠢的。還有南京,不知道給推了多少回了。 ☆、289·第三次分紅 北方的事務頗多,六郎一行在長安并沒有停留太長的時候,看了一圈之后,六郎便依依不舍地又回到了冀州城。霍白與顏靜嫻一家三口往雍州去了,他在外已經(jīng)停留太久,也需要回去再盯著雍州了?,F(xiàn)在需要穩(wěn)住了雍州豪強,讓他們不要亂,等到大局已定,再做他圖。 顏靜嫻隨行的隊伍略顯龐大,顏靜嫻心知肚明,這里面必然有輿部的探子。出發(fā)前,顏神佑就已經(jīng)跟她說過了,讓她有什么隱秘的消息,都可以通過這些探子傳遞。顏靜嫻對此行的艱難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了,見與堂姐的聯(lián)系也沒斷,更添了幾分底氣。 霍白一行走后,馮三娘便來匯報:“除開跟著富陽郡主去的那幾個明線,我還派了幾個釘子分散了開去。” “知道了。”這些暗線的主業(yè)是盯著雍州的舊族,觀察一下他們的動靜。顏神佑對雍州舊族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北伐的時候,雍州舊族結了數(shù)門親事。據(jù)霍白回來講,這一統(tǒng)天下好些日子了,天下太平了,居然沒什么人辦喜事。這倒反映出他們心神不寧來了。 據(jù)顏神佑推測,這與楚豐合家遷出雍州有著極大的關系。在霍白希旨清理了一遍西朝故地的附逆舊族之后,雍州作為舊族保存最為完整的地方,容不得顏神佑不重視。若非擔心掌控力度不夠,顏神佑甚至想建議六郎西巡,以安撫眾心的。這個建議被葉琛與郁陶駁回了,偽陳這里還沒有穩(wěn)定下來呢,太子不宜出行。 六郎又繼續(xù)打包回去忙他那一攤子事兒了,現(xiàn)在最頭疼的,反倒是舊族與寒士之間的糾葛了。偽陳舊族受到了很大的沖擊,許多寒士趁勢而起。說是寒士,人家一點也不寒酸,還有些暴發(fā)戶的氣派。一個有名望卻實力受損,一個有些勢力卻沒什么好評價,既互補,又有些勾心斗角?,F(xiàn)在又招錄了一大批的兩派人士充當官吏,掐得就更兇了。 然而雍涼等處又不能不安撫,故而霍白及時趕回,等六郎將偽陳之事處理得差不多了,再擇期西巡。 輿部不斷地傳來消息,霍白也沒有閑著,他在以防備胡兵南下為借口,不停地整軍備戰(zhàn)。顏神佑建城的時候也沒歇著,抽個空還上書給顏肅之:塢堡得繼續(xù)拆!從內(nèi)陸往邊境拆,拆一處,補建一處衛(wèi)所。在衛(wèi)所的基礎上,給衛(wèi)所屯田。 這手段委實歹毒,不但拆了人家的防御工事,還給人家的地盤上摻沙子。但卻極合國家的利益,這個國家,不能再四分五裂,政令不通了。顏肅之一點停頓也沒打,過了政事堂就批了這個提議。 顏神佑知道,這一奏本一上,天下扎她小人的就得翻上一番。不但如此,關于她的一些風言風語,似乎也多了起來。在一個保守的社會里,女人拋頭露面,通常會與桃色聯(lián)系到一起。 她也不在乎這些,攻高防厚血量足,拔了反對派的爪牙,隨你們怎么吆喝去吧。 馮三娘卻忙碌了起來。攻擊顏神佑的人多了,任由流言滿天飛,就是下屬的失職了。雖然不識字,不會背“主辱臣死”,但是“說我老板壞話就是打我的臉”這個道理馮三娘還是懂的。 你不是說我家公主壞話么?壞話唄,誰還不會說呀?馮三娘乃是一鄉(xiāng)間寡婦,還是個不肯認命的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不肯認命的寡婦是非就更多了。守寡后沒多久,馮三娘就開始了與各種奇葩議論奮戰(zhàn)的事業(yè)。高雅的“不守婦道”,完全干不過馮三娘“別看舊族人模狗樣兒的,把閨女兒媳婦送給阮梅睡的事兒不知道干了多少”以及“某某人跑到別人家里做客,將人家奴婢睡了個遍”,又有什么“私通母婢”“通jian”各種欺男霸女。 指望鄉(xiāng)間潑辣寡婦說的段子給你留臉,親,你真是太天真了!以上只是簡化版,內(nèi)容翔實版的……正經(jīng)斯文人是說不出口的。卻極合鄉(xiāng)民獵奇心理。 馮三娘用實際行動向顏神佑證明:某些情況下,文盲能發(fā)揮斯文人難以發(fā)揮的作用。 顏神佑:……【隨便你去搞吧,反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難道我還能告人誹謗?被告在哪里呢?】 說實話,私生活被潑了臟水,她也不知道怎么自證。你是能哭,還是能鬧呢?鬧大了,只能讓更多的人加入這個話題??