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里面是一具穿著大紅嫁衣的少女尸體。 那少女身姿纖細,十六七歲的身量,雙手如削蔥,疊在小腹處,上面那只手膚色極白,好像上好的瓷釉,可另一只手卻露出了森森白骨,帶著不詳?shù)乃罋狻?/br> 少女身上都被密密麻麻的,鮮血一般的藤蔓纏住了,面容看不清,唯有那唇,畫的不知是什么口脂,紅得透眼,透出一股森冷的嬌艷來。 她有一雙小巧的足,套著一雙嵌著明珠的繡鞋,上面紋著魚戲荷塘的圖案。 賈隱看出來了,這少女身上無論是繡鞋還是嫁衣用料都極好,繡工也是一流,一看就是民國時期的富貴小姐。 她身上的東西這般值錢,惹得周圍不少人眼光放亮,動了歪心思。 有個青年好奇這少女究竟是什么容貌,笑道:“嘖嘖,這么香的尸體,都趕上香妃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樣,比不比得過傳說中的香妃?!?/br> 青年剛想拿東西撥開那些血淋淋的藤蔓,可藤蔓靈蛇出洞一樣從棺材里涌了出來,朝著那個人臉部襲去,那個人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費勁扯動臉上章魚吸盤一樣吸住的藤蔓。 等終于扒開藤蔓,青年臉上血rou模糊,翻起的皮rou浮著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皰疹,好像附著在枯木表面的菌類附在他的皮膚,深深地根植進去。 青年疼得直打滾,大聲呼救,那些孢子卻一瞬間從體內(nèi)爆開,血rou炸了一地,有生命力一樣,蠕動著往圍觀的人而去。 大家慌得四散奔逃,卻還是很快就沾上了那芽孢,倒霉的當場就丟了命,運氣好點的,不過是詛咒發(fā)作得慢一些,拖著茍延殘喘的病體等死。 也包括,他自己。 那怎么會是神樹,只是個被尸氣豢養(yǎng)的妖物罷了! 齊觀禮忙要制住他的手,賈隱兩眼一翻,竟然昏倒在他懷里。 天色慢慢亮了起來,溫暖的陽光照在了賈隱身上,他枯焦的手臂上,坑坑洼洼的、跳動的芽孢徹底陷入沉眠。 酈珩看向?qū)ひ庖?,“jiejie,他昏了,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尋意意抬腳朝著樓梯方向而去,“既然問不出什么來,那你們把這個道長抬回去吧,我負責善后,布陣法覆蓋原來的陣法,陳總那邊就由你們回復了,說作祟的怨鬼已經(jīng)被除去?!?/br> 齊觀禮和任清言一左一右把賈隱架了起來,“好。”然后,眼睜睜看著酈珩跟在了尋意意后面。 聽到身邊的腳步聲,她頗為不耐煩地看著酈珩,“你別跟過來?!?/br> 驪山派的三個人齊刷刷看了過來。 酈珩不知輕聲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少女瞥了他一眼,臉色恢復淡然,兩個人一起下了樓。 少年少女的背影看起來十分登對。 劉清平看著,嘴角帶著笑,卻問道:“師兄,清言,你們說,尋道友是什么身份啊,她竟然是山神大人喜歡的人,而且,還是咱們山神大人倒追她,肯定不可能和我們一樣,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修道之人吧?!?/br> 齊觀禮搖了搖頭,雖然笑著,卻有些無奈,“莫要多舌,做好份內(nèi)之事便好?!?/br> 任清言卻道:“我也覺得尋道友不簡單,而且,她好像,不太懂山神大人在想方設(shè)法接近她啊,感覺咱們山神大人可難嘍。 不過,我很好奇,咱們山神大人為什么不幫忙揪出那不死樹???這個世道,真的還有神國存在嗎?” 那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先天神袛,上溯遠古,是比修道飛升還要遙遠的傳說。 