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刀劍聲打斗聲,隔著半條街也能聽到。 蕭護有四十九位將軍在這里,這是少帥裝作自己不知道,由著將軍們盡情被提到京中。而張守戶沒來這么多,還有幾位是朱雀軍的,出不來也跟在里面混戰(zhàn)。沒戰(zhàn)幾出子,朱雀軍的將軍們看出來了,玄武軍將軍們是沒有殺人的心,而金虎軍這些混蛋們,全是下殺手。 金虎軍是造反的,殺一個是一個。 朱雀軍的一位將軍高呼:“殺了金虎軍!” 聽門外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停下,張金成帶著一群人大步進來,獰笑道:“將軍們退開!”弓箭手往下就蹲,強弓舉起…… 正打的人說退哪里有那么容易,再說玄武軍人本來就多,是兩個打一個,再加上朱雀軍,又都是身經百戰(zhàn)的將軍們,先聽到馬蹄聲來的人多,再看到強弓,幾個人纏住一個金虎軍的人,同時怒罵:“不要臉!” 他們手上兵器都不多,有也是搶看守的人。 這就更亂! 張金成瞪著沒辦法,拔出長劍,手一揮:“上!”徐齊被伍家三個兄弟按倒在揍,再不上去他就死了。 一口血,已經噴出來。 這些局面是張守戶沒有想到的,如果蕭護沒有準備,四十九位關在號子里的將軍們可以活活被射殺! 但是,蕭護早有準備。 張金成直奔伍思德而去,他身后有人暴喊一聲:“伍思德!姓張的小子是我的!”回身一看,大門口又多出來幾十號人,天黑下來,他們有人手持火把,照亮姚興獻的面龐。姚興獻和張家的人全是相見眼紅,他不會忘記野狼谷回來,把他誆到張守戶帳篷里。 張守戶傲氣,姚將軍更傲。對著張守戶大罵:“小爺京里也有人,老賊你想怎么樣?”張守護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喊來四個兒子,爺幾個人才把一個用盡氣力反抗的姚興獻按倒。 姚興獻腦袋上那幾下,張金成有份。 這也就是常氏的兒子,跟大公子張寶成的那個小子在回京后,在青樓上喝酒吹噓:“姓姚的怕什么,我們不怕他!” 不是鄒國舅趕過來,姚興獻已經沒命。 北風中,姚興獻和張金成沒打先紅了眼睛。姚興獻是一定要報仇,而且名頭正當,他是反賊。而張金成卻是心中不妙,知道走漏風聲。他像逼入絕境中的餓狼一樣,退一步只能死! “?。 便y光閃過,張金成重重一擊迎頭而落,姚興獻閃過,同時喝命家人:“不許你們幫忙!這是大爺我的!” 反手一下,再轉身,半彎雙腿,帶著北風如迅急的弓箭般撲出:“啊啊啊!” 兩個人各大叫三聲,張金成后退半步。他也是拿命來拼,體能超出平時數倍。 積雪被激起來,飛若狂風。 又是一次相擊!兩個人再次分開,惡狠狠的伏下身子喘息,尋找一擊制敵機會時。“通通通!”三聲鼓響。 張金成面有喜色,這是父帥的鼓聲! 姚興獻則冷嘲熱諷:“你家造反了?厲害,可你能逃得出去嗎?”張金成這才注意院子里戰(zhàn)事結束。 幾十位將軍都負手,冷若冰霜在觀戰(zhàn)。地上躺倒死尸,跟來的人全死了。 伍思德不耐煩,喝罵:“快殺了他,慢慢騰騰的還是你!”姚興獻反唇相擊:“我眼里沒有舅爺,只有拳頭,滾,一邊兒好好站著!” 他手舞兵器,甩了一個勢子,大喝一聲,再次對張金成沖過去。