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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挽春行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容王出了丞相府,侍衛(wèi)長傲血牽著兩匹馬迎了上來,凌霜跟在后面。

    原本兩人的名字合起來該是傲雪凌霜,結(jié)果侍衛(wèi)首領(lǐng)覺得傲雪太過女氣,死活不肯用,這才從傲雪變成了傲血。

    “怎樣?相爺應(yīng)了嗎?”傲血走近他身旁問。

    容王搖頭,翻身上馬。

    他還未揚鞭,對面的百姓便已見鬼一樣驚叫四散,生怕這生吃人rou的丑王爺性子一起,縱馬從他們身上踩過去。

    傲血見狀,惡聲惡氣地朝那些人哼了一聲,撇嘴道:“相爺該應(yīng)下的,為了保他,您巴巴貼上來,夠給他面子了?!?/br>
    他是容王從玉涼關(guān)帶回來的,未被編入玉涼軍之前,是望州無定河的流民帥。本就是流民草寇出身,說話做事灑脫不羈。

    話說三年前,容王臨危受命出鎮(zhèn)玉涼關(guān),從上京出發(fā)時僅帶了幾千親兵護衛(wèi)。當(dāng)時烏伽號稱十萬大軍壓境,關(guān)北大批流民涌入關(guān)內(nèi),為自救,流民自發(fā)組成幾股不同勢力的流民軍,由英勇善戰(zhàn)的流民帥帶領(lǐng),很是打了幾場勝仗。

    后來,元晦去到玉涼關(guān),收編流民軍組建玉涼鐵騎四萬多人,剛開始吃了幾場敗仗,后竟然迅速精進起來,逢戰(zhàn)必勝,所向披靡。

    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元晦幾乎封神,但最后一場決戰(zhàn),元晦貪功冒進,玉涼鐵騎全數(shù)被伏,十不存一,他自己也失蹤了將近半年才回到都城。

    自此,烏伽突破玉涼關(guān),占領(lǐng)玉涼關(guān)以南苑、溯、望三州,至今三州百姓仍在水深火熱之中。

    “他不應(yīng),也在情理之中。”元晦揚起馬鞭,剛要抽下去,想了想轉(zhuǎn)身對凌霜說,“你這幾日去溫家小姐身邊,護一護溫家人,就說我讓你去的?!?/br>
    凌霜原本已經(jīng)跟著上了馬,聞言應(yīng)了一聲,便翻身下馬返回了丞相府。

    傲血打馬走到王爺身邊,八卦道:“怎么八字沒一撇就要護著人家了?”

    “多事。”

    元晦丟下這句,鞭子一甩,馬蹄嘚嘚跑了起來。

    “嘖,怎么成我多事了?凌霜的斥候小隊還得幫著我找東西呢,你扔的時候倒是順手,扔完了想起來找了,你知道那地方有多大多難找么?!卑裂粖A馬腹,追上他,絮絮叨叨地說。

    元晦揚鞭的力度更大了,“趕緊滾,找不到東西別回來!”

    這頭溫挽好不容易才把父親母親安撫下來,承諾說絕不與容王私下來往,轉(zhuǎn)身就見容王的侍衛(wèi)站在院子里。

    她雖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認(rèn)人的功夫確是極好的。她知道面前這身著黑色勁裝面容清雋的姑娘剛才曾隨容王一同入府,名字應(yīng)該叫凌霜。

    “凌霜姑娘是來替王爺傳話的?”她走近兩步問。

    凌霜搖頭,回她:“奉王爺之命,貼身保護小姐?!?/br>
    溫挽歪著腦袋上下打量她一眼,問:“跟你家王爺交過手嗎?”

    “交過?!?/br>
    “贏了?”

    “輸了?!?/br>
    “撐了幾招?”

    “不到十招。”

    “唔,去后院跟我過幾招。”溫挽不好戰(zhàn),只是她對容王有些好奇,忍不住想多了解他。

    她前腳剛回家,后腳他人就來了,一來就說要提親,雖說是想借此保全溫家,但真要保她家理由多了去了,不必把自己的婚事也搭上。

    凌霜不動。

    溫挽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不想動手,原因嘛不好說,可能怕失手傷到自己,也可能就是單純的懶得動彈。

    “不想見識下北域門家不外傳的飛雪抄么?”

