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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詩酒趁年華在線閱讀 - 第132節(jié)

第132節(jié)

    唐儀道:“這倒霉事兒,你爹外頭那么拼命,他們在后頭抽梯子,一群王八蛋!要不是怕給你爹招事兒,我早揍這群孫子了。”

    顏神佑笑道:“千萬別,伯父的心意,我阿爹必是知曉的?!?/br>
    唐儀坐正了身子,對顏神佑道:“說真格的,后半晌他們就能拿彈章淹了御史臺,你有應(yīng)對之策了么?”

    顏神佑道:“這么厲害?”

    唐儀坐正了身子,道:“我這些小舅舅們,也不是省油的燈!先帝養(yǎng)了他們一二十年,你道什么都沒教么?又教導(dǎo),又摔打,都精明著呢!比小皇帝還要強些,那一個,嬌慣得太厲害啦。既然是有諸王的影子,這事兒就難辦啦?!?/br>
    顏神佑道:“單論吵架,我是不怕的,我已經(jīng)雇來了二十個刀筆吏,我說,他們寫。朝中的事情,還要請諸位長者多多照應(yīng)了?!?/br>
    唐儀摸了摸下巴,道:“也是有驚有險。郁陶站在你爹這一邊,就無大事。還有楚太尉,丞相也不會偏袒蔣家那個小東西。你阿婆可不是個一般的人兒,必不會坐視不理的。只是你這么一弄,你外婆要難做了?!?/br>
    顏神佑道:“有甚難的?姓顏家的干翻了姓蔣的,與姜家何干?大不了,我去廷尉府請罪嘛。呵呵,蔣家那個小八蛋作孽,一回他管不住,二回他管不住,難道都要我們?nèi)??做夢!是該叫他們都知道,惹了我了,從來沒有什么顧忌的。投鼠忌器?什么器比我家人更貴重了?為人旁人的面子,要我的家人受委屈,做夢!”

    唐儀拍案大笑:“蔣老兒還想再活幾年,你別去把他氣死了?!?/br>
    顏神佑捂著嘴巴直笑:“矮油,怎么會呢?我可乖了?!?/br>
    唐儀打了個哆嗦:“罷罷罷。你有數(shù)就好,只要我在朝上一日,最后他們就翻不了盤?!贝蟛涣税咽Y家小王八蛋捏死嘛~說著,就起身要走。

    顏神佑起身相送,又多問了一句:“齊王如何?”

    唐儀腳下一頓:“眼下阿喆那個小東西還顧不上他。諸王鋒芒太露,又被你點破了,正頭疼有兵有地的叔王們呢。”

    顏神佑道:“怕他不肯再分封了。”

    唐儀冷笑道:“只怕由不得他!”

    顏神佑心說,你們要拿定主意了,說不得,我們還得推齊王一把。這話她沒有狂妄地說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記上了一本。

    記完了,還得到姜家去負荊請罪。她一點也不在乎蔣家,但是卻不能不在乎蔣氏。

    進門就先跪下了。

    蔣氏想是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情,倒沒怎么生氣。招招手:“好啦,你上書時的膽子哪里去了?”

    顏神佑抹淚道:“那不一樣。這群爛人污蔑我爹,我又不怕跟他們吵,我就是……怕外婆不開心,嗚嗚嗚嗚……”

    蔣氏好氣又好笑,道:“難道這個道理我就不懂了嗎?”

    顏神佑從指縫里看蔣氏:“是不是說得太狠了?”

    蔣氏沉吟道:“也是該給他們個教訓了,總沒有兩頭都討好的事兒!”

    顏神佑心里一樂,蹭上前來抱著蔣氏的胳膊撒嬌。蔣氏嘆道:“我的小乖乖,你受委屈了?!?/br>
    顏神佑被“小乖乖”寒了一個激零,有點崩潰地道:“我沒事兒,您別委屈了就好?!?/br>
    蔣氏道:“不怕不怕,你道他們沒有準備?”小聲道,“別說你不知道,五郎那個小東西,站在門口這么一罵,早撇得一干二凈了!”

    顏神佑恨恨地道:“招誰惹誰了?還不是那一窩雞給鬧的?!”

    蔣氏道:“這些我都知道,走著瞧吧!”

    顏神佑心說,您老這么恨,估計不止是因為姬家的原因弄得我爹下不來臺。更多的,可能是因為姬家現(xiàn)在跟穎川王混,蔣家再這么樣,就要被拖累死了吧?

    猜是猜,話卻不能說出口。顏神佑伏在蔣氏懷里,悶聲道:“搞不好還要跟他們吵,好煩?!?/br>
    蔣氏笑道:“沒事,讓你舅舅他們幫你,要舅舅是做什么的?”

