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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替身竟是本王自己(雙替身)在線閱讀 - 第47節(jié)

第47節(jié)

    內(nèi)侍囁嚅道:“殿下近來時(shí)常去城東二十里外的云水觀……”

    他附耳說了幾句,淑妃臉頓時(shí)漲得通紅,又羞又怒:“這孽障!”

    陳王去的那處地方名為道觀,實(shí)則是娼寮,里面的年輕女冠做的都是皮rou營生,近來從南邊來了個(gè)“游方”的女冠,陳王這幾日正在興頭上,已經(jīng)接連在城外宿了好幾日,陳王府的下人怕淑妃怪罪,百般替他遮掩,直到今日終于遮掩不下去了。

    淑妃知道自己兒子荒唐,平日流連秦樓楚館也罷了,竟然荒唐到這個(gè)地步,連她都是萬萬沒想到。

    她柳眉一擰:“趕緊叫人去把那孽障從yin窩里拖出來!”

    內(nèi)侍道;“吳總管一早便派人出城去了,可是卻不見殿下蹤影,觀主道殿下昨日一早帶著那女冠出游,一直未歸?!?/br>
    “沒人知道他們?nèi)ツ膬海俊笔珏?,“叫他們把人給我找出來,否則一把火將那yin窩燒了!”

    可她也知道這么做無濟(jì)于事,那女冠子不過是在云水觀賃個(gè)院子做買賣,與他們并無瓜葛。

    怪只怪她那不成器的兒子,竟然與個(gè)來歷不明的娼.婦廝混。

    “加派人手去找,”淑妃道,“就是把長安翻個(gè)底朝天,也把那孽障找出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

    陳王桓炯醒來時(shí),脊椎仍舊有些發(fā)麻,腦袋昏昏沉沉,雙腿失去了知覺。

    他晃了晃腦袋,身上的肥rou便跟著顫抖起來。

    他本該在溫柔鄉(xiāng)、錦綺堆里,身旁是銷魂奪魄的溫香軟玉,可他直覺哪里不對,四周陰寒潮冷,不像陽春三月,還有“滴答滴答”空洞的水聲。

    桓炯心頭一凜,徹底清醒過來,撐開眼皮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地上,雙手雙腳被麻繩緊緊覆住,只有一盞油燈在一丈開外閃著幽幽的光,隱約照出周遭的景象。

    這是一間低矮的暗室,目力所及之處沒有門也沒有窗,他的面前只有一張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面依稀可以看見一個(gè)人影。

    桓炯心一沉,他這是被人擺了一道。

    他定了定神,隨即放聲嚎哭起來:“放我出去,你是何人?為何將我拘禁在此?你可知我是誰?”

    人影未動,卻有一道聲音自屏風(fēng)背后傳來:“你為何要謀害故太子?”

    卻是個(gè)女人的聲音,比一般女子低沉一些,語調(diào)平靜,卻叫人骨髓都冷透了。

    第35章 三十五(加更)……

    陳王心如擂鼓, 抑制不住顫抖,他用力咬破舌尖,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本王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尖聲叫道, “你……你們一定是抓錯(cuò)人了……”

    他顫抖著聲音哀嚎:“放本王出去, 快放本王出去,多少錢財(cái)都給你們, 求求你們了……”

    隨隨冷冷地打斷他:“你到了這里便不可能活著出去?!?/br>
    頓了頓道:“問什么答什么,可以死得痛快點(diǎn)?!?/br>
    她既然冒險(xiǎn)派人把親王綁來,自然是有切實(shí)證據(jù)證明毒殺桓燁的的確是他,他有服食五石散的癖好, 府中蓄了一群道士,成日煉丹合藥,其實(shí)卻是以此為幌子,煉制毒藥。

    早在五年前, 他還不過是半大少年, 便開始玩起了毒藥,起初是用鳥雀貓狗試毒, 接著便用王府的姬妾侍婢,只是他心思縝密, 手段小心,偶爾有一兩個(gè)下人暴斃,也沒人懷疑他, 只當(dāng)是得了急病。

    但是他什么時(shí)候開始起意謀害儲君, 卻是不得而知。

    隨隨仍舊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陳王聽了她的話,仍舊裝傻充愣,鬼哭狼嚎。

    隨隨淡淡道:“這里是地下,四周方圓十里沒有人煙, 不會有人聽見。”

