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食人族?!蔽覍⑺a充完,咔嚓咬下一口饅頭。 裴大叔卻沒有被我嚇到,扶著自己的腦門,“這么說,你為了見我,偽裝成了食人族?” “裴大哥你怎么會這么想?” “先前你不是為了見晉陽侯偽裝是他流落民間的孩兒么。”說服了自己后,裴柬依舊表示暫時不方便跟我詳聊,“你先等會兒?!睕_著帳外道,“把那個號稱前來談判的傻太子給本將軍帶上來?!?/br> 我不得不再度走到裴大叔面前,“我來了?!?/br> 裴大叔耐心地給我解釋:“我知道你來了,你先到一邊去玩,我要見一見那個傻太子?!?/br> 我把剩余的一點饅頭塞進懷里,指了指自己,“傻太子來了,傻太子就是元寶兒,元寶兒就是傻太子。” 這下,裴大叔傻掉了,久久看著我,“你又在騙我吧?” 我退開一步,從懷里掏出太子印信,在裴大叔跟前晃了一晃,“現(xiàn)在沒有騙你,雖然以前騙過你?!?/br> “不對!”裴柬果斷道,“元寶兒是郡主,是小姑娘,太子名雍容,怎么會是小姑娘?你是郡主冒充太子,還是偷了太子的印信跑出來游山玩水?” 我發(fā)現(xiàn)裴大叔也是個執(zhí)著的人,“雍容是冊封大典上取的大名兒,在這之前難道我就沒有小名兒么?” “可……” “雖然很多人都把我當(dāng)做小姑娘,但我的確是個男孩子,一個英俊的男孩子?!蔽野蚜鑱y的發(fā)絲往旁理了理,以增強說服力。 裴柬啞口無言地看著我,使勁往我臉上盯,疑惑的神色越來越濃。 這時,他身后案椅旁的一個幕僚提出一個簡單粗暴的鑒別方法:“把衣服脫了,就知道是男是女?!?/br> 立即有幕僚表示反對:“這個年紀怕是看不出來?!?/br> “那就把褲子也脫了。” “閉嘴!”裴柬回頭喝止,“我們是義軍,不是山匪流氓。若她是個小姑娘,能對人家隨便動手么?若她當(dāng)真是太子,自然更不能隨便辱沒?!?/br> “為什么?我們義軍不是要推翻穆家天下么?一個傀儡小太子算得什么,他要當(dāng)真是太子,直接取他小命,不正好向京城里的狗皇帝挑釁?” 我從懷里掏出剩下的小半個硬饅頭,在袖底滾了一遍,丟向了那個守衛(wèi),“不準罵我父皇,父皇才不是狗皇帝,父皇中興大殷,是個勤勉的明君!” 守衛(wèi)抬手將饅頭截住,冷笑:“真是不自量力,一塊小饅頭片能砸人?真真蠢貨,看來果然是狗皇帝的蠢太子……” “誰說要用饅頭砸你?”我提醒道,“饅頭看起來容易拿捏,所以你就敢大意拿捏么?” 經(jīng)我提醒,守衛(wèi)忙低頭看手,他就笑不出來了。眾人也都湊過去一看,只見他接饅頭的手心化為黑紫色。 唰唰一陣刀劍出鞘,向我招呼過來。 “狗太子居然敢在我們將軍營帳里使毒,納命來!” 裴柬讓到一邊,并未出言阻止,也未在中間調(diào)解。 眼看著我被刀光劍影籠罩,就要葬身亂刀中。 我后退數(shù)步,揚出手中粉屑,“來戰(zhàn)啊,有本事別逃……” 刀劍凝滯,守衛(wèi)們紛紛對我揚出的東西避之不及,踉蹌遁逃,左右相撞,撞掉了幾把刀劍,撞翻了帳內(nèi)座椅。 我趁亂撿起一把鋼刀,舞了個虎虎生風(fēng),一刀抵到旁觀中的裴柬心口:“你們可以罵我蠢太子,但不能罵我父皇,另外,本太子是來跟裴將軍和談的,你們要是不愿意談,本太子就把裴將軍剁了下酒!” 守衛(wèi)們你看我,我看你,全站一堆了,只等將軍號令。 被我拿刀抵著心口的叛軍頭目裴柬依舊是沒什么反應(yīng),淡淡看著我,不甚在意道:“好,不知太子殿下拿什么跟我談?”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的目標是跑步進入完結(jié),可以開始倒計時了~ 收納小萌物:拍東瓜、vv、絡(luò)絡(luò)、保護、蓮動舟017、煜塵 ☆、第69章 逃亡大曜的人質(zhì)生涯 我指了指自己:“拿我跟你談?!?/br> 裴柬在我的刀下氣勢不減:“我欣賞你的自信,但國事不是兒戲。