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其實讓白然說出這倆字已經(jīng)是服軟了,李尚心里明白,直接無視對方的反抗黏上去,“那就當你應(yīng)了?!?/br> ☆、第四十五章 白然不管嘴上怎么說,其實心里已經(jīng)默認李尚說的,不折騰了,好好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兒過日子。 或許是因為李尚徹底好了,也或許是因為他們倆的話終于說開了,這一夜他窩在李尚懷里竟格外好眠,似乎眼睛一閉一睜就外面就已經(jīng)天亮了。 這時候時間還早,李尚還沒醒,白然盡量放輕動作從李尚懷里鉆出來,套上衣服進廚房。 昨天他肚子鬧得最后沒能爬起來烙盒子,今天早上正好給補回來。 他熟練的打了幾個雞蛋煎好,然后摘韭菜剁碎和陷,再和面先擰成大個餃子,等鍋里的油熱后才下鍋慢慢拍扁,兩面煎。 這樣弄出來盒子有那么點像鍋烙,兩面金黃帶脆,又香又好吃。 李尚起床的時候白然剛弄完,整整一大盤,愣是都被人吃了個精光。 當然,碗是李尚洗的,這叫分工明確。 等兩人拾掇完了,李尚便又翻出頂帽子遮傷口,扶著白然出去溜圈消化神。 現(xiàn)在的風還是挺刮臉的,兩人也沒往遠走,僅是挨著家里的地繞了一圈,再回來的時候白然的臉蛋都凍紅了。 他們剛到門口,就看到村長媳婦從遠處走過來。 村長媳婦的嗓門挺大,看到白然便笑瞇瞇的奔過來,“博恩,白哥兒,可趕巧了,我正想找你們呢?!?/br> 白然把門打開,“外面冷,嬸子先進屋暖和暖和?!?/br> 村長媳婦擺了擺手,“不了,我等會還要去別人家,就不進去了,也沒多大事兒,這不是快開春了嘛,各家都張羅買畜生,所以想問問你們要不要,我算算人數(shù)?!?/br> 白然頓了頓,過了遍記憶,猛然想起確實有這么回事,村內(nèi)一些農(nóng)戶貪圖便宜就多叫些人一起去買,好讓老板多讓幾分,只不過通常都是買豬仔,其他的差著。 “成,算我們家一份?!彼以鹤哟?,空落落的,養(yǎng)些東西也挺好。 “那明兒個早上你去村口等著,到時會有牛車接大家一起過去,記得把你家博恩也帶上,你這肚子不方便。”村長媳婦把該囑咐的都說了一遍,又看了看白然的肚子,樂道:“我瞅你這肚型,這胎保準是個大胖小子,你們家博恩雖然腦子不好使,卻是個福氣重的,這是有后了啊?!?/br> 白然微微一笑,“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兒子閨女我都稀罕?!?/br> “也對,咱這一輩子不就是求個平安順遂嘛,我先去別人家問了,你們可別忘了?!贝彘L媳婦又說了這么一句,揮揮手又往下一家走去。 人一沒影,李尚立馬攬住白然的腰表示:“不管兒子女兒,只要你生的我就稀罕?!?/br> 白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廢話,你要是敢嫌棄我女兒,我就先廢了你那二兩rou,然后踹出去守門。” 李尚的身子一僵,干脆用自己那“二兩rou”去蹭了蹭自家媳婦,笑的很討好,說出的話卻格外欠揍,“沒這二兩rou怎么要老二老三老四呢。” 白然抽了抽嘴角,抬腿就踹,“你丫的當我是豬嗎!” 李尚咧著嘴一邊笑一邊站扶著白然讓他踹,直到人踹累了才抱起來往屋走。 白然折騰一會就老實了,他算是懂了,這李尚傻的時候克他,現(xiàn)在好了更特么克他了。 兩人剛坐了一會他家門便又被人敲響了。 李尚出去開門,進來的是一位平常和王蘭關(guān)系不錯的婦人。 這人白然也認識,叫杜蘭花,歲數(shù)不到三十,嫁的也是村里的王姓人。 杜蘭花也不是空手來的,胳膊上挎著的籃子里大約有十六七枚雞蛋,一進屋就先把籃子放到桌上,話里話外帶了點討好,“白哥兒,前些日子就聽王蘭念叨你有孕了,我一直念叨著要過來瞧瞧,但那時候?qū)嵲谔Τ椴怀隹諄?,現(xiàn)在你也別嫌jiejie我來得晚,這些雞蛋你留著補身體。” 白然已經(jīng)將杜蘭花的心思猜了個八成,無非就是昨兒個他佃地給阮林的事傳開了,今天過來想跟跟風,“哪能呢,大姐你能來就是有心,我高興還來不及哪會嫌棄?!