    關(guān)外北域的門家以輕靈獨絕的輕功飛雪抄著稱,不過門家隱世十余年,很少在江湖走動,所以想見飛雪抄的人很多,親眼見過的卻極少。

    果然,凌霜一聽飛雪抄便來了興致,眼睛也瞬間蒙上一層亮晶晶的光。

    第3章 入獄

    丞相府后花園極大,溫母平常喜歡侍弄花草,即便家里遭了變故,花園也一樣打理的井井有條。

    府里種的最多的是西府海棠,還未開花,嬌小的花骨朵倒是掛了幾個,也種了些嬌貴的牡丹,還養(yǎng)在花房里沒往外搬。

    凌霜跟著來到花園,將將站定,就被溫家小姐近身逼退半步,她抬起手剛要抵擋,忽然想起自己外家功夫剛猛,拳腳強勁,怕小姐細腳嫩手的受不住再傷著。于是收了五成的力,不曾想人家看似柔弱,卻柔中帶剛,掃過臉頰的衣袖都颯颯帶風(fēng)。

    “你手下留情,我可不留,”溫挽貼近她耳朵輕聲說。

    下一瞬,溫挽摁住凌霜的右手,變掌為指,斜插向她的頸側(cè)。凌霜旋步躲開,神情中透出些許認(rèn)真。

    溫挽輕笑一聲,攤開雙手,任凌霜審視。突然她擰身一躍,劈手朝凌霜太陽xue砍去,凌霜憑空一抓,險險捉住她的手,轉(zhuǎn)瞬卻被她像游魚一樣脫了出去。

    兩人你來我往,交手百余招,遲遲分不出上下。

    凌霜自幼學(xué)武,自認(rèn)上京顯有敵手,不料卻連眼前這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世家小姐也打不過,心中很是挫敗。

    “小姐不是說要讓我見識飛雪抄嗎?”凌霜急退一步,拉開些許距離說。

    溫挽欺身而進,說:“我可沒說我會。”

    凌霜氣得小臉通紅,狠聲道:“騙子?!?/br>
    說完,下手越發(fā)狠了,溫挽連忙招架。

    正在這時,李叔著急忙慌地跑進來,說:“小姐,官府來人捉拿公子,你快去看看!”

    他剛才在府里一通好找,沒想到人居然在后花園跟人打架。

    溫挽聞言臉色一變,束手急速后退,幾步旋到李叔跟前,寒聲道:“細說。”

    李叔捋了捋思路,說:“順天府的通判柴謖帶了五六個人來,說是公子當(dāng)街調(diào)戲良家婦女,那女子不堪受辱,回家便自殺了。她家里人一紙訴狀,把公子告了,他們這才上府來拿人?!?/br>
    她一面聽李叔交代,一面朝外走,“什么時候的事?”

    “就今日?!?/br>
    溫挽腳步頓了一下,問:“他們可有帶抓捕文書?”

    “帶了?!?/br>
    溫挽皺眉問:“此事可有什么內(nèi)情?”

    按說抓捕文書一下,意味著順天府尹已經(jīng)判定案犯屬實,否則天子腳下,他也不敢隨意拿人。

    “哪有什么內(nèi)情!”李叔漲紅了臉,小姐這是懷疑公子?

    李叔是溫相從本家?guī)С鰜淼睦先耍跍叵嗌磉叾嗄?,早就是半個溫家人,真正把小公子當(dāng)成親兒子在照看,故氣憤道:“小公子最守禮不過了,哪會做出這等禽獸事!況且那女子你也見過,還是你給打發(fā)走的?!?/br>
    走在一旁的凌霜也沒想到她會這么問,沒忍住側(cè)目看了她一眼。

    溫挽聽出了李叔的不忿,卻不想浪費時間解釋,繼續(xù)疾步朝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溫挽見不韞把父親母親護在身后,自己站在前頭跟通判柴謖對峙。

    柴謖此人早年是昭獄的一個小頭目,后攀上權(quán)貴就升了官,進順天府做通判,審問刑罰很有一套,落在他手里的人不死也得脫掉半層皮。

    “非是我為難公子,如今人證物證俱全,我等也是按章程辦事,還請相……”他剛想脫口而出“相爺”二字,忽然想起眼前之人早已是平民身,“哈,莫要阻了公差?!?/br>
    這后半段話他語氣陡然變得十分倨傲,倒是站在他身后的幾個衙役仍舊一臉恭順,許是頭一遭來到傳說中的丞相府,還沒反應(yīng)過來。

    溫不韞又急又臊,紅著臉氣憤解釋說:“我說了我只是把那個姑娘錯認(rèn)成家姐,一開始舉止失當(dāng)了些,但絕對沒有逾舉?!?/br>
    “人都羞憤自殺了,死無對證,自然你說什么都可以?!辈耩㈤e閑開口。

    “你!”