    陳王仍舊嚎叫不止,隨隨站起身走出屏風(fēng)。

    看到她的剎那,陳王的叫聲戛然而止,他臉上的表情同時(shí)消失,仿佛揭下了一層面具。

    臉還是那張癡肥的臉,肥rou把五官擠成局促的一團(tuán),眼睛像兩條縫。但只要看到他此時(shí)的眼神,任誰都不會以為他是個(gè)傻子。

    他看到了隨隨的真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生理,不再掙扎,卻用那雙細(xì)小的眼睛靜靜地打量她,精明外露。

    女子意外年輕,看著大約只有二十歲出頭,容貌美得驚人。陳王平生最愛美人,獵艷無數(shù),但眼前的女子雖風(fēng)華絕世,卻讓人生不出半點(diǎn)獵艷的心思。

    她的眼睛色澤比一般人淺淡些,在燈下像是千萬年前凝結(jié)而成的琥珀,里面封存著死亡和殺意。

    她像個(gè)從地獄中走出來索命的惡鬼,叫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

    “為什么要?dú)⒒笩??”隨隨又問了一遍。

    陳王面無表情,眼神卻變得陰鷙:“為什么?我恨他,想要他死?!?/br>
    “他待你不薄?!彪S隨道。

    陳王一哂:“是啊,他是個(gè)大圣人,見不得眼前有條喪家犬,要把它洗干凈,教它上進(jìn),教它搖尾巴討人歡心,否則心里就不舒坦?!?/br>
    頓了頓道:“知道喪家犬需要的是什么?要是真好心,扔塊rou給它就足夠了,甚至看它不順眼,踹它一腳,打它一棍,都是它該受的。”

    “他待你好,所以你就恩將仇報(bào)?!彪S隨道。

    陳王笑道:“你見過皇帝和淑妃么?你可知我為什么會長成這副樣子?”

    隨隨沉默不語,這時(shí)候她什么也不用說,只要聽他說就行。

    “是皇后叫人把我養(yǎng)成這樣的,”陳王接著道,“她讓下人喂我豬油和蜂蜜拌的飯,給我喝大補(bǔ)的湯藥,到了開蒙的時(shí)候,她的嫡子跟著先生讀四書五經(jīng),卻有太監(jiān)帶著我去園子里玩。我初識人事時(shí)才十二歲,那宮人奉皇后的命來勾引我,事后卻說是我小小年紀(jì)根子不正,天生荒.yin,jian.污宮女……”

    隨隨知道皇后性子剛強(qiáng),治理后宮頗有手腕,自己育有兩個(gè)皇子,又懷上第四個(gè)孩子,這才準(zhǔn)許妃嬪誕育庶子女。

    可她想不到她會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gè)孩童,皇帝不止陳王一個(gè)庶子,也不乏七皇子那樣聰明伶俐的,也沒見她用上這些手段。

    陳王看出她臉上的困惑:“我知道你不信,起初我也不信。你知道她為何如此忌憚我?”

    他冷笑了兩聲,聲音干澀:“就因?yàn)閮蓺q的時(shí)候有個(gè)高僧應(yīng)召入宮,皇帝叫了眾皇子出來,那高僧摸了摸我的頭頂,說了句‘此子有宿慧’?!?/br>
    隨隨抿了抿唇:“這些事淑妃難道不知?”

    陳王一哂:“她?她未必不知道,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她只要當(dāng)皇后的狗,也把我當(dāng)豬狗般地養(yǎng)大。她總說像賢妃那樣心比天高,最后絕沒有好下場,她要我夾著尾巴做人,凡事都讓著嫡兄們,什么也別去跟他們爭,將來出宮建府做個(gè)富貴閑人,將她接出去享福就行。”

    隨隨默然片刻道:“這些事是皇后做的,桓燁并不知情,他有什么錯(cuò)?”

    陳王道:“當(dāng)只飽食終日的豬沒什么不好,做他們母子的狗也沒什么不好。他錯(cuò)就錯(cuò)在不該來管我?!?/br>
    他眼中流露出難以形容的刻毒:“他來考校我功課,在皇帝面前夸我聰明,宮宴上要我賦詩,自以為是在幫我……”

    他冷笑了一聲:“我不恨皇后,真的,我要是她說不定也會這么做,但我恨桓燁,恨他那副悲天憫人的蠢樣,蠢人活該去死,他死得該!死得好!”

