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妃瑟勉強(qiáng)抬頭，道：“娘娘……看在……昔日的面上……”想到左遙怡所作所為，硬著頭皮又說：“我并沒有想害娘娘之心，所有之事，都是父王跟……二哥跟遙怡他們所為，我并不曾插手……”

    陳蘭橈看她一眼，轉(zhuǎn)身緩緩坐了，道：“你不必著急分辯，我有話問你，你須好好作答。”

    左妃瑟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不知想問什么？”

    陳蘭橈道：“先前師神光跟我皇決戰(zhàn)，兩人均不知下落，你可知道內(nèi)情？”

    左妃瑟聽到“師神光”三字，更是淚如雨下，哽咽道：“只聽說是駙馬、是師神光跟……同歸于盡了，其他的并不知情?！?/br>
    陳蘭橈聽了，心中一沉，這些日子紫鹿一直在慶城跟章國方面查詢搜索，真是前些天，紫鹿悄悄地派人密報回京，原來是在麓山腳下一處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身，已經(jīng)有些面目全非，但從穿著里還能看出，正是皇帝的衣裝。

    但紫鹿也并沒說就是燕歸，陳蘭橈聽了這個消息，痛心徹骨，但卻仍是不甘心死，心底仍是懷著一絲極渺茫的希望，或者說，她不敢讓自己過于心死。

    不料左妃瑟這里也并沒有什么消息，陳蘭橈微微仰頭不語，左妃瑟抬頭看到她的臉色，生怕惹怒了她，想了想，忙又說：“我雖不知道此事的詳細(xì)，但是我知道燕歸……他、他一直想知道的……”

    陳蘭橈一震，抬眸看去，她心念轉(zhuǎn)動，剎那間反應(yīng)過來，頓時復(fù)坐直了身子，她心中已經(jīng)才猜到左妃瑟要說的是什么了，在先帝臨終前念念不忘的、也讓燕歸一直耿耿于懷的，當(dāng)初燕歸的母親柔妃帶著他逃離魏國回到章國的真相。

    左 妃瑟說：“當(dāng)初那個女子……她被送到魏國，本是我父王定下的計策，是想在魏國后宮安插一枚棋子，讓她用盡手段成為魏王最寵愛的人，最好可以蠱惑魏王變成一 個昏君，好讓魏國衰敗，而章國趁機(jī)……不料她雖然真的成了魏王最寵愛的妃子，甚至生下王子，卻并未做什么對章國有益之事，而魏王更有一統(tǒng)天下的心思，我父 王甚是惱怒，暗中派人到魏都，送了一道密旨跟一種劇毒，讓她伺機(jī)殺死魏王，還要挾說若她不從，就把她是章國細(xì)作之事透露給魏王……”

    陳蘭橈靜靜聽著，心中隱隱作痛，柔妃自然不會下手毒害魏王，但是又無法繼續(xù)留在宮中，所以最終她還是帶著燕歸離開了魏國回到章國。

    她 回到章國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她原來就是出身章國，所以雖然無法完成“任務(wù)”，可還是選擇回到故國，或者，是她因為自己的“背叛”而做出的一種恕罪？要知道 她大可以隱姓埋名，逃到別處去，其中兇險也不會比回到章國大，畢竟對章國而言她已經(jīng)是一枚棄子，曾經(jīng)是魏王的寵妃，無功有過地回到故地，生性殘暴的章王又 會用什么法子對她呢。

    可是她為什么沒有毒殺魏王？她帶著燕歸離開，是怕留下燕歸后，她的身份曝露，他一個人也難免受苦，但是回到章國，又能好到哪里去？她如此做，是好意或者……對燕歸來說究竟算是什么？

    她到底是不舍得她的孩子孤零零地被拋棄在魏國生死未卜的呢，還是……陳蘭橈卻不想去想后面一種可能，那簡直是可怖極了，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可怖。她寧肯認(rèn)定柔妃是舍不得燕歸才帶他一起離開的，定是這樣。

    殿內(nèi)一片死寂，陳蘭橈出神了會兒，問：“她是怎么死的？”

    左妃瑟道：“父王不肯饒她，折磨了幾年，她一病不起……就亡故了。”

