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貞手一抖，轉(zhuǎn)身，見男人站于階梯口，眉眼中盡是疲憊之色，嗅之酒氣nongnong?？v是如此，他依然厲聲：“我不是說了，不許你用它做私事嗎！”

    褚貞的反應(yīng)。卻是把筆一摔，手往身后指：“你自己看看，我是做私事嗎！”

    男人大步下來，先撿了紅玉筆心疼地?fù)崃藫?，才抬眼，看完后，渾身一震，“貞兒，我……?/br>
    褚貞扭頭，神色不耐：“從小到大，你就沒管過我，誰都知道子女要避父母諱，你卻非常隨便地給我起名叫‘貞’，不需要道歉——”他臉上露出嘲諷，“畢竟你從沒了解過你兒子是什么樣的人，看到我動(dòng)了你的筆，想當(dāng)然以為我是為了一己之私，也很正常?！?/br>
    男人臉上流露出愧意，“不……我只是怕你出事，這筆不能輕動(dòng)，它耗的是人體精氣神，用多了，會(huì)體弱多病，減少壽命，更甚者，用過頭了，會(huì)直接精氣神衰竭而死?！?/br>
    褚貞飛快地勾了勾嘴角，“不用你管！我死了也是我活該！”假裝憤怒，腳步聲重重的離開。

    不用擔(dān)心了，他父親也不知道為了什么，似乎一直對(duì)他心有愧疚，只要他這么說，再加上那兩句話很像是他好心想要為表弟超度，他父親絕不會(huì)起疑。

    這時(shí)候，身后飄來一句話：“我會(huì)把這支筆換一個(gè)地方藏起來，你以后不用再來找它了?！?/br>
    褚貞腳步微頓，復(fù)又離去。

    *

    褚貞坐馬車去了最近的寺廟，等到母親給他送來錢之后，添了香油，要了客房，在房中，一遍遍念誦大光明咒。

    “行弟……”他幽幽地說，“可莫要怪我啊，我學(xué)的是法家，目的高于一切。只要達(dá)到目的，是否仁慈，文明，合乎理法，都不重要。哥哥送你最后一程，你乖乖去投胎好不好？我做到了答應(yīng)你的事情，你也該把欠我的劍還我了。”

    燭火忽明忽暗，似乎有誰在氣急敗壞。慢慢的，隨著念咒聲聲，火焰爍動(dòng)頻率逐漸減少。

    “嗡，啊蒙嘎，微羅恰那，瑪哈姆得拉……”

    紅鸚鵡落在窗前，眼珠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重重燭光下，跪坐念經(jīng)的青年。他嘴角翹起的弧度，像極了那天看到親表弟崩潰到顧不得儀態(tài)時(shí)，偷偷揚(yáng)起的笑。

    ——真的感情極好的表兄弟，在看到那一幕時(shí)，又怎么會(huì)幸災(zāi)樂禍呢。

    *

    皇城極大，林稚水開始想動(dòng)用玉璽，然而剛把神識(shí)寄托天地，一股桃香襲來，溫柔卻不失堅(jiān)持地，把他的神識(shí)按回身體里。

    林稚水睜開眼睛，茫然四望。

    也沒見著桃花，也沒見著桃子，倒是有不少桃木，沒花也沒果，空著枝頭栽在皇城各地。

    ——這還是玉璽頭一回不能用。

    林稚水想不出個(gè)所以然來，只好先把這事暫時(shí)放在一邊，蹲守在褚貞家門口，耐心等了三天，才守到他清晨歸來。

    青年神色委靡，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身上穿的輕薄寬衫倒是十分占便宜，哪怕對(duì)方明顯一副沒睡夠的樣子，也能在風(fēng)吹起時(shí)，襯托出仙氣飄飄。

    ——非常有魏晉遺風(fēng)。

    林稚水還聞到了他身上有很濃重的檀香味。

    包公從文字世界里出來，眼眸明亮，仿若發(fā)著黑光。他注視著褚貞，微微搖頭，“沒有?！?/br>
    林稚水詫異：“我猜錯(cuò)了？”

    居然真的不是褚貞殺的人？

    包公道：“只是一個(gè)多月，怨魂不至于散掉，沒有，那就不是他了?！?/br>
    林稚水若有所思：“看來，殺李路行的人一定要很厲害，才能讓他毫無反抗之力?！?/br>
    但是，林稚水還是感覺不太對(duì)。

    “不對(duì)，不太對(duì)，我還是覺得他嫌疑最大。”

    檀香……

    “廟！”

    林稚水飛快離開原地，往皇城里唯一那間佛寺去。

    問得僧侶，得知褚貞為表弟李路行，念了三天三夜的大光明咒。

    僧侶還感慨：“褚施主真是對(duì)李施主情深意重，三天三夜都不怎么歇息?！?/br>
    林稚水抿了抿唇，轉(zhuǎn)身往李家去。

    包公：“你還是懷疑……”

    林稚水想了想，表示：“因?yàn)槲夷壳爸赖南右扇酥挥兴?，我再去確定最后一件事，如果那東西能留下來，是他無誤了?！?/br>
    林稚水問李家家主要他劈碎的馬車碎片。這句話問出口時(shí)，他自己都不抱希望，畢竟都三天了，按理來說，垃圾早該被清理了。

    果然，李家家主搖頭：“那個(gè)沒有留下來，當(dāng)天，家仆們就打掃干凈了?！?/br>
    林稚水嘆氣。也是他想著大頭在李路行的魂魄上，才沒有立刻去找馬車，現(xiàn)在好了，線索斷了。

    他慢慢去往大門，腦子里思考還有沒有別的線索可以破局。

    “林公子？”

    林稚水回頭，便見一下仆直立他身后，沙啞著嗓音：“我家小姐有請(qǐng)?！?/br>
    ……這聲音，好像有點(diǎn)耳熟？“你家小姐？”

    “是，李家大小姐。”

    林稚水滿懷疑惑地跟著下仆走。

    奇怪，到底是哪里聽過這種沙啞的聲音呢？

    出了院門，走過小道，拐來拐去，經(jīng)入一個(gè)個(gè)景墻，沿路之景，假山翠竹，青松木桃，頗有雅趣。

    林稚水正在左右欣賞景色，忽然聽到耳邊一句飛快的低聲：“不要吃蛋。”

    林稚水眼睛猛地一眨，克制著自己扭頭的沖動(dòng)，心臟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