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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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們都吃了一驚,面面相覷。 若說這是個人,可大年三十的深山老林里,應(yīng)該不會有普通人類走動;若說這是個妖鬼,可按照規(guī)矩,還沒到集市,是不能出聲音的,否則恐怕激怒兇殘的群鬼,而在林中大喊的家伙明顯并不知道個中利害。 那么,后面這個毫無顧忌的大聲嚷嚷個不停的家伙,十有八/九是凡人了。糟糕,這可要壞事……四郎聽到他在呼叫自己,趕忙轉(zhuǎn)頭往后看。 一邊喊一邊跑過來的是昨日來過的獵戶。此時,他的呼喊聲已經(jīng)驚動了林間小路上那些行走的生物,它們默默朝著他圍攏過去,可是,獵戶根本看不見這些鬼怪,他依舊興奮的高喊著“真是你啊,胡老板”一邊奮力朝著四郎這邊走過來。 要走過去實在很不容易。 獵戶覺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東西拽住一樣,每跨出一步都要廢好大的力氣。 “今晚這風(fēng)可真大。”他不由得裹緊了自己那件有些年頭的羊皮襖子。 白天剛下了雪,夜晚的深山老林里一片怕人的死寂??墒且宦纷邅恚孟裼凶孀谠谏砼员佑右粯?,獵戶并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然而,在獵戶忍不住呼喊出聲之后,山路卻忽然變得寸步難行起來。看著離有味齋的小推車只有幾十步路的距離,可是卻怎么走也走不到。而且,就這么短短一段路,獵戶已經(jīng)在雪里摔了好幾跤,直摔得鼻青臉腫。 獵戶牢記著今天下午他祖父教導(dǎo)他的話,很執(zhí)著的朝著那團光源走過去。 這個獵戶雖然沒什么錢,可平時對朋友義氣,出手也大方。他算是那種有錢就窮大方,沒錢就勒著褲腰帶過活的人,自然存不下什么錢,至今連媳婦都沒娶上。 沒有媳婦就沒有吧,一個人也樂得自在,獵戶便獨自在山林里打獵為生,這樣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日子倒也好過。結(jié)果今年貴族們把山一圈,他手頭就十分的緊了。只好夏天淌水背人接貨物,冬天就去大戶人家門口幫著在除冰掃雪,賺幾個小錢。嘴里省肚里儉的,好容易扣扣巴巴攢了錢,趕在過年前給自己做了一身暖呼呼的新衣裳,結(jié)果前幾日剛上身,就遇到了這么件糟心事,新衣服眼見得也是不敢再穿了。 可是脫下來燒掉吧,到底覺得可惜。 正當(dāng)他在屋里長吁短嘆的時候,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老翁,坐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嘆氣。 獵戶抬眼一看,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老翁和他死去的父親長的極為相像,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老翁悲傷地說:“你不要害怕,我就是你的曾祖父,不會害你的。”說完,就問獵戶要吃食。 獵戶這才記起自己臘月二十九去上墳接年,把祖先的亡靈接了回來,可是因為后來發(fā)生了那么些詭異的怪事,嚇得他是心亂如麻,一時就把二十九晚上祭祖的事情給忘記了。想來是祖先忍不住出來提醒他這個不肖子孫了。 獵戶雖然沒能力光宗耀祖,而且因為平時常去打獵,信奉的是山神,然而他平素有些老好人,對朋友都能巴心巴肝,對于自家祖先,自然也是極為尊崇的。