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jié)
江隨舟抬頭看向他。 便見霍無咎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霍玉衍當不了這個皇帝,我叔父之后,皇位也不能后繼無人。雖然按說,名正言順的就是我,但我還是想問你,想不想做這個皇帝?” 說著,他湊近了江隨舟,雙眼認真又篤定,嘴角卻牽起了一抹笑。 “如果坐上了皇位,要兔死狗烹、過河拆橋的是你,那我也認了?!彼f。“你放心,到時候你要是怕我功高震主,那要殺要剮,都隨便你?!?/br>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低聲笑了起來。 “不過,最好,還是讓我當皇后。關在后宮里,一勞永逸,還能日日伺候你,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霍無咎:你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 霍玉衍(冷笑):不就是功名利祿么?覬覦我的皇位罷了。 霍無咎:不是,我是想當皇后。 霍玉衍:? 第122章 沒幾天,霍無咎和江隨舟便踏上了北上的路。 而今江南江北也算一統(tǒng),這一路便走得頗為順暢。待到了鄴城時,已然到了七月,鄴城靠北,比臨安涼爽得多,倒是教他二人正好躲過了酷暑。 鄴城與臨安相比,便顯得厚重多了。打從前朝開始,鄴城便是國都,一直到而今,已然有三四百年了。 進城時,透過馬車揚起的錦簾,江隨舟抬眼便看見了深黑色的城墻,靜靜在碧藍的天幕下鋪展開來。鄴城不比臨安綠柳成蔭,城外種的都是耐旱的柏樹,枝葉顏色也要深些,掩映在城墻之外。 馬車粼粼地進了城,入目便是厚重高大的房屋樓閣,和寬敞筆直的道路。鄴城當年修建時,便比著陰陽八卦的形狀,修建得寬闊方正,道路也平直。比之這兒,臨安便顯得娟秀多了。 道路兩側是來往的百姓,穿的衣袍都與臨安不大相同。 見他一直盯著外頭,旁側的霍無咎也湊上前來。 “在看什么?”霍無咎問道。 江隨舟看著窗外。 “倒是與臨安很不一樣?!彼f。 霍無咎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去。他在鄴城也沒住幾年,但卻看不出什么新鮮。他跟著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問道:“喜歡這里?” 江隨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也不是因著喜歡鄴城的風物?!彼f。“就是感慨,南北東西不同,風景便也不一樣,當真是很有意思?!?/br> 霍無咎的目光從窗外移到了他臉上。 他記得江隨舟很是喜歡看游記,也不知寫書的那些閑人有什么意思。不過而今看來,恐怕江隨舟喜歡的不是那些寫書的文人,而是那些文人筆下的湖海山川。 這么想著,他忽然抬起手來,一把扯下了馬車的簾幕。 “怎么?”江隨舟轉(zhuǎn)過頭來,正要問,卻迎面迎上了霍無咎的一個吻。 “以后可看的多著呢。”霍無咎說?!澳阋窍矚g轉(zhuǎn),咱們就不要這個皇位了,我?guī)е愠鋈ネ鎯喝??!?/br> 他語氣認真,表情也不似開玩笑,一看便知是認真的話。 江隨舟噗嗤笑出了聲。 “別胡鬧?!彼f?!叭魶]你在這里撐著,朝廷早晚是要亂套的?!?/br> 霍無咎皺了皺眉。 他雖不會說這亂不亂套與他無關,但是想到要為了這些外物耽誤江隨舟的喜好,他便有些不大樂意了。 江隨舟看出了他的心思。 “我是喜歡看這些風物?!彼麥芈暤馈!暗蚁矚g看的,是他們太平安定的樣子。” 霍無咎看向他。 便見江隨舟笑著傾身過來,開口問道。 “若真有那么一日,不知道霍將軍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四下出巡,看看咱們的太平盛世呢?” 霍無咎喉結上下動了動。 “樂意之極?!彼吐暣鸬馈?/br> —— 他們回到鄴城時,便得了消息,說是昭元帝這段時間的身體愈發(fā)不好了。 霍無咎將江隨舟安頓在了自己鄴城的府邸里,便匆匆地進了宮。 昭元帝的身體情況的確不大樂觀。 