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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惡毒jiejie重生了在線閱讀 - 第194節(jié)

第194節(jié)

    阮妤卻沒理他,以寬袖做擋,繼續(xù)牽著他的袖子,目光卻看向李紹,“民女愿意去涼州?!?/br>
    “阿妤!”

    霍青行沉聲,神情十分不贊同。

    阮妤卻看著他笑,既是安慰,也是實(shí)話,“你一個人去沒用,他們要的不止是你一個人?!?/br>
    知道她說的是誰,霍青行眼中第一次含了一抹戾氣,他從小到大還未對誰動過怒,即使小時候知道自己不是爹娘的孩子,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世是那樣的情況,他也總是平靜地去接受。

    可此時,他垂落在身子兩側(cè)的胳膊緊握成拳,薄唇也緊抿成了一條直線,就連一雙鳳目也仿佛被浸入兩滴墨水,沉得可怕。

    “霍青行,我們說過的,無論碰到什么都一起面對?!边@一句話,只有霍青行一個人聽到。

    他長睫微動,看著她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垂下眼簾,緊緊握住她的手,啞聲說,“好,我們一起去。”

    “你們!”

    莊黎氣得拂袖,卻也知曉沒有其他辦法,除非他不顧忌丹陽的名聲,任由李泓那個小畜生把所有事都說出來!不然他們只能受制于人!

    他咬牙面向李紹,沉聲質(zhì)問,“你不會真想把皇位給李泓?”他心中對李紹早無敬意,只是早些年還會偽裝,可如今……他卻是連一點(diǎn)偽裝都不愿做了。

    李紹倒也沒斥責(zé)他,卻也沒看他,只是和徐長咎吩咐,“讓徐之恒秘密跟隨,至甘肅率領(lǐng)黑甲軍擒下李泓及其黨羽,死生不論。”

    這句話落下,殿中眾人皆是一凜。

    莊黎和徐長咎倒不是因?yàn)樽詈笏淖?,而是黑甲軍……黑甲軍是皇家私兵,一直養(yǎng)在甘肅一地,這是李紹登基之后一點(diǎn)點(diǎn)重新囤積起來的,為得就是以備不時之需,當(dāng)世知曉的人并不多。

    沒想到如今他會動用這一支軍隊,看來他是真的想徹底解決李泓了。

    阮妤和霍青行不知道黑甲軍的特殊性,此時神色微變自然是因?yàn)椤八郎徽摗蹦撬淖帧?/br>
    雖然阮妤也早就對李泓起了殺心,如果可以,她一定會手刃李泓!但……李泓畢竟是他的兒子,他居然能這樣輕飄飄說出“死生不論”四個字,她不由抬頭看向站在她身前的霍青行,她能察覺到男人有那么一瞬間胳膊線條緊繃,但也只是一個呼吸的光景,他便又恢復(fù)如常了。

    誰也沒有說話。

    等徐長咎答應(yīng)之后,李紹便沒留他們,只是看著轉(zhuǎn)身要走的霍青行說了一句,“你留下。”

    霍青行腳步一頓,在寬袍大袖中輕輕握了握阮妤的手,溫笑一聲,“出去等我?!?/br>
    阮妤沉默地抿了下唇,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朝李紹一禮才往外退去。

    莊黎和徐長咎已經(jīng)率先離開了,元德跟在阮妤身后,把門關(guān)上,把偌大的殿宇留給那一對有著血緣卻不得相認(rèn)的父子倆。

    明明還未至傍晚,天色卻逐漸變得昏暗了,夏季多雨,此時烏云墜在頭頂,陰沉沉的,讓人看著就難受。元德看著身旁的少女,她還是和來時一樣,不言不語,袖手站在廊下,微微仰著頭看著頭頂?shù)奶炜?,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么?/br>
    就在元德以為她會如原先那樣一句話都不說的時候,忽然聽到耳旁傳來一道縹緲的女聲,“要下雨了?!?/br>
    元德一怔。

    他偏頭,看到少女向外頭伸手,張口想勸,但最終卻和她一樣,看向那烏云下墜的天空,沉默半晌,手搭在拂塵上,低聲,“是,要下雨了。”

    “啪——”

