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一拿袖子扇著風(fēng)，涼涼說道：“一天到晚凈知道吃?！?/br>
    “我去，那你讓你的狗肚子別叫喚?！?/br>
    辰一低頭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轉(zhuǎn)個身不搭理他了。

    元晦煩的很，這會兒看他兩個越發(fā)不順眼，“不準(zhǔn)吃，都給我餓著?！?/br>
    他這邊話音剛落，就見顧央央提著食盒過來了，立馬改口道：“幫我攔住她，想吃什么本王請?！?/br>
    傲血瞥了一眼，退后兩步把人露出來，自己靠在一家茶棚的柱子上抖腿。辰一也有樣學(xué)樣，雙手抱臂在一旁冷眼旁觀。

    元晦咬牙，“你們！”

    “晦哥哥，”顧央央遠(yuǎn)遠(yuǎn)地笑得跟朵花似的，“晦哥哥，央央來給你送吃的?！?/br>
    說著話人奔到跟前，將食盒雙手捧著送到元晦眼前，說：“今天是我親手炒的菜，晦哥哥可不能再找借口不吃了?！?/br>
    元晦板著臉，“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再來？是我交代的不夠清楚？”

    他說這話的語氣十分冰冷，跟剛才求傲血他們幫忙的時候判若兩人。

    “人家不是怕你餓肚子嘛……”

    顧央央睜大雙眼，里頭噙著淚水，要掉不掉，看得傲血直撇嘴。

    不遠(yuǎn)處的明月樓二樓臨窗位子，溫挽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幾人，凌霜會唇語，站她旁邊，面無表情地幫溫挽重復(fù)元晦與顧央央的對話。

    “我不餓?！?/br>
    “人家大老遠(yuǎn)跑來，你就吃一口嘛?！?/br>
    “回去?！?/br>
    “我不?！?/br>
    “傲血，送顧小姐回去?！?/br>
    對話到這里突然停了，只見顧央央一頭扎進(jìn)元晦懷里，拽著他的領(lǐng)子死活不松手。

    溫挽雙眼一瞇，周身彌漫著不爽的氣息。

    凌霜動了動腳，建議道：“不如我去把人拉開?！?/br>
    “不必，”溫挽冷冷地說，“我自己去?！?/br>
    話畢，她縱身躍上窗臺，在街上眾人的尖叫聲中，飛身而下，幾個起落來到了元晦跟前。

    元晦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任憑顧央央在自己懷里糾纏著。

    溫挽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將人從元晦懷里拽出來，毫不客氣地說：“這人我還沒說不要，你休想染指?！?/br>
    顧央央被拽到一邊，揉著手腕哎唷兩聲，抬眼見是溫挽，當(dāng)場就炸了，嬌憨道：“你誰呀？我又不認(rèn)識你?！?/br>
    溫挽雙手負(fù)于身后，眼睛定定地盯著元晦，說：“我是你們?nèi)萃跎祥T求娶的正妃，是吧王爺？”

    元晦回望她，幾次想開口，都把話咽了回去。

    素來不愛開口的凌霜冷冷說道：“溫小姐是未來的容王妃?！?/br>
    傲血和辰一也紛紛附和道：“就是，我們王爺最喜歡溫小姐了，除了她，看不上旁人?！?/br>
    “你們別說話，”溫挽聲音清冷如淬冰，“王爺，你說?！?/br>
    她眼藏鋒芒，幾乎有股咄咄逼人的意味。

    “我……”元晦在她的逼視下狼狽挪開目光。

    顧央央笑得眉眼彎彎，說：“你瞧，王爺根本不認(rèn)，肯定是你一廂情愿罷了。”

    第44章 復(fù)起

    顧央央的“一廂情愿”像把刀一樣扎在溫挽身上，那刀淬了數(shù)九寒天的霜雪，透著沁骨的寒涼。

    她冷著臉，一字一頓問元晦：“我當(dāng)真是一廂情愿嗎？”

