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拉著諸英一陣悄悄話之后,亂了一陣之后,左思右想之后,她覺得吧,既然是跟隨李文華的腳步跑過來和姓紀的同甘共苦,那等李文華過來之后再做后續(xù)行動,因為她已經把姓紀的惹毛了有沒有?瞧他臭著一張臉,分明是在腿邊掛了門牌,上面寫著:生人勿進。 天吶!她竟然將人惹到這種地步,好吧,貌似每一次都能挑起對方的火,她已然快被自己給蠢哭! 對他無從下手了有沒有?女人可以哭,不可以蠢?。?/br> 紀西不易動怒,一旦動怒整個人都朝外散發(fā)冷氣,好在他消氣快,腦子轉得快,不會被怒火牽著鼻子走。他并非沒有在思考對策,他做好接招的準備了,但另一方面有點納悶趙老六說好的幫忙賣魚呢?她躲一邊去作甚?這是不打算當街叫賣了?他袖子都擼了,她臨陣退縮? 凡事怕對比,昨日的李文華羞澀歸羞澀,也跟著叫賣了幾句,趙老六再不拘小節(jié)、顯得過分扭捏了,誰輸誰贏,高下立現,趙老六怕是眼皮子,跟著李文華有樣學樣。邯鄲學步,他搖頭,不過多評價。相信把李文華打發(fā)走,趙老六也會跟著知難而退。 過度糾結的趙笙柯不曉得她這一蹲墻角去、獨自陰暗畫圈圈的行為,給紀西留下逞能的印象,已經把她從第一打倒目標轉為第二目標,首要的變成次要的,若她曉得的,估計會開心的跳起來,槍打出頭鳥嘛,她不出頭,打不著她,打著了也輕,一點不疼不疼就不疼。 他們兩個互相琢磨對方所想,玩心理戰(zhàn),從很遠的另一個攤位趕過來的李文華氣喘吁吁,手指著紀西顫微微道:“你避我如狼,讓我一個姑娘家家的滿大街找你,真的可以么?” 主要人物上場!水靈靈的李文華閃亮亮。 躲進角落,趙笙柯沒急著出去,觀察情敵的言行舉止,一絲不差記下來,等日后拿做參考,看看是不是能從中找到點能學的。 比起暗搓搓如她、穩(wěn)坐泰山般淡定的偷招,紀西有點不自然了,他目光隱晦地朝她方向一掃而去,再朝李文華看,格外認真道:“你可以不找我的,這是最好的選擇?!?/br> “我不明白,也搞不懂,我身上沒有半點值得你喜歡的嗎?我真的那么糟糕嗎?如果有,請你說出來,我會盡我最大能力去改?!?/br> “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彼脑捠治瘢洺1缓芏嗳擞?,話也很小聲,并沒引起附近人太多注意。 “每每你如此道,我都覺得自己被敷衍了,你看似認真,卻從沒認真過,叫我如何不難受,如何不心痛,如何不心煩?!崩钗娜A滿頭大汗,她找了一路很累,一肚子委屈,又憋又悶,只想完全告訴他。 被拒絕的難受,被纏著的表示更心塞。 “你非要我說出一個缺點,你才肯離開是嗎?”紀西沉默片刻,準備放狠話。 李文華不愿別人當面說自己的缺點,更不是對方說的那個意思,她方才挑好聽的講罷了,奈何被當真,成了拒絕她的理由,她一時間更憋悶了,咬唇,默不作聲。 紀西當她是臉皮薄,又或者難受的不想言語,他自顧自道:“你最大的不該,就是不該過來纏著我,給我造成很大的壓力,心理上的,錢財上的,你可以試著去放手,后退一步能看到更好的風景。” 李文華心想,你說的好聽,不過來纏著更沒機會,不給點壓力,你壓根兒就不理人,所以,她是絕對不會輕易就此罷手的,纏著是照樣纏著,魚也要繼續(xù)跟著賣。她面上泫然欲泣道:“我為何與你一起,你還不知嗎?相濡以沫長相廝守,是我所求?!?/br> 他拍拍后腦勺,目標不好打倒,眼見過來一個買魚的,他暫時先放棄勸說李文華,招呼客人去了。 不用繼續(xù)被繞老繞去的拒絕,李文華松口氣,客人有時是最好的臺階,她能借坡下驢,昨日沒少利用這一點,她相信日久生情,總有一日,紀西會看到她的好。 二人同坐板凳賣魚,距離拉得很近,偶爾還能聽兩人幾聲吆喝,當真他娘的有種夫唱婦隨的顯擺感! 趙笙柯后悔了,剛才她應該沖上去呀,李文華用的分明是楚楚可憐博同情的一招,她不該躲著偷招的,這下慘了,人家不吵不鬧地坐在一處賣魚,她在后面干瞪眼盯著,盯著人家的后腦勺,這下真的慘了,她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明明今個是她先來的,憑啥被排到后面去,她不要啊,她要坐前頭,不要蹲后面看屁股,凡事都該有個先來后到嘛! 