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可是此時此刻,這個女人在生死關(guān)頭,擔(dān)心的竟然是自己。 諸葛傲霜扯起嘴角,唰的一聲收回了抵在王翠凝脖頸處的紫色匕首。 這一把紫色匕首,還是王翠凝給她的呢。 就為這一聲生死關(guān)頭的關(guān)心,就算這個女人深更半夜是來殺她的,她也放這個女人一次。 諸葛傲霜扯起嘴角一笑,拉過王翠凝的胳膊,讓她坐在了床榻上:“母親,您這大半夜怎得不好生歇著?” 王翠凝仔細(xì)的打量著自己的女兒,方才那把冰涼的匕首抵在她脖頸處的感覺猶在,那一刻,這個女兒身上的殺氣,是那樣的清晰。 “霜霜?!蓖醮淠^諸葛傲霜白皙的手臂,輕輕的揉著:“母親跟你說過多少次,一個姑娘家,就不要學(xué)人家舞刀弄槍了?!?/br> 諸葛傲霜不語,心底卻柔軟萬分。 “霜霜,母親會幫你準(zhǔn)備些干糧,會給你兩張地契,你離開這里吧,不要再回來了?!蓖醮淠痤^來,眼里滿是淚水:“在這里,母親護(hù)不住你,希望你日后的生活可以美滿、幸福。哪怕以后不是大富大貴,錦衣玉服,但也是一生平安。母親只希望自己的孩子,永遠(yuǎn)都過的平安喜樂。” “不求你大富大貴,母親只求你活著。只要你活著,母親就算是死了,也會瞑目?!?/br> 諸葛傲霜聽的感動:“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走嗎?她諸葛傲霜現(xiàn)在已經(jīng)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江毅到底是為了什么,要如此寬容厚待諸葛家族? 這一點(diǎn),她必須留在諸葛家族,弄清楚。 她,不能走。 “你不要問了,天一亮你就出發(fā),母親會為你準(zhǔn)備好一切的?!蓖醮淠鷣y的抹著自己臉上滿布的淚水,拼命的搖著頭,卻怎么都說不出原因。 王翠凝不忍心告訴自己的女兒,是他的父親要把她送入宮里,是他的父親不要她了。甚至還要她這個做母親的,去以死逼迫。 若是這樣,她無法想象,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女兒,又會是多么的痛苦。 諸葛傲霜突然冷冷叱道:“是諸葛穹為難你?” 王翠凝看著自己女兒冰冷的眼神,臉上那不問出原因便不離開的表情。終于含著淚,一五一十的將諸葛穹的打算說了出來。 諸葛傲霜心里早便有了大概,知道諸葛穹這次定然是憋不住的。 然,她沒有想到諸葛穹的話語竟然這么多,竟然跟個老婆子一般的碎碎念,出了事情也只會讓他的女兒出去頂罪或者采取勾引帝王的手段。 呵呵,這諸葛家族在諸葛穹的手里,能成為一流世家沒有就此滅族,都要為諸葛穹感到慶幸了。 這樣的人,竟然也能當(dāng)家主??! …… 天蒙蒙亮,諸葛傲霜就被諸葛穹‘恭敬’的送出了諸葛府。 既然諸葛穹想讓她去偶遇江毅,那她為何不去呢?! 能有個近江毅身的機(jī)會,她又怎能錯過。 絢爛的陽光鋪灑大地,冰雪已經(jīng)在悄然間消融,春暖花開,微風(fēng)拂拂。 來往車馬粼粼,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或商販挑著沉重的擔(dān)子在青石磚上走動叫賣著,或大家閨秀名門望族坐著由三頭棗紅大馬拉著的華麗馬車橫沖直撞,引起周圍路人紛紛避讓?;驇讉€光著膀子的大漢在街邊舞刀弄槍,展示武藝,以謀生計。 街上店鋪林立,商鋪旗幟招展。處處繁榮昌盛,一片大好光景。 “嘿……買rou包子耶…新鮮出爐的rou包子耶…”一家包子鋪的老板對著來來往往的人流大聲的吆喝。 時不時的掀開籠屜,取出幾個包子遞給買包子的行人。 籠屜被打開,熱氣裊裊。那鮮美多汁的豬rou被一張薄薄的包子皮裹著,流溢出誘人的香味,讓人不自禁咽著口水。 