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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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盈盈臉色陰沉著咬了下后槽牙,她沒時間多說了,路過南梔時飛快鞠了一躬:“對不起,回來再跟你解釋?!?/br> 對不起幾個字已經(jīng)道明了這事是誰干的。 南梔心跳紛亂,一下子不知怎么開口。甚至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她不知道該先生氣還是先后怕。她看著周盈盈奔到門邊,身形微頓。 最后她扭過頭,匆匆忙忙地說:“我還是想光明正大地贏過你?!?/br> 吱呀一聲門打開,門口徒留一片虛影。 走廊上人影紛雜,服化道老師還處于震驚之中,問:“這事怎么處理?” “等等吧?!蹦蠗d瞥向桌上那枚小圖釘,“我再檢查一下衣服,剩下的等跳完再說?!?/br> 第66章 正文完 我們生來就是一對。 服化道老師同南梔一起,里里外外把演出服檢查了好幾遍,確認沒有問題。剛才那枚圖釘嵌在夾層里,若不是周盈盈自己翻出來,壓根不會有人知道。 結(jié)果呢?南梔不寒而栗。 或許會在舞臺上跳到不知道哪一步的時候因為持續(xù)發(fā)力,圖釘終究將扎破衣服扎進右肩。而她在臺上不能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異樣。 再或許,她心理素質(zhì)差一點,就會因為右肩的刺痛接連不斷想起兩年前的那件事。一枚圖釘不過是□□,雖然傷不了她□□,但會扎進心靈。 她的傷痛一直都在,至今右肩都留有一道慘烈的傷疤。這道傷疤會在這次表演中成為她心口上的一道,久久無法拔除。 所以,她該在最后關(guān)頭感謝周盈盈嗎? 南梔默了許久,她發(fā)現(xiàn)自己遠沒有想象中那么大氣。 她依然是個普通人,再怎么淡然平靜,也會有自己的喜怒嗔癡。尤其事關(guān)她最熱愛的舞臺。只要一想到自己將來或許會因為一枚小小的圖釘黯然退出,她就仿佛浸身冰水渾身顫抖,冷意一股一股襲來,接連不斷。 她和服化道老師說的是自己的心聲。 因為事關(guān)重大還沒想好怎么處理,只好暫緩再議。 離她最近的一場表演不到十五分鐘,坐在后臺甚至能聽到金色-大廳的如潮掌聲。南梔摸了下胸口,跳動很快。 她有些心緒不寧,摸出手機。 南梔:【你在前面嗎】 g:【?】 g:【要我去后臺?】 南梔:【沒有啦,就是突然想問問你在哪兒】 那邊輸入了好一會兒,很直球:【該不會緊張吧,jiejie】 南梔:【怎么會,我都跳了那么多場了】 g:【但喜歡的人在臺下,還是第一次】 南梔:【誰喜歡你了,多嘴】 g:【誰找我誰喜歡】 南梔被說得啞口無言,明明是她自己先發(fā)消息的,非常耍賴地打字:【你怎么不好好看表演,人家在跳舞你在底下玩手機,很不尊重啊】 劇場大廳里。 少年低著頭,因為坐得近,舞臺燈的余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微光。他今天還沒見過南梔,于是她一定不知道,自己今天穿得如此正式。黑色格紋西裝,白襯衣,黑領(lǐng)帶,極罕見地配了皮鞋,渾身上下一絲不茍。 這是第二次為她穿得如此正式。 第一次以為是要約會,是他自作多情。第二次卻實實在在的,他已經(jīng)成了她身邊重要的人。這樣的裝扮出現(xiàn)在頒獎典禮的紅地毯上也絲毫不顯突兀。 此時西裝外套就搭在臂彎上,擋住了手機發(fā)出的微弱白光。他身形微微向前佝僂,還在注意手機上跳出來的消息,眼眸亮如星河,柔和得不像他自己。 手指在西服底下動了動,他慢條斯理地回:【眼睛在看,心在你那兒,一會等你上臺,眼睛和心都在臺上,夠不夠尊重?】 南梔回了個愛你貼貼的表情:【弟弟,好喜歡你哦,心情都變好了】 他盯著那行字反復看了好幾遍,無聲揚唇。 g:【嗯,好好跳,我也好喜歡你】 屏幕熄了沒幾分鐘,舞臺燈也逐漸熄滅。 花紋繁復的帷幔厚重地垂墜在舞臺上,緩緩向兩邊拉開。燈光重新照射進舞臺的那刻,連呼吸聲都靜了。追光燈靜靜打在領(lǐng)舞那人身上,她長睫微覆,似含苞欲放的嬌花還未完全蘇醒,渾身散發(fā)出沉靜又神秘的東方之美。 這支舞是在演繹月光朦朧里的睡蓮,對嗎。 季尋記不清了。 知道她要即將上場,他竟然會罕見地生出緊張情緒,緊張得連報幕都聽不清了。 他坐在前排,再往前一兩米是與舞臺的空隙,那里豎著幾架攝像機。 沾了攝像機的光,幾乎能在白蒙蒙的舞臺燈下看清她臉上的細小絨毛。睫毛微微抬起,眼角猶如淚珠似的水鉆也跟著折射出耀眼的光。他說不出別人看到這副景象是怎么想的,或許會覺得睡蓮純潔無垢,但他只覺得妖冶,想采摘回家,日日夜夜小心看護。 