    陳蘭橈道：“你們不肯饒的，還有燕歸罷?！?/br>
    左妃瑟復(fù)抖起來：“我不敢做那些事……都是遙怡跟哥哥他們……我原本也不知道，只聽他們說起的?！?/br>
    陳蘭橈的眼睛發(fā)紅，腦中忽地閃現(xiàn)一個舊日的影子，這影子在她心中搖擺而過，讓她幾乎不能自持，呼吸微微沉重了些，她握緊了腰間的佩玉，仿佛要將它捏碎，把所有的憤懣跟苦痛都澆注其中，然后捏的粉碎才好。

    那個人，從頭到尾不曾真正安穩(wěn)快活過，他匆匆而來，復(fù)匆匆而去，對她而言，如同一個不真實的夢境，只是那種殘忍卻是極為真實的。

    陳蘭橈閉上眼睛，復(fù)又睜開，淚隱沒在眼底，她掃一眼地上的左妃瑟，又看一眼周遭，因為燕歸的出現(xiàn)，她身不由己地，一步一步，走到這個地方，走到這個位置，他卻不在了。

    陳 蘭橈茫然四顧，宮闕重重，暗影憧憧，而走出這狹隘的殿閣，走到外頭，放眼四看，是遼闊萬里無邊無際的江山，魏國的疆域比他在的時候更加廣闊，他可能看見？ 此刻的陳蘭橈也比之前更加懂事，能干……可那個人卻有極大的可能再也不會出現(xiàn)，她的心像是被冰涼的針扎了一下，忽然覺得孤寂且冷。

    揮了揮手，叫人把左妃瑟帶了下去，蘭橈并不想為難左妃瑟，不管是于公于私，左妃瑟是章國殘留皇族里至為尊貴的一個，就算是安撫那些人心惶惶的皇族跟章國百姓們吧……何況，左妃瑟性子溫吞略帶懦弱，昔日的惡行她也的確并未插手，至于其他，蘭橈已經(jīng)不愿多想。

    而左妃瑟心中忐忑不安，臨出殿的時候回頭看一眼陳蘭橈：其實她心中還有一則秘密，卻無論如何是不敢說出口的。

    原來當(dāng)初左遙怡等折磨燕歸，卻不舍得叫他就死，每當(dāng)他奄奄一息的時候，就叫醫(yī)者來救治，那醫(yī)者幾度救治后，曾說了一句話……

    “就算他保住一條性命，根基被毀損的如此厲害……以后恐怕也是活不過而立之年的……”

    左妃瑟清楚的記得這句話……但是此時此刻，就算打死了，也是不能說出口的，于是她牢牢閉嘴。

    這一夜，蘭橈抱著小公主，睡夢里出現(xiàn)的，卻是在慶城之外那座茅屋之中，有個長手長腳的人斜靠在板壁上，半生不死的樣子看著她。

    蘭橈在小公主的哭叫聲中驚醒，紫姬驚慌地望著她，蘭橈揮手摸了摸臉，觸到一手的濕，紫姬道：“是不是做噩夢了？剛才我聽到哭聲……小公主也被驚醒了?！?/br>
    蘭 橈眨了眨眼，并未說話，乳娘已經(jīng)把小公主哄的停了下來，小孩兒眨著眼睛看她，蘭橈望著這張嬰兒的臉，小公主的嘴跟眼睛像她，眉毛卻偏流露出英武的雛形，像 是燕歸，鼻子也挺挺的，蘭橈看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眼中的淚又涌了出來，此時此刻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比想象里更加牽掛燕歸，一想到有可能他永遠(yuǎn)也不會知情， 她心中的痛苦如同潮涌般無休無止，翻天覆地，把昔日那一點(diǎn)如風(fēng)中殘燭似的希望也吹得搖搖欲滅，幾乎令人崩潰。

    疆域大了，國事就越發(fā)繁忙，雖然有許多能臣相助，無忌也漸漸上道，但他十分尊敬陳蘭橈，也恪守燕歸曾留下的“遺訓(xùn)”，但凡略有要緊的事，便必要陳蘭橈過目定奪。