快要被自己蠢哭了,放棄一大好接近少年的機會,少年,乃不要跑! 問,蹲角落里畫圈圈,望著兩人的后腦勺,能得到點什么抓緊良人的經驗? 答,偷窺經驗。 問,要養(yǎng)成偷窺癖才能更好的發(fā)展嗎? 答,你本身就有偷窺癖。 摔! 她啥時候有這么不道德的缺點了?她咋不知道? 答,沒有偷窺癖,你為何不一個勁盯著人家后腦勺看,反而目光轉向坐在凳子上的屁股? 望天,她弱弱的自言自語,她只是想比一比,她和李文華哪個比較圓,哪個比較肥,哪個比較更難看。比過之后,她后悔了,心塞了,不如不看。 紀西人在賣魚,嘴在吆喝,內心一點不平靜啊,身邊的姑娘含情脈脈望著他,他額上都滴下汗了,真心的,他從不認為自己帥到天怒人怨,他一個窮小子,兩袖清風,被瞧上眼了倍感莫名其妙。 李文華記得今早姑姑李氏的吩咐,對付男人,對付一個不中意自己的男人,一開始絕對不要暴露出脾氣,要柔柔的,羞澀的,惹人憐的姿態(tài),如此才能引起男人的保護欲,哪怕對方是個少年也會有野心想去保護一個姑娘,這是男人通病。 諸英看不下去自家小姐無比憂傷地望天,推她肩膀一下,“既然不爽,就上?!?/br> 趙笙柯?lián)u頭,嘆氣,“李文華和我完全是兩種極端,她嬌柔的像朵白花,我熱情的像朵紅花,一白一紅碰面,一弱一強交手,人心總是向弱,我必敗無疑,沒找到好的辦法前,我不能和她同時現身在紀西面前,不然會產生對比,就算不產生對比,萬一她心生詭計坑我一把,那滋味可不好受?!?/br> 頓了頓,她接著道:“如今她在明我們在暗,她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曉得,這也算一大優(yōu)勢,要好好利用,并非沒有扳回一局的希望?!?/br> “既然有機會,小姐為何還擺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這就和看自家的相公和別家的姑娘相談甚歡的感覺一樣,你看我頭發(fā)是不是有點綠?如果有胡子,估計胡子都變色了,唉,這年頭,就算是被自己認定的、被自己圈養(yǎng)的所有物,他也有不老實的一天,真是不安分吶?!?/br> 小姐頭發(fā)綠沒綠,諸英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聽完這話,感覺臉都綠了。 “我感覺自己被狠狠地傷害了,膝蓋被人從中一砍,下的狠手,我得找機會反干回去?,F在的憋屈不爽,只是為了日后的更爽,我相信自己能打倒李文華?!?/br> 諸英很清楚自家小姐經常說一些自戀的話來進行自我安慰,自我鼓勵,但她還是有點聽不下去 ,問,“小姐你到底哪里來的自信?” 這話有點熟悉啊,姓紀的也問過。 趙笙柯搔搔頭,攤手,“像我這么溫柔善良活潑可愛聰明賢惠落落大方的姑娘,已經不好找了,遇上的都不會放手,畢竟錯過這村沒這店,你覺得這樣獨一無二的我,會沒有自信嘛?” “奴婢以為小姐說的是那個李文華?!敝T英擦汗,忍不住告訴她實話。 趙笙柯的小眼神開始放冷光了,反口道:“我剛才說的都是罵人話?!?/br> 諸英撲哧一笑,還待說點什么,就聽紀西和李文華的那個方向傳出嘈雜聲,似乎有人過去找麻煩。 趙笙柯當然也注意到了,大贊一聲,踢場子的終于來了,她迫不及待了,但沒等她笑出聲來,又覺得霉,霉運連連,這過去找茬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大jiejie趙梯雪。 就算是大jiejie,她二人也不是一伙的,更不是一條船上的,所以對方來了之后,她不僅驚訝更想找個地縫鉆。千萬別看見躲在人少角落里的她啊,不要抓住她后衣領去好奇的問東問西,她嘛都不會說的。 趙梯雪為何踢場子?當然為小姑李文華而來,她與李文華關系并不親近,更多的可以說是惡劣,見對方看上一個窮小子,還跑過來和人家一起賣魚,她若不趁此機會好好奚落一番,她還是在李家受盡委屈的趙梯雪嗎? 