    ————————————————————————————————

    唐儀說得沒錯,虞喆現(xiàn)在顧不上跟兄弟們置氣,諸王那魁梧的身形每天都在他眼前晃蕩著,他快羨慕嫉妒恨得去死了。每個朝代的審美都不一樣,對女人,有要高的有要矮的有要胖的有要瘦的,但是,共同的要求是要有一張漂亮的臉。對男人,絕逼不會要求個頭矮!虞喆的小身板兒,在成年叔叔面前,真是特別顯得瘦小。弟弟們還沒成年,沒有土地、沒有軍隊,心腹也很少,現(xiàn)在翻不了盤。眼前最大的威脅是叔叔們。

    一想到顏神佑說的殺雞,他就覺得自己渾身疼,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只雞,毛都要被拔禿了。虞喆暗暗下了決心,你們不是要調(diào)顏肅之來嗎?我偏不!我就答應(yīng)郁陶了!誰敢說比大將軍更知兵呢?

    哪怕一時半會兒腦補不出來全部的劇情,虞喆也十分肯定自己的立場,哪怕顏肅之跟水貨們有宿怨,他也要支持顏肅之。道理很簡單,敵人要做什么,我一定要反對。

    想到這里,他火速命請米丞相、楚太尉、大將軍等人過來,商議此事,一定要讓顏肅之留下,還要給他放權(quán)。楚豐樂得順水推舟,米丞相將身后事都托付給楚豐了,自然是投贊成票,他還給了虞喆一個現(xiàn)成的理由“三年,無改于父道”。郁陶是提議者,更不會反對。

    郁陶又說:“與他節(jié)制諸軍事之權(quán),然他又只理歸義一地,只恐不大相符呢。山民之事,不止歸義一地?!?/br>
    米丞相從歸義升格成郡里得到了啟發(fā),果斷道:“那就分治。那一片地方頗大,以顏肅之之能,必能使人口繁衍的。拆作兩州即可?!?/br>
    虞喆對地理不太熟,尤其是偏遠地方的地理,命取了輿圖來看。果然,這一片地方大得離譜,拆成兩個州也是夠的。當下將歸義及其以南地區(qū)拆出,名為昂州,顏肅之就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昂州刺史,兼都叔昂州諸軍事。被分出這么一大片的州,原刺史也沒有不開心,那么一片貧困地區(qū),誰tmd想要?。款伱C之想折騰,隨他折騰去吧!

    顏肅之沒有豬一樣的對手,卻有幸有一群神一樣的隊友,京城給他的消息還在路上,這邊已經(jīng)幾乎把問題給他解決了。后世有人評價顏肅之的好運氣,只能用“天意”來形容了。

    當然,現(xiàn)在只是“幾乎”將問題解決了,徹底的解決,還要在數(shù)日之后。在此期間,又發(fā)生了一件聞所未聞的事情——顏神佑大戰(zhàn)御史。一個丫頭,掐滅了二十多個御史,真是要名垂千古了。

    事情是這樣的,皇帝的詔命一出,配上米丞相的解釋,拿著先帝、拿著“孝”做幌子,說這事兒是先帝時定下的策略,就會果斷執(zhí)行下去。

    然后,蔣御史一方發(fā)力了。唐儀說得沒錯,他的小舅舅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這么多年的經(jīng)營,加上先帝辦過些腦殘事兒,后來有了太子雖然好了些,太子舅家又不消停。諸王這里的同情分還是高高的,能被說服的人也不少。更兼蔣御史也是有親友團的,御史大夫蔡老先生一看這情況,他先病了。

    這事兒,你說幫誰是呢?幫顏肅之?這倒不錯,可顏肅之后面站著的是新君,主少國疑,還有叔叔們窺伺。幫蔣御史?顏肅之那邊戰(zhàn)斗力破表的變態(tài)分分鐘就能殺過來。所以他選擇了一個萬全之策——裝病。

    官場上,生病是門學問。

    果然,御史大夫一病,底下御史就亂了營了。各自為戰(zhàn),掐得十分熱鬧。

    顏神佑早有準備,當年她旁觀論壇掐架的時候,這群土鱉還不知道什么是互聯(lián)網(wǎng)呢(……)都不用蔣氏說的那樣,讓姜戎弟兄仨搞援助,她一個人,帶著一幫速記員,算上顏孝之這個搬運工,就搞定了一群御史。

    這一架,顏神佑吵得毫無壓力。因為她知道,不管吵成什么樣兒,頭一道奏疏上去,她就已經(jīng)穩(wěn)贏了。下面只要輸?shù)貌皇翘y看,這事兒就算成了。掐架,只是為了證明她不好惹,想找麻煩的最好識相一點都滾蛋!敢拿她家當軟柿子捏,就得有被掐死的覺悟!