    話音未落,他只覺眼前寒光一閃,緊接著肋下便是一痛,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便插進(jìn)了他身體里,那把刀只有不到兩指長,刀身細(xì)窄,入刀的部位卻講究,桓炯痛得難以呼吸,整個(gè)人忍不住蜷縮成一團(tuán)。

    可他喘著粗氣,卻笑得越發(fā)瘋狂,嘶聲道:“你……你折磨我……我也要說……他該死……”

    隨隨握著刀柄,細(xì)小鋒利的刀身在他血rou中攪動。她了解所有讓人痛苦的手段,只是不常用得上,更罕有親自動手的時(shí)候。

    桓炯痛得直抽冷氣。

    “你是受了誰的指使?”隨隨抽出刀,冷冷問道。

    桓炯緩了緩,咬牙切齒道:“沒人……指使……”

    “皇后做的那些事,你怎么知道的?”隨隨問道。

    桓炯臉色微微一變,然而仍是道:“沒人指示,是我……我要他死,不用人指使……”

    “有人利用你,”隨隨淡淡道,“你當(dāng)了別人的刀?!?/br>
    桓炯忽然大笑:“我寧愿當(dāng)?shù)?,我有用,不是么??/br>
    他頓了頓,惡毒道:“當(dāng)然不止我一個(gè)恨他,想要他死,多的是人看不慣他那副嘴臉,他為什么不能放過我,為什么不能讓我高高興興做一頭豬……”

    話未說完,他忽然哀嚎了一聲,那片鬼影般的薄刃又沒入了他的身體。

    隨隨道:“你有沒有想過,他幫你,只是因?yàn)榭闯瞿愕牟桓??!?/br>
    桓炯微微一怔,隨即緩緩勾起嘴角:“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個(gè)……本該死了的人。”

    隨隨不發(fā)一言,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不見驚異之色。

    陳王能十年如一日地裝成傻子騙過幾乎所有人,當(dāng)然是個(gè)絕頂聰明的人,能猜出她的身份也不足為怪。

    “你是蕭泠,”桓炯接著道,“時(shí)隔三年還在追查這件事的也只有你了,可是……”

    他覷了覷眼,那雙細(xì)眼更是被擠得只剩下一條線:“他見過你這種樣子么?”

    隨隨平靜的雙眼到此時(shí)才有一絲波動,不等她回過神,左手中的刀已送了出去。

    桓炯痛得齜牙咧嘴,血從牙縫中滲出來,卻是自己將腮邊的rou都咬破了。

    可他還是忍著疼道:“我那長兄……光風(fēng)霽月……他眼里的母親端莊高貴,他眼里的父親英明神武……他眼里的心上人,是個(gè)光明磊落的大將軍,他可知道你精于算計(jì)、玩弄權(quán)術(shù),把自己親叔父的野心養(yǎng)大,然后推他出來送死……”

    只聽刀刃割開皮rou的聲音不絕于耳,桓炯的眼神逐漸渙散,可他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我那仁愛孝悌……溫柔純善的長兄,他直到死前還念著你的名字……他在天有靈,知道你是這種人,會怎么說?”

    他大笑不止,滿身肥rou震顫不止:“你敢讓他……讓他……見到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模樣么?你敢……讓他看見……你的……”

    最后半句話沒說完,只聽“嗤”的一聲,喉管割裂,聲如裂帛?;妇紡埩藦堊欤僖舱f不出一個(gè)字來。

    隨隨扔了刀,渾身上下的力氣好像一瞬間被抽走。

    她用衣袖揩了揩臉頰上的血,按動墻上一處機(jī)簧,只聽石壁中鐵鏈“喀拉拉”作響,片刻后,頭頂上的暗門緩緩打開。

    燭火的光從門里撒下來,方能看清這是個(gè)兩丈見方的地室。

    隨隨上到地面,眼前的蓮花座上,是一尊前朝的石佛像,佛像秀骨清像,神色悲憫。

    她看了佛像一眼,帶著滿身血跡走出浮屠塔。

    守在門外的兩人向她行禮:“大將軍,禪房中已備好了水?!?/br>
    隨隨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一眼腳下:“下面有勞收拾一下?!?/br>
    兩人下到石室中,其中一人一看清里面的情形,忍不住吐了出來。

    隨隨換下沾滿鮮血的衣裳,沖去身上血跡,然后將整個(gè)人浸沒在浴桶中。

    她為桓燁報(bào)了仇,可心里一片寒冷蒼茫,像是塞外的雪原。

    你敢讓他看見你的真面目么?

    他本可以一輩子看不見的,她心想。

    她怔怔地坐在浴桶中,連水已變得冰涼也沒發(fā)覺,直到有人敲門,低聲道:“檀越,另一位檀越已經(jīng)醒了?!?/br>
    隨隨這才猛地回過神來,起身擦干身體,換上早晨出門時(shí)穿的衣裳,走出禪房。

    春條醒來便四處找她,見到她方才松了一口氣:“娘子,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