笨吞自捳f著,他直接把那籃雞蛋不客氣的收了,這杜蘭花的漢子種地也是好手,雖說是有點小聰明,但不礙大事。 “呵呵,一點心意而已?!倍盘m花猶豫了一會,張嘴接著說道:“白哥兒,其實這次過來還有點別的事兒,咱們相鄰相鄰認識這么久我也就不拐彎了,實話說我家婆婆和那白老太太一樣,都是個天生歪肘子的,啥好處都知道往老大家撈,我漢子排行老幺,那是爹不疼娘不愛,分家出來只給了那么幾畝下等田地,每年交了稅剩不下多少,有吃的沒穿的,日子太緊吧,前幾天我聽說你正在佃地,不知道能不能佃給我家?guī)桩€,租金保準少不了你的。” 白然直接問道:“大姐你想租多少?” 杜蘭花也不客氣,她昨天已經(jīng)打聽到阮林租了多少,“二十畝吧,我爹娘去得早,家里就剩下一個弟弟跟著我過呢,加上我們兩口子,種的過來?!?/br> 白然巴不得這樣,省事,“成,那咱就去寫字據(jù)吧。” “不就是張字據(jù)嗎,我來寫,等著?!辈贿^一張紙幾個字,李尚哪能讓白然挺著個大肚子走那么遠,于是將人按回去重新坐下,說完話便跑去借紙筆。 桃溪村沒有私塾,識字的少,平常大家寫點啥都是找村長,李尚忽然來這么一出白然這還好,杜蘭花卻是給嚇到了,“你家博恩這是好了?還識字了?” 白然下意識抽搐了幾下嘴角,模棱兩可的說道:“誰知道呢,或許吧?!?/br> 杜蘭花心思活絡(luò)的轉(zhuǎn)了兩圈,暫時沒提這個話題,而是說起別的,“白哥兒,你聽說了沒,你那個二堂兄白錦凡后天要成親了?!?/br> 白然還真沒聽說,“后天?我記得年前沒入冬的時候就聽到有人說他要成親了,怎么拖這么久?” 杜蘭花神神秘秘的看了他一眼,“這事兒說起來也是他們老白家的大笑話了,本來白錦凡和那家姑娘的親事確實是去年入冬前就該結(jié)的,但我聽說那姑娘的肚子里不知道有了誰的種,那時候都四個多月了,肚子鼓得根本蓋不住,哪能上花轎呢?!?/br> 白然給自己倒了杯水,冷笑著撇撇嘴,他記得白正寶談這門親事的時候好像還沒立秋,那姑娘的肚子若是真有四個月,算算日子白正寶和白錦凡過去說親的時候應(yīng)該是還沒顯懷,就這么被忽悠過去了,怪不得那家會放出給女婿買官的話,這還沒過門就先當?shù)恕?/br> 杜蘭花平常也愛跟人嘮嗑說點各家的閑話,說了這么久也算是說到興頭上了,嘴有點把不住門,又道:“我家漢子和你那二伯還能說上兩句話,聽他說一開始老白家壓根就不知道姑娘有孕的事,直到對方要求推遲親事才知道,只不過那時候已經(jīng)晚了,想退親也退不了,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就盼著早點把官撈到手再說,正巧前兩天那姑娘走路時跌了一跤,生了,是個兒子,這月子還沒出就被拉出來要上花轎了?!?/br> “這是又要鬧騰了?!卑兹秽托Τ雎?,那姑娘家不像是個好惹的,白家想過河拆橋哪有那么容易。 “不止如此,白老太太見誰都叨咕說她給三女兒也去了信,到時回來給親事?lián)伍T面,這話說的好聽,她也不想想村里人現(xiàn)在有幾個不知道她那個三女兒是被休回來的?!倍盘m花說到白正彤的時候一臉鄙夷,仿佛就是看到另一個張?zhí)m一樣。 白然沒吱聲,這時候跑出去借紙的李尚回來了,他隨手抹了把頭上的汗水,“附近人家都沒這些東西,我到村長大兒子他家借的。” “跑那么遠還不如去趟村長家了。”白然嘴上說著,把布巾遞給他,然后把紙往桌上一撲,隨手拿了倆茶杯壓著。 李尚拿布巾又抹了把臉,然后熟練的研墨提筆,想了想,下筆便寫,幾乎一氣呵成。 白然就在旁邊看著,不得不說,李尚的字工整大氣,鐵畫銀鉤,一絲不茍,先前他見過字跡好看的也就是醉仙樓的周掌柜,可現(xiàn)在拿出來和李尚的一比對,卻是完全不夠看的。 等雙方按完手印,杜蘭花拿著字據(jù)看了又看,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夸贊起李尚來,“雖然我不識字,不過瞧這紙上寫的就跟一朵花似的,真俊啊。” 