張金成是氣怯了,要論消耗力氣,兩個人差不多。 他看到今天這場面不對,幾十個人看他一個,他插翅難飛出去!正攢起力氣對付這一擊時,又聽“通通通”三聲鼓響。 張金成一愣,朱雀軍的將軍們也一愣,玄武軍的將軍們卻放聲大笑:“少帥出兵了!”有人喊:“小姚你他娘的,快殺了去集合?!?/br> “去晚了挨軍棍,全給你身上!” 四十九位將軍嘻嘻哈哈,一人一句,張金成腿一軟,姚興獻手中寒光已到,血光飛起,張金成腦袋落地! 在角落里的昭獄官員又嚇暈幾個。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恨不能把身子再縮進去,只怕這些人殺紅了眼,再來殺自己。 現在都不知道是敵還是友! “走,見少帥去!” “見十三妹子去!” 朱雀軍的一個將軍小聲道:“不如先見國舅,我們作證張家造反,”姚興獻重重“呸”一口:“什么國舅,國舅出城不在京里!太子殿下才在路上讓張金成帶人射殺!國舅不明黑白,不是好人,前天金殿上險些要了十三少性命,老子不服他!” 伍家兄弟們大驚,伍思德伍林兒伍大壯伍小錘伍山石…。一起上前:“這老混蛋盡干缺德事,你快說說?!?/br> “邊走邊說!”姚興獻帶來許多兵器,正給他們分發(fā)兵器。當然是不備朱雀軍將軍們的兵器,不過奪的有兵器,也人人手中有。姚將軍冷笑:“要去就去,不去你們找什么國舅去吧。”側耳聽聽:“城門上也打起來了,不知道小王把家人搬過來沒有,” 找個家人:“你們帶他們去見少帥,留幾個人,跟我去看王將軍!” 魯永安家在少帥今天駐扎地盤之內,姚家也在,不用搬家。 大家一起就走,幾位朱雀軍將軍們沒有辦法,有一個表示不愿意去,他官階大說進宮去調兵,余下人跟著一起走了。 大街上已經亂了,掌燈時分過了,街上燈還不全,倒有幾處著火的。到處是打殺的人,還有地痞趁機打砸搶,小巷子里卻還安靜。不過人人可以感受到這不是一般的蕭張爭斗,和前幾天的不一樣,都關緊門戶。 六通鼓聲連響后,早回來的一些士兵們開始帶家人出門,他們住得遠沒法子通知,只能聽鼓聲。 喊妻子:“不要抱著粗重家什,只帶細軟,放心,去到有你吃的。”有老娘的背著,或手扶著父親,抱著孩子。 路上不時遇到私兵們,他們分散為零,住在各個客棧里,租住的房子里,聽到鼓聲最后一批私兵也出動。 私兵們和士兵們并不認識,但是見他們走得不慌張,互不相犯。直到快近蕭護住處時,大家會心一笑,有人接過孩子:“我來抱?!庇腥吮称鹉赀~老人:“我背你父親,你照顧你母親?!?/br> 離蕭護住處有三條街遠,已經是士兵林立,手持刀劍,五步一哨,十步一崗,肅然守衛(wèi)。不時有奔馬來回奔馳:“金虎軍張家造反,百姓們安守家中,不要擔心,不要出來!不許趁亂搶劫,不許趁亂打砸殺人!違令者斬!”一口氣不停,再喊:“曉諭商家,物品不許漲價,不許囤貨不賣!違令者斬!” 街頭巷尾,全是喊聲。和外面剛才過來的打砸哭聲相比,這里是另一個天地。天地間安寧安詳,只有北風雪花在巷子里肆虐著。 士兵和私兵們安然走著,他們全是訓練有素的人,走成一長隊,留出巷子另半邊路給人通過。 有奔馬聲過來,幾個人粗聲大氣:“長武衛(wèi)田品正,求見蕭少帥!”他們很知趣的停在巷子外面。 