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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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可是,他是誰? 莫名的寒意從大膽瘦弱的背脊處竄起。 幽綠的貓瞳中有燃燒開的火苗噼里啪啦濺起,耳邊喧鬧不堪,一瞬間,它仿佛置身于另一個(gè)時(shí)空。 “好個(gè)小yin·娃!我們沈家花重金買下了你,是要你給沈家少爺沖喜的,你卻在背地里勾三搭四,身子被玷污,不貞不潔,就算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來人,將她綁起來,家法伺候!” “老太爺,不好了,后院起火了?!?/br> “少奶奶,少奶奶你去哪里?”丫鬟追著發(fā)鬟凌亂的少女,大喊道:“來人吶,少奶奶要自盡!” 座上的老人氣得臉色發(fā)白,目光中泛著冷意,“快拉住她,不能讓這個(gè)蕩·婦不干凈的血玷污了咱們的老祖宗!” 一個(gè)穿著黑色小馬褂的小少年怔怔看著對面燃燒的古樹,手掌伸了出去,喃喃道:“姨姨……” 美貌的少女回頭朝他嫣然一笑,然后朝烈火狂奔而去,飛蛾撲火一般跳入火海中。 少女鴉翎般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吹拂散開,綢緞一般柔軟,她身上的衣衫單薄,兩片衣袖像是蝴蝶翅膀在翻飛,脆弱得下一刻就要墜地,凄艷哀絕。 火海中的古樹,底下突然長出無數(shù)地莖,像是無數(shù)條燃燒的火龍,從下至上緊緊纏繞著少女,從腳腕蔓延到手腕,恨不得與她融為一體。 少女雪白的肌膚被一寸寸焚毀,好像窯里面胎釉在重新塑形,她不知痛楚,口中輕輕唱著不知名的曲兒,嗓音泠泠,纏綿悱惻。 “鴉翎輕亸松攏就,泠泠弦撥纖如蔻……” 小少年呆住了,一下子跌在地上,手伸了出去,貓似地嗚咽,“姨姨!別丟下我!” 霎那間,烏云濃墨般翻滾,古宅深處傳來一聲奇怪的吟嘯聲,如同昆山玉碎,清越無比,周圍的丫鬟奴仆們瑟瑟發(fā)抖,“怎么回事?” “一定是老祖宗發(fā)怒了!都怪那個(gè)小賤人!” 陣陣紫雷聲炸開,宛如金戈鐵馬齊鳴,明亮的電光利劍般將天際劃破,直直劈在古樹身上,深深宅院里的人駭?shù)枚阄葑永锶チ?,雙手合十禱祝,“老祖宗息怒?!?/br> “嘩啦啦!”雨點(diǎn)又急又快地打下,將焚燒中的古樹澆了個(gè)透,天地間都是白茫茫的水汽,化成一片朦朧的霧。 這場急雨來得詭異去得也詭異,不一會兒,又恢復(fù)滿月之時(shí),月色水般清亮。 老太爺手背在身后,沉著眼看著那棵古樹,吩咐道:“去看看那小賤人是不是被燒死了?” 丫鬟撐著黑色綢傘,來到古樹前,待看清楚樹下的場景,手一抖,黑色的傘落在地上,雨水在傘下洇開,好似一灘打翻的墨跡。 “回老爺,少,少奶奶不見了!” 這段場景看似經(jīng)過漫長的跨度,實(shí)際上只是大膽發(fā)呆的一瞬間,他也不懂自己為什么會突然看到這個(gè)畫面,可是,他記得自己清楚看到了 跳入火海中的美貌少女,分明是,jiejie。 那老祖宗又是誰? 尋意意沒注意到大膽在發(fā)呆,就在他剛想說什么時(shí),酈珩忽然彎下腰,指尖輕輕描摹著他的眼睛,笑容清甜,宛如在炎炎夏日遞過來的薄荷飲。 “你認(rèn)識我嗎?” 寒意在眼眶蔓延,大膽尾巴無意識下垂,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不認(rèn)識?!彼X得少年是在考慮,要不要將他的眼睛挖出來。 他害怕極了,跌跌撞撞靠在尋意意腳踝處,這個(gè)少年,很熟悉,也很可怕。 他不記得他是誰了。 可直覺告訴他,他一定是沖著jiejie來的! 少年仿佛沒察覺大膽的顫栗,微微偏著頭,笑容越深,“你好,我叫酈珩,你叫什么名字?” 大膽牙關(guān)打顫,“大……大膽?!?/br> 尋意意凝視著少年,“大膽是我的貓,他膽子有點(diǎn)小,不過性子很善良。” 酈珩抬起臉,仰視著尋意意,睫毛翹起,十足無辜,“jiejie也很善良,收留了這么多無處可去的陰煞?!?/br> 少年笑起來柔軟又干凈,好像曠野中的花在一個(gè)春天里開放。 尋意意的心跳有些不受掌控,她對這種陌生的感覺很不適應(yīng),聲音冷了幾分,“別叫我jiejie?!?/br> 少年眉眼瞬間耷了下來,有些喪氣,“那我該叫你什么?” 身后的尾巴也跟著蔫噠噠地甩了甩,好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狗狗。 尋意意別開了臉,“隨便你?!?/br> 酈珩起身,又露出個(gè)迷惑人的笑來,鍥而不舍道:“jiejie,我忘了和你說一件事,剛才那個(gè)鬼嬰,昨天在陳總的別墅出現(xiàn)過,jiejie想去看看什么情況嗎?我和你一起。” 尋意意正好想去陳家一趟,道:“我自己去就好?!?/br> “我陪jiejie一起,更能說明情況,這樣jiejie就有理由讓他多付報(bào)酬,作為賠罪?!?/br> 尋意意對他洞察自己的心思有些詫異,不過她不得不依靠他,因?yàn)樗鋈幌肫鹱约翰徽J(rèn)識路。 睨了他一眼,她點(diǎn)頭:“走吧。” 又對大膽、躲在窗簾里的林可和田叔道:“你們就待在這里等我回來,不要亂走。” “jiejie!”大膽忽然開口叫住了尋意意。 她回頭,“怎么了?” 大膽的貓瞳對上少年淡淡琥珀色的眸子,又慫了,“沒什么,jiejie小心點(diǎn)?!?/br> 少年少女雙雙離去。 林可從窗簾里出來,臉紅撲撲的,開心道:“大膽哥哥,那個(gè)哥哥長得好好看啊,jiejie好像也很喜歡那個(gè)哥哥?!?/br> 大膽搖頭晃腦,不高興地反駁:“不是的,jiejie不是那么容易被美色·迷惑的,jiejie才不喜歡他?!?/br> 林可抱著膝蓋坐了下來,眼巴巴看著大膽,有些無措,“哦?!?/br> 折騰了好一番,張翠萍總算平復(fù)下來,在電腦上播放著監(jiān)控錄像,這錄像被警方調(diào)取了一份,她這里還有備份。 她從昨天下午五點(diǎn)半的記錄開始看,想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點(diǎn)什么。 門口尋意意和酈珩恰好經(jīng)過。 兩人都是一眼就能看到的美人,張翠萍忍不住探出頭來,笑容促狹,“意意,這是你男朋友嗎?” 尋意意剛要搖頭,身邊的少年聲音清冽,“阿姨,您誤會了,我不是她的男朋友,我叫酈珩,是和她一起共事的?!?/br> 說著說著,他的耳尖瑪瑙似的紅。 張翠萍看他這副模樣,更覺得他們之間有眉目,她露出個(gè)姨母笑:“那小伙子你可得加油了,意意可是個(gè)好姑娘啊。” “嗯,謝謝阿姨,我們先走了?!