    把握好了這一點,顏神佑就沒有心理負擔,所以這一架掐得相當魔幻。

    鑒于吵架都是通過作文,下面翻譯一下他們的大致吵架內(nèi)容——

    某御史說:你一句話就把人打成居心叵測的亂臣,其心可誅。

    顏神佑說:跟你們學的!說得跟你們沒有紅口白牙污蔑人似的!要誅先誅你,你去死一死先。你不是老年癡呆記性不好,給忘了吧?腦子不好趁早辭職,不要尸位素饗了。原來是腦子不好,我姑且原諒你造謠污蔑我爹,白癡是有法律救濟的嘛~(注:說話的時候口氣相當敬老,可御史還是聽出來本意了,被氣得不輕。)

    某御史說:派人調(diào)查。

    顏神佑說:得了吧,你現(xiàn)在才想起來,一開始怎么不說?是不是我不抗議你就不提了呀?你的丑惡面目已經(jīng)暴露了。(注:口氣暗含感謝,感謝你終于想起來要調(diào)查了。)

    另一御史說:如果瞞報軍功怎么辦?

    顏神佑說:不是有規(guī)定么?派人去核實呀(……)

    蔣御史說:大家說核實,你開嘲諷,問你怎么辦,你又說派人核實,你自打耳光臉腫不腫?

    顏神佑說:最壞就是你!打的就是你,你才臉腫!派誰去???還不是派御史?你們這群御史可信嗎?你都掐我爹了,再讓你去,這不坑爹呢嗎?你用哪只眼睛看,覺得我會像你這么蠢、會贊成你這個提議?。浚ㄗⅲ嚎跉馐终嬲\,特別小心翼翼地說自己智力正常)

    蔣御史說:那你說派誰吧。

    顏神佑說:我一個未成年少女,才不要管你們朝廷的事呢!你自己不守規(guī)矩,身為御史不講證據(jù)就給人定罪。現(xiàn)在又開始設(shè)套了嗎?老子又不是官,又沒成年,就這樣冒然說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懂?我又不是你,不該管的事情胡亂說(……)你這是設(shè)下陷阱讓我跳嗎?你用心太惡毒了!這么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你還是人嗎?(注:口氣楚楚可憐,簡直像是在唱竇娥冤)

    ……

    ……

    ……

    論掐架,這群御史是真的比不上顏神佑。這些人里,世家出身的不少,清流世家里的小字輩,就會裝模作樣,遣詞造句也頗為斯文,頂多就是引用了一些前人比較惡毒的話。顏神佑卻是不拘一格,雖然作文照著格式寫,內(nèi)容卻相當豐富,十分有創(chuàng)造力。

    等顏肅之那本十分標準的辯解狀到京,顏神佑已經(jīng)掀翻整個御史臺了。原本姜戎、顏孝之、楚豐等人還準備幫忙的,袖子都卷起來了,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用功之地。顏神佑一個人就搞定全場了。打個比方,御史等人是掐人貼能翻八頁的水平,顏神佑就是給蓋滿八座樓再開新樓的能力。差太多!

    有顏神佑的表現(xiàn)“珠玉在前”,虞喆對這么老實的奏本流下了同情的淚水。哽咽道:“顏仲泰是個實在人??!”完全忘了最早的心理陰影是顏肅之給他留下的。只覺得在顏神佑的對比之下,顏肅之必須得兇狠,不然鎮(zhèn)不住閨女。

    實在人其實在耍心眼兒,這邊掐到一半,京城的消息送到,朝廷使者前腳來,顏神佑的信使后腳到。內(nèi)容相當?shù)睾唵危旱?,我先幫你掐回去了,你寫個中規(guī)中矩的折子就行了。

    顏肅之就放心地寫奏折了。再次感嘆:事上的事情就是這么奇怪,哪怕是你的正當權(quán)益,如果你自己爭了就是你自己的不對,得別人給你爭。如果你長得不夠討人喜歡,對不起,你就活該了。

    當然,顏神佑那狠話也只能是別人代說,絕不能讓顏肅之自己說。顏肅之說出來,這味道就變了。效果也要打折。

    反正,又吵了足有小半個月,這事兒才最終確定了下來。朝廷的使者又玩兒命地奔過去給他發(fā)詔,讓他過來陛見。

    顏肅之自己都像做夢一樣——這就做刺史了?臥槽!不能夠吧?在他自己的計劃里,四十歲的時候做到刺史,然后能領(lǐng)一州軍事,此生足矣啊!再往上,真就不是止是努力,還得有運氣了。他畢竟不是世家好嗎?