一個士兵接過:“請?zhí)飳④娚院颍 鞭D身上馬回去報信。田品正嘆氣:“他還真厲害!沒半天功夫,這里就固若金湯!” 他身邊一個人小聲道:“將軍,蕭家?guī)н@么多人進京,只怕也是不懷好意!”田品正一瞪眼:“你笨吶!現在殺人的是誰?能把這一片維持成太平地帶的又是誰?外面亂的建制全亂了,長陵衛(wèi)有兩個人反水,神武衛(wèi)也自己打自己,城門上聽說更亂,我們不來找他,現在還能找誰?” 現在手中沒兵,都跑不出去二里地。 全亂得砍砍殺殺。 慧娘在家中目瞪口呆,對著院子里集合的小方隊一個勁兒眨眼睛,院子里小,站不下,可以見到巷子里全站的兵。 先來的報道過,后門出去,讓后來的人進來報道。 一隊隊整齊的士兵,一隊隊整齊的私兵,有條不紊,手上都有刀劍。這是怎么帶的?她尋找自己的夫君,見蕭護微笑滿面,長身而立在臺階上,風吹動他的錦袍,似乎吹響英雄號角。 風中有梅花香,院子里老梅在滿院通紅的火把下似更精神了。還有,十三熟悉的士兵身上味道,這是軍中的味道。 慧娘模糊了雙眼。她無聲的哭著,任由淚水嘩啦啦往下流。她猜到了,少帥是為自己。不是有自己在,少帥不必讓這么多人進京。他防備周密,還不是因為自己是欽犯。 少帥在點兵,這是不能過去打擾的時刻。可慧娘還是哭著走到夫君身邊,哭得哽咽難言,半抽半噎:“是十三害了你。” 蕭護回身莞爾,當著院子里還涌進的士兵們面,撫住慧娘肩頭,半俯身子溫和地道:“別說傻話,我是在拿反賊!”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慧娘淚流滿面:“我總算知道你的心事,你一直瞞著我不告訴我,夫君大人,”她往下就跪,伏身就要叩頭。蕭護抱住她,強拉起來,見十三梨花帶雨,心疼的道:“看別人笑話,不許再哭了。” 怕止不住慧娘的淚,又加上一句:“別人會笑話十三成過親,怕打仗了。” 這一句話說得慧娘抹著淚水到房里去哭。才坐下來手掩住面龐痛哭,見四個妯娌進來,呂氏和楊氏先哭了:“少夫人,三爺和十五爺好不好?”這陣勢,比造反的還嚇人。 顏氏和祝氏是陪著哭的。 慧娘抽抽啼啼:“他們沒事,你們放心?!庇滞纯奁饋?。房中傳出來五個女人的哭聲,這動靜就不小。蕭護微擰眉頭,略提高嗓音:“十三聽令!” “在!”慧娘條件反射的一蹦就出去,面上淚水從房中甩到夫君面前。蕭護拿出自己的帕子,耐心地她擦拭面上,柔聲道:“去幫著發(fā)干糧!” 幾天做下不少的干糧,全堆在廚房里,張伯奶媽們和若荷秀蘭正在發(fā),過一個兵,發(fā)一份兒大饅頭夾rou。 這rou也是幾天里買回來的,不少,少帥讓切成大塊,兩個饅頭夾一塊rou,就是一份兒。 慧娘馬上不哭了,羞答答難為情:“做得太少了,我們再接著做。”喊上妯娌們重新燒灶揉面。 蕭護在廊下見一個千人隊成,院子里當然是呆不住的,全在后門外,往巷子里延伸。隊長來回話:“第十隊隊長廖明堂回報!” 少帥含笑吩咐:“去馬先生那里看地形圖,你們去榴花巷子駐扎,監(jiān)管往左四條街的治安,要敵人過多,速來報我!” 廖明堂得令而去,馬明武在隔壁占一間,從下午就占著,是蘇云鶴和孟軒生睡覺的房間。展開地形圖給廖明堂看,廖明堂出去,帶著人往榴花巷子去。 榴花巷子就在田將軍站的位置左邊,田品正正等著,見一隊人整整齊齊,挺胸昂首從身邊過,腳步齊得“堂堂”地踏在雪中。 