作者有話要說: ☆、說多了都是血淚 趙梯雪出現的一瞬間,李文華有不好的預感,有點慌亂,她不怕李文朝,不怕常氏,面對趙梯雪這個嫂子卻稍稍心虛,自家親人對她出來當街叫賣行為頂多罵幾句,認為恨鐵不成鋼,而嫂子是個外人,又結仇情況下一定會趁機踩一腳,讓她不快。 李文華沒猜錯,趙梯雪挺著將近三個月大的肚子,氣派很大的坐轎子而來,轎前轎后圍著十幾二十個奴仆,男男女女皆有,端托盤的端托盤,捧椅子的捧椅子,威風八面的居高臨下望著她。 “呦,這姑娘和李家千金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呢,卻不知是打誰的娘肚子里爬出來的,妙珍,你上前去仔細看看,她可別是李姑娘失散多年的姐妹?!壁w梯雪話有些惡毒了,直接給李文朝的老爹扣上一頂在外亂搞的帽子,搞出一個私生的出來,還和“李姑娘”撞臉。 李文華捏捏自己破舊的衣裙,再看一看趙梯雪華麗的著裝,內心生出一股難堪,又羞又氣道:“嫂子,我不過換身衣服罷了,你就認不出來了么!” “呀!原來是小姑!”裝出驚訝口氣,趙梯雪輕輕掩唇,咯咯笑道:“恕嫂子眼拙,都說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竟是沒把你認出,你這氣惱表情,可是在怪嫂子?” “不敢?!崩钗娜A咬牙,附近的都被引來看熱鬧,她尚未出嫁,不能當眾與嫂爭吵,以免落下潑辣不尊長輩的名聲、敗壞清譽。 趙梯雪曉得她在顧忌什么,但這恰恰是自己不用顧忌的,以往也沒少潑臟水的,所謂虱子多了不咬人,她肆無忌憚道:“小姑連拋頭露面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么不敢的?” “我又不是無鹽丑女,沒長餅一樣的臉,瓜一樣的身材,有何不能出門?我堂堂正正的很,不會因為身材相貌上的丑陋給李府丟人現眼?!?/br> 被明著暗著諷刺一番,趙梯雪面色微變,撫摸肚子笑道:“是么,錯不在你長的如何,在你陪男人一起叫賣,怎么,這樣膩膩歪歪的都叫堂堂正正了,日后私奔了那叫什么?光明磊落?” “嫂子如此敗壞我清譽,可是為嫂之道?”李文華感受到周圍人的指指點點,那些人的口水仿佛沾到自己身上,難堪的緊。 “呦,這年頭說實話也是罪了?”趙梯雪嗤笑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明眼人能看出的事,用得著別人特意去敗壞?你太高看自己了吧,也對,我閑吃蘿卜淡cao心,本想將你拐上正道,奈何你本身不爭氣,在反的方向一路狂奔,還反過來指責于我,也罷,誰叫我是嫂嫂呢,回頭叫娘來管教你,省得你被人說有娘生沒娘養(yǎng)?!?/br> 一頂頂帽子壓下,李文華有口難言,想不發(fā)火都難,一時沒忍住憋悶,差點當眾和對方大罵出口。 趙笙柯躲墻角畫圈圈,都別說了,都別說了,都別說了,都別說了! 求別說了! 他娘的,怎么感覺這兩人罵的都是她啊,她被捅得渾身都是刀眼,痛痛痛! 被損成這般吶,日后還如何找紀西愉快的玩耍,說多了都是血淚。 大jiejie今個是過來打她臉的么? 她臉比李文華的腫的還要厲害! 她很想說,你meimei也很想賣人家的魚,奈何太挫了沒敢上前,這她會說嗎? 咬袖子,嗚嗚……大jiejie絕了她與紀西同甘共苦一起賣的路子。 兩個女人的吵架,紀西完全插不上嘴,關于這次被踢場子,他一點不想管,她們就掐吧,最好掐得一地雞毛徹底滾蛋。 趙梯雪找茬的方向,無非是李文華沒眼光,看上一個不拿她當回事的窮小子,上趕著去追去倒貼人家都不稀罕,丟人。如此,趙梯雪在奚落李文華之余,能忘記紀西這個大活人嗎?能把他曬在一旁不管?他別做夢了,這會兒就輪到他了。 只聽她嘿嘿一笑道:“瞧把你委屈的,既然你這么委屈,如何不找你的賣魚郎幫忙呢,他怕是沒將你放在心上!” 沒待被戳了痛處的李文華有所表示,趙笙柯在另一頭幽怨了,喂喂喂,什么叫李文華的賣魚郎,不要亂點鴛鴦譜。 李文華顏面無光,朝紀西淚眼看去,無聲求助。 