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縮在正在吆喝的包子鋪老板的腳下,嗅著rou包子上傳來的香味。他散著一頭亂發(fā),渾身均是補(bǔ)丁破洞,一張黑乎乎的臉上滿是油膩膩的污漬。 在這個乞丐的身旁,有著一只渾身滑溜溜黑毛的大狗,大狗伸長著粉紅色的長舌頭,涎水順著它長長的舌頭滴在了青色的地上。 第017章 憶之當(dāng)年勇 一個行人買了六七個rou包子,看乞丐渾身破爛,瘦弱的猶如排骨,搖了搖頭順手丟了一個rou包子到了乞丐破了一個大口的臟碗里。 “汪汪……”黑毛大狗眼疾腿快,汪汪狂吠著就沖著乞丐破碗里的rou包子而來,一口叼在了嘴里。 “走開!我的!”乞丐一把將大狗撲倒在身下,雙手一上一下掰扯著大狗的尖嘴,一膝蓋重重頂在了大狗的白溜溜的肚子上。 “嗷……”大狗一聲慘叫,嗷嗚嗷嗚的撒開四蹄逃了開去。 乞丐成功從大狗的嘴里搶到了熱乎乎的rou包子,雖然為此他的雙手也被大狗尖利的牙齒生生咬出了三個大大的口子,正潺潺的流出殷紅的血液。 他一雙棕色的眸子四處的瞄來瞄去,警惕著周圍,以防有人來搶他嘴里的rou包子。同時大口大口的吃著,竟是嚼也不嚼,三兩下便將rou包子吞進(jìn)了肚子里。 諸葛傲霜就站在包子鋪不遠(yuǎn)處,全程目睹了這樣的一幕。 鳳目微張,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握緊。 木語堂!曾經(jīng)百勝將軍之子,一代精英,聰慧睿智的世子爺,今日竟然淪落到了與一條狗搶食的地步?! 諸葛傲霜從包子鋪老板那買了十個rou包子,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到乞丐的身旁,將rou包子輕輕的放在了他的臟碗里。 “吃吧?!陛p柔好聽的聲音自她的口中吐出,讓乞丐猛的抬起頭來。 “謝……謝謝……”乞丐看著眼前這個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衣,外罩一層金色紗衣,一頭青絲綰成飛仙髻,僅綴了一支梅花白玉簪的女子。 她的眼是那么清澈,笑容是那樣的美麗,純凈的好似山里的清泉。 這個女人,真的真的,好像她。 曾經(jīng)的她,也是這樣,一塵不染,善良美麗的猶如仙子。 乞丐看著諸葛傲霜,眼淚從他棕色的眼眸里流淌而下。 諸葛傲霜看著乞丐流淚,回憶洶涌而來,席卷了她整個腦海。 乞丐亦沉浸在回憶之中,不可自拔。 木語堂的回憶————那一年他的父親百勝將軍木紹然被朝陽公主無緣無故拉出去杖責(zé)二十大板,也在那一年,他們中了匈奴的jian計,受人陷害,他和他的父親差一點(diǎn)尸骨無存,卻得白國朝陽公主白梅相救。 天瑞2248年,時值正午。 微微細(xì)雨飄搖,如絲般輕輕款款。 白國三十萬大軍一路風(fēng)塵仆仆,快馬加鞭趕了十日的路程,方抵達(dá)白國邊境無回谷。 將士大多精神萎靡,人困馬乏。然,密密麻麻的匈奴猶如螞蟻,數(shù)之不盡,已攻破城池,血流成河。 尚來不及下馬歇息片刻,將士們不得不又提起長矛沖入戰(zhàn)場。一時間,戰(zhàn)馬哀鳴聲、凄厲怒吼聲不絕于耳,一顆顆人頭被激戰(zhàn)中的將士們踢的在地面不停翻滾,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流涌入,敵我雙方死亡將士的尸骨幾乎被踩成了rou泥。 一個士兵手臂被砍斷,身中數(shù)刀,鮮血潮水般自他身上涌出。他卻渾然不顧,拼著連挨數(shù)拳硬是奔至木紹然身旁,雙膝跪地,雙眼圓瞠:“木帥,我們中計了,敵人的人數(shù)比我們多了將近一倍!而且更像是在這無回谷等待我們到來一般。” 