一出巷口,就迅速分開,或左或右,或前或后,或上墻頭,或守巷口。余下的幾十人,由一個隊長模樣的人帶著,跟在后面步步而進,很是小心。 這巷子長,也不小,算是一個二道街上。剛才還有亂,有姑娘喊,有百姓哭叫,而守這邊巷子的士兵目不斜視,好似沒有看到。田將軍不是不想管,他也和守巷口的士兵一樣,是有事在身,不能兼管。 此時他們作為,田將軍轉過身子,認真想看一看。 見幾個嗓門兒大的人喊:“玄武軍蕭護諭,不許打砸,不許搶劫,不許jianyin,不許恐嚇,不許窩藏,不許包庇,不許物品坐地漲價,不許囤貨不賣!一應人等,安守家中,閑雜人等,各回各家,違者就地格殺!” 田品正由不得的佩服:“唉,聽說蕭護是個厲害的,沒有想到他這么厲害。”大亂之中必然有人囤貨,黑心高價,有人砸搶,有人jian騙……他居然樣樣想得周到。 一看就是正規(guī)軍。 黑暗中,他們已經走過十幾家,每十步,兩邊各設一個人站崗。 忽然,黑夜中有女子尖叫:“救命……?!备氯欢鴶啵破〔弊?。夜靜人寧,有撕打聲在左進。 太安靜了,就聽得到。 田品正起了好奇心,低聲自語:“他們會怎么做?”見隊長模樣的人先打個手勢,聽一聽確定下來方位,再一招手,幾個士兵翻上墻頭。里面人顯然不多,只聽到一腳踹門聲,有人喝罵:“你們敢管老子的事,老子是這娘皮男人……!” 聲音就沒了。 靜夜中,只有腳步聲過來,大門一聲響,打開,幾個士兵一個人手提腦袋,血滴在雪地上,就綻開紅梅花似的痕跡。又一個士兵提著一條腿,把這沒頭身子拉走。 鮮血,在雪地上一路伸展開來。 又有腳步急跑聲,廖明堂也嚇一跳時,見一個女子衣著凌亂,手掩住胸,還是能露出一片肚兜來,到大門外撲通跪倒,嘶聲道:“恩人吶,你們是誰?” “玄武軍少帥蕭護!” 廖明堂淡淡這樣回答她,還是掃了姑娘一眼,見她生得五官秀麗,是個美貌少女。廖明堂為她嘆一口氣:“姑娘,明天讓你家人去見少帥回明此事,貼出告示來聲明那賊的名姓,免得他家人來尋你晦氣?!?/br> 可憐這姑娘花容月貌,卻貞節(jié)被毀。 少女狠狠記住廖明堂容貌,又牢記他說的幾個字:“玄武軍少帥蕭護!”她在雪地里一氣叩了十幾個頭,直到額頭發(fā)青,看自己恩人,已經走遠。 大喊聲:“玄武軍蕭護諭,不許打砸,不許搶劫,不許jianyin,不許恐嚇,不許窩藏,不許包庇,不許物品坐地漲價,不許囤貨不賣!一應人等,安守家中,閑雜人等,各回各家,違者就地格殺!” 從巷頭到巷尾,這一條街全站的有兵時,又往隔壁一條街去。 田將軍和他的人看完這一切,如墜夢中。聽一個人回話:“少帥請?zhí)飳④娙ヒ?!”田品正才清醒過來,他心中忽然凜然,揣著小心往里面走。 另外的一半城里,張守戶騎在馬上,狂笑:“哈哈哈哈,殺!給老子殺死他們,給老子兒子報仇!” 他兩邊,不是火燒的鋪子,就是刀光劍影,好似惡魔世界。張大帥手舞足蹈在馬上,好似從地獄中來。 他大笑,又流下幾滴子淚。雖然有四個兒子,也是死一個傷人心。張寶成在他身邊:“父帥,咱們快打通往宮中的路,就回頭殺蕭護!”張銀成是大罵:“讓我現在就去,不能讓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