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木紹然揍了足足半個時辰,看到那被自己揍的滿臉烏青的副將鼻子塌了,嘴巴也裂了,這才滿意的哼了哼,施施然的回了自己的帳篷。 帳子里靜悄悄的,唯有暖爐上一縷縷青煙飄在半空之中。 暴躁的木紹然元帥朝四周撇了一眼,確定帳子封嚴(yán)實了,才黑著臉脫下身上厚重的盔甲,在內(nèi)衫的袖中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瓶,赫然就是白梅打了他一頓板子后命令奶娘送給木紹然的傷藥瓶。 木紹然熟練的挑開瓶蓋,倒出里間唯一的一顆藥丸,敲了敲后小心的剝開,從中取出藏在藥丸之中的一條白色布帛。 白色布帛之上,有著兩行秀麗的小楷。 “繞過無回,沿陡坡形包圍之勢?!?/br> 木紹然大馬金刀的坐著,眼神望向帳外,聞著在空中飄蕩著的nongnong血腥味,沉沉的嘆息。 白國朝陽公主,女子之身,卻是蕙質(zhì)蘭心。琴棋書畫,謀略軍政無一不精。 第018章 這你不能動 木語堂回憶著,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諷。 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或是他人。 父親曾經(jīng)說,若是當(dāng)日他聽了朝陽公主白梅的話,繞過無回谷,白國的三十萬將士就不會多數(shù)埋葬在黃土之中了。 朝陽公主,白梅。你曾經(jīng)是那樣優(yōu)秀聰慧的女子,你什么都想的到……又可曾料到,你自己心心念念愛著的人,甚至為之甘愿付出生命也要維護的人,他為了皇位,在把你利用完畢后,會將你活活燒死在朝陽宮嗎? 又可曾料到,你的父皇母后,你的兄弟姐妹,盡數(shù)都葬送在他的手里嗎? 又可曾料到,我們木家世世代代效忠你們白家,在最后卻為了守護白家,落的九族俱滅的下場嗎? 你若還活著,定然會比我痛苦百倍,千倍! 你,那么大的火……還活著嗎? …… 諸葛傲霜看著眼前的乞丐,哦不,應(yīng)當(dāng)說是木語堂,白國曾經(jīng)的年少英雄木語堂。 看著他眼里那nongnong的回憶之色,看著他嘴角那抹嘲諷的笑容,心里好似一根根針反復(fù)的扎著。 此時此刻,見到曾經(jīng)為白家世代效忠的將軍如此模樣,種種情緒蕩在心間,痛如骨髓又恨鐵不成鋼。 這個少年將軍,是她一手培養(yǎng)而成。 沒想到,他沒了父親,沒有她的照顧,他竟然就成了這副摸樣。 “堂堂七尺男兒,竟如此沒有骨氣!那你還不如死了干凈!”諸葛傲霜看著木語堂的眼神漸漸變得失望,說出來的話冷的猶如寒冰。 說完,她頭也不回,轉(zhuǎn)身便走。 連一個rou包子的誘惑都忍受不了,這樣的人,又怎能成大事?! 木語堂聞言一呆,發(fā)現(xiàn)自己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竟生出莫名的留戀。 忍不住的邁開步子朝著即將消失在街角的她追了過去。 一直跟了小半個時辰,到了一條無人的巷子里,他尚未開口,就見前方白衣少女轉(zhuǎn)過身來,對著他自信的一笑。 就聽她說:“看來,你尚未完全失去血性?!?/br> 他苦澀的一笑:“你到底是什么人?” 聽這個少女的話,她分明就認(rèn)識他。 呵呵,想來她看到曾經(jīng)傲然不可一世的他成了今日這副落魄的模樣也很吃驚吧?或者說,嘲諷吧? “現(xiàn)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從今以后,聽命于我,我助你報仇。二,永遠做一個乞丐,跟一條狗搶一個rou包子?!敝T葛傲霜慢悠悠的撫過自己的纖纖玉手,道:“我數(shù)三個數(shù)。” 木語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怒道:“你休想!” 讓他堂堂少年將軍聽命于一個黃毛丫頭? 當(dāng)然,他完全忘記了他曾經(jīng)也貼身保護當(dāng)日的朝陽公主白梅,將公主白梅作為他一生都要為之守護的人。 那個金枝玉葉尊貴的公主殿下,他曾經(jīng)是那么的尊敬她,喜愛她。哪怕用他自己的命,也不想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他這一生,就只保護公主殿下。 不管他以后淪落到什么樣的地步,就算一生都當(dāng)一個乞丐,他也不會聽命于除了公主殿下以外的人。 “是么?我可是聽說,曾經(jīng)的公主殿下,還有你的父親,你的母親,都為jian人所害。你父親更被陷害慘死沙場,落了個死無全尸的下場。而今,你竟然這樣無動于衷茍延殘喘的活著嗎?” 