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沈清秋來不及站回原位,霍地旋身一壓,擺成了端坐于床中央的姿勢。 竹枝郎道:“沈仙師剛才不是說不上床?” 沈清秋呵呵呵:“是嗎?” 藏得匆忙,不小心把洛冰河坐身下了…… 這一坐也好,洛冰河總算是乖乖不動了。竹枝郎走到床邊,見被毯雜亂,隨口說了句:“沈仙師不熱么?” 沈清秋只求速戰(zhàn)速決,抓著竹枝郎的手,把那塊通紅的炭石壓到胸口,嗤嗤聲響中,坦然道:“不熱。” 竹枝郎:“那沈仙師你……不疼?” 沈清秋:“不疼?!?/br> 竹枝郎欣慰道:“之前數(shù)次,沈仙師似乎一直不情不愿,今夜總算主動一次了?!?/br> 沈清秋壓根沒聽仔細他說了什么,一心想快點弄完快點趕人,口里問:“行了嗎?” 竹枝郎收回炭石,道:“可以了?!?/br> 沈清秋大喜。估計洛冰河也快到極限了。誰知,竹枝郎又加了一句:“君上方才說,今晚也會過來一趟……” 句末的“一趟”一沒說完,洛冰河終于忍不住,暴起了。 看不清他如何出手的,竹枝郎便單膝跪地,嗆了一口血出來。再抬頭時,床上便多出了個人。洛冰河一只胳膊環(huán)著沈清秋,正對他怒目而視。 他先是震驚,隨后,迅速變成一種恍然大悟:“你?沈仙師?你們!” 沈清秋把額頭埋到手掌里,不想說話。洛冰河另一只手揚起,做了一個“掐”的虛動作,竹枝郎喉嚨間現(xiàn)出幾道黑色的手印,身軀猛地吊起,浮在半空中。 沈清秋低聲道:“你要是在這里殺了天瑯君的屬下,就麻煩了?!?/br> 洛冰河緊閉著嘴,手背青筋暴起,五指合攏。 竹枝郎臉色逐漸變青,卻硬是沒露出痛苦之色。 正當此時,又一個聲音在賬外響起。 “沈峰主,我可以進來嗎?” 今天晚上為什么這么熱鬧,說曹cao曹cao到,這也太快了! 帳內(nèi)三人,掐人的被掐的圍觀的,臉通通刷的黑了。沈清秋先指被掐著脖子吊起的竹枝郎,再指洛冰河,比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再雙手交叉比成叉狀,一片混亂。洛冰河也不知道明白沒有,就是怒氣沖沖地搖頭,再搖頭! 這樣的情況下,當然不會有人給門外那個回音。片刻的沉默過后,天瑯君道:“我進來了。” 跟他外甥一樣,都是進門之前的詢問只是做做樣子的類型! 于是,天瑯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竹枝郎和沈清秋拉拉扯扯滾在床上,后面一堆被子毯子堆得又高又亂。見他進來,齊齊猛地轉(zhuǎn)頭,四只眼睛兩張臉,一般的大驚失色,紅白交錯。 沈清秋上衣還垮在胳膊肘上,一副要脫不脫的模樣。 饒是天瑯君為人奇葩,見到這種場面,笑容也一時僵住了。 半晌,他才輕聲說:“……真是沒想到?!?/br> 竹枝郎汗顏:“君上,不是這樣的……” 他的身軀擋住了洛冰河藏身的被毯,沈清秋則半趴在他身上,將洛冰河那只牢牢掐住他命門的手遮個正著。 這混亂的體位,加上飄飄的床簾,一時半會兒,真的很難發(fā)覺多了個人。 天瑯君點頭道:“不必解釋,我懂。我都懂?!?/br> 以他那愛聽春山恨的品味和腦回路,他說“懂”,那就必須需要解釋! 沈清秋說:“不知閣下深夜造訪所為何事?有事明言無事安寢,謝謝?!?/br> 天瑯君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小蹊蹺而已。竹枝郎又不知哪里去了,所以我先過來看看。不過,似乎來的不是時候。沒關(guān)系,你們請繼續(xù)。我隨意。” 竹枝郎:“君上……” 他多說一個字,洛冰河就加力; 稍微動動腿,洛冰河加力; 想換個姿勢,洛冰河也要加力; 加力加力,洶涌的魔氣順著命門騰騰灌入,灌得他口里發(fā)苦。 竹枝郎不知心塞為何物,但確實體會到了心塞的感覺。 沈清秋:“好,多謝體恤,那我們就繼續(xù)了。你請自便?!?/br> 天瑯君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 他悠悠地道:“沈峰主為何不追問我,究竟是什么‘小事情’?這可跟你之前表現(xiàn)的不大一樣?!?/br> 看起來,這一位是沒那么容易能打發(fā)走的了。 沈清秋覺出不對勁,反而鎮(zhèn)定下來,笑道:“天瑯君若喜歡旁觀,講話助興也無不可。請?!?/br> 天瑯君道:“不久之前,我那邊出了一樁小奇事,心魔劍忽然飛起,懸掛空中,嗡鳴不止。明明并沒有人在召使它,卻有此現(xiàn)象,實在令人有點在意?!?/br> 好吧,沈清秋知道了。 剛才洛冰河沒說完的“只有一件事需要擔心”,就是指心魔劍需要擔心。 