此時被老祖宗一提醒,趕忙去廚房將棗山、rou饅頭、干臘rou、還有從有味齋里買來的紅年糕都端上來。 等祭品擺好,香燭點燃之后,老翁方才慢騰騰的俯下身,抽動著鼻子去嗅著食物上面冒出來的熱氣。 飽食一頓之后,老翁坐下來仔細(xì)詢問家里的事。 聽到獵戶說起自己昨日的遭遇,老翁就說:“我們這些太和山里的鬼除了等待臨濟宗舉行超度佛事的時候去求食,或者子孫清明歲末兩次供養(yǎng)之外,再沒有別的事情了。因為投胎的日子漫漫無期,山里歲月無聊,心里便只剩下對子孫的那點念想,越無法去投胎,心里對子孫后代的掛念就越是迫切,好像這些子孫就是我們生命的繼續(xù)一樣。較之世上人對子孫的盼望牽掛,幾乎要迫切百倍。只是苦于山里的上師們管束嚴(yán)格,陰陽又各有城郭,我無法時常得到你的訊息。雖然年終按例可以回來一趟,卻也并不是年年都能輪到我來見你。前幾年你雖然沒有娶上媳婦,但姻緣之事都是命中注定,你的緣分還沒到,我也并不如何憂心。聽說你的生活還算溫飽,,便欣欣然高興好幾天,一家人聚在一起慶賀。然而,今年見你窮困潦倒到這個地步,家中也無人cao持,想到自己的血脈凋零,我實在是悲傷啊?!?/br> 獵戶趕忙跪下來,流著眼淚向曾祖父謝罪。 拿起拐棍敲了獵戶的左肩一記,老翁繼續(xù)說:“有味齋那位大人說的是正理,你趕緊把這衣服燒掉。你不是會編谷草嗎?若是想要新衣,倒可以去今年歲末的集市上,總有人愿意用上好的綢緞?chuàng)Q你一塊谷草編織的草毯。再說了,我在山里找人幫你算過了,說是你命里的緣分就在今夜?!?/br> 獵戶聽了心下有些不以為然:他們這里冬天冷,所以便用谷草編織出一層草甸子,用泥巴糊在墻里,谷草可以隔熱保溫,冬天屋里便會格外暖和??墒?,谷草墊可沒什么好稀奇的,家家戶戶都用它糊墻呢。獵戶不認(rèn)為自己能用這種東西換來什么好布料。再說了,也沒聽過今晚附近哪個村落城郭里有集市廟會??墒窃娓傅姆愿浪膊桓也宦?,所以只能唯唯應(yīng)是。 問起集市怎么走,老翁便教他上山里最高的一棵大桃樹下等著,說是今晚有味齋的那位大人也會上山趕集,他又有能為,心地又軟,你跟著他走,方能萬無一失。臨別時,祖父再次叮囑他,沒有進入集市之前,切記不要大聲言語。 獵戶心里嘀咕,不過是趕個集,怎么搞得這樣神秘詭譎?轉(zhuǎn)念一想,他忽然明白過來,恐怕曾祖父指示自己去趕的,就是傳說中的妖鬼集吧。 去過妖鬼集的人幾乎都會發(fā)一筆橫財,雖然風(fēng)險也極大,可是獵戶無家無室獨身一人,也并不怎么害怕。 受窮的時候,錢帛便尤其能動人心,于是獵戶也不心疼衣裳了,他興沖沖換上舊棉襖,按照曾祖父的吩咐,來到山林里等候。 這片樹林連綿不絕,獵戶站在那顆巨大的桃木底下,總覺得林間好像不時掠過幾團黑氣,認(rèn)真辨認(rèn),黑氣輪廓大致是些人形。因為有味齋老板遲遲沒出現(xiàn),獵戶無聊之下,只能盯著那些黑氣看。一團黑氣似乎感應(yīng)到了獵戶的目光,掠過獵戶身側(cè)之后,它驀地停了下來,然后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朝著桃木走了過來。只是自古桃木就能辟邪驅(qū)鬼,所以,那團黑影終究還是沒能靠近這個獵戶。 當(dāng)獵戶在越來越陰冷的冬夜里站了一個時辰,終于看到有味齋那輛流光溢彩的小推車時,他喜悅的心情可想而知。因此,他一下子忘記了曾祖父的叮嚀,忍不住興奮地發(fā)出了呼喊,跑出了大桃樹樹蔭籠罩的范圍。 獵戶的呼喊聲在樹林里飄蕩,迅捷掠過的黑氣忽然全部停了下來,林子里陡然陰森恐怖起來。 推著車子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幾步,四郎終于認(rèn)出來呼喊他的是誰——煙霧繚繞間,前幾日見過的那個獵戶正在樹林子里念念有詞的繞圈。