    豆大的雨珠忽然連串的往下掉,阮妤手中很快就聚了一汪雨水。

    此時的大殿中。

    李紹仍低眉注視著霍青行。

    霍青行卻沒看他,微垂著眼簾,沉默站著。

    大殿里有一個西洋送過來的時鐘,這會滴答滴答轉(zhuǎn)著,被外頭的雨聲覆蓋,等指針轉(zhuǎn)了一圈,李紹才開口,“這世上的事,不是你不去爭就不會發(fā)生,你想要平安順?biāo)?,想要保護(hù)你身邊的人就只能去爭去搶?!?/br>
    “如果當(dāng)年你不去做,根本不會發(fā)生今日的事。”霍青行抬頭,語氣和神情都很平靜,只有眼中帶著一抹沒有隱藏的厭惡。

    菱形窗格外有光斜照在他身上,年輕的男子在這偌大的殿宇抬頭直視龍椅上的那個男人,他俊美的臉上神色淡漠,就連聲音也沒了從前的溫潤,有的只是與他同出一轍的涼薄。

    這一對父子,相見不過一個多月,可此時這樣遙遙相對,卻讓李紹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那個時候——

    他也是這樣,站在大殿中,直視他那個昏庸無能的父皇。

    同樣的話。

    他那會是怎么回答的?

    他好像在百轉(zhuǎn)千回的猶豫后,最終還是彎下了腰,低下了頭。

    而如今舊景重現(xiàn),他的兒子站在離他不過幾丈的距離,卻仿佛隔著迢迢山水,讓他抓不到也握不住,注視著那張與明月像極了的臉龐,李紹在長時間的沉默后,第一次率先垂下眼簾,遮擋住眼中無盡的疲憊,“下去吧。”

    霍青行垂眸未置一眼,只行了一個君臣禮便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腳步?jīng)]有一刻停留。

    李紹目視著霍青行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眼睜睜看著門被打開,看著青色的身影步入那鮮明的光亮處,而他獨(dú)坐于這昏暗的大殿,坐在這萬年孤獨(dú)的龍椅上,最終看到的只有在他面前一點(diǎn)點(diǎn)被合上的宮門,他的兒子帶著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在他眼前。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阮妤豁然回頭。

    她看到男人臉上有那么一會是帶著nongnong厭惡的,只是在他抬起眼簾看向她的時候,那張臉上剩余的便只有溫潤和讓她安心的笑容。他朝她伸手,“走吧?!?/br>
    “好?!?/br>
    阮妤沒有多問,把手遞給他,兩人在元德的注視下,一同撐傘步入雨中,離開了這座繁華的囚牢。

    *

    回到家。

    自然要和爹娘說下這事。

    其實(shí)早在傍晚元德來找她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很是不安了,生怕她出什么事……如今聽她說完這事,燈火下坐著的一群人簡直稱得上是目瞪口呆。

    阮庭之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看了眼霍青行,神色仍是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干巴巴吐出一句話,“所以霍啞巴是皇子?”

    阮妤看了眼霍青行,見他眉眼帶著幾分自嘲,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見他抬眸露了個笑才又和哥哥說,卻沒說是不是皇子,只道:“事情緊急,爹娘,哥哥,我和霍青行明日天一亮就得出發(fā)?!?/br>
    這就是沒得商量了。

    阮父阮母雖然焦心擔(dān)憂,但也知曉事情到了這一步,不是他們不想去就能不去的。阮母低頭垂淚,帶著哭腔說了一句,“這都是些什么事!”

    先是云舒莫名其妙失蹤,一個多月不見蹤影,如今阿妤和小行還得去涼州那個鬼地方……

    她雖然是婦道人家,但也知道這事兇險。

    “好了,”阮父心里也不好受,但到底是一家之主,沉默一會,勸阮母,“去給孩子們收拾下路上用的東西?!?/br>
    等阮母抹著眼淚離開,他才和阮妤說,“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和小行說?!?/br>
    阮妤看了一眼霍青行,見他頜首,便跟哥哥起身往外走,本想去找母親,安慰她幾句,卻被哥哥喊住,“阿妤?!?/br>
    “嗯?”阮妤回頭,笑看著月色下的阮庭之,“哥哥,怎么了?”

    “我有話問你?!比钔ブ谋砬橛行﹪?yán)肅。

    阮妤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見哥哥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往前走,便跟在他身后,直到走到院子里一株杏花樹下,見哥哥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阮妤便開口詢問,“哥哥要問什么?”