畢竟是跟隨洛冰河多年的佩劍,原主出現(xiàn)在附近,多少會有所感應(yīng)。 沈清秋說:“倒的確是個蹊蹺事。不過天瑯君來找我談這個,怕也沒什么意義吧?!?/br> 天瑯君緩緩站起,道:“找沈峰主談肯定是沒有意義的??扇羰怯蓄B皮的小朋友過來找沈峰主,那就很有意義了。” 短短一席話,他分成了好幾段,每說半句,便朝床邊走近一步。 竹枝郎明被沈清秋雙手扒住,暗被洛冰河死死鉗著命門,隨著天瑯君一步一步,越靠越近,這對師徒兩個人下手都越來越重,他當真是……無辜至極,倒楣至極。 正當天瑯君舉起手,要掀開床簾時,帳外驀地傳入一陣高亢凄厲的野獸長號。 天瑯君猛地撤手,轉(zhuǎn)身望去。 白帳之外,火光沖天而起,飛馳的黑影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獸類長號混雜著聲嘶力竭的呼喊。 “有入侵者!” “圍住圍?。《紘先?!” “別讓他跑了!” “——殺出來了——!” 刀劍相擊、劍矢破空、牙爪撕扯之聲混作一團。天瑯君一句話也來不及說,閃身出帳。 沈清秋一顆心高高拋起又落下。這入侵者來得太是時候了! 洛冰河翻身下床,扶了他一把。竹枝郎被扔到地上,還暫時無法動彈。 沈清秋道:“剛才多謝了?!?/br> 以他之忠心程度,方才居然沒奮不顧身地指出“君上!就是他們!就是這兩個人!”也得算上是他刻意相幫了。 竹枝郎聞言,嘆一口氣,說:“在下能理解的?!?/br> 沈清秋:“理解什么?” 洛冰河不耐道:“跟他廢話什么?” 竹枝郎抬起頭,誠摯地說:“沈仙師為解相思之苦,夜中私會,雖然于清譽有礙,卻也情有可原。” 沈清秋:“……” 果然是不應(yīng)該跟他廢話什么! 走還是留,這是個問題。沈清秋決定先觀望一番所謂的入侵者。 他與洛冰河潛出帳外,只見莽原不遠處,黑壓壓的南疆魔族大軍團團包圍著某一中心。兩道雪白炫目的影子在其中顯得猶為奪目。一道是劍影,凜凜然勢不可擋,一道是人影,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包圍圈被不斷擊潰,又不斷有新的魔族填充上去。 天瑯君由衷的贊嘆順著夜風(fēng)飄來:“好劍法。好靈力!” 來者立在被他斬于赤手之下的一只披甲巨狼頭顱上,白衣一塵不染,只有頰邊一點飛濺狀的血漬。 這么大張旗鼓、簡單粗暴、說打就打、生怕敵營中沒人不知道他大駕光臨的打法,真不負百戰(zhàn)峰囂張好戰(zhàn)之盛名。 是柳清歌。 ☆、第66章 貴圈太亂 兩頭雪白的座狼掠過獸群,伏于天瑯君腳下。其中一只仰起頭,從嘴里發(fā)出人聲:“君上,是蒼穹山派,百戰(zhàn)峰峰主柳清歌!” 天瑯君點頭:“原來如此,難怪劍法靈力都驚絕如斯。只是不知,百戰(zhàn)峰峰主為何會突然光臨南疆?” 柳清歌微微一側(cè)身,乘鸞飛回手中。他甩落劍尖的一點血珠,冷冷地道:“沈清秋是不是在這里。” 沈清秋受寵若驚。怎么柳巨巨是來解救他的嗎??? 洛冰河瞥了一眼他臉上神色,抿了抿嘴。 天瑯君恍然大悟:“原來你是來尋沈峰主的。他的確是在我這里?!?/br> 柳清歌道:“讓他出來?!?/br> 天瑯君語氣曖昧道:“現(xiàn)在他恐怕不太方便見你。就算見了,多半也不想跟你回蒼穹山?!?/br> 沈清秋呵呵呵呵呵呵。 柳清歌瞇了瞇眼。天瑯君腳邊一頭座狼道:“什么百戰(zhàn)峰,我看倒未必見得。聽說這柳清歌與洛冰河那小子交手,大敗無數(shù)次,早就不配這號稱了?,F(xiàn)在應(yīng)當叫做‘九十九戰(zhàn)峰’才是?!?/br> 另一頭接道:“不對,應(yīng)當叫做‘九十八戰(zhàn)峰’峰主。他若對上咱們君上,也是必敗無疑的!” 這兩頭畜生真損!又諂媚又損!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柳清歌足下一點,白電般身形掠出。天瑯君不急著迎戰(zhàn),平伸出一手。暗紅色的鮮血從指間滴落,滴匯成束,變成流落,血液落地不沁入泥土,反而凝結(jié)成形。瞬息之間,化出六只毛色赤紅的血狼,團團圍住柳清歌,風(fēng)火輪一般繞著他撕咬偷襲。 柳清歌游刃有余,乘鸞一出,六只盡數(shù)頭顱飛離,化回液態(tài)??蓜︿h回轉(zhuǎn),血狼又迅速重新凝形,繼續(xù)齜牙咧嘴張牙舞爪。他的攻擊雖然精準強勁,無可挑剔,卻并沒有起到實際效果。天瑯君也沒有收回放血的那只手,就這么伸著,血往下落,不斷有新的猛獸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