    午后的陽光仍舊很烈，明晃晃罩在頭頂，曬得人頭暈。

    元晦的手掌松松籠在她頭頂，溫挽將他手拂下，又問一遍：“回答我，我當(dāng)真是一廂情愿嗎？”

    元晦收回手，負(fù)于身后，云淡風(fēng)輕道：“有些事比情愛更重要?！?/br>
    “哈，”溫挽冷笑一聲，“王爺是說護(hù)我周全？”

    “你！”元晦瞬間變了臉色。

    “你的意圖很難猜嗎？父親決定辭官之前，溫家人就已經(jīng)陸續(xù)退出官場，所謂的人脈勢力其實(shí)所剩無幾。你說的為了溫家助力才來求娶根本站不住腳，你怕自己斗不過楊家護(hù)不住我，才想早早了斷關(guān)系。”溫挽語氣冷淡，“可是元晦，我不是攀援的嬌花，我要的是能夠跟你并肩站在一起?！?/br>
    元晦越聽神色越復(fù)雜，到最后竟說不清自己是難過多一些還是開心多一些，“我只是不想你涉險……”

    溫挽用白皙的手指抵住他的胸膛，打斷他說：“我提醒過你很多次，你卻一退再退，既然你這么不重視這份情誼，那就……”

    元晦的眼神剎那間變得兇狠，他緊緊攥住溫挽的手，咬著牙說：“不準(zhǔn)說?！?/br>
    “不準(zhǔn)說什么？”溫挽直直地盯著他，“只準(zhǔn)你說算了，不準(zhǔn)我說？王爺不覺得有點(diǎn)自己有點(diǎn)過分嗎？”

    “我沒有?！?/br>
    “沒有？”

    溫挽每問一句就朝他逼近一步，元晦后退，她再逼近，元晦在后退……一直將人逼到墻角，溫挽才停住。

    兩人挨的過分近，來來往往的人都要瞟一眼，傲血和辰一互看一眼，同時閃身挪到外側(cè)，并肩站成一道屏風(fēng)，將兩人牢牢擋在身后。

    顧央央還是一未出閣的姑娘，沒見過這陣仗，當(dāng)即瞪大了眼睛尖著嗓子讓兩人分開。

    凌霜嫌她聒噪，直接將人打包帶走了。她打算把人送還給顧府去，不是說顧大人已經(jīng)養(yǎng)好傷回來了么，想必可以親自照顧他meimei了。

    “挽挽，認(rèn)真點(diǎn)?！痹抟娝櫻胙腚x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提醒道。

    溫挽抬頭，“怎么？王爺有話要對我說？”

    “有的，我……”

    “別，我現(xiàn)在不想聽了?！睖赝焱碎_一步，正色道，“我來找王爺是有正事要商議?！?/br>
    溫挽厭倦了一直做主動的那個，況且元晦推開她這件事，沒有那么容易過去。

    她變臉太快，元晦哽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你說?！?/br>
    “借一步說話。”

    “去明月樓吧，沒外人?！?/br>
    兩人在明月樓包廂坐下，辰一和傲血一左一右站在門外。

    包廂內(nèi)有八人座的雕花檀木大圓桌，溫挽和元晦一南一北坐著，頗有些對峙的意味。

    “我父想要復(fù)起，”溫挽開門見山，從懷里掏出一份名單遞給他說，“盛澤案后工部在你手里，我父有幾個舉薦的補(bǔ)缺人選，希望你酌情考慮?！?/br>
    元晦有些詫異，接過名單細(xì)細(xì)看了半晌，說：“名單中有幾個我看著眼熟，都是擅清談的寒門名士，老師這是……打算啟用寒士了？”

    溫挽點(diǎn)頭，“自兩年前玉涼關(guān)一戰(zhàn)后，大梁元?dú)獯髠嬉圪x稅過重逼出越來越多的失地流民。我父認(rèn)為，若再不打開向上的通道，大梁遲早會亂。況且王爺臥薪嘗膽，所圖不正是這個。”