聽完這話李尚的臉瞬間僵硬的往面癱發(fā)展,白然噗嗤一聲就樂了,拿起字據(jù)故作嚴肅的看了一遍,順著杜蘭花的意思頗為調(diào)侃的說下去,“別說,還真就是挺像花的,這一排排的,野花遍地?!?/br> 事辦完了,杜蘭花收起字據(jù),又客套了兩句便走了,屋里剩下他們兩個,李尚關(guān)好門,直接把人抱到炕上撲倒,那叫一個咬牙切齒,他自小便習武識字,連文人都沒說他的字丑,到這了就……“野花遍地?” 白然一推六二五,“又不是我夸的,趕緊起來,沉。” 沉?李尚四肢撐著,特地照顧對方凸起來的肚子,“放心,我鐵定不能壓著孩子,而且這三個月穩(wěn)胎期也過了,咱做點別的?!?/br> “滾!”白然面色微紅,偏偏拿這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天遂不人愿,就在李尚想要付諸于行動的時候,外面又有人敲門了。 白然推了推他,“開門去?!?/br> 任誰這時候被打斷心情都不會太好,李尚的臉當場就黑了,一百個不愿意卻不得不走向院門口。 門外站著的是個五六十歲的漢子,叫劉水,這會過來目的和之前的杜蘭花一樣,不過他還沒開口,就看到那個傳聞中得了失魂癥的傻子夫婿一臉殺意的瞪著他。 遇上傻子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啥,劉水被對方眼神凍的直打哆嗦,心里都能掉冰碴了,二話不說,立馬退散,只恨不得多生兩條腿再跑快點,免得真把小命給丟了。 李尚也不介意繼續(xù)被人當傻子看,見人沒影便拿起門鎖出門鎖上,拔下鑰匙后又從墻上跳進來,進屋,鎖門,接著繼續(xù)剛才被打斷的事,對自己把人嚇跑的事情一字不提。 ☆、第四十六章 李尚也不敢做的太過火,一是顧慮他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二是想再跟白然好好處處,畢竟他剛好,既然要過一輩子,也不差這一點時間。 白然想開了,其實也沒多少糾結(jié),半推半就的彼此用手幫了回忙,完事就在炕上膩歪著,一待就是一天。 翌日,兩人一大早就去村口等村長他們買畜生,同行的大約將近三十人,大都是漢子,僅夾雜著少數(shù)幾個婦人小子,白正寶也在其中。 老白家每年也會養(yǎng)上一頭豬留著過年吃rou,這買豬崽子的錢每年多少不定,說不準就能留些余縫買點葷菜打打牙祭,白正寶就是瞧準了這便宜才攬下差事,跟著大家伙一起去買豬。 他看到李尚時眼里的鄙夷都能化為實質(zhì),本來就是個腦子有病的,再怎么裝也不是還是個傻子么。 不只是白正寶這么想,李尚發(fā)病的事都好幾個月了,早就傳開了,這么冷不丁出現(xiàn)自然說什么的都有,甚至有幾個膽肥的甚至蹭過來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看看是這人是不是真失了魂。 別看李尚在家時和白然那么鬧騰,一出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又嚴肅又面癱,遇到點事眉毛皺的夾死蒼蠅,再一個冷眼甩過去瞬間凍死一幫人。 最后這幾個膽大的漢子無一不中招的,都老老實實的退回自己的座位,至于白正寶,李尚特地重點關(guān)照,那視線冷的都能掉冰碴,直到把人家瞪哆嗦了才扭頭看向旁邊一臉看戲表情的白然,嘆了口氣,借著簍子的掩護在對方肚子上抹了一把,耳語道:“就看你相公笑話也不幫個忙是不是,這賬咱回去再算?!?/br> 白然挑釁的白了他一眼,扭頭看旁邊的風景,等牛車動了,他便開始閉目養(yǎng)神,壓根沒把人家的話當回事。 李尚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將人護住,牛車晃晃悠悠的,不太安全,他得多看著點,免得再掉下去。 以往買畜生即便合伙也不是去鎮(zhèn)上就是縣城,這次因為有村長幫著,去的那地方和他們那隔了兩個村子,靠近山里,地方特別大,但就幾戶人家,全是靠養(yǎng)畜生過活的。 畜生的價錢早在之前村長便和那幾戶人家訂好了,在車上就給大家伙報了,比他們合伙去鎮(zhèn)上買讓利后還便宜,基本都是最低價,他們直接挑完算錢就成。 