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他若沒做過虧心事,怎么會這樣怕,這樣懼,這樣癲瘋。 程維哲看了一眼滿頭白發(fā)的二叔和瘦得不成人樣的二叔父,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個待了二十四年的家。 他只留下兩個字。 報應。 ☆、091離開 楊中元跟周泉旭的東西并不多,他們原本就暫時住在雪塔巷中,如今要走了,只消半天便收拾好了所有東西。跟他們比,程維哲東西要多得多,光是他爹那十二臺壓親禮,就占了半間房。 程維哲便把楊中元和韓世謙那里所有的值錢東西都收拾到一起,找了他爹當年當過差的鏢局,直接護送到衢州。 正好岑志清來信寫了夏府地址,先把東西送過去,程維哲沒什么不放心的。 岑志清先走了,剩下兩老兩大一小五口人,正好可以直接包一趟從丹洛至萬溪的馬車。臨近年關,許多車馬驛都歇下,程維哲使了一倍銀子,才雇到車夫愿意跑這一趟。 茶館已經(jīng)轉(zhuǎn)手出去,楊中元也跟人牙陳說好,后續(xù)不租了,讓他可以提前尋找租客。 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后,一家人打算十二月二十的時候上路,這樣趕上幾天車程,剛好能在除夕的時候到達萬溪。 然而就在他們走的前一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在楊中元家里。 那人進了鋪子大門,第一句就沖程維哲道:“你們怎么能就這么走了?” 程維哲默默看著面色慘白的白佑夙,一言不發(fā)。 自從他跟程維書定親之后,程維哲跟楊中元再也沒有見過他,此刻再見,卻發(fā)現(xiàn)臉色慘白,腳步虛浮,眼下有深深的暗影,顯然許久都沒睡好了。 他看著程維哲的目光,也有著極大的怨恨。 程維哲回頭看了楊中元一眼,楊中元會意,領著徐小天回了后屋。 白佑夙來的也算是時候,剛巧周泉旭幫著韓世謙回家收拾東西去了,要不然看他來,兩位老人家說不得又要擔心出了什么事。 等到鋪子里都沒人了,程維哲才開口道:“這里已經(jīng)不再是我們的家了,我們當然要離開?!?/br> 白佑夙神情有些恍惚,可眼睛里的恨意卻那樣直白又刺骨:“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程維哲見他不分青紅皂白,冷笑道:“你們自己非要作孽,跟我有什么關系?” “不……并不是……”白佑夙晃了晃,一身白衣仿佛許久都沒換,皺皺巴巴的,看著十分不像話。 “如果你當時答應同我結為伴侶,那事情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白佑夙目光一寒,抬頭死死盯著程維哲看。 他這話說的,簡直可笑。 程維哲靠坐在椅背上,慢調(diào)自理疊著衣服:“白四少,其實我以前并不是很討厭你,因為我同你壓根就不熟,你對于我來說就相當于街坊鄰居一樣,或許還不如街坊能每日講幾句客套話。后來你非要……非要同我結親,我也很認真跟你講,我根本就不喜歡你,為何要勉強跟你在一起?為了滿足你的掌控欲嗎?” 白佑夙根本不管他說什么,一味地念叨:“你為什么不喜歡我,為什么不喜歡我!” 程維哲簡直覺得可笑,他冷聲道:“你問我為何不喜歡你?這不是最明顯不過的事情嗎?” 白佑夙愣住,只是呆呆看著他,沒有說話。 “喜不喜歡一個人,只看自己的心便懂了,這些年里,我沒有一次見你覺得欣喜和開心,你不過就是叔父家里的小輩親戚罷了,跟我也只算是點頭之交。后來你同程維書定親,我也是真心恭喜你們兩個的??墒?,你們自己不好好過日子,非要來搞得我們活不下去,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何不喜歡你?” “我不是……我和維書,只是想跟你們開個玩笑而已,可你看看維書得到了什么?