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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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嬰點了點頭,尖利的細(xì)牙磨動起來,眼睛猩紅,“好恨,被淹死很痛苦。” “可是,你已經(jīng)報復(fù)了向甜,如果繼續(xù)下去,你會灰飛煙滅。” 他手亂抓,哇哇大哭,“恨很痛苦,可是控制不住,被血藤蔓困住了?!?/br> 尋意意了然,這個鬼嬰也是蓮子灣的七具尸骨之一,不死樹要它身上的怨氣滋養(yǎng)自己,自然會一直困著它。 酈珩握住尋意意的指尖不自覺在顫抖,他垂睫望著少女,像是害怕聽到這話會討厭他。 “那你想投胎嗎,下輩子遇到一對疼愛你的父母?” 鬼嬰點頭,眼睛猩紅褪去了一些,眼淚汪汪的,看著竟然有些可憐,“想要,爸爸,mama?!?/br> 尋意意又一張鎖陰符貼在鬼嬰身上,“那你要聽我的話,到時候,你可以嚇唬夏晰,但不能讓他死了,要逼他親口承認(rèn)自己做的惡,聽懂了嗎?” 見鬼嬰點頭,尋意意將它收在了符咒里,拿著牙齒,準(zhǔn)備出門找趙隊。 警察的詢問工作進(jìn)行了一大半,問完話的演員聚在院子里,面色沉重,唉聲嘆氣。 “這都什么事???” “就說了,這戲很邪門,早知道,當(dāng)初就不接了?!?/br> 天井下,臉色蒼白的樂彤倚著走廊欄桿,被一群不知怎么混進(jìn)來的記者堵住了去路,楠姐在一旁辛苦地護(hù)著樂彤。 他們舉著攝像機(jī)和話筒詢問樂彤,“樂彤小姐,請問,之前一直傳您和向甜小姐不和,是真的嗎?請問您對向甜小姐的死有什么看法?” 楠姐氣得臉色變成了蝦紅色,“什么意思?什么叫彤彤對此有什么看法,警方就在這邊,這是他們的工作,你們擅自揣測,越俎代庖,是不是僭越了?” 又有人問道:“請問《老宅》出了這么大的事,樂彤小姐會不會繼續(xù)拍攝?聽說,樂彤小姐在拍攝期間也遇到過靈異事件,可以具體說說嗎?” 楠姐不耐煩了,“工作上的安排,請恕我們無可奉告,話說你們這些狗仔是怎么闖進(jìn)劇組來的,保安不管嗎?” “抱歉,我們是正經(jīng)的媒體人,并不是狗仔,出了這么大的社會新聞,我們媒體有義務(wù)讓大眾知道真相?!?/br> “這些無良媒體,簡直是在吃人血饅頭。”來往的干警們看著這邊混亂的場面,臉色都很難看,忍不住嘀咕。 然而這些記者狡猾的很,又沒有越過警戒線,而且有些還真的有背景,動不得。 尋意意對這種吵鬧混亂的場面十分反感,看到樂彤一副十分疲憊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去,偷偷給那些口無遮攔的記者下了個禁言咒。 頓時,他們拿著話筒,唇瓣一直動卻出不了聲,楠姐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你們在說什么?” 尋意意伸手來挽樂彤的胳膊,樂彤回頭看見是她,臉上頓時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意意。” 看著和幻象里的阮月薇一模一樣的樂彤,尋意意的眼神不自覺有些恍惚。 她應(yīng)該是阮月薇的轉(zhuǎn)世,只是前世因果未完全了卻,現(xiàn)在才會纏上那么多邪祟。 這世間的因果循環(huán)還真是最為霸道的造化之力,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她和酈珩或許也是如此。 “樂彤姐,沒事吧?” 酈珩望著她的側(cè)臉,眼里帶著莫名的渴求,她關(guān)心別人都很容易,偏偏不把他放在心上。 可想起剛才的對話,他心里鈍鈍跳動了一下,其實,意意對他已經(jīng)比以前好多了,只是他這個人,似乎太不容易滿足。 才會一直欲壑難填,心火如燒。 樂彤搖了搖頭,臉色發(fā)白,“意意,向甜的死……” 尋意意沒有多說什么,“我正要處理這事,向甜的死沒有那么簡單,樂彤姐,這部戲你不能繼續(xù)拍下去了,還是及時抽身吧?!?/br> “為什么?” 