紀西側頭,正好趁此機會斷干凈,若他搭話,日后更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哈哈……”趙梯雪大笑,笑得肚子疼,疼得她直不起腰,她覺得腿間有什么流出來了,面色一變,來不及再譏諷李文華,趕緊招手奴仆抬轎走人,去藥鋪找大夫。 以趙笙柯對趙老大的理解,對方不可能這么快就離開的,臨時出了什么事嗎? 過來鬧的走了,剩下一個亂攤子還需處理。紀西這下徹底出名了,一旁人看他的眼光充滿詭異,他嘆氣一聲從凳子上一站而起,收攤。 李文華作為一個姑娘家,被嫂子當眾指責不檢點,她恐怕很難在廣岸城找到好婆家,她恐慌,下意識拉住紀西手臂,哽咽道:“我完了,都完了,你不能這樣對我!” “問題并非出在我身上,你可以回家了。”紀西手臂扯出,不愿繼續(xù)逗留。 …… “我們走。”趙笙柯手扶墻壁朝趙府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說:“沒什么好再看的了,大家都需要冷靜?!?/br> 事情發(fā)展的趨勢完全脫離預料的,下一步怎么走她沒想好。還跟著李文華的腳步走?對方被打擊的蔫頭蔫腦了吧,還能有好的作戰(zhàn)計劃嗎,再說了,老是跟對方的屁股后面跑,自己也撈不到什么油水,說來說去,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凡事還得靠自己。 想明白后,趙笙柯精神一震,剛才她都犯糊涂了,哪能因為李文華的一時厲害就怯于出頭、怯于對手,她也有很多優(yōu)勢的好吧,不能落于人后。紀西,乖乖等著她磨刀霍霍大干一場! 李文華的確被打擊的要命,正趴被子里哭不停,形象什么的完全不顧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常氏那個心酸,口中大罵,“趙梯雪那個不要臉的,當街辱罵自己的小姑,她很有本事啊,老娘自己的閨女,自己都沒舍得罵,她一個當嫂子的就愛多管閑事,敗壞小姑清譽,她作孽?。 ?/br> “李文朝,你好好管教一下自家婆娘,她都把你meimei欺負成什么樣了,你還像個縮頭烏龜似的躲屋里不吭聲,你丟人啊,你就任由惡婆娘踩在你頭上嗎,你個熊貨,老娘如何生出你個孬種……” 李文朝一開始羞于趙梯雪的無腦,也挺自責,任由老娘罵著不吭聲,但他也是個有血性的,被罵得狠了干脆回嘴道:“老實本分些的,能讓人抓住尾巴不放?李府有今日容易么,你好好的大家閨秀不當,非要學那些不開眼的玩什么佳人配書生,那紀西是書生嗎?他充其量就是個賣魚的,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起,他能養(yǎng)活的了你?” 李文華猛地從被子里鉆出,“你難道養(yǎng)活得了嫂子了?憑什么說別人!” “你!你個不知好歹的,你沒花趙府的銀子?你沒讓你嫂子養(yǎng)著?你身上穿的都是你嫂子給的。”李文朝那個氣呀,臉紅脖子粗,他算是想明白了,凡事不能空手套白狼,吃著別人身上的rou,喝著別人身上的血,不付出點啥不長久的,別人也不會一直傻傻被騙。 李文華委屈的,不單單是紀西的狠心和不理不睬,更多是來自于趙梯雪的壓迫,她是個有腦子的,明白日后一切的生活用度都要指著趙府施舍,正是這份施舍這份讓她擁有榮華富貴的機會壓著她,讓她不能過分的去和趙梯雪撕破臉,她憋悶、她不甘心,卻又不得不屈服,忍得太久,她整個人都快憋瘋了。 現在只要有人說她花趙梯雪的銀子,她就覺得難堪的要死,特別是思及今天大街上,趙梯雪挺著肚子高高在上諷刺的姿態(tài),她噌的一聲從榻上竄起,直接撲至李文朝的身上,努力去掐他脖子,惡狠狠罵道:“都是你,都是你,請神不會送神,這一家子都被你害成什么樣子了,有本事娶,你就要有本事管,讓她欺負到自家人頭上這厚道嗎!無恥,無恥……” 從小就表現很羞澀,話語很委婉的李文華,突然爆發(fā)出大的怒火、去掐自家哥哥的脖子,真是太令人意外了,常氏完全傻眼,一時間忘記拉架。 李府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