    “死無對證?對什么證?”溫挽幽幽開口,“大人親眼見我家小弟調(diào)戲人姑娘了?”

    她走到溫不韞身邊,安撫性地拍拍他的背。

    柴謖的老鼠眼在溫挽身上滾了一圈,說:“人是在遇見溫不韞之后才自盡身亡的,無論如何,有人因他而死,這是事實?!?/br>
    溫不韞聽見“有人因他而死”這句話后,臉色瞬間煞白。

    果然是昭獄出來的,知道怎么做才會誅人心。

    “你……你胡說,事情尚未有定論,你怎敢胡亂扣人帽子?!睖啬笟獾脺喩戆l(fā)抖,若是不韞背了這道責(zé)難,那他后半輩子豈不是要在自責(zé)中度過。

    溫承章向前一步,將溫不韞護在身后,怒道:“柴稷,你敢!”他高居上位久了,此話一出威儀畢現(xiàn),嚇得衙役們兩股戰(zhàn)戰(zhàn)。

    李叔也怒瞪他。

    “我只是說句實話罷了,”柴稷聳肩,“你們心虛什么?”

    他在昭獄,見過的大人物多了去了,根本沒被嚇住。

    “呵,”溫挽輕笑一聲。

    “你笑什么?”柴稷皺眉。

    “我笑大人,一、葉、障、目。”溫挽一字一句地說。

    “你!”

    溫挽逼前一步,直直盯著柴稷的眼睛問:“那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幾時自縊又是幾時被發(fā)現(xiàn)的尸體?告官的是誰?苦主又為何一口咬定是家弟害死了她?”

    “嗤,”柴稷冷笑一聲,“死者名叫祝小蘭,城南祝家村人士,申時自縊,申時三刻被發(fā)現(xiàn)。告狀的是叔父祝大海,言侄女曾哭訴在溫相府前遭調(diào)戲?!?/br>
    這些他早有準(zhǔn)備,否則也坐不上通判的位子。

    “我……”溫不韞惴惴不安,官家說的這樣詳實,難不成真是自己害死了她。

    溫父清楚,事到如今,背后之人想要置溫家于死地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案子不是重點,有人想借此逼他就范才是重點。

    他心中著急,面上卻不顯,不冷不熱地問:“申時事發(fā),順天府酉時就來拿人,老夫怎么不知道順天府辦事效率竟然這樣高了?”

    “許是國舅爺上任,領(lǐng)導(dǎo)有方?!辈耩鰶鲩_口,半點不掩飾眼中的得意和不屑,“溫家小姐,可還有什么話要說?”

    “我還是那句話,有誰親眼看見家弟調(diào)戲祝家姑娘,致其悲憤難抑?”溫挽掃視周圍,見無人說話,便繼續(xù)道,“家弟錯認(rèn)人后當(dāng)即便倒了歉,我也在場,跟祝家姑娘解釋了來由,祝家姑娘通情達理,還將隨身攜帶香囊贈與了我……”

    說完,溫挽從袖袋里取出一個香囊,展示給眾人:“香囊上袖的蘭草與祝姑娘衣襟上的同出一轍,大人可以去查驗?!?/br>
    柴稷不耐打斷溫挽說:“人都死了,自然你說什么都可以。我問你,大梁女子以香囊定情,她給你做什么,難不成她對你一見鐘情?”

    溫挽定定地看著他,不說話。

    柴稷被她看的一頭霧水,不自覺地上下掃視自己一眼,沒覺得自己有哪里不妥呀,“!”他突然睜大眼睛,反應(yīng)過來溫挽是什么意思,“你你……你?”

    “有何不可?”溫挽閑閑反問。

    凌霜原本站得離溫挽很近,聞言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