扶著賈隱下樓梯的時候,任清言又忽然問道:“師兄,你一開始是怎么認出山神大人的身份的?” 齊觀禮:“我曾經(jīng)翻閱過驪山派的典籍,其中一本《開源》中便記載了驪山派的守護神的來歷,上面還附著一張畫像。 除去身上的衣衫更為古樸外,畫像上的面容和山神大人一模一樣,那本書明明是古籍,卻有這么逼真的畫像,這本來就可以稱得上神跡,再加上,他開始使的我們驪山派的術(shù)法,我才確定的?!?/br> 劉清平也點頭,“我也看過一點,咱們驪山歷史悠久,出過不少有名的故事,傳說中,女媧娘娘煉石補天就在這里呢,而且,書上還記載,咱們山神大人的本體可是驪龍?!?/br> 龍,那不是同昆侖墟、神國、天帝一樣虛無縹緲的傳說嗎! “怪不得,咱們山神大人姓酈,原來是驪龍。”任清言也忍不住自豪,“這么說,既然真的有龍存在的話,那神國說不定也是真的,我們山神大人也應該能在神國占有一席之地吧?” 劉清平卻搖了搖頭,“相反,山神大人可能是被神國遺棄的,典籍上是這么說的,驪龍,暴虐恣睢,伏臺受剮刑萬道,四十九日,帝棄之下界,永不得返。這個返說不定就是說返回昆侖。” 任清言詫異:“咱們山神大人是被天帝貶到驪山來的?他犯了什么錯?還受剮刑萬道,嘶,太狠了吧!” 劉清平:“這典籍語焉不詳,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憑著山神大人守護我們驪山這么久,這個暴虐恣睢的形容就很值得商榷了?!?/br> 尋意意走到了樓梯下,外面天光大亮,照得她臉龐一片清瑩,酈珩望著,忍不住甩了甩龍尾。 她回頭,烏黑的眼里只有他一個人,“你剛才說有什么關(guān)于不死樹的想告訴我?” 少年眼里泛著溫柔的蜜,唇角的弧度卻帶著一絲苦澀,“jiejie知道嗎,不死樹有個別稱叫做龍血樹。我也是龍,jiejie就不懷疑我嗎?” 尋意意忽然伸手,扣住他的脈搏,認真開口:“可你真的很弱?!?/br> 盡管對這個少年的行為有些讓人捉摸不透,可尋意意還是覺得不太可能是他。 他身上的靈氣太淡薄了,淡薄得讓她懷疑他這個山神的職位是撿來的,或者是世襲制,祖上一直傳下來的。 肌膚相觸,焦痕貼著少女因為運動過而略帶溫度的指尖,觸感細膩,癢得好像有螞蟻在爬,心口guntang。 酈珩驀地笑了起來,長睫微掀,帶著一種少年人的風情,“那jiejie這么厲害的話,可以保護我嗎?你也知道,山神可是個高危行業(yè),畢竟怎么說我也是半個神明,這具身體補得很,被覬覦也正常?!?/br> 不知道為什么,尋意意直覺有種他話里有話的意思。 她莫名有些不悅,放開了他,獨自朝著前面走去,“抱歉,不感興趣。” “我愿意付錢的,jiejie?!鄙倌甑穆曇糨p快,不緊不慢,慢慢踱步,好像準備捉住枝頭鳥兒的貓,蓄勢待發(fā)。 尋意意忍不住回頭,“多少錢?” 酈珩立刻停了下來,凝視著她,露出個笑,在陽光下,從發(fā)梢到腳下,整個人都顯得光芒萬丈,好看得晃眼。 他說,“這趟的錢、還有以后做任務(wù)的,都給jiejie,怎么樣?” 作者有話要說: 意意:難道我身上有什么可圖嗎? 作者:他饞你身子,他下賤! 珩崽:我這具身體補得很,被覬覦也正常。 作者:你是希望意意饞你身子,你下賤! 時刻饞意意身子的弟弟想方設(shè)法誘導意意饞他身子! 這是一個大故事,會慢慢露出全貌來,依舊按照慣例,訂閱多就多更,少就少更。 感謝在2021-04-21 17:09:13~2021-04-23 07:04: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月餅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7章 尋意意繞著埋骨坑又走起了禹步,這次不是禱祝超度,而且為了困煞去邪。 少女在陽光下身輕如燕,垂至肩頭的黑發(fā)鍍著光,好像金縷,她穿著白色長袖衛(wèi)衣,修身的藏藍色牛仔褲,顯得腿又細又直。 