他的身體本就不康健,前些日子,霍玉衍刺殺霍無咎的事情又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就是打那時候開始一病不起的。 霍無咎進宮時,昭元帝剛吃完藥。出來的太醫(yī)對著守在門前的霍姝直搖頭,說陛下今日的藥只進了一半,便就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見著霍無咎來,霍姝抬頭看向他,沖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霍姝只比霍玉衍小兩歲,與霍無咎差不多大。她從小便是一副端莊安靜的性子,這會兒看向霍無咎時,眼眶卻是有些紅。 霍無咎也知道是因為什么。 他走上前,在霍姝面前站定,朝她行了個禮,道:“二姐?!?/br> 霍姝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接著側了側身,道:“你進去看看吧,這幾日,父皇一直在盼著你?!?/br> 霍無咎點頭,便抬步往昭元帝的寢宮走去。 剛走了一步出去,卻聽霍姝又叫住了他。 “無咎?!彼龁镜?。 霍無咎回過頭去,便見霍姝看著他,猶豫了片刻,才問道:“大哥他……如今在哪里?” 霍無咎答道:“一起回來了,我沒要他的命。” 霍姝抽了抽鼻子,輕聲道:“謝謝你?!?/br> 霍無咎點了點頭。 正要轉(zhuǎn)身,又聽霍姝說道:“這件事……是大哥對不起你。” 霍無咎沒有說話,抬腿進了昭元帝的寢殿。 一進寢殿,霍無咎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這藥味又濃又沉,有種將人壓得喘不上氣的勁兒,隱有一股沉沉的死氣,在這藥味中彌散開來。 霍無咎的眉頭皺得死緊,腳步也加快了些。 剛走到床邊,他便聽到了幾聲沙啞的咳嗽,有氣無力的。 他走的時候,昭元帝還沒有病得這么厲害。 霍無咎匆匆上前,剛停在龍床邊上,便聽得床上那人沙啞地邊咳邊問道:“是無咎來了?” 霍無咎頓了頓,片刻之后,才沉沉地應了一聲。 “叔父。”他低聲喚道。 便聽得床上響起了簌簌的聲響。 霍無咎連忙上前,便見床榻上的昭元帝瘦骨嶙峋,幾乎脫了相,正掙扎著要坐起來。兩側的宮女太監(jiān)們忙上前扶他,忙亂了一陣,才扶著昭元帝勉強在床榻上坐穩(wěn)了。 “無咎?!闭言垲澪∥〉靥ь^,看向霍無咎。 霍無咎沒有說話。 便見昭元帝抬了抬手,將滿殿的太監(jiān)宮女全都揮退了。 片刻之后,房門落上,整個寢殿中,只剩下了霍無咎和昭元帝兩人。 “玉衍這孩子……是朕沒有教好他。”昭元帝話一出口,已然有些哽咽了。 霍無咎卻靜靜地在他床前跪了下來。 “是侄兒不孝。”霍無咎沉聲道?!棒[出了這樣的事情,讓叔父擔心了。” 昭元帝卻擺了擺手。 “哪里是怪你?!彼Φ馈?/br> 霍無咎沒有說話。 沉默了片刻,昭元帝又問道:“那你身陷南景,也是因為玉衍嗎?” 霍無咎抬頭看向他,頓了頓,仍然沒有出聲。 昭元帝嘆了口氣。 “你不必內(nèi)疚,也不用怕氣到朕。”他說?!半捱@身子骨,朕自己心里清楚。即便不鬧出這許多事端來,也撐不了多久的。” 霍無咎抿緊了嘴唇。 昭元帝看著他。 “朕只是想弄清緣由罷了?!彼f。 霍無咎沉默片刻,從懷中拿出了幾封帶著血的書信,放到了昭元帝的床頭。 昭元帝伸出嶙峋的手,顫巍巍地將那信拿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寢殿里,只剩下了翻動信紙的沙沙聲。 許久之后,便聽得吧嗒一聲?;魺o咎抬眼,便看見,是拿著信的昭元帝,已然老淚縱橫了。 “叔父?!被魺o咎皺眉站起身,上前去將那幾封信抽走了。 “這是我和大哥之間的事?!被魺o咎皺眉道?!笆甯钢还莛B(yǎng)病就行?!?/br> 昭元帝聞言抬起了頭來。 “是我沒有教好玉衍?!彼澏吨⑦煅手?,說出口的話有些破碎,連皇帝的自稱都忘記了?!拔抑坏浪察o,心思深沉些,卻沒想到他會自己鉆進牛角尖里去。我也知道他孝順,打從我受了重傷,他便一直心疼,卻沒想到他會埋怨到大哥和你的身上。他……這讓我死后,有什么顏面去見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