他甚至都能聽見幾排之外,老外驚艷的呵氣聲了。 忽然就有那么點小小的不愉快在心頭籠罩不去。 就像自己緊著看護的心肝寶貝被人窺看了去一般。 反正就是飛醋橫生,不爽。 待她這一支舞領(lǐng)跳完,掌聲雷動,少年猛地壓下了醋意只剩了驕傲。眉眼間那點情緒透露的明明白白:好看嗎,看就夠了,那是我的。 他想給她發(fā)點兒什么宣誓下主權(quán),又怕影響接下來的表演。 思量再三,倒是沒去摸手機,反而探進了另一邊的褲兜。手指在里邊摸了個盒子,反復把玩。 臺下是井然有序,后臺卻不一樣。表演一場接一場,很是忙亂。 南梔在服裝老師的幫助下迅速換了下一套演出服,當然換上之前,她又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恙。 老師給她系好背上的帶子,又給裸露在外的肩背打了一層粉。 剛才第一場已經(jīng)出了點汗,兩場之間只能倉促處理,蜜粉一打,肌理就像暖玉似的細膩發(fā)光。 再去換臉上妝容時,南梔問了一句:“起先周盈盈那場,跳的怎么樣?” 周盈盈上場的時候她還在急忙準備,并沒有時間觀看。 化妝老師忙中帶穩(wěn),想了想:“比彩排時狀態(tài)好,大概是心里沒了事,完全松了?!?/br> 南梔點頭:“那件事別在舞團里跟其他人說了,我會單獨和老徐講?!?/br> “好?!笔玛P(guān)重大,老師也不想多事。 很快迎來后面幾場表演。 到最后一場時,眾人都已經(jīng)松了半口氣,只剩南梔還有一支獨舞未完。 老徐忙完前面,最后過來叮囑:“注意我說的那幾點。” 南梔跳過數(shù)次開場,也跳過不計其數(shù)的落幕。 她應當是舞團眾人之中最穩(wěn)妥的一個。 老徐交代完很放心,拍了拍她的肩:“回來后第一場,祝你完美收官。” “好,謝謝徐老師。” 她穿的那件演出服就是架子上的第三件,月牙兒似的銀白色帶足了神女下凡的仙氣。用香檳金勾勒出裙擺流動搖曳的弧線,又融入了第二幕人間喧囂。獨舞攏共三幕場景,都潑墨似的描繪在了裙邊上。 這么驚艷絕倫的演出服,差點兒就要成為她回主舞團的第一場敗筆。 南梔長長換了口氣,按捺下心頭雜亂。 不遠處,后臺的入口處站了個人。 從旁而過的時候那人目光頹然落在她身上。南梔望著不遠處舞臺的燈光,很輕地說:“在想說什么?!?/br> “沒什么。”周盈盈還穿著上一場的演出服,沒卸妝,“站在這看看得清楚些?!?/br> 前臺已經(jīng)隱隱傳出報幕的聲音。 待到第二遍英文報幕時,南梔已經(jīng)走到了通道口,她回望一眼,對著陰影下那道人影說:“盈盈,希望你以后能站在看得清路的地方?!?/br> 其實怎么處理這件事,在這場表演開始之前她已經(jīng)想好了。 周盈盈起了心思,但沒做到最后,那便可以無功無過地放過了嗎。 在這個時候,南梔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平和只是假象,她心底依然是少年時期的黑白分明。即便沒造成什么后果,也沒有帶來任何實質(zhì)性傷害,做了就是做了。她想,這件事到哪道理都是一樣。 她不會和舞團里的人宣揚,她只會私底下告知老徐。 老徐直接管理整個舞團。她雷厲風行,自然知道怎么處理,也知道以后怎么加強舞團的管理,避免再有這樣不光彩的事情發(fā)生。 至于南梔自己,她到此為止了。 她想要的永遠都是跳好自己的,任別人談他們的。 那束追光燈慢慢照耀在入口處。 南梔站在燈光邊緣吸了口氣,腳尖一提,輕盈地邁了進去。 整個大廳只剩一盞燈光,那盞燈孜孜不倦地追著同一道身影。跳躍起伏,一人卻能跳出重巒疊嶂的光影。 她的裙擺每舞動一分,金線便展開內(nèi)斂,毫無保留地展示在眾人面,像一場光與影的追逐。這場追逐生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把臺下的神思都匯集到了一處。時快時慢,仙姿綽約。 這一支甚至還未結(jié)束,就有人難以置信地驚嘆:“太美了?!?/br> 這無疑是南梔回舞團后發(fā)揮最好的一場。 所有動作不止是肌rou記憶,她在耀目的光線下跳得就是洛神自己。 最后一支古典舞驚艷四座,音樂聲停,全場起立鼓掌。 偶爾有幾聲贊嘆在掌聲間隙緩緩傳來。 “那個jiejie真漂亮啊,我在舞團的官博上看過她?!?/br> “是是是,我也是先看了人才入的坑,沒想到跳這么好。我從沒見過這么精彩的表演。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藝術(shù)是全世界的瑰寶。你看那些老外,也不知道看沒看懂,不也被咱們?nèi)A人小jiejie跳走了七魂六魄么。” 探頭說話的是兩個學生模樣的留學生。 可惡的是,都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