尋意意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聲道:“夏晰是背后的罪魁禍?zhǔn)?,他可能對你別有所圖,可是具體的一切,我不能和你細(xì)說,之前怪我沒有弄清楚一切的聯(lián)系,讓樂彤姐擔(dān)驚受怕了一陣,對了,樂彤姐你可以先借口身體不舒服,暫時停下拍攝,很快就會水落石出,這個戲自然會拍不下去,這樣樂彤姐就可以不必付違約金了?!?/br> 樂彤臉色越發(fā)白了,搖了搖頭,“沒事,既然如此,我先回酒店休息了?!?/br> 大膽忽然跳了過來,尋意意忽然將他抱了起來,轉(zhuǎn)頭對著樂彤道:“樂彤姐,這段時間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大膽?!?/br> 大膽十分錯愕,“jiejie?” 耳朵被輕輕捏了捏,尋意意輕聲道:“我知道你膽子小,害怕見到那些東西,跟著這個jiejie會沒事的?!?/br> 大膽前世是阮月薇的孩子,就算阮月薇說恨他,可到底是親生骨rou,血緣里的羈絆不會那么容易斷的。 樂彤望著大膽,有些猶豫,尋意意又道:“放心,他不是三姨太的貓,他按照人類年紀(jì)來算,就是個小孩子,很黏人,愛撒嬌,恰好可以陪陪你。” 樂彤點頭,將大膽抱在了懷里,大膽心肝一顫,下意識眷戀地在她懷里蹭了蹭,好像回到了母體里一般安逸。 看著尋意意和酈珩,小聲道:“jiejie,酈珩哥哥,你們放心吧,我會乖乖的?!?/br> 尋意意這才轉(zhuǎn)過身,找到和法醫(yī)交談的趙隊,她悄悄將牙齒遞給了趙隊,并將事情完完整整和趙隊解釋了一遍。 趙隊神色嚴(yán)肅,“意意,你是說,夏晰和向甜生下了一個孩子,兩個人都不想要他,就把他活活溺死了,然后夏晰騙向甜幫她平息那孩子的怨氣,實則是讓她戴上不詳?shù)牡鯄?,然后利用這個孩子,徹底將向甜抹殺?!?/br> 尋意意點頭,“那孩子的魂魄就在我手上,我想用他逼夏晰自首?!?/br> 趙隊長道:“我會用這顆牙齒的dna與蓮子灣尸骨的dna對比,到時候,起碼可以證明,夏晰和向甜是地下情人的關(guān)系,還曾經(jīng)生下了一個孩子?!?/br> 尋意意問道:“夏晰現(xiàn)在在哪里?” “小鄭在給他做筆錄,就在那個房間?!壁w隊回頭指著休息室的方向。 尋意意又朝著那個地方而去,行到月洞門那邊的樹下時,她微微停了下腳步,仰頭看著婆娑晃動的樹影,問道:“酈珩,不死樹身上有你的血,那你可以感應(yīng)到它的本體嗎?這個蠱惑人心的東西,我覺得,還是毀了比較好?!?/br> 誰知,酈珩垂下了眸子,嗤笑起來,眼里帶著一種快意的報復(fù),“意意,你還不明白嗎,不是不死樹的問題,而是我的妖血造成的一切,就算毀了不死樹又如何,那些陰暗鬼祟的欲望還是會一直存在,那是世間惡的本源,而我是惡的載體,除非,毀了我,可那樣的話,只是酈珩這個容器不復(fù)存在而已?!?/br> 尋意意回頭看著酈珩,指尖忍不住顫抖,黑漆漆的眼望不到底。 看到她這副表情,少年表情又溫柔了一些,指尖下意識想觸碰她的臉,“意意,其實你不那么怨恨我,是因為還沒完全恢復(fù)記憶對嗎,你根本不記得在神國發(fā)生的事了?!?/br> 尋意意偏頭要躲,他又慢慢將手指收了回去,“其實,我還挺想知道,你記起一切的樣子。” 畢竟,這樣她才會知道,什么叫永生永世、糾纏到底的羈絆。 他慣來擅長得寸進(jìn)尺。 他要的,可不僅僅是她那微不足道的可憐。 尋意意沒再說話,踏入休息室,干警小鄭剛剛接到趙隊的電話,明白尋意意的來意,又見她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忍不住讓出座位來,殷勤道:“尋小姐,您坐?!?/br> 酈珩瞥了他一眼,小鄭這才注意到他,眼皮子重重一跳。 他……他不是李家那個太子爺嗎! 怎么跟在一個小姑娘身后? 忽然想起之前趙隊的話,又明白過來,太子爺追的姑娘就是眼前這個。 他頓時啞口無言,默默離尋意意遠(yuǎn)了一些。 尋意意搖了搖頭,將空蕩蕩的小吊墜瓶子拿了出來,望著夏晰,“這個東西你認(rèn)識嗎?” 夏晰臉色一變,“不認(rèn)識?!?/br> 尋意意面無表情,瞳色黧黑,“這是向甜身上拿下來的,養(yǎng)小鬼的容器,是你慫恿向甜養(yǎng)小鬼,結(jié)果害死了她吧?” 夏晰臉色閃過一絲慌亂,又沉著臉道:“你在說什么?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是嗎?