    然而蘭橈心中思念燕歸，她口中不語，心中的郁結(jié)便更甚，過了兩個月，人已經(jīng)消瘦憔悴，抑郁成疾，竟?jié)u漸病倒了。

    無忌大為憂心，幾乎無意朝政，每日催促太醫(yī)院，又叫人遍訪天下名醫(yī)，甚至發(fā)出招賢榜。

    陳蘭橈無法過問政事，也攢下了許多上奏的折子懸而未決，群臣們漸漸地也有些擔(dān)心起來，有些謠言也在宮內(nèi)坊間四起。

    這一夜，紫姬熬了藥，加上無忌跟思奴在場，半哄半逼著，陳蘭橈才喝了小半碗，然后便咳嗽不止，不肯再喝了，三個人面面相覷，無忌的眼睛紅紅的，已經(jīng)六神無主。

    紫姬雖知道陳蘭橈是因何病倒，但是病根已經(jīng)種下，那便是燕歸的“死”，寬慰的話她已經(jīng)說了千言萬語，幾乎都重復(fù)起來，但又有何用？眼睜睜看她蒼白憔悴下去，急得紫姬暗中不知哭了多少。

    陳蘭橈昏昏沉沉，見幾個人站在跟前，又看無忌抬起袖子拭淚，便強(qiáng)撐著道：“你怎么還在這？朝上的事兒都好了嗎？”

    無忌不知該說什么，忍著淚說：“現(xiàn)在哪里管那些？若要那些好了，需要你先好了才是。”

    陳蘭橈一皺眉，露出幾分惱色，要說話，卻咳嗽不停，紫姬忙扶住她，思奴也爬上來靠著，淚汪汪看著。

    陳蘭橈左右看看他們，慢慢停了咳嗽，才嘆說：“若是為了我好，就去做好你該做的……”

    無忌低頭不語，陳蘭橈望了他一會兒：“你哥哥沒做完的事兒，你得給他做好，該是我做的，我已經(jīng)都也做了，現(xiàn)在也是我撒手的時候了。”

    無忌跟紫姬齊齊叫了起來，無忌驚說：“這是什么話？我不聽這樣的話！”

    陳蘭橈不理，只閉上眼睛，隔了會兒，才又說：“無忌，……我也累了，不想撐了?！比舻菄抡拢挂擦T了，但心里那山一樣的痛如何消除？每次想起燕歸來，那痛就更重一分，壓得她無法承受了。

    自 他去后，她在這孤單的魏都里，維持皇都安穩(wěn)，跟皇后爭斗，跟朝臣爭斗，終究是不曾辜負(fù)，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fā)展，最后的障礙章國被拿下了，謀逆的權(quán)臣們都被 清除了，后宮也是靖平，朝政也漸上正軌，只要無忌勤勉，范大成跟一干朝臣盡心輔佐，大魏也必然會成為空前強(qiáng)盛之國，但……她已經(jīng)不想再看，也無能為力去等 了。

    而且她還給他留下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公主……真是、該做的都做了。

    起初耳旁聒聒噪噪，還有無忌思奴紫姬他們的聲音在或高或低的響動，漸漸什么也聽不到了，陳蘭橈放任自己，陷入沉沉地昏迷之中。

    昏昏沉沉中，她不知睡了多久，耳旁卻聽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喚：“蘭橈，蘭橈……”

    這聲音從小到大，從模糊到清晰，陳蘭橈起初還想呵斥，漸漸地，神智有些清醒，她若有所動，那人道：“是我，你醒醒來，是我！”

    陳蘭橈一抖，驀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她怔了怔，眼睛才適應(yīng)了，那人的容貌也逐漸清晰起來，白衣如雪，玉面生輝，雙眸無情似有情，風(fēng)姿卓絕，宛若踏月而來的仙人——卻正是師神光。

    ☆、第91章

    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

    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

    孤燈寒照雨，深竹暗浮煙。

    更有明朝恨，離杯惜共傳

    來者竟是師神光，陳蘭橈雙眸怔怔，幾乎不信眼前所見，當(dāng)意識到自己所見是誰的時候，她忙轉(zhuǎn)開目光四看，卻終究不見師神光身邊更有其他人。

    仿佛是懂得她心中在想什么，師神光道：“你在找燕歸？”