他還那么年輕!這難道還不夠嗎?”白佑夙說著,竟然開始哭了起來。 程維哲倒是真的沒想到,他跟程維書倒是真有些感情的。 然而他越是哭,程維哲卻越發(fā)沒有好態(tài)度。他面容十分清俊可愛,好一個翩翩優(yōu)雅的文弱少年,可這與白笑竹相似的面容,卻令程維哲越發(fā)厭惡,尤其哭泣來的樣子,簡直如出一轍。 他叔父面善心惡,他也不遑多讓。 “開玩笑?我要不要給你看看我身上至今沒有好的傷?你們雇人把我們鋪子也砸了,人也打傷了,如果不是當時有巡街的捕頭趕到,我跟小元說不定會受更重的傷。我問問你,斷了別人生計,傷了別人身體發(fā)膚,也算是開玩笑嗎?”程維哲淡淡道,隨即又說,“再說,你跟程維書的下場,難道不是你們咎由自取嗎?如果你們不搞這一手,又怎么會落到如今的下場?自作自受罷了!” 他說的太重了,白佑夙從小到大都沒聽人這樣跟他講過話,頓時心里揚起怒火,他憤怒地喊道:“不是,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沒有那個楊中元,你會跟我在一起的……我就不會被人退親。我看你就是喜歡那個什么楊中元,所以才不喜歡我的,他是個什么東西,還敢跟我比?” 白佑夙這段時間過得確實十分不如意,先是聽說程維書腿斷了,然后又被家人告知程家同他們退了親,他過得恍恍惚惚,就連說話也都有些語無倫次。 聽到他扯到楊中元,程維哲心里怒氣更勝:“在我看來,小元哪里都比你強。沒有家人關懷照顧,他自己一個人起早貪黑開個攤子,掙著辛苦錢贍養(yǎng)爹爹。換了是你,你行嗎?在最起碼的為人孝道上,你都及不上他半根指頭,更何況別的了?!?/br> 白佑夙聽他夸楊中元就不高興,他早先確實喜歡過程維哲,可后來跟程維書定親,他也就漸漸不再把他當一回事。現(xiàn)在這般質(zhì)問,只是因為所有的一切都不如意了,他想破頭,也都只覺得是程維哲的錯。 他低下頭,突然想到自己為何而來:“好,好這些都不說,我也懶得說。只是你們太卑鄙了,逼著程家跟我們退親,我們礙著你們什么了?!?/br> “我們什么時候逼著程家退親了?”程維哲覺得好笑,他笑了兩聲,問他,“你也太會自作多情了,我們一家馬上就走了,管你和程維書跟誰成親,你們不成親我們有什么好處?我有病還是你有?。俊?/br> 白佑夙皺起眉頭,他有些恍惚道:“我爹這么跟我說的,他從來不會騙我。” 很顯然,這段日子他都被家人關在家里,直到退親之后才被放出來。而白家給他編的借口也甚是可笑,簡直讓程維哲哭笑不得。 這樣一家人,也真是不要臉到極點了。 明明是他們嫌棄程維書是個瘸子,才拼著撕破臉也要退親,退親之后又把理由栽贓到程維哲頭上,反正聽說他就要走了,等白佑夙再放出來,他們早就離開,他根本無從對證。 真是打的好算盤,可他們也不想想,當時事情鬧那么大,紫馨巷家家戶戶都知道他們無信無義,難道別人就不會跟白佑夙說嗎? “白四少,說你天真還是愚蠢?我跟小元已經(jīng)與程家白家沒有任何關系了。我們吃飽了撐的去管你們的破事。四少,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滿大街的人都知道,你們白家嫌棄程維書是個殘廢,逼著程家退了親。令堂也算是長輩,他的為人我不予置評?!?/br> “什么?”白佑夙這段時間的打擊已經(jīng)夠多的了,程維哲說的這一句,簡直在他傷口撒鹽。 “為什么……維書就算不能走路,我也不嫌棄他?!?/br> 程維哲笑笑,冷聲道:“為什么?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父親,這么做到底是為什么。你不嫌棄,并不代表白家不嫌棄。好了四少,我們事情多,也忙,您就請回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