言罷,在敵人將鋼刀刺進(jìn)他心臟的瞬間,他不閃不避,使出全身力氣將手中滴血長矛刺穿對方脖頸,倒地之時,眼中勿自有著濃烈的憤怒與不解。 戰(zhàn)爭持續(xù)了三天三夜,白國將士被敵軍層層包圍,士氣低迷。猶如一頭水牛正在被巨蟒越圈越緊,喪命也只是時間問題。 “死有輕于鴻毛,重于泰山。兄弟們,讓我們?yōu)榱税讎瑸榱宋覀兊募覉@,拼死一戰(zhàn)!殺!殺!”一刀刺穿敵人頭顱,噴灑的血水濺了木紹然一臉。他沉聲大喝,頓時激起無數(shù)男兒血性。 “殺!”白國剩余二十萬將士齊聲大吼,在這凄然絕望的氛圍中一個個紅著眼睛不管不顧的廝殺開來。 便在此時,木紹然突的感覺身體一軟,使不上力氣,搖搖晃晃從馬上跌落。 木紹然大駭:怎么回事?身子為何會不聽使喚了?有人對他動了手腳? 兩大副將見此閃電般移至木紹然身旁將他扶住,擔(dān)憂的問道:“木帥,末將先帶您離開?!?/br> 木紹然此刻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無,卻堅持道:“不……本帥要跟將士們同生死,共存亡?!?/br> “元帥!你們先走!”周圍士兵拿自身當(dāng)rou墻,拼死掩護(hù),想讓兩大副將帶著木紹然離去。 人數(shù)越來越少,剩余的白國士兵眼中滿是絕望,卻一個個提起長矛刺向敵人。 敵軍將領(lǐng)長刀高舉,朗聲高喝:“爾等還不速速投降?” “投降的應(yīng)是你們才對。”一個陰冷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在這廝殺聲滿布的戰(zhàn)場中竟是異常清晰。 一面巨大的黑色旗幟猶如一只巨大的老鷹在空中翱翔,旗幟之上赫然印著一個巨大的白字。 “木少帥”白國將士見此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驚呼出聲,他們眼中的絕望頓時轉(zhuǎn)為欣喜。 只見一人黑衣黑甲,躍眾而出,高舉手中寒劍,對著在包圍圈內(nèi)的木紹然喊道:“父親?!彪S后又將視線掃向敵軍,將手高舉過頭頂,怒聲道:“兄弟們,上!殺光他們!” “是”在他身后一群群身著黑衣的將士有條不紊沖進(jìn)戰(zhàn)場,刺穿敵人層層包圍,與受困將士聚集一處,合力廝殺起來。 觀那陣仗,竟然足足有二三十萬之眾。 敵軍將領(lǐng)高坐馬背,一拳打在一個白國士兵的腦袋上。腦袋破碎,白花花的腦漿流淌而出,跟隨著腦袋一起從空中墜落,撒了一地。 他氣憤的怒道:“竟然還有援兵!那混賬竟然暗中使詐,期瞞于我!該死!” 兩個時辰后,敵兵不敵,落荒而逃。 劫后余生的喜悅籠罩全軍。 眾將士瘋狂的將木紹然的長子木語堂舉了起來,齊齊歡呼。 “木少帥!木少帥!” “木帥真是好福氣!” …… 木語堂被眾人在空中拋了不下百次,此時終于停了下來。摸著暈乎乎的腦袋,苦笑一聲:“我可沒有這么大的能耐,只是奉了朝陽公主之命前來助你們?!?/br> 眾人齊齊愣住,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一陣后,隨即不敢置信的高呼出聲:“朝陽公主?” 一個娘們?! 眾將士如似遭了雷擊,齊齊噤聲。 木紹然也是愣了一愣,隨即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紅。哼了哼,不再說話。 “木帥,這朝陽公主是否是上次將您打了一頓板子的那個女娃?”木紹然的一個副將突然高聲叫道:“之前聽人說起……” 木紹然剛恢復(fù)了力氣,聞言臉色一沉,猛地將那開口的副將揍翻在地,硬生生的將他后面的話語止住,掄起鐵拳對著他的臉就是一頓猛揍,直要將他揍的砸進(jìn)雪地之中。 木帥惱羞成怒了! 周圍眾人識趣的齊齊退后兩步,眼觀鼻鼻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