酈珩看著她,卻不自覺想到她以前穿著神女服的模樣。 蛾鬟高髻、裙裾如霧、廣袖招搖、博帶紛飛。 她雙臂裸露、赤著足在驪山之巔跳著禹步,手腕間、足踝間的鈴鐺呈蓮瓣狀,飄帶如蝶翅飛舞,腰間綴著的瓔珞,隨著她輕盈的動作發(fā)出清脆叮咚的聲音。 民眾在山下虔誠地伏拜,聆聽天籟,無人敢抬頭直視神女的容貌,她高高在上、美麗絕倫、不可褻瀆,連多一眼都是對她的怠慢。 唯有他,坐在若木上凝視著她。 她微微垂眼,烏黑的眼睛淡淡掃過萬民,沒有半分情緒,掃過他時,卻迅速落在他垂下的龍尾上,唇角勾出一個極淡的笑意。 那時候,靈竅未開的神女眼里沒有他半點身影。 想到這,他又突然有些恨她了。 不知不覺,尋意意的禹步似乎跳完了,看他好像在發(fā)呆,瞥了他一眼,“好了,我們可以走了?!?/br> 在她面前的偽裝已經(jīng)形成了肌rou記憶,成為了鐫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幾乎是下意識地,酈珩露出笑來,“jiejie真厲害?!?/br> 她凝視著他,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因為給我那么多錢不開心?” 少年難得茫然了一瞬,繼續(xù)柔軟無辜地笑道:“jiejie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你笑得有點勉強。” 酈珩心臟一瞬間麻了,血液都仿佛倒灌,她,竟然能看出來自己不太高興? 尋意意朝著門外走去,細條條的影子落在前方,她踩著自己的影子,輕聲道:“我不太明白,你既然不想笑為什么還要刻意笑出來?!?/br> 說完,尋意意又突然沉默。 面對著酈珩,自己的話竟然多了起來,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也許,是因為他剛剛同意要給自己錢吧。 尋意意沒有繼續(xù)深究。 酈珩默默與她并肩,別過臉看她,眼里情緒復雜,語氣卻輕飄飄的,“大概是因為,我覺得這樣更能討人喜歡吧,既然jiejie不喜歡,那我以后便不笑了?!?/br> 少女也別過臉,與他四目相對,不自覺回憶起夢境里癲狂的少年,狠狠咬在她肩頸處,恨意刻骨,與眼前溫順的酈珩判若兩人。 那只是一個夢罷了。 于是,她看著他,“我沒有不喜歡,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歡,不是嗎?” 就這么一句話,酈珩竟然有種被她喜歡的錯覺,隨即又垂下了睫毛,眼里是nongnong的自嘲,怎么可能呢? 可是,同時又懷著強烈的奢望,萬一呢? “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習慣了?!彼崔嘞鲁彼愕男乃?,平靜地說道,“所以也無所謂自己喜不喜歡。” 尋意意沒再說什么。 出了蓮子灣小區(qū)大門,齊觀禮已經(jīng)叫好了司機,正坐在車上等著兩人,看到他們,任清言探出了頭,笑容燦爛,“尋道友,酈師弟,事情都辦妥了嗎?” 這次山神大人能和尋姑娘獨處一定很高興吧。 可是,看到少年獨自一人落后在尋意意身后,表情第一次不復之前的明媚,反而看著陰沉沉的。 任清言頓感納悶,難道吵架了? “辦妥了?!睂ひ庖庖贿厬?,一邊打開車門,看到賈隱正靠在齊觀禮身邊,昏迷不醒。 齊觀禮還細心地把道袍給了賈隱披上,這樣他的手臂就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尋意意坐定,酈珩也靠著她坐下,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不對勁。 任清言好奇心重,忍不住頻頻回頭,暗自揣測,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