白然算計的挺多,他家院子在蓋房的時候就處理過了,豬圈雞棚之類的都起了,這次反正有車,不止豬仔,雞鴨也要都買些,回去一起養(yǎng)著,然而等真到了那他才發(fā)現(xiàn)他這趟算是白來了。 都是養(yǎng)畜生的,那股子味道太過集中,即便現(xiàn)在天還涼著,也直沖的人腦門子發(fā)暈,白然肚子里那位立馬就尥蹶子了,不僅是疼,連相隔已久的孕吐都回來了,最后折騰的他只能把錢袋給了李尚,一個人回到牛車上等著。 李尚的速度很快,第一趟回來一手一頭捆綁好的豬崽子,放在白然旁邊后又迅速跑向另外幾戶人家,不一會就抬著一只大木箱子回來放到豬崽子旁。 這時候其他人一個都沒回來,白然用腳尖踢了踢那兩頭叫的正歡的豬崽,然后翻了翻那只木箱子,里面雞鴨的幼崽都擠在一起,亂糟糟的。 他不懂這些,原主的記憶里也就知道怎么喂,所以對李尚挑的這些好壞沒法辨認,不過速度這么快,會不會有點不靠譜? 李尚扶著白然坐下,用自己的身子將那些畜生和媳婦隔開,“這里面雞鴨崽子各二十,鵝崽不好,我沒要。你放心,我學過一點,挑不錯的。” “你見識倒是挺多的?!卑兹浑S口來了一句,說完心里覺得有些不舒服,他本以為李尚只是個當兵的,可普通的士兵怎么能寫出那么一手好字。 李尚見左右沒人,把白然摟進懷里親了一下,“咱倆是要過一輩子的,我還能瞞著你不成,等回去抽出時間我就都告訴你,行不?” “隨你?!卑兹淮蛄斯罚纱嗫恐钌写?,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人才齊了,等回去的時候大家伙或多或少都買了些豬崽雞鴨之類,只有白正寶拎著一頭又瘦又小的豬崽子,看著李尚咬牙切齒。 牛車動了,白然一睜眼睛就發(fā)現(xiàn)白正寶的視線,推了推李尚,“你怎么他了?” 李尚淡淡的瞥了白正寶一眼,再次把人給凍了回去,這才指著地上其中一只稍微小些的豬崽小聲說道:“也沒怎么,他手里拿那只是我先前挑的,這只才是他挑的,自打我進去他就一直盯著我,等結(jié)賬的時候騙我付錢我沒搭理他,完事又說和我換,我就和他換了?!?/br> 豬崽是按斤算的,越壯實就越貴,白正寶把李尚當傻子糊弄,想要交換的是另一只更壯實的,卻被李尚實打?qū)嵉目恿艘话眩瑑蓚€字——活該。 白然嗤笑出聲,上下打量他幾眼,“他也真跟你換了,沒揍你?” “誰揍誰還不一定呢,借他膽子也不敢和我動手。”李尚毫不在意,反正大家都認為他腦子有病,誰和他真計較,對付白正寶這樣沒臉沒皮的就得來橫的才成。 就在牛車隊伍快接近村口的時候,一輛馬車突然從旁邊跟上來,放慢速度和他們并排走,幾乎同一時刻停在了村口,馬車的車門打開,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被一個丫頭攙著從車上下來,對著白正寶笑著招呼道:“二哥,真巧,本以為得回去才能看到你們,沒想到一進村就先碰到了,這些年不見,彤兒我可是想死你們了?!?/br> 這婦人自然便是從縣城回來的白正彤了。 白正彤在縣城活了那么久,甭管是被休回來還是其他理由,反正氣勢是有,不開口說話和城里的富太太一模一樣,但一開口,完蛋了,那聲音一波打三褶,不管別人怎么樣,白然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抖都抖不干凈。 白正寶挺胸抬頭,瞬間就找回自己丟的份子,嘿嘿一笑,“二哥也一直惦記你呢,走,咱先回去,爹娘他們都在家等著你呢?!闭f完瞅著那馬車就雙眼發(fā)亮,他這么大歲數(shù)還沒坐過馬車呢。 白正彤低頭瞅了瞅白正寶手里的豬,眼里閃過一絲別扭,“這車里面裝的都是行李,實在坐不下人了,要不我就先行一步,到家里等二哥吧?!闭f完也不給白正寶反應(yīng)的機會,她拽著丫頭就回到馬車上,車夫一鞭子下去,馬車走了,留下白正寶一個。 白正寶臉色烏黑烏黑的,但又拿白正彤沒法子,只能無視后面鄉(xiāng)親們發(fā)出的哄笑聲,咬著牙一步步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