原本走在林間小路上的鬼魂紛紛圍在他身邊,獵戶的腳上,肩膀上都出現(xiàn)了一條條白生生的胳膊,在藍幽幽的月光下看著特別瘆人。 四郎冷不丁被嚇一跳,有些發(fā)憷地喊了句:“獵戶大哥” 獵戶好像沒聽見,依然在霧氣中打著轉(zhuǎn)。 四郎還要喊,就看到原本站在獵戶跟前,背對這邊的一個垂髻童子緩緩轉(zhuǎn)過了臉,朝著自己的方向張望。那是一個介于童子與少年之間的男人,頂多十四五歲的模樣,穿著一件淺紅色的曲裾深衣,看背影也有幾分動人。 可是當(dāng)他一回頭,簡直把四郎嚇了個半死,深深悔恨自己的視力太好:那個少年的臉像白紙一樣,在月光下微微發(fā)青,鼻子、眼睛、耳朵統(tǒng)統(tǒng)沒有,卻又一張涂著血紅胭脂的嘴巴! 槐大威脅般瞪了那個無臉少年一眼,山豬精露出自己長長的獠牙,槐二無所謂的撇撇嘴。而四郎在陡然一驚之后,也迅速鎮(zhèn)定下來,趕忙微曲手指,擺出大手印的起勢。 無臉少年似乎不欲與他們起沖突,他朝四郎他們這邊張望一陣,忽然用自己的廣袖遮住臉,怯生生地退到了一邊。 它退開之后,獵戶總算不再繞圈子,十分高興的跑到小推車旁邊。 “今晚真冷??!胡老板可是要去山里趕集?”說話間,獵戶不經(jīng)意抬頭一看,忽然看到車子四周掛著擋風(fēng)的布簾上,一只巨大的狐貍影子在輕輕晃動! ☆、135·團圓餅4 天哪,這是一只狐貍,獵戶在心里想著,有點害怕。他的手不由得微微下滑,摸到了腰間懸掛的那柄獵刀。 “你很冷嗎?”看到身邊的獵戶一直不停的打哆嗦,四郎有些奇怪地偏頭問他。 “噗通”一聽四郎的聲音,獵戶左腳絆右腳,一下子就摔倒在了雪地上。 “喏,吃點熱東西就不冷了?!彼睦蓮恼艋\上拿出一塊已經(jīng)被蒸汽烤得燙手的團圓餅,然后他又揭開蒸著三鮮燒麥的蒸籠,夾出兩個放在餅面上,一并遞給了獵戶。 獵戶爬起來,看著對面少年圓滾滾黑黝黝的眼睛,再看一看他手里充滿熱氣的食物,默默把已經(jīng)握在手里的獵刀又放了回去。 早就聽人說過,山里的狐貍啊,山貓啊這樣的妖怪多得是,也有諸如山臊木魅一類的精魅,還有許多鬼魂亡靈穿行其間。既然今天是來趕鬼市,那么見到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可能吧? 既沒有根據(jù)也沒有來由的,獵戶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只必定不是什么吃人的大妖怪,說不定是只喜歡幫助凡人的善良狐大仙呢?既然曾祖父讓跟著有味齋的胡老板,總不會害了自己的。 有味齋搬來有大半年了,也是和人一樣做生意賺取報酬,聽說做生意還十分厚道,里面的吃食都特別美味,想來真的是狐大仙也說不定呢。只要是安分守己的做生意,老老實實過日子,妖怪和凡人其實并沒什么區(qū)別吧。 把手從獵刀上移開,獵戶趕忙接住了四郎遞過來的餅和燒麥,又從衣兜里扣出幾個銅板遞過去。他心里擔(dān)心狐大仙嫌少,可是四郎什么也沒說,笑瞇瞇的接了過去。 對了,平??床怀鰜?,可胡老板瞇著眼睛笑的時候,真像一只狡猾的小狐貍啊。 獵戶不知道,因為這一念之差,他撿回了一條小命。一根原本要刺進他脖子的鋒利木錐在他放下刀,接過食物之后,無聲無息的掉落在了地面上。 獵戶聞著鮮香撲鼻的燒麥,再看一眼布簾子上的影子。唔,自己的影子也映在上面呢,看上去也是異常的高大可怖,而狐貍的影子呢,因為胡老板背對著小推車給自己送來熱氣騰騰的食物,所以這時候,獵戶可以清楚的看到,布簾子印出來的狐貍影子背后有一條蓬松的大尾巴,開始緊張的一動不動,等自己接過食物之后,就開心的左右晃動起來。 唉,看上去年紀(jì)就不大,胡老板說不定還是一只小狐貍吧。