被戳中痛處,木語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神中滿滿的痛苦,卻道:“我不可以對那個人報仇的,不可以的。” 諸葛傲霜這次是真的被他這句話驚到了。 他的父母慘死,九族俱滅,知道仇人是誰,竟然不想著報仇? 怎么會這樣! 她看著木語堂,冷冷的,一字一句道:“你的父母生你養(yǎng)你,而今慘死,你作為子女,竟然貪生怕死。哼,算我看錯了你!” 諸葛傲霜氣的轉(zhuǎn)過頭去,快步朝前,就要從這個巷子里走出去。 “這個人,是她愛了一生的人……” “這里,更是她守護了半生的地方……” 身后木語堂苦澀的輕語傳來,讓諸葛傲霜快步朝前的腳步一頓。 她,是誰?! 木語堂,竟然為了這個人,舍棄了殺父之仇,滅族之恨! 甘愿為此,落得與一條狗搶食的地步! 這個人,到底是誰? 呵呵,原來……愛了江毅整整一生的人,不止她白梅一個…… 自己又要怎么樣,才可以讓木語堂振作起來?! 諸葛傲霜轉(zhuǎn)過頭,走回木語堂身旁,將他從地上扶起:“我要去醉仙樓吃早膳,一起吧。”說著頭也不回的朝著巷子口走了出去。 木語堂猶豫了會兒,跟了上去。 少女一身白衣,出塵不染,走在前方。一個一身臟污的看不出是何顏色衣裳的男子跟在她的身后。 這樣的場景,讓沿途的路人齊齊錯愕。 木語堂刻意的跟前面的女子保持著一丈的距離,不遠不近的跟著她。 曾經(jīng),他也是一直這樣跟著公主殿下的! 思索間,木語堂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并沒有直接去醉仙樓的地方,也不問,只跟著她。卻見她一步一步竟然朝著他這一生都不敢再去的地方去了。 他本能的停步,表情猶豫的望著前方美麗的梅林。 此處不分晝夜,不分四季。那舞落的白雪落在素梅的枝頭上,明明是一色,卻偏偏是兩種美,明爭暗斗間不相上下。 雪花和著梅花簌簌而落,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或不似均奇絕。 迷亂雙眼,醉人心神,美不勝收,好似仙境。 這里,是她曾經(jīng)與江毅在宮外的家。 這個從前被她當(dāng)作世外桃源,心靈歸屬的梅林,此時此刻,再次看著這個地方,竟是覺得前所未有的諷刺。 耳中又響起他曾經(jīng)的話語。 “子傾,若你不想過宮中生活,我們便來此處隱居。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家?!?/br> “等我安排好外面的一切,我就來陪你了,安心等我。” …… 諸葛傲霜感覺自己腳下猶有千斤重般,到了梅林入口,她竟然不想再走進去,有一種轉(zhuǎn)身就逃的沖動。 這里,有著太多她和他曾經(jīng)的回憶。 那么美好,那么深刻的回憶。 良久,她眼中的痛苦,掙扎,哀怨……緩緩的,慢慢的變的清明,平靜。 抬起腳,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許是下定了決心的原因,她的腳步快的讓木語堂很快就看不到了她的身影。 木語堂緊緊的皺著眉。他猶豫著,掙扎著。最后嘆了口氣,終是朝著那個消失在盡頭的人影跟了上去,也走進了這片美輪美奐的梅林之中。 他曾經(jīng)也算是這里的???,因為他常年跟在公主身邊保護著她,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所以在他后腳跟上后,也算是熟門熟路,很快便跟上了前方諸葛傲霜的身影。 諸葛傲霜在一棵紅梅花樹下停了下來,然后隨手一掌,那離梅花樹半丈的土地被她的一掌直接轟出了一個足有十丈深的坑洞。 白雪好似浪濤,隨著層層黃土朝外翻卷。 這一棵紅梅樹,是江毅親自拿著鐵鏟子一鏟一鏟的挖開,她站在他的身旁端著熱茶,他額跡冒汗便拿著巾怕給他擦汗,他渴了便給他喝茶。 所以,也許是為了留住那一瞬間,她才在這里埋下了一樣?xùn)|西。 “你住手!”木語堂看的滿面怒容,沖過去擋在諸葛傲霜的面前,阻止她再揮出第二拳。 諸葛傲霜看著他,神情冷然:“你讓開?!?/br> 木語堂擋在諸葛傲霜的面前,一步不退,態(tài)度強硬:“這里,你不能動!” “我有東西,放在這里。”諸葛傲霜一嘆。她很了解木語堂,他是個認(rèn)死理的人,固執(zhí)的性格注定了,給他來硬的行不通,他會活活氣死人。 “不行。”木語堂身體站的筆直,棕色的眼睛平視著她的,平靜卻堅定。 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公主殿下的。 誰,也不能動! 若要動,就踩在他木語堂的尸體上踏過去! 木語堂此刻的眼神,讓她仿佛又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騎在馬背上,馳騁沙場,風(fēng)光無限的少年英雄木語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