    可現(xiàn)在,三十歲,目標已達成?

    摔!往后十年要怎么過???臥槽!人生沒目標了,就剩下建設(shè)祖國大好河山了。老子要純奉獻了??!

    姜氏聽了消息,也傻眼了:“什么?刺史?”完全超乎常識了好嗎?

    還好,京中自己人的信很快送了來,顏肅之知悉了始末,整個人都呆掉了?!疚覇沃牢议|女很兇,沒想到她兇殘至此??!#萬萬沒想到#】

    別想了,趕緊的,收拾包袱上京吧。

    顏肅之想了想,道:“喚山郎來罷,讓他進京跟圣上說道說道?!?/br>
    ☆、116·著急的岳父

    山璞一腳踩進青春期,長勢迅猛??v使顏肅之時常見他,每見一回,都會生出一種“啊,這小子又長大一點了”的感覺。山璞比以前更高了,也更瘦了,顏肅之覺得他整個人都像是一個面團子,被人捏著兩邊,生生拉長了。雖然去年看他已經(jīng)開始長個了,也比較修長了,今年長得比去年還要厲害些。

    山璞不止高瘦,膚色也染上了那么一點點蜜色。也許是基因的關(guān)系,山璞原本皮膚白皙,不易曬黑。這幾個月來忙上忙下、跑里跑外,居然將膚色改變了那么一點。配上現(xiàn)在的體型,帶著一股子少年人肩負重擔的成熟憔悴。

    連顏肅之這樣“自家人萬歲管其他人去死”的前中二病,都有些心軟了。見了面,不等山璞行完禮起身,顏肅之就將人拎了起來,皺眉道:“怎地像是又瘦了些?不曾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山璞兩邊唇角微微向內(nèi)陷了一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輕聲道:“委實不是,是天氣漸熱,到了該瘦的時候了。”

    顏肅之好險沒送他一個大白眼,松開手道:“我不管了我不管了,說了你也不聽?!?/br>
    山璞這回笑得更深了那么一點點。

    顏肅之待他好,他是知道的,顏肅之對山民有些小算盤,他也是知道的??赡怯衷趺礃幽??他想為族人尋一條路,也正需要顏肅之這樣的人,不是嗎?利益一致,難道不好嗎?至于相處,無論顏肅之發(fā)的懸賞尋人令背后是不是有利益的原因,顏肅之肯想著他,他就感激。兩處又相處得好,何必去斤斤計較那些離奇古怪的是是非非?

    顏肅之一個山下人,能對山民這般好,已是意外之喜了。至于那位留在京中的小娘子,山璞心里苦笑,他現(xiàn)在怕還沒那個本事去求娶。只盼老天垂憐,擠出三年時間給他,讓他報了父母之仇、安置好了族人,這兩樣做成了,他也能拼出一番事業(yè)來了,或可一試。

    山璞心里已經(jīng)算過了,顏神佑今天過了生日就十四了,明年及笄,該說人家了。不是他壞心,是真心希望小娘子能多拖上一年,他只要一年,就能有底氣請顏肅之評估他一下,成與不成,他該努力的努力、該放棄的放棄。

    這個時候的山璞根本不知道,顏肅之的防線已經(jīng)松動了。不然顏肅之不至于對他這么親切,關(guān)切得像看自家子侄似的,上京還要捎著他,讓山璞面見虞喆,陳述內(nèi)情,也好在朝廷報備一下,以后無論山璞怎么報仇,朝廷都不好再多管閑事了。

    山璞聽顏肅之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京?”的時候,還呆了一下,問道:“府君才回來,又要赴京?”

    顏肅之不好意思地道:“是啊,他們參我?!?/br>
    山璞有點緊張地問:“應(yīng)該沒事罷?”有事你不至于這么輕松啊。

    盧慎從旁笑道:“使君自然是無事的?!?/br>
    山璞結(jié)巴道:“又……又……又升了?”被參了,然后升官?這個“參”難道不是被投訴的意思嗎?

    顏肅之戲言:“丁長明好了,你怎么反倒結(jié)巴上了呢?”

    盧慎將京中事三言兩語解釋完了,總結(jié)道:“就是咱們使君什么都還沒動手呢,事情已經(jīng)結(jié)了?!?/br>
    山璞聽到“小娘子”三個字,耳根一跳,囁嚅道:“這也太快了?!边@么能干啊,好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