獵戶行走在山林里,也見過不少小狐貍,都是小小一團毛球,跑的卻很快,而且又狡猾,總能在自己放箭之前溜得無影無蹤。獵戶不斷回想著往年在森林里見過的狐貍,試圖和面前的少年對上號??墒窃谛睦锉葘σ环?,還是覺得哪一只都不像。 最后獵戶終于放棄了這種徒勞的努力,他對著手里的散發(fā)著誘人香味的團圓餅大大一口咬下去,松軟微甜的餅子里夾雜著各種的果脯,一路甜到人心里去。 一股溫暖的感覺好像熱水一樣,從獵戶的胸口深處一個勁往外涌。 [這么說來,娶一個妖怪做媳婦其實也不錯嘛。]想起臨行前曾祖父說自己的姻緣就在今夜,獵戶有些不負(fù)責(zé)任的開始胡思亂想[也不知道胡老板有沒有什么姐妹?] 正在這么想著,忽然感到有什么東西從樹上墜落到自己的肩膀,回過頭去,獵戶只覺眼前一閃,手上的還沒來得及吃的兩只三鮮燒麥就不翼而飛了。 好像是一只光溜溜的動物,不大點,沒等獵戶反應(yīng)過來,就刷的一下鉆進樹蔭里,消逝了身影。 “什么東西?”獵戶驚叫出聲。 “噓,別說話?!弊咴谒竺娴哪莻€很兇的伙計推了獵戶一把,小聲警告他。 “是他們嗎?”四郎走在獵戶前面,等他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那東西已經(jīng)半點影子都看不到了。 山豬精壓低聲音回答:“我估計不是。是剛才那個沒有臉的少年,一直跟著這獵戶身后,剛才忽然變成一只光禿禿的小怪物,也看不出是什么東西,只搶了吃食就跑。” 小山臊還不會變?nèi)耍乙彩怯忻摹?/br> “唉,是這樣啊?!彼睦捎悬c失望,轉(zhuǎn)回頭繼續(xù)推著車子走。 獵戶聽他們壓低聲音的對話,想到有個沒有臉的少年一直跟著自己……立時便覺自己背后毛毛的,因為那個兇狠的伙計一直瞪著自己,獵戶也不敢再吱聲。 “呼,總算到了。”走到最前面開路的槐大忽然長出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做了一個手勢。 小推車咕嚕咕嚕停了下來,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石壁跟前?;贝笞呱锨叭ィ盟芍η萌?,石壁便從中間裂開,煙霧當(dāng)中現(xiàn)出一個城池的影子,城樓女墻看上去很真切,城中樹木廬舍也歷歷在目,可是風(fēng)刮來的時候,這些原本該巋然不動的東西又會隨著風(fēng)飄散聚合。 獵戶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忽然冒出來許多人!原來他以為是黑煙的那些東西,紛紛從遠(yuǎn)處飄過來,開始只是形狀大致像個人,然后慢慢顯出身形,離那座城池越近,身形就越清楚。 這就是鬼市了!獵戶摸了摸自己肩上的褡褳,興奮中夾雜著恐懼。 城中宛然有另外一個世界。城門口,各式各樣的行人進進出出,街道里傳出人聲市語,犬吠馬嘶,還有一隊看著像是城守,穿著更古時候衣服的士兵擊柝而過,這種種情景都大略與凡市相同,只是聽不到雞鳴聲而已。而且城中雖然熱鬧,城門口卻靜得連一聲咳嗽都聽不到。 “進城的時候,千萬不要大聲說話,不然,集市就會消失?!彼睦捎脗饕羧朊艿姆ㄗ泳娅C戶,害怕他又像先前那樣大叫大嚷起來。 在路上時犯了忌諱,不過是引起一些鬼怪的注意而已,他們一行人還能夠?qū)Ω兜脕???墒侨绻F(xiàn)在大喊大叫的話,鬼市說不定會消失,他們今日便算是白跑一趟了。 “進了城也不能說話嗎?”獵戶壓低聲音問到。 “進城就可以隨便說話。好了,輪到我們了,快進去!”槐二在背后無聲地插了一句嘴,然后有些不耐煩地推了四處打量的獵戶一把。 近入城門,幾個人來到一條臨水街道,選一處停好小推車?;贝蟀褞淼男∽雷有∫巫右灰粩[開。 