你若真是太子,那就是你的不幸?!?/br> 我一手握住腰身處衣裳,勒出腰際輪廓,“從京城南下這一路,我把腰都給瘦出來了,誰說我是把國事當(dāng)做兒戲?父皇交代我的事情,我當(dāng)然要照辦。父皇讓我作為儲君,親自來到你們陣地,同你們和談,這是父皇的誠意,也是我的責(zé)任。” 裴柬看了看我的腰身,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瘦出身形倒也不壞。可是,我為什么要跟你們和談?” 我執(zhí)刀的手有些發(fā)酸,抖了起來,裴柬替我把刀接住,叫我換只手。我依言換了只手握刀,繼續(xù)道:“首先,于社稷而言,國家亂,是有損國脈國運的頭等大壞事,對于立國根基不穩(wěn)的大殷,是大禍端。四方諸夷環(huán)伺,又有鄰國虎視眈眈,我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必讓異族坐收漁利?其次,于百姓而言,叛亂必將引起戰(zhàn)火連綿,導(dǎo)致無辜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餓殍千里,你何必做這樣的罪人,讓史書將你永久寫在歷史的罪人薄中?再次,于國君而言,我父皇英明蓋世,乃中興之主,你要反他,試問,還有什么人可替代他,做這大殷的明君圣主?” 裴柬靜靜聽完,頗耐尋味地看了看我,“這話是你爹教你的,還是你師傅教你的?” 我據(jù)實道:“我爹讓我一切聽少傅的,少傅讓我多聽少說保住小命?!?/br> 裴柬驚訝道:“哦?這么說,是你自己的意思?” “當(dāng)然,連我這個傻太子都知道的道理,裴大哥為什么還要倒行逆施呢?” 裴柬并不正面回復(fù)我,反倒一手彈開了刀刃,走出了我的包圍圈,“那個姜先生就是你少傅吧,你們遠道而來,我自當(dāng)好生招待一番??茨沭I成這樣,一定是路上沒rou吃吧?!?/br> 我咽下口水,扭頭,“本太子不食嗟來之食。” 這場歷史性的會晤,叛軍首領(lǐng)裴柬試圖以錦衣美食腐蝕年幼儲君的純潔心靈,被年幼儲君義正辭嚴地拒絕了。 少傅拿來小米粥喂我,“元寶兒來喝粥,裴柬他不在,沒有人看見?!?/br> 我閉著眼睛堅持絕食:“元寶兒不吃叛軍的一粒米?!?/br> “可是你吃過叛軍的饅頭了?!?/br> “……”我想了想,想出一個令人說服的理由,“饅頭面粉是北方之物,不屬于南方的這幫叛軍。他們偷了百姓的糧食,還要竊取父皇的江山,元寶兒是不會吃他們的東西的?!?/br> 少傅沉默良久,“那你餓了再咬為師可要輕點咬?!?/br> “我會的?!?/br> 深夜時分,消失了幾個時辰的裴柬忽然出現(xiàn),行色匆匆,來到關(guān)押我們的營帳。 我深陷饑餓與昏迷中,是被他們搖醒的,彼時我正咬著少傅的手臂。少傅淡定地拿袖角擦去手臂上的口水,倨傲地對裴柬道:“姜某勸你趕緊收兵,和談為上?!?/br> 裴柬蹲下,面對著我,鄭重道:“元寶兒,趕緊跟你少傅離開吧,收兵是不可能的。” 我伸手抓住裴柬,瞬時清醒,“你要什么條件才可以不打仗?父皇可以讓步?!?/br> 裴柬沉聲道:“讓你父皇退位,讓給舒王仲離,你父皇能退這一步么?” 顯然不能。但我不能直接拒絕,拒絕了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父皇交代我來拖延時間,麻痹對方。雖然我斤兩未足,但也不妨一試。 我裝模作樣的思慮起來,沉吟著道:“你可知仲離并不是我父皇的親骨rou,仲離的生父是神策軍前統(tǒng)領(lǐng)崔季,崔季橫行京師,視人命如草芥,已被下了刑部大牢。江山讓給這樣的人,裴將軍不替天下百姓心寒么?” 似是為我的話所動,裴柬露出了迷茫之色,但卻一閃而逝,很快又堅定下來:“這么說,你父皇是不會讓出江山了?那就沒有和談的必要了。” 