    世人都道，監(jiān)國太子元晦戰(zhàn)敗后一蹶不振，龜縮在無權(quán)無勢的親王位上蹉跎歲月，殊不知剝離一切世家的掌控，才能讓他在揮刀的時候無所顧忌。

    這一點(diǎn)連老謀深算的溫相都被他騙過去了，他也是在得知玉涼鐵騎還在容王手中時才反應(yīng)過來的。

    元晦不動聲色問道：“老師突然改變主意是因?yàn)椤瓧钌?？?/br>
    溫家向來講求“窮則獨(dú)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當(dāng)初溫承章辭官歸隱，就是因?yàn)橛駴鰬?zhàn)敗后民不聊生，把持朝政的世家又整日忙著勾心斗角，實(shí)在有心無力，加上楊家又來勢洶洶，所以便順勢退了。

    元晦對于溫承章的辭官自然是百般可惜的，但礙于諸多顧慮，他又不能強(qiáng)行將人留下。當(dāng)初他說要護(hù)溫家，一方面確實(shí)是感念溫承章多年來為大梁殫精竭慮，另一方面是為了賣溫家一個好。

    后來牽扯到溫挽，他又覺得還是早早讓溫家脫離勾心斗角的官場為好，盛澤案后楊家元?dú)獯髠?，正是幫溫家脫身的好時機(jī)。

    沒想到溫承章居然在這個時候說要復(fù)起。

    溫挽反問：“難道王爺不覺得是因?yàn)槟銌幔俊?/br>
    “挽挽太高看我了。”

    他如今要人沒人，要權(quán)沒權(quán)，實(shí)在不夠看的。

    溫挽端肅看著他，許是在想該說些什么話來活絡(luò)一下氣氛才好。

    元晦擺擺手，“揚(yáng)長吉被盛澤的事激得一病不起，楊慎接了家主的位子，棄工部，整頓戶部和吏部，留下的都是楊家近幾年比較出色的年輕一輩。雖然我不想承認(rèn)，但他在朝中的勢力遠(yuǎn)比我要強(qiáng)得多。他想做實(shí)事，我有什么可不滿意的?！?/br>
    溫挽喜歡他的磊落大氣，私心夾了一句，“我倒覺得王爺比他強(qiáng)上許多?！?/br>
    元晦失笑問她：“強(qiáng)在哪里？”

    “王爺比他好看?！?/br>
    元晦拱手，“多謝姑娘抬愛。”

    溫挽說的倒是實(shí)話，自從元晦的臉被治好后，清雋的五官越發(fā)凸顯出來。楊慎雖說也好看，但過于精致女氣了些，不及元晦俊逸挺拔。

    不過自臉上沒疤以來，元晦的面具就沒摘下過，除了溫挽和身邊親近的人，還沒人見過他如今的樣子，倒真是可惜了。

    “王爺還沒給句準(zhǔn)話?！?/br>
    “老師的事就是我的事，只不過啟用寒士事關(guān)重大，需得從長計(jì)議。”元晦說。

    “嗯，那我這就回去回稟父親，好做接下來的安排?！?/br>
    “我送你回去。”

    “不必，近來聽說既白先生又出了新作，父親讓我順道去書齋看看?！?/br>
    元晦挑眉，猜是傲血又拿自己的練手之作去換錢了，當(dāng)即說：“那副字筆力軟綿，不值得專門跑一趟?！?/br>
    溫挽狐疑地看著他，“你已經(jīng)見過了？”

    “見過了，”元晦順嘴答道，他是真沒意識到既白先生這個名號在大梁有多響，“我在樓里收了七八幅勉強(qiáng)還可以的，你待會一并給老師帶去?！?/br>
    溫挽：“全給我？”

    她父親窮盡關(guān)系才找來兩三副掛在家里，結(jié)果元晦一開口就是七八幅。

    “不夠嗎？不夠的話我府里還有很多。算了，我讓傲血專門跑一趟給老師送去吧，你不用動手了?！?/br>
    溫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