聽不懂沒關(guān)系,你自己親生兒子你該認(rèn)識吧?” 尋意意手中忽然擲出一個東西,夏晰察覺到不對勁,連忙要躲,可符咒牢牢黏在身上,接著他覺得腰部好像貼了一塊冰,冷得要命。 一只青紫色的小手沿著腰部往上爬,碩大腦袋的鬼嬰仰頭看著他,咯咯笑著,“爸,爸……” 夏晰“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這個鬼東西怎么會到我身上?!?/br> 他嚇得連忙往小鄭身上靠,指著尋意意道:“警察同志,這人是個妖女,她會妖法?!?/br> 小鄭默默將他拉開,“我怎么沒看到她使什么妖法?” 鬼嬰笑聲如同奪命的魔咒,夏晰奪門要逃,卻發(fā)現(xiàn)門縫里貼著符咒,推都推不開。 鬼嬰身上濕答答的,帶著水汽腥味的手要往他脖子上伸,夏晰死死扯著自己衣服,“你滾開!是向甜親手溺死的你,你有怨氣就去找她??!” 鬼嬰咯咯笑著,“mama溺死我,爸爸在旁觀,我一直掙扎,好疼,好痛苦,爸爸把我的尸體送給了別人,埋在土里,被困住了,一直出不去?!?/br> 他用稚嫩的聲音講述著一個毛骨悚然的故事。 夏晰害怕得整個人狠狠摔在地上,又哭又笑地捶打著地面,“老祖宗,老祖宗快救我,你說好的……” 可是空蕩蕩的地面并沒有任何回應(yīng),酈珩輕笑起來,“它拋棄你了,你別白費(fèi)力氣?!?/br> 就像拋棄沈家人那般拋棄了他。 夏晰這才抬眼看到眉眼秀麗的少年,眼瞳一瞬間放大了,“你……” 話還沒說出口,鬼嬰又咯咯笑了起來,“爸爸?!?/br> 膝蓋變得好沉,夏晰驚恐地看到自己一點一點沒入水中,胸口的空氣慢慢擠了出去,他逐漸感到窒息,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活活溺死時,鬼嬰笑聲一瞬間止了,少女烏黑的眼睛盯著他,“你如果承認(rèn)自己的罪行,他就會放過你的?!?/br> 夏晰神志變得脆弱起來,痛哭流涕道:“是我,是我故意害死了向甜……我都認(rèn)了……求求你,讓他離開我……” 尋意意又問:“你雖然是罪魁禍?zhǔn)?,可你對玄學(xué)一竅不通,想必都是被慫恿,唆使的,你告訴我,那個養(yǎng)鬼的容器,是誰幫你做的?” 夏晰重重喘了口氣,忽然瞪大了眼,“是,尋家的千金,尋芊芊,當(dāng)初就是她讓我相信老祖宗的,都是她,她一定是妖女,她騙了我!” 見此,尋意意手一揮,鎖陰符回到手中,鬼嬰也消失,她回頭對小鄭道:“他承認(rèn)了自己做的惡,之后的事就交給你們了?!?/br> 小鄭連連點頭,“尋小姐放心,這事我們可有經(jīng)驗?!?/br> 畢竟,之前特殊任務(wù),都是請李沅出手搞定的。 眼光不自覺落到酈珩身上,卻見少年的眼睛牢牢定在尋姑娘身上,根本不給他半個眼神。 他有些失笑,這太子爺眼珠子都要黏到人尋姑娘身上了,還真夠癡的。 小鄭的工作完成得駕輕就熟,在夏晰被嚇得精神恍惚自首后,干警取了他的血驗dna,發(fā)現(xiàn)與證物科里一具孩童尸骨高度匹配,足以證明他和那個小孩子的血緣關(guān)系。 此事在劇組引起了軒然大波,等傳到樂彤耳朵里的時候,她正坐在酒店陽臺,一下一下?lián)崦鴳牙锏拇竽憽?/br> 楠姐心有余悸,“邪門得很,夏晰好像一下子變得瘋瘋癲癲的,不過,據(jù)說,他和向甜已經(jīng)有長達(dá)六年的地下情人關(guān)系,還生了個孩子,向甜惡毒,溺死了自己的孩子,這個夏晰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怕向甜威脅他,就殺了她?!?/br> 樂彤想起尋意意的話,忽然道:“楠姐,幫我轉(zhuǎn)四十萬給意意吧,謝她幫我大忙。” 楠姐嘀咕,“彤彤,你別是被騙了,這個尋姑娘,可沒見她做什么?!?/br> 大膽忍不住喵喵叫,樂彤拍了拍他的腦袋,他立刻安靜了些,樂彤笑道:“我就是和她比較投緣,沒關(guān)系,錢轉(zhuǎn)給她吧。” 待趙隊帶著人收拾殘局的時候,尋意意卻轉(zhuǎn)身帶著鎖陰符離開了,出了月洞門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昏黃,這漫長如一世的一天快過去了。 酈珩停在走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