    陳蘭橈想起身來，但渾身無力，她已經(jīng)幾天不曾好生吃一口飯了，師神光見狀，上前探臂，輕輕將她一抱，陳蘭橈本能地想推開他，然而因為突然起身的緣故，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腦中一昏，便只好張口急急喘了幾聲。

    胸口起伏不定，陳蘭橈勉力抓住師神光的手臂：“神光哥哥……咳，燕歸呢？”

    不是說燕歸跟他同歸于盡了么，她雖然始終不信，但是最精銳的刀門都無法找到蹤跡，她心中的希望都將滅絕了，如今師神光乍然出現(xiàn)，讓陳蘭橈覺得眼前又出現(xiàn)了一片光明，但這希冀的光明，卻也更是患得患失的。

    她盯著師神光，半是焦灼，半是恐懼。

    師神光打量她形銷骨立的樣子，張了張口，卻將怨言壓了下去，只說：“就那么記掛他？你也不看看自己……”

    他見了無忌的招醫(yī)皇榜，就猜到是她有事，才破了自己的誓言，冒險前來見她。師神光也懂些醫(yī)理，方才察言觀色，又把了脈，就知道并不是什么外病，只是郁結(jié)成了心病而已。

    陳 蘭橈只是怔怔地看著他，仿佛想從他的臉上瞧出答案來，師神光嘆了口氣，一搖頭，抬手入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拔了塞子，小心地倒出一粒朱紅色丹藥，頓時清香撲 鼻，他握著藥道：“張口……”陳蘭橈只是蹙眉，卻并無動作，師神光目光一沉，索性捏了她的下巴，迫她張開嘴，陳蘭橈無力抵抗，被他喂了那顆藥下去，那藥丸 入了口中，便融了開來，師神光自腰間取了水壺，又喂她喝了兩口水，陳蘭橈只覺得那水甘冽清甜，身不由己便吞了藥。

    不知是否是這藥的效力，不多時，陳蘭橈覺著精神好了些，甚至都有了幾分力氣，當(dāng)下便從師神光懷中離開，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燕歸呢？”

    師神光對上她的眼神，他從未見過陳蘭橈用這種眼神看他，就算是在那個被她誤傷的夜晚都不曾，此刻她的眼神之中，隱約帶著幾分?jǐn)骋狻?/br>
    師神光心中幾分沉重，索性道：“好，如果我說他已經(jīng)死了，你會如何待我？殺了我替他報仇么？”

    陳蘭橈慘然一笑，搖頭：“報仇？拿下章國，已經(jīng)是替他報了仇了……何況，若說殺了你替他報仇，倒不如……畢竟我才是罪魁禍?zhǔn)撞皇?，很該是我陪他而死才對?！?/br>
    “住口！”師神光忍無可忍，“你知道什么！這跟你又有何干，你哪里對不住他？分明是他虧欠你在先……一直虧你到此刻！”

    陳蘭橈幽幽道：“神光哥哥，你說的莫非是當(dāng)初在慶城我救過他的事么？”

    師神光略怔，然后說：“你已知道了？他同你說了？”

    “是我自己猜透的?！标愄m橈垂著頭，她是后知后覺，才慢慢地悟透了，當(dāng)初她所救的那個不辭而別的人，是燕歸，但是這明白倒還不如不明白的好，因著這份明白，讓她的心更難過了。

    師神光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道，你從無虧欠他什么。”

    陳蘭橈道：“不是這樣算計的?！睅熒窆鈹Q眉，他有些不懂。陳蘭橈道：“若我喜歡他，就做什么都是好的，沒有他虧欠我我虧欠他之說，我只恨我明白的太慢了?！?/br>
    師神光啞然，心中的陰影更濃重起來：“蘭橈，你……你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br>
    陳蘭橈抬頭：“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說他真的已經(jīng)死了嗎？”

    師神光張了張口，卻道：“我同他之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如今我好端端的，他自然……”

    師神光并未說下去，陳蘭橈心中一痛，仿佛被人狠狠擊了一拳，胸口血?dú)夥坎灰眩瑤熒窆庖谎劭吹?，急上前來，出手如電點(diǎn)她胸口幾處xue道，又一掌貼在她后背上替她推血運(yùn)氣。