鄙倌隃仨樣卸Y,張翠萍越看越喜歡。 尋意意并沒有聽出兩人的弦外之音,黑瞳凝在著酈珩的后腰,少年腰肢勁瘦,線條流麗。 忍住揪他尾巴的沖動(dòng),她問,“你既然是龍,為什么會成為驪山派的弟子?” 少年眼里帶笑,“jiejie知道驪山嗎?” “知道,驪山有很多傳說?!?/br> 他娓娓道來:“是啊,相傳,這里是古華胥國所在,而華胥國里地位最為尊崇的神女大人,非女媧娘娘莫屬,她曾在這里煉石補(bǔ)天,還有,在這里,周幽王為美姬褒姒烽火戲諸侯,秦始皇戲弄神女,被唾面生瘡,唐玄宗重建華清池同楊貴妃醉生夢死……” 聽著這一長串典故,尋意意不解,“可這和你拜入驪山派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他眉目間藏著幾分狡黠,“沒什么關(guān)系。jiejie,我只想說,驪山這樣的地方,是很容易生出守護(hù)神來的,我恰好就是?!?/br> 見少女懷疑,他又補(bǔ)了句,“jiejie的眼睛,應(yīng)該只能看到神,而看不到妖物吧,你能看到我的尾巴,便證明這一點(diǎn)?!?/br> 尋意意還是半信半疑,“你如果是神的話,為什么這么弱?” 他坦然道:“因?yàn)槲抑皇前肷?,就想和人一樣修行,可惜天賦太差,渡劫卻沒成功,現(xiàn)在依舊是個(gè)半吊子的神?!?/br> 為了證明,他輕輕拉開長袖,露出腕骨處的焦痕。 尋意意視線一顫,眼神若無其事地在他手腕上一略,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 酈珩垂下眼睫,指腹難耐地摩挲著,心口走野火騰騰而起,焚得他一顆心都快要化成灰燼,痛苦又興奮。 還是這么好騙。 他怎么可能是半神呢? 他可是被神國那些所謂的神,口口聲聲稱作,妖龍。 張翠萍還在查看監(jiān)控,昨晚,尋意意向大膽借目的場景播放出來,少女和貓蹲在地上,喃喃囈語,場面十分詭異。 錄像上并沒有白無常和男鬼的身影,張翠萍心里咯噔一下,警察看到意意這個(gè)樣子,不會懷疑她精神有問題吧? 正看得入神,咔噠,電腦忽然發(fā)出一聲奇怪的聲響,接著,屏幕上的畫面像是被誰按下了倍速播放的鍵,流逝得飛快。 張翠萍嚇得狂拍電腦,“怎么回事!” 屏幕上又閃爍起了雪花斑點(diǎn),電流聲滋滋作響。 邪門! 她怎么就忘了向意意多求幾個(gè)符咒傍身! 剛想把電腦關(guān)了,畫面又在一瞬間恢復(fù)正常,眼睛瞟到畫面,張翠萍差點(diǎn)失聲尖叫。 屏幕上顯示凌晨兩點(diǎn)半,楊駿從頂樓一躍而下。 接著,一個(gè)穿著蜷縮在樓道的男人踩著吱嘎吱嘎的雨鞋,來到楊駿的尸體面前,蹲了下來,拍手掌笑著咒罵道:“呵呵呵,你活該!去死吧,你去死吧,下十八層地獄!” 楊駿還沒完全死透,抬著血淋淋的眼直勾勾看著他,無聲地作出口型。 “我等著你。” “你胡說,只有你去死!” 男人嘶吼著,楊駿死不瞑目地盯著他,表情猙獰。 歇斯底里了一會兒,男人忽然起身,雨鞋吱嘎吱嘎響,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朝著大門外走去,黑沉沉的雨衣同白茫茫的天色交融,像是水里暈開的墨。 張翠萍駭?shù)梦孀×俗臁?/br> 羅拐子,半夜三更的,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