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程維哲原本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猛地聽他一問,這才回過神來,忙道:“實(shí)在對不住,剛你那句話我聽了頗有些驚訝,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能馬上回答你。” 他先是給白佑夙道了歉,然后沉吟片刻,才道:“白四少,我十分感激你對我的厚愛,說實(shí)話,你如今已經(jīng)是名滿丹洛的蓮花公子了,我是真的配不上你。至于朱玉丸的事情,我想,將來你去跟你的伴侶討論才更合適一些。” 程維哲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就差沒明擺著說“我不喜歡你,我不想同你成親”了,可白佑夙還是有些不甘心想要再說兩句。 他從小到大,就沒有一件事做不好,也沒有任何東西他得不到。但凡他想要的,他總是能千方百計,最后攥在手里。 而程維哲是他從十來歲開始便追逐的人,一追就是十幾年,如果追不到,他真的會很不甘心:“大哥,我也實(shí)話同你講,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十年前就認(rèn)定你將來會成為我的伴侶,這個決定至今都不會變。好,你不想要白家一絲一毫,那我們成親以后,我便搬來這里同你一起經(jīng)營茶鋪,行嗎?”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低三下四地說話,他說的時候,都要死死捏住手心,努力讓自己能好好說下去。 程維哲見他臉色很不好,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也很僵硬,便知他動了氣。 白佑夙跟他和楊中元不一樣,他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沒吃過苦,也沒受過罪,他這輩子,只怕再也不會如此委曲求全,倒也算是難為他了。 程維哲想到這里,語氣不由緩了緩,可說出來的話,卻越發(fā)堅定:“四少,我說句不好聽的,維書這些年都很傾心與你,我想他對你求親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我不知道你說了什么,但我知道,我對你,跟你對他的態(tài)度是一樣的。你說你十來年前就認(rèn)定我為伴侶?可是,從小到大那么多年,沒有哪一次你去程家同我主動講過一次話,或者特地找我一起玩。我幼時對你的記憶僅僅就是一個親戚家的小孩,長大之后,也是如此?!?/br> “四少,感情的事情真的強(qiáng)求不來。我真的不喜歡你,甚至至今都覺得你跟陌生人一樣,我們真的不合適,也沒可能。我鋪?zhàn)永锏牟瓒疾恢靛X,你要是休息夠了,就早些回去吧?!?/br> 程維哲說完,便起身要離去,可是白佑夙卻突然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不許走,我這么優(yōu)秀,你居然看不上我?”白佑夙興許是被他逼急了,說出來的話便有點(diǎn)口不擇言。 程維哲回頭,見他臉上滿滿都是憤怒與怨恨,竟一絲一毫被心上人拒絕的哀傷都無,想來他對于自己的“喜歡”,不過就是對得不到的東西的霸占而已,如今被這樣一件東西拒絕,他當(dāng)然會憤怒。 以前他并不理解這個看起來孤高冷傲的白衣公子,如今算是第一次有了了解。果真啊,白家人都是一個性格,他唯獨(dú)認(rèn)識的兩個,都是一樣的人。 想到這里,程維哲便知道不用再同他客氣,他先前那些委婉的話語幾乎都白說了。白佑夙不會聽他勸解,他要的,只是他的點(diǎn)頭。其他的,都不接受。 程維哲掰開他的手,淡淡道:“我為何偏偏要看上你?白四少,你放過我吧,我就是很普通一個小老板,除此之外,一無是處。哦對了,你還是叫我程大哥吧,或者程公子也行,畢竟我們并不太相熟,如若你真的同維書成為伴侶,再叫我一聲大哥,我肯定是答應(yīng)的?!?/br> 程維哲說完,頭也不回離去,留下白佑夙眼睛閃了又閃,終于在喝了兩杯茶之后,也神色如常地離開了茶樓。 然而就在此刻,偏巧楊中元鋪?zhàn)永镉腥唆[事,等到事情平息,楊中元抬頭擦汗,卻發(fā)現(xiàn)街邊有個白衣人正遠(yuǎn)遠(yuǎn)望著他。 