    陳蘭橈緩了口氣，臉色卻如雪一般，嘴角一挑，竟淡淡笑了笑，道：“若真如此，我倒是全不用回頭了?！?/br>
    師神光咬牙：“你欠他什么？陳國歸他所有，你也嫁了他，又生了公主，又替他料理大魏這一大攤子事，若不是你在里頭動手，此刻魏國已然改姓，或許天下亦大亂了……你做的還不夠么？還想為他賠上一條命？”

    陳蘭橈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原本也不想的，我甚至一度覺得我是討厭他的……可近來不知為何，每次想到他，總覺得心里隱隱作痛，我才明白原來我并不討厭他，而是喜歡他，唉，我真是愚蠢透頂……”

    師神光凝視著她，七竅玲瓏之人，卻不知要說什么了，定了定神，才說：“蘭橈，不要去想他，所謂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你已為他做了太多，不能陪你偕老，是他的命，可是……你還有我?！?/br>
    陳蘭橈愣住，不解。師神光道：“如今大魏暗潮洶涌，一有不慎，如今的安定局面便又成亂局，但是有我在……只要你說一聲，我們很快便可以讓大魏成為大陳，不僅一雪當(dāng)初城破之辱，將來太子殿下登基，思奴便是皇太子……這天下……”

    陳蘭橈聽到這里，便輕笑出聲。師神光見她反應(yīng)有異，便道：“蘭橈……”

    陳蘭橈道：“神光哥哥，我以前敬你為天人，但……為何你竟總執(zhí)著天下姓陳還是姓魏，但對我而言，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只要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yè)，又何在乎這一家之爭？你若在此刻貿(mào)然行事，勢必又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這豈是我愿意看到的？”

    師神光深鎖雙眉：“難道你甘心……”

    “我只是信，強(qiáng)者為王，民心所向，”陳蘭橈咳嗽了聲，“若有朝一日大魏的皇帝不堪勝任，作出昏庸無德的舉止，讓民不聊生，我相信自會有能者取而代之，但我不能茍同的是野心家為一己私利而行事，擅自攪亂時局，逆天而為?！?/br>
    師神光瞇起眼睛：“你竟說我……是逆天而為，可若是有我輔佐，這天下姓陳之時，會比此刻更加強(qiáng)盛，也未可知！”

    陳蘭橈咳嗽著笑說：“好啊，那么你為何不試一試，在這天下姓陳之前，施展你的不世才能，看能不能平定此刻大魏底下的暗涌，讓天下比此刻更加強(qiáng)盛安穩(wěn)？若你真的做到了，再行你心中的抱負(fù)，如何？”

    師神光擰眉：“你！我怎能為仇人效命！”

    陳 蘭橈道：“你是為天下人效命，我是讓你將這天下當(dāng)成你的試金石，來試一試師神光到底有多大的才能，神光哥哥，莫非你不敢？所謂的姓氏之爭，不過是你搪塞的 借口？若是你用陰謀法子奪了天下，卻治理不好天下，這史書之上，你將如何留名？是治世之能臣，或者亂世之jian雄？”

    師神光霍然起身，后退一步，眼神之中光芒閃爍，他的心境也隨之動蕩起來，以前的執(zhí)著信仰，第一次起了動搖，而陳蘭橈的話，就好像打破了他原本固守的那個境界，在他眼前，撕開了另一個可能，而且他隱隱看到，這個可能，在表面的極度荒謬之下，或許，又可能是對的……

    這才是最可怕的。

    外間有輕微的腳步聲響，伴隨著孩童的呢喃聲，有人道：“思?xì)w不怕，一定是又做了噩夢了……馬上帶你去見母妃了?！?/br>
    師神光怔然：“思?xì)w？”

    陳蘭橈咳嗽了兩聲：“是我的女兒?！?/br>
    說話間，外頭的人已經(jīng)進(jìn)來了，見宮女似有異，又喃喃說：“怎么你們……”忽地看到師神光，頓時喝道：“你是……”

    陳蘭橈已經(jīng)出聲道：“紫姬，無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