少傅道:“和談以退位為條件,亙古未有,裴將軍未免太沒有誠意?!?/br> 裴柬笑道:“那又何須枉費口舌,你們趕緊走吧?!?/br> 我坐在地上不動:“儲君的任務(wù)沒有完成,孤是不會走的?!?/br> 這時,有兵卒送來一封加急密報,裴柬拆了展閱,臉色一變,瞅準我:“趕緊走!” 我心道難道父皇這么快就動手了,可要是父皇動手了,裴柬應(yīng)該留下我做人質(zhì)才對。少傅亦有同感,對裴柬手里的密報很想探尋。 見我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裴柬無奈道:“再不走,鄭太師一到,你們想走也走不了了。太師已得到消息,知道你們在這里,叫我扣留你們做人質(zhì)。莫非,你們還真想做人質(zhì)?” 我略有不解:“那你為什么不扣留我們?用我們做人質(zhì),跟我父皇作戰(zhàn),不是更有籌碼更有勝算?放走我們,你怎么跟太師交代?” 裴柬拔劍刺入地面,面色肅然:“我數(shù)三下,再不走,你們就休想走了!” 我抱住他的劍鞘,仰頭繼續(xù)問道:“太師現(xiàn)在哪里?是你有把柄在他手上,迫于太師yin威,你才不得不起兵謀反是不是?” “一。” “要不裴大哥你跟我們一起走,或者我們活捉了鄭太師再去見我父皇,將功抵過,父皇還能封你繼續(xù)做大將軍!” “二?!?/br> “……”我還要繼續(xù)勸說,被少傅拉住。 “元寶兒,他已鐵了心,現(xiàn)在時機不對,我們走為上?!鄙俑祻娎彝鶐ね馊ィ€向裴柬打聽方向,“裴將軍,我們往哪里逃比較好?” 裴柬抬手指南。 在他即將喊出“三”時,少傅已拖著我出了營帳。我卻依舊要往帳內(nèi)問一句—— “裴大哥,我族叔晉陽侯是你們的人,還是我父皇的人?” …… 裴柬號令軍隊集合,給我和少傅開辟了一道無阻礙的逃生之路。 趁著夜色,我們潛逃出了軍營,立即與一里外的親衛(wèi)通了火把暗號。柳牧云同親衛(wèi)一起,將我和少傅接了,并告訴我們,我父皇的軍隊天亮前就可抵達,父皇傳信于我,叫我遠避戰(zhàn)場,走得越遠越好。 “父皇這是追著鄭太師的屁股趕過來的呀。”我感嘆道,“把戰(zhàn)場開到了千里之外的僻壤,也終是免不了這一戰(zhàn),不知仲離現(xiàn)在身在哪里?!?/br> 少傅打斷我的感慨:“戰(zhàn)場選在僻壤總比良田好,可見裴柬還是有點良心,但他作為舊部,與你父皇新族一戰(zhàn)難免。我們趕緊避開這里。” 柳牧云問:“去哪里?” “南邊。” “南邊?”柳牧云驚奇道,“再往南,不就是鄰國大曜了?” “太子往鄰國避難,有什么可驚奇的?!鄙俑碉栕x詩書,見怪不怪了。 “大曜可是敵國,避什么難!這是送元寶兒過去做人質(zhì)?”柳牧云將我護住不讓領(lǐng)走。 “去敵國做人質(zhì)也比在戰(zhàn)場做炮灰強。”少傅開始打包行裝。 我破開兩人的保護圈,望向夜色里的北方,“領(lǐng)軍南下指揮作戰(zhàn)的,是誰?” “鸞貴妃,謝庭芝。” ※ 天亮的時候,我與少傅、太醫(yī)哥哥、御廚、親衛(wèi)眾人,逃到了南境未央山一帶。 少傅指著連綿的山脈,險峻的山勢,悼古之哀思,“二十年前,兩國交戰(zhàn),這里就是古戰(zhàn)場。元寶兒你大皇叔親帥軍隊在這里迎戰(zhàn)大曜敵軍,連昆侖西圣都牽連其中,大曜因有神機少主與西圣弟子共同輔佐,我大殷終無力匹敵,戰(zhàn)敗于此,喪權(quán)辱國啊!” 我擦了擦臉上的風(fēng)沙,“書上不是說,西圣弟子被我三皇叔給拐跑了,我們才得以復(fù)國的么?” 少傅教訓(xùn)我道:“那是野史!” “書上還說,神機少主算無遺策,卻終究沒有算對自己的姻緣,癡戀我皇嬸母至今。對了,還有大曜的太師,也空戀我皇嬸母至今。這么說來,雖然當(dāng)年我大殷戰(zhàn)敗,喪權(quán)辱國,但是三皇叔拐走了大曜的女宰相,使大曜朝堂一空,也算是報仇了,三皇叔真不虧呢。”