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楊中元卻清晰感受到,那人目光陰冷,讓人如墜冰窖。 ☆、058再訪 楊中元在宮中多年,總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旁人對自己懷著善意還是惡意,因此那白衣人的目光才令他非常不舒服。 可還沒等他仔細(xì)看過去,再抬頭時已經(jīng)不見那人身影,楊中元搖了搖頭,走回灶臺里繼續(xù)忙碌。 等到中午的生意漸漸進(jìn)入尾聲,程維哲才從巷子的另一頭走回來。 楊中元抬頭看他一眼,見他臉上有點(diǎn)灰印子,忙問他:“怎么了?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 程維哲搖搖頭,沖他神秘一笑,非常自覺地洗干凈手,過來幫他上面。 等到再無人進(jìn)來點(diǎn)餐,楊中元就趕程維哲去后院招待夏君然。 “待會兒你洗碗就成了,桌子和地我來收拾,聽到?jīng)]?”程維哲不放心地囑咐一句,這才往后院走去。 院中,夏君然正一邊喝著茶,一邊嗑著瓜子。 一張娃娃臉還是顯得那么年輕,程維哲同他打過招呼,然后才笑著道:“夏兄,怎地又來丹洛,還是跑生意嗎?” 夏君然笑起來更是好看,他說:“這一趟來北地,是我跟尚澤早就定下的,要把洛郡、千城、華烏以及奉郡等地的市場都考察一番。眼下我們已經(jīng)跑完,回到丹洛城中稍作休整,過兩日便要回去了?!?/br> 他這話說的很實(shí)在,就算程維哲同他只有一面之緣,他也如實(shí)相告,可見是個心胸寬廣之人。這個夏君然,看似年輕稚氣,實(shí)則成熟穩(wěn)重,還真的是個可以相交的君子。 程維哲聽到他要走,頗有些惋惜道:“夏兄怎么就要走了?如若你們多待幾日,我跟小元也好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一番?!?/br> 夏君然笑笑,卻說:“這一趟出來的時間太長了,沒有帶著我們家大公子,再待幾日,尚澤就要想他想瘋了。” 他雖然嘴里說是尚澤想兒子,其實(shí)他眼睛里也透露出思念之意來。 程維哲聽了這個,忙道:“原來二位已經(jīng)有了公子,真是恭喜恭喜,公子如今多大了?” 說起兒子,夏君然倒是有滿肚子話要說,聽了直說:“我跟尚澤成親早,兒子已經(jīng)有五歲了,是個頑皮小子,當(dāng)年生他的時候,可沒折騰死我。” 原本程維哲還想客套幾句,可后半句突然聽到夏君然說是自己生的孩子,程維哲張張嘴,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了。 夏君然見他這樣,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他猛地灌了一杯涼茶壓了壓,指著他道:“哈哈哈,你嚇到了吧,我知道你早就猜出我跟尚澤的身份。是不是沒想到夏家的當(dāng)家家主,把尚家公子迎回家中,卻是自己生孩子,對不對?” 他都這么說了,程維哲還能講什么?他只得默默點(diǎn)頭,心里卻覺得十分佩服。 上次短暫相遇,他們也不過互報姓名,夏君然光從他的神態(tài)表情里就猜出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身份,卻一直沒有明說。 而是等到這一次再度上門拜訪的時候,才借由這樣一個輕松的場合說了出來,這份淡定氣度,也確實(shí)對得起他的身份。 夏家百年來,最年輕,卻也最有才能的一位家主。他二十歲成親接掌家主之位,次年便讓夏家的醉傾城成為御供,從此之后幾番推出新酒,穩(wěn)穩(wěn)做了六年御酒皇商,再也沒有給其他酒商機(jī)會。 真是名不虛傳。 當(dāng)然,這一段傳奇故事里,自然少不了另一個人的身影,那便是夏君然的伴侶尚澤。 尚澤出身書香門第,少時考取功名,卻未再繼續(xù)下去,他跟夏君然兩個人十六歲定下婚約,然后在夏君然二十歲時便成親。他們成親以后,尚澤去了夏家,同夏君然一起打理夏家族事與生意。 商界里一直都傳尚澤面冷心冷,夏家實(shí)際上是由他來掌控,并說他從了夏氏,其實(shí)只是為了夏家產(chǎn)業(yè)。 這些,程維哲打一開始便不相信。 先不說如果尚澤覬覦夏氏酒坊,那他一定會要求夏家唯一的繼承人從尚姓,而不是孤身一人去了夏家,從此為夏家扛起門楣。 所以說,他們兩個人,應(yīng)當(dāng)相處的很好。而尚澤,也確實(shí)一心一意輔佐夏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