    她今日事情還不少。

    明日一早出發(fā),祖母那邊自然得走一趟,蕭英他們那邊也得交待。

    “這事是不是和云舒有關(guān)?”他的聲音很輕,被晚風(fēng)輕輕一拍就散開了,阮妤也是愣了愣,不知是沒聽清,還是不敢相信,她目光呆怔地看著眼前的藍(lán)衣青年。

    阮庭之手指無意識劃著今年才從別地移過來的杏花樹樹干。

    粗糙的樹皮讓他的手指很快就產(chǎn)生了疼意,可他卻仿佛未察,繼續(xù)一下一下劃著,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才回頭,看著月色下神色呆滯的女子,垂下眼,又問了一遍,“是嗎?”

    阮妤沒有回答,而是蹙起柳眉,“哥哥怎么會這么問?”

    “我之前聽你和蕭英提起過云舒的事,還有涼州……”但真的確認(rèn)還是在今晚。

    “之前你說晉王的來信上讓你和霍啞巴一起去涼州,其實(shí)不是晉王讓你去,是云舒……”他看著阮妤,看著她平靜的神色,聲音越來越輕,也越來越啞,“是她,是不是?”

    心中卻已經(jīng)確認(rèn)。

    阮妤見他猜到也就沒有隱瞞,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他低著頭,又輕輕“嗯”了一聲。

    “為什么?”

    晚風(fēng)帶來阮庭之的不解。

    他實(shí)在不明白,云舒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事,她為什么會誰也不說離開長安投奔晉王,為什么要針對阿妤!

    可阮妤卻沒有給他解答,她只是沉默一會后,輕聲說,“哥哥,這世上有些事是沒有原因的?!本拖袼腿钤剖鎯蓚€人,阮云舒會質(zhì)問為什么別人總是高看她,卻低看她。

    她也會疑惑為什么自己什么都沒做,阮云舒卻恨不得要她死。

    她們從出生,命運(yùn)就被綁在了一起,如果一輩子不見面還能安然無事,可天命所在,她們不僅見了面,還離得那么近,這就注定她們這一輩子都無法和平共處。

    她低垂著眼睫,余光看到從屋中走出來的霍青行,和阮庭之說了句,“我不在家的日子,哥哥記得照顧好爹娘。”

    “還有……”

    她沉默一瞬,看著阮庭之說,“這事不要告訴爹娘?!?/br>
    阮靖馳兩片嘴唇囁嚅一番,最終還是在阮妤的注視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目送阮妤走到霍青行的身邊,而他站在原地,久久都不曾進(jìn)屋。

    “真不用我陪你去?”門外,霍青行看著阮妤,神色還是有些不大放心。

    “不用?!比铈サ故巧裆p松,“有蕭英陪我,而且我只是去和祖母說一聲,很快就回來了,你還是……”她看了一眼隔壁,想到剛才如想知道這事后驚天霹靂般的臉龐,哭著跑開的身影,輕輕嘆了口氣,“去和如想好好聊下?!?/br>
    霍青行也想到了如想先前的模樣,沉默一瞬,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目送阮妤登上馬車,目送馬車離開巷子,而后才拐進(jìn)自家院子,看著那依舊亮著燈火的屋子,嘆了口氣,走過去敲門,聽到里面?zhèn)鱽淼泥ㄆ?,他開口,“如想,開門?!?/br>
    182.  第 182 章   月明風(fēng)平,背你回家。……

    ……

    到阮府已是半個時辰后的事了。

    阮云舒失蹤一個月, 阮家就亂了一個月,這陣子,就連阮靖馳也停掉學(xué)業(yè), 整日帶著家里的護(hù)衛(wèi)、小廝以及他在長安城新交的那些朋友去找尋阮云舒的蹤跡。

    徐氏更是大病了一場。

    看到阮妤過來, 眾人都愣了下,知曉她的來意,小廝剛要提燈給她領(lǐng)路,卻被阮妤拒絕了, “不用, 我自己去。”

    蕭英上前接過娟紗燈。

    小廝也沒堅持,躬身退讓到一旁,給兩人讓開了路。

    正是六月好時節(jié), 阮府后院花開得正好, 只是因?yàn)樵S久不曾有人去修剪,看著便有些亂了, 可阮妤也沒什么心思看花, 領(lǐng)著蕭英一路到了榮壽堂。

    夜深了,小丫鬟剛要來關(guān)門, 與她迎面一撞也是愣了下,兩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睜著,反應(yīng)過來忙喊道:“小姐!”又把本來要合上的門打開,恭恭敬敬的,“您快請進(jìn)。”

    歲秋正捧著一盞安神茶從長廊的另一條道過來,看到阮妤也是驚訝,走過來問她,“怎么這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