纯蛡冊诤醯?,并不是流言的真?zhèn)?,而是一時的口舌之快。 只是她一個人,挨罵就挨罵,但是她還家人,不能任由這件事情發(fā)展了。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流言一經(jīng)說出,就已經(jīng)脫離了造謠者的控制了——娛樂活動太少,人們就拿八卦當娛樂了。她可不想讓爹媽孩子跟著一起擔心。 正值阿琴等人與丈夫團聚之后陸續(xù)懷孕,顏神佑索性將這一攤子事兒交給馮三娘去處理了,至于舊族的名聲會壞成什么樣子,那就都隨便了。敢作,就要敢死。顏神佑作了,有什么后果她都擔著,也擔得起,跟她作對的,那就自求多福吧。她也不讓馮三娘無差別攻擊,列了一個白名單給馮三娘,名單上的人,都不要拿來編段子了。 馮三娘這些日子終于認了些字,可惜文化水平依舊停留在半文盲階段,常用字認得一半了,寫卻半個字也不會寫。好歹認出了人名,給顏神佑復述了一遍,顏神佑聽她說得無誤,就開開心心去搞基建去了。 秋收前不久,顏神佑算一下工期,發(fā)現(xiàn)秋收前竣工還有些難度,恐怕大工程要停一停,征發(fā)的民伕要回去秋收,秋收的時候,百工人等繼續(xù)工作。待秋收之后,再輪番。 顏神佑請來古尚書,再次詢問了工期的問題。 古尚書道:“想要一次建成,恐怕連冬天也不能停工了。臣的意思,如果一次建成,就先建冬天不好造的,工程,譬如需用水的。冬天好做木工等。各處宮殿衙署,是需要上漆的,到了冬天,怕水和膠都要凍住了,不好使。這些留到明春來做,連同花木移植之事?!?/br> 顏神佑一算,春耕了,農(nóng)夫輪番耕種,百工確是可以休息的。 席重聽了一會兒,乍著膽子問道:“百工晝夜不息,能吃得消么?”國家有規(guī)定,一個成丁每年服役若干,建城看起來每天都是人山人海的在做,實際上每隔一斷時間,在干活的人都不一樣。百工匠人就不同了,他們沒有土地,就是吃這碗飯的,與民戶不歸在一種戶籍里,嚴格管理之下,官府控制的匠人只不可以接私活賺外快的。國家出錢養(yǎng)他們——錢很少,一般工匠只夠生存,國家有需要,他們也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顏神佑道:“我會上書朝廷,凡參與的工匠,等長安建成之后,轉做番匠。每年服役若干天,其余時間自便?!?/br> 席重道:“那殿下現(xiàn)在就頒令?!?/br> 顏神佑道:“待我上書之后再說,免得說了又做不成,反落埋怨?!?/br> 席重心說,你上書有被駁回的時候么?他慫,沒敢說出口來,縮縮脖子,跑一邊兒腹誹去了。 席重的眼光極好,猜得也很準,一來一回,半個來月的功夫,顏神佑的建議就得了批準。顏肅之發(fā)了明詔,批準了顏神佑的建議。詔書到日,正是陸續(xù)進入秋收的時候了。務農(nóng)的百姓陸續(xù)離開了,若大一座城池,顯得百工匠戶們形單影只的,情緒也跟著低落了下來。 顏神佑適時地頒了詔令,匠戶喜出望外,做起活計來又快了許多。顏神佑卻捏著顏肅之的另一道命令有點犯愁:顏肅之聽說新城已經(jīng)建了個大模樣兒了,還要接著趕工,就派張少府又領一批匠戶前來幫忙。這一批匠戶,按照詔書“凡豫營長安”來說,是可轉為番匠的,但是做的活計又沒有一開始來的多。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得區(qū)分開來,具體怎么分,還得跟朝廷上書。顏神佑頭一回感受到了親爹和朝廷不在身邊的不方便。 ———————————————————————————————— 顏神佑覺得離了親爹很不方便,顏肅之也覺得兒女不在跟前了很不順心??傆幸恍┦虑?,是跟大臣不好說的。如李彥等人,國家大政固然可說,一些小話就不能說。說了,就像六郎失言被葉琛“諫”一般,束手束腳的。國有諍臣,不亡其國,可要是一天十二個時辰,時時刻刻都被諫著,誰都受不了哇! 顏肅之數(shù)著日子,就等閨女給他一個消息:爹,咱家房子蓋好了,來吧!他就嗖一聲跑過去,真是太美了! 不但兒女不在,連唐儀也不在,這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啊! 還好有一個楚氏,有她在的地方,顏肅之心里比較安靜。又有姜氏領著兩個小兒子,也可解頤。顏肅之才覺得好過了一些,閑得沒事兒,他在昂州就四處走親戚,跟他舅一起下個棋,給他岳母過個壽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