貯月燈已經(jīng)收起來了,小食攤子上點著一盞小小的琉璃燈,四郎把魚絲面下到鍋里咕嚕咕嚕冒泡的高湯里,又用一個小小的油鍋開始炸魚餃。 “三鮮燒麥魚絲面~蝦仁炒面魚包子~”山豬精和槐二配合的扯開嗓門吆喝起來。很快就有成群結(jié)隊的食客圍攏了上來。 有帶著面具,頭上頂著耳朵的人,有穿著早古以前衣裝的人,甚至有一輛七彩的牛車專門停下來,從窗子里伸出一只潔白的手臂,舉著一塊美玉來換魚絲面和炸魚餃,換回食物后又緩緩縮回去。 來的客人里面,有大人也有小孩,拿來換食物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從價值連城的美玉到稀奇古怪的石頭,從真金白銀到銹色侵蝕的古幣。 因為獵戶不敢亂走,就想在有味齋的小推車旁邊擺開攤子。可是有味齋的客人實在太多,他漸漸被擠了出來。 獵戶嘆一口氣,走遠(yuǎn)了一點,把自己帶來的褡褳打開,將谷草編的毯子一一整理好,然后就吆喝開了:“賣毯子喲~毯子換布~” 雖然獵戶認(rèn)為自己的毯子賣不出去,可叫他驚訝的是,不一會兒,攤子前就來了好幾撥客人駐足。聽這些客人說,谷草他們要買谷草毯回去修屋子。 一開始獵戶沒想明白,和客人聊過之后,才知道這里雖然沒有盜墓賊,可是陵寢未必就太平,里面也并不是沒有人下去的——如今天下有戰(zhàn)事,臨濟宗的勢力也越來越大,可是,不論打仗,還是廣收弟子,都需要龐大的金錢做后盾,這雖然是件大大的俗事,但是掌事者也無法視而不見。 有的苦行僧日?;ㄤN的確很少,可是架不住高人練功養(yǎng)氣服食丹藥,樣樣都是錢堆出來的。再者說,除此之外,臨濟宗畢竟還有一個龐大的宗門需要維系。 大師們都是不理俗事的高人,開口和他們提錢簡直是沾污佛門。于是,外門的管事們只好偷偷去那些陪葬豐厚的陵墓里搬運財寶出來周轉(zhuǎn),美其名曰“納捐”。這種事一直就有,只是瞞著那些千方百計想要葬入山中的豪族和帝王而已。 當(dāng)然,客人們言辭間并沒有牽扯到臨濟宗,只說其實太和山里還是有人盜墓的,自己家里今年就遭了秧,只好買些谷草毯子回去糊盜洞! 幸好自己祖宗都是懸棺葬,棺里也沒什么東西可盜。獵戶聽了他們的話,只在心里暗自慶幸。 然而,也許是墓里男人可以穿的冬衣被搬空了吧,這些客人拿出來的,要不就是夏天穿的輕薄料子,要不就是花里胡哨的布匹,既不保暖也不適合他穿,所以生意一件都沒談成。 正在獵戶對曾祖父的話產(chǎn)生懷疑的時候,他的攤子前忽然來了一個穿著古衣冠,氣象華貴的婦人。 婦人問獵戶:“這位壯士,你這谷草毯子可是要換大毛衣裳?” 獵戶點點頭。 “你看看我手上這件如何?”說著,就捧出一件裘皮大衣給獵戶看。 獵戶家貧,置不起燈籠,就打炕坑里扯了把艾蒿,擰了根繩兒點上。此時,他晃晃手上的艾繩火兒,瞧了瞧婦人手里的裘皮大衣。 東西是好東西,可是獵戶還是留了個心眼:“你們身上穿過的,我可不要?!彼廊说囊路?,常有亡靈附著其上,是穿不得的,所以獵戶才有此一說。 婦人臉色難看起來,但還是克制有禮地說:“壯士無需多心。這件裘皮大衣是青猺皮所制,放在往年,我家主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的,更別提上身了,因此從入土那天起就一直壓在箱底。也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誰知道那樣一個大家族就落了個根誅脈絕的地步呢?沒了后代的煙火供養(yǎng),在陰間的日子也難過。再加上主家氣勢一衰,便鎮(zhèn)不住那些陪葬下來的小鬼,如今主人身邊也只剩下我們這些忠仆了。若不是前幾日雪水透過一個盜洞滲透進了我們家里,今日也用不著來跟你換個谷草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